林洛筠站在A市中级法院大楼前,晚风卷着几片绿色的叶子掠过脚边。暮色正缓缓覆盖住玻璃幕墙上最后一缕霞光。她抬手松了松法官袍的领口,袖口沾着些微墨痕——那是下午调解案子时,当事人情绪激动打翻墨水瓶溅上的。让她想起萧秋这几天写的墨迹,当时许山晴还笑着说:“你看,你们俩连随手留下的痕迹都这么像。”
手机在西装内袋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时,萧秋的消息传来:“之前的那个地方见,带胃药。”
林洛筠望着渐沉的暮色。忽然想起元稹那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少年时总以为这是说爱情的决绝,如今却品出些别的滋味——有些情谊,见过了,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不过此刻,她更想到萧秋的邀约,从来都带着这样不容拒绝的暖意,哪怕此刻字里行间都透着酒气。她低头看了看腕表,七点三十五分,距离她结束最后一场庭审刚好过去一小时。这一小时里,她先是在办公室整理完卷宗,又赶去和韩瑞菲赴约,此刻胃里还留着街角奶茶店买的热可可余温。
一个小时前,林洛筠刚结束与韩瑞菲的逛街。两人手里都提着鼓鼓囊囊的购物袋,其中一个印着低调奢侈品牌logo的纸袋里,装着林洛筠新买的衬衫,是上周萧秋来法院找她时说的:“这颜色衬你庭审时穿的深灰法官袍,显得沉稳又不沉闷。”当时萧秋还伸手捏了捏她的袖口,“你看你,总把袍子穿得这么板正。”
韩瑞菲是她高中室友,如今在市顶尖的律所当合伙人,专攻知识产权案。两人总在周末相约血拼,说是逛街,其实更像换个地方继续聊案子。
“上周那个商业秘密侵权案,对方律师居然当庭提交新证据,你说是不是违规?”韩瑞菲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却在商场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如履平地,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利落,像她在法庭上反驳对方时的语速。她另一只手拎着刚买的限量版口红,外壳是亮眼的正红色,
“我跟你说,我准备用《商标法》第四十八条反驳他,他那证据明显是临时拼凑的,根本不符合法定形式……”
“打住打住,”林洛筠笑着拍她胳膊,
“周末不谈工作。”她掂了掂手里的袋子,袋子提手勒得指头发红,“不过你这口红颜色挺艳,准备给谁看?别告诉我又是为了震慑对方律师。”
韩瑞菲突然红了脸,难得露出小女儿情态,伸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给市医院心外科那个张医生。上次我代理他们医院的专利案,开调解会的时候,他总盯着我看。散会时还特意过来问我,‘韩律师,你用的香水是什么牌子?很好闻’。”
“哦?”林洛筠挑眉,放慢脚步,“你这是要‘对症下药’?用香水勾人,用口红定情?”
“去你的,”韩瑞菲捶她一下,力道却很轻,
“再说了,他救死扶伤,我维护权益,多配。”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口红,又抬头看向林洛筠,“说真的,他给我看诊的时候,手指搭在我手腕上,我心跳快得像要冲出法庭了。”
两人正笑闹着走过一家甜品店,玻璃橱窗里摆着精致的马卡龙。林洛筠忽然想起萧秋最喜欢这家的海盐焦糖味,每次路过都要买一盒,却总只吃一半,剩下的留给许山晴。许山晴明明不爱吃甜,却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
就在这时,林洛筠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着“阿锦”两个字。她接起电话,背景音里传来嘈杂的音乐声和玻璃杯碰撞声。
“洛筠,来酒吧,我在10号卡座。”萧秋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沙哑,还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怎么了?我刚跟瑞菲在……”
“来了再说。”不等林洛筠说完,电话已被挂断。忙音在耳边嗡嗡作响,林洛筠皱眉。萧秋极少如此急切,定是出了大事。她转头跟韩瑞菲解释:“萧秋那边好像出事了,我得过去一趟。”
“用不用我陪你?”韩瑞菲立刻收起玩笑脸,律师的敏锐让她察觉到不对劲。她看了看林洛筠手里的购物袋,“那衬衫我先帮你带回律所,明天你去取吧?”
“不用,”林洛筠把装围巾的袋子塞进自己包里,“你还是赶紧去找你的张医生吧,记得一定把口红涂上。”她推了韩瑞菲一把,
“有事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拦下辆出租车,林洛筠报出酒吧的地址。车窗外,A市的夜景正铺展开来:流光溢彩的广告牌在高楼大厦间闪烁,堵在路口的车灯汇成金色河流,天桥上依偎的情侣正分享同一杯奶茶。她忽然想起大学时,她们两个人挤在自习室那张狭窄的书桌前,萧秋用娟秀的字迹抄李清照的诗,而她则在啃厚厚的《刑法学》。那时萧秋说:“以后我要开家小酒吧,墙上挂满我们写的诗,洛筠你当法律顾问,山晴当投资人。”
“姑娘,到了。”司机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林洛筠付了钱,推开车门。晚风带着凉意袭来,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她抬手拢了拢,快步走向那扇挂着风铃的玻璃门。
酒吧的霓虹在暮色中晕染开,像一幅泼墨画。门口的侍者认得林洛筠,点头致意:“林法官来了。”爵士乐从深处流淌出来,是萨克斯版的《Autumn Leaves》,慵懒又带着点伤感,萨克斯风的颤音像极了萧秋委屈时的鼻音。
酒保阿杰正在吧台后擦杯子,透明的玻璃杯在他手里旋转,映出头顶昏黄的灯光。见林洛筠进来,他朝角落努努嘴:“萧副主席在10号卡座,刚开了瓶威士忌,麦卡伦18年,她最平时舍不得喝的那种。”他压低声音,用擦杯布擦了擦手心,
“脸色不太好,眼睛红红的,您劝劝她。”
林洛筠点头,穿过舞池。地板是深色的胡桃木,踩上去悄无声息。18号卡座在最里面,被龟背竹和琴叶榕半掩着,光线昏暗,只靠头顶一盏小吊灯照明,暖黄色的光晕刚好笼罩住那张方形小桌。萧秋蜷缩在沙发里,外套扔在旁边,露出里面墨蓝色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她面前摆着三个空酒瓶,手里还握着一个,正对着瓶口喝,喉咙滚动的频率越来越快。
“怎么了,阿锦?”林洛筠在她对面坐下,伸手想夺过酒瓶,却被萧秋躲开。她的指尖触到萧秋的手背,一片冰凉,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萧秋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她扯出个笑,嘴角却往下撇:“洛筠,你来了。”声音比电话里更低,
“许山晴……她要跟我离婚。”
“什么?”林洛筠愣住。她知道两人吵架,但“离婚”这两个字,太重了。结婚两周年纪念日那天,许山晴买下整个艺术馆,投影幕布上滚动着她们从相识到结婚的照片,最后定格在许山晴单膝跪地的画面。那样的场面,怎么会走到离婚?
“今天早上,她把离婚协议放在餐桌上。”萧秋的声音哽咽,手指用力攥着酒瓶,
“旁边还有杯威士忌,她说‘签吧,对我们都好’。”她仰头又灌了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滴在她的衬衫上,
“洛筠,她甚至连让我反驳的机会都不给。”
林洛筠握住她温热的手,说道,
“别急,慢慢说。”她从包里拿出胃药,又让侍者送来温水,
“先把药吃了,你胃不好,可不能空腹喝酒。”
萧秋乖乖吞了药,瘫在沙发上。
“我昨天加班改文联的年度报告,到十点才回家。路过‘甜心’蛋糕店,想起她爱吃提拉米苏,就绕路买了一块。”她声音低下去,带着委屈,
“回家时她已经睡了,蜷在沙发上,盖着我的毯子。我把蛋糕放冰箱,给她盖了毯子,然后我就去书房睡了。”
“然后呢?”林洛筠轻声问,指尖轻轻拍着她的手背。
“早上我醒得早,写了首诗。”萧秋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纸,上面是她清秀的字迹,墨迹有些晕开,像是泪痕。
林洛筠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此刻的萧秋,不正像诗中那个在病中听闻挚友被贬的诗人吗?看似平静,实则心如刀割。
“或许她只是太累了,”林洛筠轻声说,“嘉秋集团最近在竞标城东的文创园项目,她上周还跟我吐槽,说甲方要求三天改八版方案。”
“累难道就可以说这种话吗?”萧秋猛地提高声音,又很快压低,像是怕被人听见,
“她吼我,说‘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开了一整天的会?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喝了八杯咖啡,胃都疼了!你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她鼻尖通红,
“我只是想给她个惊喜啊,那个提拉米苏,我排队排了半小时……”
林洛筠递过纸巾,心里叹气。许山晴的胃病是老毛病,刚结婚的那一阵就因为熬夜赶项目犯过一次胃病,当时萧秋请假,守了她三天三夜,眼睛熬得比现在还红。这些年萧秋总在她包里备着胃药,怎么偏偏这次忘了?
萧秋擦了擦眼泪,忽然笑起来,带着自嘲的语气:“她还说‘你走吧,你这花我怎么给你浇,我给你浇啤酒还是给你浇可乐’。”
林洛筠一怔。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她想了几秒,忽然记起来:“你们看了史策和王皓的《爱人错过》?”
萧秋点头,眼泪又掉下来:“上周我们窝在沙发上看的,当时还笑他们幼稚,说‘哪对情侣会这么吵架啊’。”
她抹了把脸,掌心沾着泪水,“结果昨天晚上,我们就像小品里演的那样,站在客厅里互吼。她摔了杯子,我把那本她送我的签名诗集扔在地上。”
林洛筠沉默。她看过那个小品,记得“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当时萧秋还靠在许山晴肩上说:“我们才不会错过,我们是一辈子的爱人。”她当时还笑萧秋是“恋爱脑”,现在才明白,再坚定的感情,也经不住许山晴这样的拉扯。
“她说我写的诗没人看,说我整天对着空气抒情,不如帮她看看合同啊看项目啊。”萧秋的声音发颤,带着被否定的痛苦,
“洛筠,我写了十三年的诗,我的诗怎么会没人看?去年我的诗集还加印了呢。”
“当然有人看了。”林洛筠语气肯定。她记得萧秋的第一本诗集出版时,印数只有两千册,许山晴悄悄买了一千册,送给合作方时说“我爱人的作品,请多指教”。有次她去嘉秋集团送文件,还在许山晴办公室的书架上看到那本诗集,书页边缘都翻得发黄。
萧秋吸了吸鼻子,从包里掏出一本小小的笔记本,翻开,里面是她随手记下的诗句:“‘蛾眉引霓裳,流水衬高山,不知寒宫无主,下世既经年。颦笑流光回雪,俯仰天地明璨’”。她指着这些句子,眼泪掉在纸页上,说道:“你看,我的诗里全是她,她怎么能说没人看?”
林洛筠知道,萧秋的感情,往往说不出口,就藏在字里行间。可许山晴太忙了,忙到没时间细读那些诗句里的温柔。
“其实我也有错。”萧秋忽然说,声音低下去,像做错事的孩子,
“她上周说想度假,我却说文联有采风活动。她生日那天,我在外地开会,只发了条短信。”她用指腹摩挲着笔记本封面,那是许山晴找人定制的,烫金的“秋”字,是她们两人名字的重合,
“洛筠,是不是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会变得越来越敷衍?”
“不是敷衍,是习惯。”林洛筠拿起温水杯,递到她手里,
“就像我,总忘了给你打电话,但你出事,我一定会来。”她顿了顿,想起白居易写给元稹的“不为同登科,不为同署官。所合在方寸,心源无异端”,“重要的不是每天见面,是心里有对方。你看我和瑞菲,半年不见面,见面还是能玩的这么开心,是因为我们知道彼此一直都在。”
萧秋捧着水杯,指尖终于有了点温度。她看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忽然掏出手机:“我给她发个消息。”
“发什么?”
“不知道。”萧秋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删删改改,“问她早餐吃了吗?还是说我不该扔诗集?”她咬着唇,最后只发了三个字:“胃还好吗?”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她像被抽走了力气,瘫回沙发里,眼睛死死盯着倒扣在桌上的手机,像是在等待宣判。
林洛筠看着她,想了想,或许是从许山晴的公司越做越大,或许是从萧秋的诗开始被更多人知道,她们都在各自的轨道上越跑越快,却忘了回头看看彼此。
“叮”的一声,萧秋的手机亮了。是许山晴的消息,只有一个字:“嗯。”
萧秋的眼睛亮了亮,又暗下去:“就一个‘嗯’,她肯定还在生气。”
“至少她回了。”林洛筠安慰她,“你知道她不擅长说软话。初三时有一次她跟你道歉,也是憋了三天才说‘对不起’。”
萧秋没说话,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翻出和许山晴的聊天记录。往前翻,是密密麻麻的工作汇报:“今天有个重要会议”“晚点回”“在应酬”。再往前翻,是几年前的:“早安,梦见你写诗了”“晚上想吃什么”“我爱你”。她忽然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
发送消息后,萧秋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像是在等待法律宣判。林洛筠没说话,只是陪她坐着。酒吧里的音乐换成了钢琴曲,舒缓柔和。邻座的情侣在低声说笑,男生给女生剥橘子,动作笨拙却认真,橘子皮掉在地上,他慌忙去捡,女生笑着嗔怪他。
“你说,她会来吗?”萧秋问,声音里带着不确定,像迷路的孩子。
“会的。”林洛筠很肯定。她太了解许山晴了,看似强硬,实则比谁都怕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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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萧秋。当年萧秋去山区宣讲一年,许山晴每周五晚上飞过去,周日晚上再飞回来,哪怕只待一个晚上。有次遇上台风,航班取消,她居然开了八个小时车过去,到的时候浑身湿透,却笑着说“怕你想家”。
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桌上的沙漏漏下一半沙子,酒吧的门被推开了。
风铃叮当作响,林洛筠抬头,看见许山晴站在门口。她还穿着西装,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头发有些凌乱,额角有细密的汗珠。她没看侍者,目光径直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10号卡座,像雷达锁定了目标。
周围的喧嚣仿佛瞬间静止。林洛筠看着她快步走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敲在人心上。她的西装外套沾着灰尘,裤脚还有点湿。
许山晴在卡座前站定,目光落在萧秋脸上。萧秋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沉默,这是沉默。
“对不起。”许山晴的声音很低,带着疲惫,却异常清晰,像手术刀划开皮肤,精准地触到最柔软的地方,
“今天在公司,我看到你放在我办公桌上的提拉米苏,还有那张便签:‘to山晴,工作再忙也要记得吃饭。’”
萧秋猛地抬起头,眼里泛起泪光,像被雨水打湿的星星。
“我让婉清热了吃了,”许山晴继续说,声音有些哽咽,“吃到第三口,就想起你第一次给我做提拉米苏,把糖当成了味精,齁得我喝了三杯水,却还是吃完了。你当时说‘吃了我的糖,就是我的人了’。”
萧秋的眼泪掉下来。她想说“那都是三年前的事了”,却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许山晴的眼眶红了,她抬手松了松领带,像是要喘口气,眼泪终于掉下来,
“所以我拼命工作,想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可我好像……搞反了。”
萧秋忽然站起身,扑进她怀里,说了句
“笨蛋。”
许山晴紧紧抱住她,
“对不起,”她反复说,“以后不会了。你的采风活动,我陪你去;你的诗集发布会,我给你当主持人。下周我们就去你说的那个杭州的知味观,好不好?”
萧秋在她怀里点头,又摇头,说不出话。
林洛筠悄悄拿起自己的包,起身离开卡座。阿杰在吧台后朝她竖起大拇指,递来一杯柠檬水:“林法官,今天的故事比电视剧好看。”
“是啊。”林洛筠微笑着接过,“有时候,我们需要的只是一句‘对不起’。”
林洛筠靠在吧台边,看着远处相拥的两人。许山晴正用指腹轻轻擦去萧秋的眼泪,动作轻柔,和平时雷厉风行的女总裁判若两人。萧秋在她怀里,安静温顺,刚才的尖锐和委屈都烟消云散了。
手机震动,是韩瑞菲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照片。照片里,韩瑞菲举着那支正红色口红,背景是医院走廊,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她身边,笑得腼腆,手里还拿着个保温杯。文字内容是:“我把口红送给了他,他居然说‘我也喜欢你很久了’!他还说这口红颜色像我在法庭上反驳对方时的样子,好看!”
林洛筠失笑,回复:“恭喜,记得请我吃喜酒。”想了想,又加了句,“下次开庭别让他来旁听,省的影响我判案子。”
韩瑞菲回了个“滚”的表情包,后面跟着一串爱心,还有一句:“你们那边怎么样了?需要支援吗?我可以立刻过去给许总发律师函。”
林洛筠笑着回了个“不用了,已经解决了”,收起了手机。心里暖暖的,今天真是奇妙的一天,有人在争吵中找回彼此,有人勇敢迈出第一步。她想起白居易的“所合在方寸,心源无异端”,无论是友情、爱情,能交心的,才是最珍贵的。
“需要打包吗?”阿杰问,指了指萧秋那桌剩下的威士忌。
“不用了,”林洛筠说,“她们啊,应该喝不完了。”
她看着许山晴从包里拿出个小盒子,递给萧秋。萧秋打开,里面是支钢笔,笔身上刻着一行小字:“写给你的诗,我都懂。”
萧秋抬头看她,眼里闪着光,像落满了星星。许山晴笑了,仿佛刚才的争吵从未发生。
林洛筠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她拿起包,朝阿杰点头致意,悄悄退出了酒吧。
晚风比来时更凉,带着槐花的甜香。林洛筠裹紧围巾,沿着人行道慢慢走。她想起大学时代的少年气,那时的日子简单纯粹,却也藏着如今的答案——爱不是永不争吵,而是争吵后,还愿意奔向彼此。
手机响了,是萧秋打来的。林洛筠接起,听到那边传来萧秋带着欢喜的笑:“洛筠,没事了,你真是立下汗马功劳了。”
“好好好,”林洛筠笑着说,“记得下次请我吃饭啊。”
“一定!”萧秋的声音轻快起来,
“对了,我跟山晴说好了,下周末去你家包饺子。她说要给你露一手,她学了新的馅料。”
“好啊,”林洛筠答应,“让许总别总想着工作,好好学学怎么给你擀皮。上次她擀的皮,厚得能当盔甲。”
挂了电话,林洛筠抬头望向夜空。她想起元稹的“明月好同三径夜,绿杨宜作两家春”,或许友情和爱情最好的模样,就是这样,各自有归宿,却总在彼此的生命里,留下一份温暖。
一个月后,林洛筠在办公室收到一个包裹。拆开,是萧秋的新诗集,扉页上写着:“赠我善解人意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洛筠。”
她翻开诗集,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照片。照片里,萧秋和林洛筠站在文联的小花园里,萧秋手里拿着诗稿,林洛筠在无奈的笑,两人笑得灿烂。背景里,几株菊花正开得热烈,黄色的花瓣像阳光一样明媚。
林洛筠把照片放进相框,摆在办公桌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是她和韩瑞菲的合照。
下午开庭前,她又收到了萧秋的消息:
“洛筠,山晴把我书房又重新装修了,加了个小吧台,说以后喝酒就在家喝,不麻烦阿杰了。”后面附了张照片,书房里果然多了个原木吧台,上面摆着两个酒杯,还有一瓶威士忌,正是那天在酒吧喝的麦卡伦18年,旁边还放着一盒胃药。
林洛筠笑着回复:“记得藏好胃药,别让她看见了又说你咒她,下次我可只劝分不劝和了啊。”
开庭铃响起,她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法袍,走进法庭。阳光透过高窗照进来,落在国徽上,庄严而温暖。她知道,生活里总有争吵和矛盾,但只要愿意交心,愿意理解,再锋利的棱角,也会被温柔磨平。就像元稹和白居易,相隔千里,却能用诗句温暖彼此一生;就像她和萧秋、韩瑞菲,无论多久不见,一开口,还是能懂对方到底要说什么。
这份懂得,就是最好的“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