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白日隐将在山楠家中的事情大体复述了一遍,将关子书听直了眼,惊呼道:“竟有如此巧的事情?这可真是唉,真是没法说。”
林衔青倒是并不在意这些是是非非,只顾着将饭食夹进关子书盘中。
魏思暝也不甘落后,东一筷子西一筷子,在白日隐盘中摞成了一座小山:“阿隐,别光顾着说,吃饭。”
两人像是在比赛一般,只是不知在比些什么,至于奖品大概是正在说话那两位的注意力吧。
饿了一天,四人吃了个水饱饭足,关子书斜倚在墙边看向窗外,不停摸着肚皮,试图消化几分。
却突然看到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的身影。
他立刻坐直身子,眯起眼睛向窗外细细看去,待看清后,急道:“阿隐阿隐,阿隐!”
听到他急切的呼唤,三人都不知发生了何事,盯着他看。
魏思暝问道:“叫什么啊?阿隐阿隐的,怎么了?倒是说啊!”
越是紧急关头,关子书的嘴好似被封印了一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白日隐顺着他盯着的方向看去,立刻变了脸色,沉声道:“是宁文长老。”
魏思暝登时睁大了双眼,问道:“她怎么会在这?她来干什么?是不是来逮你的啊关子书?”
“不可能!我前几日与师尊传过信,根本没告诉过她我在何处,只是说在外面游历,她还叫我注意安全,怎么可能过来逮我回去?”关子书一口否认,又探出脑袋继续看,“等等!她身边有日月重光的弟子,可都甚为眼生,看起来不像是我同门,应是其他长老的弟子。”
白日隐反应得很快,立刻起身道:“我与思暝先在他房中一避。”
关子书面色也少有的正经起来,点点头道:“好,我知道该怎么办。”
两人回到房中,魏思暝看着这孱弱的木门,深知这房间并不保险,万一关子书劝说不成,宁文带着弟子挨个房间查看可怎么好?
可外面现在不知有多少日月重光的弟子们,若贸然出去,可能立刻便会被发现。
白日隐显然也考虑到这点,左右环顾片刻,眼睛盯上了角落的一只衣柜。
魏思暝见他往那处看,刚才的忐忑不安瞬间被一扫而空,心中竟隐隐有些期待。
这柜子虽然不小,可若想容纳两个成年男子怕是有些紧张,更何况魏思暝八尺男儿,白日隐也仅仅比他矮一点罢了。
这若是一同钻进去,岂不是
他这边正心绪不宁着,那边白日隐便已经上前两步将柜门打开,回头唤道:“思暝,暂时委屈一下吧。”
白日隐话音刚刚落下,魏思暝立刻便迈出步子,行动之快,任谁看了都得拍手叫好,叹他危急时刻一点都不犹豫,一丝一毫的后腿都不拖。
两人手脚麻利地钻了进去,刚好面对面坐在柜子里放置贵重物品的暗柜上,可是此柜逼仄狭窄,竟连容膝之地也没有。
两人膝盖顶着膝盖,有一人难免坐不下去。
魏思暝听着宁文长老的声音已经出现在楼下,不知正与关子书说着什么。
情况紧急,他眼巴巴地瞅着迟迟关不上柜门的白日隐,小心翼翼地张开双腿,问道:“阿隐,不然你将腿放在中间?”
白日隐闻言一愣,瞥向他腿间那条刚好能放下他两条腿的缝隙,不知怎的,总感觉这双腿在大喊:“快来~快来~”
他面色一红,微微甩了甩头,仿佛是想撇开脑海中这些奇怪的想法。
楼梯上已经传来走动的声音,魏思暝听到动静,管不了许多,只能拽着他叫他坐下,两条腿紧紧地夹住他双腿,拉动柜门。
柜门刚刚好被拉上扣紧,严丝合缝。
魏思暝能听见每一间客房的木门被拉开的声音,还有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而衣柜内,则是寂静无比,除了此起彼伏的浅弱呼吸,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随着时间流动,拉动木门的声音愈来愈近,白日隐身上的味道也发散的越来越浓郁。
魏思暝只觉得自己的四周全部都是他的盈盈香气。
他此刻终于有时间来思考究竟是为何他身上会有这种迷人的味道。
一个不注意,忍不住深深地呼吸一口。
许是注意到他不同寻常的呼吸,白日隐在黑暗中捏了捏他的大腿,低声道:“别紧张,不会有事的。”
这一下,简直是叫他如堕云雾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如鲠在喉。
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此处省略两个字)不争气的(此处省略两个字)了。
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试图叫自己冷静下来。
好不容易用理智压住那股冲动,又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感觉脸上有些东西在刮蹭着自己,软软的痒痒的,叫人心烦。
他反手将那东西一把拽了下来,凑到眼前摸黑察看。
白日隐好奇道:“这是什么?”
魏思暝的眼睛经过这么长时间,早已经适应了黑暗,只见那衣物上吊着许多绳结,十分繁琐的模样。
他触摸着,感受着,这好像是
蕾丝??
他有些不敢相信,皱着眉头将那衣物拿得更远了些,差一点便要贴到白日隐的脸上,定睛一看,这下倒是看清了全貌。
这分明是用来增添情趣的里衣
那一道道吊下来的绳结与蕾丝,像是
腿环???
魏思暝猛地将那衣裳塞进怀里,脸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他不禁庆幸现在房间内未点烛火,那微弱的月光也照不进衣柜之中。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刚才进来的时候这衣柜中分明是空无一物。
“叮咚!”小于的声音适时响起,“恭喜宿主,发现奖励物品,该物品是奖励您完成支线任务——查清一年前山楠与常悦的故事,祝您使用愉快呦~”?????????????????
搞什么???
平时屁都不放一个,现在一出现就给这个?
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让我用在白日隐身上?
还是怎样?
白日隐还在等待他回答,见他如此,不免更加好奇,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事”经此一事,魏思暝脑海中不免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他忍不住开始幻想白日隐身穿此“衣”的模样,他魅惑的眼神,隐忍的喘息,以及
"阿隐!"
白日隐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忙捂住他的嘴。
门外逐渐逼近的人貌似也察觉到什么,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他停在了魏思暝的房间门口。
白日隐有些紧张,左手紧紧贴着他双唇,只要魏思暝将舌头稍微探出来一些,便能舔到他的手心。
魏思暝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开始有了反应,腹中隐隐有些热流滚动,燥热异常。
他忍不住用手轻轻抚上,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效果微乎其微。
神志越来越模糊,他的眼神甚至开始变得迷离,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要迷了他的魂魄一般。
房门突然被打开,清晰的脚步出现在两人附近。
魏思暝却喉结滚动,十分不合时宜的咽了口口水。
这声音虽然不大,可在这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
白日隐凑近他耳畔,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安慰道:“别怕。”
他温热的鼻息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喷洒在魏思暝的耳廓,他浑身骤然绷紧,忍不住眯起眸子,原本就迷离的双眼现下更是情难自抑。
心中不禁暗骂道:白日隐,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处在怎样的状况下?
你竟敢竟敢如此靠近。
此刻,此刻,他此刻只想将他吃干抹净,将他啃食殆尽。
他无处可藏,无处可躲,他彻底疯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抬起他的脸,看着他无时无刻不在勾引着自己的那双诱人眼眸,狠狠地吸吮他的双唇,他恨不得将他咬出血来!
欲望早已布满全身,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自控力可言,就在此时此地,就在这狭窄逼仄的衣柜中,他的右手情不自禁(此处无奈省略七个字)。
他微闭双眼,可脑海中一个声音突然将他拉回现实。
魏思暝,住手!你在干什么?
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微不足道的理性发了声,像一盆冷水,将他浇透。
片刻后,理智重新占据了身体。
他默默将白日隐的手拿了下来,苦笑道:“我没事,阿隐。”
“师兄!那房间没人!”关子书的声音迟来一步,在门外响起。
好在今夜月光不盛,房里的人看不清什么,没有什么收获,很快便被关子书唤走。
又经过一番开门关门的声响,脚步声才逐渐远去,直至无声。
魏思暝现下也已经恢复如常,不想再在这柜中呆着,低声道:“阿隐,好像走了,我们出去吧。”
“再等等。”
话音刚落,房间响起了敲门声:“笃笃笃。”
衣柜中的两人不确定在黑暗中相视一眼,不由得有些忐忑。
门外的人没有得到回应,干脆直接推门而入——
作者有话说:[化了]
第42章
林衔青的声音隔着柜门响起:“隐师弟,魏公子,没事了,出来吧。”
听见声音,白日隐似是心安几分,推开柜门走了出去。
衣柜的狭小空间叫两人双腿有些不适,也幸亏是这样,才没叫人注意到魏思暝那还未完全下落的尴尬之处。
他失魂落魄般地揉了揉腿,与白日隐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脑子里还是时不时浮现出刚才自己做的那些荒唐行径。
林衔青点了烛火,道:“他们已经走了。”
白日隐神色凝重道:“宁文长老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林衔青道:“看宁文长老与子书说话的样子,不像是知晓你们在此处的样子。”
白日隐沉吟道:“那怎么会”
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关子书送走了宁文,此时也进了房间,见二人无事,道:“阿隐,幸亏今夜是我师尊过来,若换了旁人,怕是没有那么好打发。”
魏思暝直接问道:“你与宁文说过我们在这?”
“怎么可能?!”关子书一口否认。
“那她为何来这里?”魏思暝不是疑他,若关子书想告密,早在江宁时,日月重光的人便寻来了。
只是关子书不谙世事,兴许被宁文套话了也未可知。
他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到了师尊,心情看起来不错,并没有因为魏思暝的猜忌而恼火,而是将刚才从宁文处打探来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来:“不清楚,听我师尊说,最近各系长老都带着孟忠分派下来的人手四处追查,我问她查什么,她不肯告诉我,只是叫我不要乱跑,最近外面不安生,日月重光的委托也越来越多了。”
魏思暝道:“多半是了,若我是华阳泽,也会指派人前来昆仑搜查,毕竟阿隐带走了龙骧,若想弄明白这神器如何使用,只能冒险前来此处了。”
关子书道:“我猜也是。”
林衔青担忧道:“那此地是不是不可久留了?”
关子书道:“嗯,师尊说三时长老也正带着人过来。”
魏思暝看向白日隐的眼神略带担忧,若是三时过来,那情况便不会像今夜如此好打发了,他自己教出来的弟子,是会分辨他术法气息的。
白日隐在山楠家用了沉渊,若三时到了此处,定能知道他在此地。
白日隐沉声道:“无妨,明日一早我与思暝便前往昆仑山,子书师兄,你带着林公子暂且在这等待几日,若三日后我们还未回来,你们便离开,三时若知道我在此处却寻不到我,看到你定不会像宁文长老一样善罢甘休,到时怕会拖累你。”
关子书道:“那我与你一同上山便是,衔青一人留在此处应不会有什么事情,三时也不认识他,狗东西暂且还未恢复,你带他进去,若是遇到什么危险,是不是太勉强了些。”
林衔青听到关子书又要冒险,急道:“不可!”
看他们磨磨唧唧迟迟商讨不出来一个结果,魏思暝干脆道:“明日我跟着阿隐上山,关子书你就如阿隐所说,与林公子在这等着便是,若三日后我们未下山,你们便去十二镇等我们,若你们到后半月内还未等到,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罢了。”
三人同时看他,关子书道:“十二镇??为何要去那里?”
魏思暝解释道:“若要去莒州,这是必经之路。”
白日隐有些迟疑,道:“可是”
魏思暝想去那里,只不过是因为那是原作的剧情点罢了,无非是顺手做个顺水人情,多给关子书二人一些独处的时间,有缚鬼绫在身,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若自己与白日隐真能顺利从昆仑山回来,那十二镇一定是下一个任务地点,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的,再说,谢三诗与叶河之遭遇也在那里,想来着实蹊跷,总要去看一看。
可他不能直说关于十二镇的任何事情,系统的警告仍声声在耳。
关子书一口答应,没给白日隐犹豫的时间:“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白日隐着实不愿让关子书二人卷进这场无妄之灾,可见他如此坚持,只好无奈道:“那就按照思暝说的吧,若三日后等不到我们,便在十二镇汇合。”
商讨出了结果,便准备各自回房休息。
关子书与林衔青离开后,白日隐却仍旧留在房中,魏思暝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手指微微蜷起,带着些许紧张道:“阿隐?”
心中不免乱成一团,难道在柜中他察觉到什么吗?
白日隐上前一步,双唇微启,想要问些什么。
见他靠近,魏思暝却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此刻他不能再靠近他了。
他控制住自己疯狂想要接近他的心,不停地告诫自己:这只是任务,魏思暝,这只是一个任务,完成了便回到现世,若完不成,便死在这里,你要怎么选?眼前的人只是你自己虚构的而已,他并不存在,不要把你那龌龊的感情强加在别人头上。
看出他在有意躲避,白日隐礼貌的后退了一步,双眸低垂,长长的眼睫盖住黯淡的瞳子,咽下想要问出的话,找了个完全无关的话题,问道:“明日若能顺利见到西王母,你想要问什么?”
问什么?
我想要问什么?我还能问什么呢?
问我能不能顺利离开?还是问……
魏思暝的思绪在这一瞬之间清明起来。
对啊!为何之前没有想到?
明日若是见了西王母,我也可以问她一个问题。
想到这里,立刻有了精神,但不过霎那间,很快便又沉寂了下来。
若是西王母真的如我所愿给了我解答,可他,愿意跟我走吗?
他愿意放下这里的一切,与我一同回到那陌生的世界吗?
“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你觉得”魏思暝试探着问道,“你觉得我该问吗?”
白日隐愣了愣,笑道:“这有何该不该?想问便问。”
魏思明理清了思绪。
是啊,想问便问,若到时他愿意跟我走,便跟我走,起码不会没有方法回去。
若不愿意
若不愿意,那他就留在此处,到什么时候愿意了为止。
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白日隐轻咬下唇,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心事吗?可以跟我说说,还是你后悔了?”
魏思暝不知道他所说何事,问道:“后悔什么?”
“后悔跟我到昆仑来。”
魏思暝闻言愣了一下,而后苦涩又欣慰的笑了。
他终于,不是直接将自己撵走,而是知道求证问询了。
这也是一种进步吧。
他不答反问:“你觉得呢?你觉得我会后悔吗?”
白日隐垂在袖中的手轻轻攥成了拳头,低声道:“我不知道,只是觉得你从刚才开始有些不一样了,所以我想”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抬起头,仍旧是低低地垂着,像是不敢面对答案一般。
魏思暝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他知道,他心里是不想让自己离开的。
他俯首去看白日隐的眼睛,平静而又认真道:“我永远不会后悔。”
白日隐眼中一动,波光流转,竟瞬间泛出些泪光来。
随即便转过身,压住鼻尖的酸涩,含糊不清道:“这样最好。”
魏思暝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渐渐坚定,默默下定了决心,若从前这只是一个想法,那现在他便要将这想法变成现实,既然他能够穿进书里,那一定有办法,将他带回现世。
半夜,魏思暝躺在床榻辗转反侧,睁着眼睛出神,那拼接的狐皮大氅就盖在厚厚的被子上。
他一边不停抚摸着那针脚细密的缝隙,一边想着今夜的满柜春光。
枕在脑后的左手仿佛触到了一根细细绳结,他随手顺着那绳子将这不能称之为衣裳的衣裳拽了出来,荡在半空中细看,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他并未起身,只是平躺着低声唤道:“小…”
小什么来着?
你可真是够笨的魏思暝,也不知道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记了这许久都记不清。
想了许久都没记起,只好再次一个个低声试道:“小花?小草?是动物还是植物来着?小虾?小鱼?小…小二?”
触及到关键字眼,那机械声音立刻冷不丁在这空荡的房间内响了起来:“宿主您好,给您的奖励可还喜欢?”
这一句话给魏思暝聊的冒了火气,猛地起身对着空荡荡的四周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于语气无辜:“我这也是与时俱进,既然先前对您做了要求,便不能一毛不拔。”
魏思暝听笑了,拍了拍手掌道:“好好好,按你这样说,我还得感激你咯?”
小于明显开心了一些:“感激倒是不必,这是小于身为穿书系统该做的事情。”
魏思暝十分无奈的同时,还不忘清晰地记住了它的名字。
忍不住在心中暗骂道:这鬼系统十次叫了八次没有回应,除了只知道发布任务没有一丝用处便罢了,现在竟然不分场合地掉落这些破衣裳,还美其名曰奖励??
他知道对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发火是没有用的,只能勉强压抑住心中的怒火,恨恨道:“以后能不能别这么突然?还有,既然是奖励,就不能给我选择让我自己选吗??”
小于沉默一阵,像是在思考,片刻后道:“能,不能。”
第43章
随即便“咻”地一声没了声响。
魏思暝已经无话可说,也不想再与它多言,只是盼望着着下一次掉落奖励,能在适当的场合掉落适当的东西。
他愤愤躺下,抱着那狐皮大氅,心中带着期望,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魏思暝天还未亮便起身梳洗,特意起了个大早将鹤羽花明细细地擦拭一番。
他坐在床榻边缘,不知道是在对着两把冰冷的佩剑嘱咐,还是敬告自己,道:“今天任务十分重要,一定要给我争气啊!现在我没有灵力,不求你们俩能辅助他,但也尽力保护好我,别叫他分心。”
远边天空开始泛白,两把佩剑也被他擦拭的泛着寒光,他推开房间里的窗户,看向门外的一片雪白,暗自祈祷今日能够顺利见到西王母,得到解答。
又收拾了些吃食放进包袱里,便郑重其事地将鹤羽花明系在腰间,试着抽了几下。
不错,非常顺手。
一切准备就绪,也不知他有没有醒。
魏思暝刚打开房门,便见白日隐站在门口,尴尬地举着还未落在门上的手。
两人皆愣了一下,魏思暝回身关上门,犹豫许久,问道:“怎么今日醒的这样早?睡得不好吗?”
白日隐默不作声地放下手,答道:“好,你呢?”
“我睡的也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与从前相比显得有些尴尬,一些特殊的氛围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两人当然能察觉到这细微的差别。
只是,魏思暝是有心事,而白日隐,是想知道他心中有什么心事。
下楼叫了些早饭,两人吸取了昨夜的教训,在楼梯下的犄角旮旯找了一个隐蔽的方桌坐好。
“来咯,客官慢用~”
刚做好的吃食还冒着热气,扑在脸上,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显得更佳香甜。
魏思暝夹了根油条放到了白日隐盘中,自己也夹起一根“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
这油条一尝便知是用了很好的用料制成,新鲜热乎,十分油脆,只是看着都食欲大开。
可白日隐却将油条夹还给他,语气里带着三分赌气,道:“我不喜吃这些脆脆的东西。”
魏思暝一愣,又从另一只盘子里夹了只水煎包递了过去,耐心道:“那吃这个,这个也不错。”
谁知白日隐又夹还给他,挑剔道:“这个底下也是脆的。”
一个没夹住,水煎包啪嗒一下掉在了蘸料碟里,油滴溅到了魏思暝眼下,和白日隐的藕荷色外袍上。
见状,白日隐自知是做错了事情,将筷子小心翼翼地放下,眼神闪躲,像孩子一般低声道:“抱歉。”
魏思暝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将脸上的油点擦掉,又从怀中掏出一方纯白手帕,起身走到他身旁缓缓擦拭他外袍上的油点。
他抬眼看了看白日隐的表情,意识到他刚才许是没吃到想吃的在闹脾气,觉得他可爱,但更多的是欣慰,笑道:“有什么好道歉的,你想吃什么?”
“我”白日隐眼睛盯着这方手帕角上的那枝玉兰,觉得甚是眼熟,“这手帕”
魏思暝还在努力地一下一下擦拭着,油点是擦掉了,可那污痕还是留在了原本干干净净的外袍上。
“这手帕你没问我要回去,我洗干净后便自己用了。”魏思暝生怕他张嘴要,清理了个大概后,慌忙将那方帕板板正正叠好,重新塞进怀中,“这污痕擦不掉了,时间尚早,不如你上去换一件,我在这里等你。”
白日隐并未开口问他讨回,只是点点头,便上了楼梯。
虽然这山山山村并不如江宁繁华热闹,但好在大多都是五湖四海来的外客,所以客栈的早餐花样也格外多。
魏思暝又替他点了笼蒸饺,坐在桌旁边吃边等。
白日隐还未等到,却听门外有些吵嚷声。
林衔青此时恰好从楼梯上走下来,不知看到了什么,脚步突然停滞,站在楼梯上面色担忧地望向魏思暝。
他不住地向门外张望着,同时压低声音唤道:“魏公子。”
魏思暝听到他声音,抬头去看。
见他只唤不语,意识到有不对劲的地方,顺着他视线瞧向客栈门口时,刚好看到正在门外穿着日月重光服制的弟子正四处环顾着,而宁文长老便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烦躁,手中那把正在微微扇动着的玉扇,在这遍地雪白的山山山村,尤为突兀。
魏思暝下意识便想躲,可该死不死,那宁文此刻恰好转身,两人视线就这样对视了霎那,但只是瞬时间,便都挪开。
他虽然不怕,可若被日月重光的人寻到踪迹,总是个麻烦,他不确定有没有被她看到,只是藏在墙角,低声问道:“林衔青,她看到我了没?”
林衔青对于魏思暝与白日隐是否会被谁带走倒是并没有那么在意,可毕竟是关子书的朋友,若两人出了事情,他不知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他紧紧盯着门外,一刹那也不敢懈怠,片刻后松了口气道:“没有,走了。”
魏思暝这才松了口气,起身重新坐好,心中庆幸还好阿隐刚才没有出来,若被发现,少不了一场打斗。
可也没有什么心情再在客堂中用食了,干脆三口并做两口将油条塞进嘴里,又囫囵喝了口粥,去柜台取了个餐盘。
林衔青下了楼梯,也准备用早饭,见他如此急,问道:“魏公子不吃了?”
魏思暝嘴里的油条还没嚼烂,说不出话,只能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还在咀嚼的嘴,又指了指桌上的蒸饺。
随后直接拿了蒸饺与蘸料,还有白日隐那碗一口未动的粥,上楼去了。
趁着上楼的这会儿功夫,魏思暝将嘴里的饭咽了下去,带着托盘扣响了白日隐的房门。
没过多久,房门便开了,只见他重新换了一件鹅黄色的外袍,看着魏思暝手中的饭食,问道:“这是?”
魏思暝不想在他吃饭的时候与他说这些会影响他食欲的事情,道:“底下人多了,我给你重新点了些蒸饺,软软的。”
说着便将托盘上的东西依次摆在了房中的圆桌之上。
白日隐坐在桌旁,闻了闻热乎乎的蒸饺,脸上透着高兴,拾起筷子,缓缓道:“白菜豆腐的,多谢,你吃饱了吗?”
“这都能闻出来,我吃饱了。”见他乖乖夹起一个塞进嘴里,魏思暝便顺势在他房中将那方手帕洗了出来。
白日隐余光瞥到他动作,道:“现在洗了,怕是干不了。”
“无妨,今日阳光好,我们去昆仑的路上便干了。”魏思暝双手反之蓄力,将手帕中的水拧了出来,稍微一甩,那手帕便柔软的展开,“你看,拧一下就没有多少水了。”
白日隐换了个位置吃饭,与他面对面,手里捧着温热的粥,问道:“这里这么冷,会结冰,既然弄上污痕了,为何不扔掉?”
魏思暝瞧他一眼,道:“这不是洗出来了吗,干干净净的。”
说着便将那帕子凑上前给他看一眼,果然,刚才有油污的地方干干净净,如同新的一样。
见他坚持,白日隐双指一动,一团黑雾便笼罩在那帕子上,连带着魏思暝的手,都是温热异常。
“阿隐,你快收回去,万一被人察觉你气息怎么办?”
魏思暝紧张见他施法,紧张的要命,下意识甩了甩帕子,可那黑雾仍旧牢牢的围绕着。
“无妨,吃完饭我们便出发。”白日隐喝完最后一口粥,“你将他塞进怀里吧,还可以为你取取暖。”
魏思暝也怕他一直释出雾气耗费灵力,道:“你将它取了吧,一上午就干了。”
白日隐起身将随身的两个荷包系在腰间,并未取回,只是道:“走吧。”
无奈之下,魏思暝只好将那方帕子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两人与关子书林衔青在客堂告别,正准备去寻山楠时,却发现她早已经站在客栈门口等了许久,山运就站在她身旁,身上也被着一个小小的行囊,不知里面装了些什么。
魏思暝刚出门便看见百无聊赖正踢着积雪的山运,惊讶道:“山运?你怎么来了?”
山运那张黑红色的脸蛋一昂,眼神带着几分忌惮,仍旧有些不情愿,道:“我陪着我姐一起去,不然她到了昆仑附近迷路了回不来怎么办?”
魏思暝心里暗道:什么迷路,是怕我们到了目的地不放山楠回来,叫她带我们直接到松林中吧。
不过他倒是十分理解,毕竟姐弟俩相依为命,彼此也曾经差点失去过,定是感情深厚,不忍心叫她受到一点伤害的。
“那你可把她看好了,别再让大黑熊抓了去。”魏思暝吓唬他。
这句话一出口,山楠与山运肉眼可见的抖了一下,似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白日隐斜睨他一眼,见他恢复如常,总算同昨日一般能说会笑,稍稍放心一些,怕他吓坏了两人,柔声安慰道:“莫听他胡说,不会的。”
第44章
姐弟俩这才放松下来,四人便启程一同往昆仑山方向去。
今日阳光确实很好,可以说是特别的好。
山运从出生便在山山山村,儿时倒是跟着阿爹与阿姐到这附近玩耍过,可记忆太过久远,已经变得模糊,大一些便生了病,一直卧床不起,还不知道竟有这样好的天气。
不禁开心起来,再看向自己的阿姐,也是许久没有与她像这样出过门了。
自从她醒来后,便一语不发,甚是压抑。
山楠时不时便抬眼看向天上那轮滚烫的烈阳,脸色有些奇怪,额头汗水直冒。
山运很快便注意到她异样,担忧道:“阿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山楠摇摇头,道:“没事,小运。”
四人继续行进,半日时间便穿过必经的树林,来到距离昆仑山脚不远处的一片平地,这里的积雪比山山山村的要更厚了些,刚才那树林中偶尔还能看到有人生火的痕迹,到了这里倒是完全看不见了,连一个脚印都没有,全都被大雪覆盖得严严实实。
山运自刚才起便一路搀扶着山楠,只见她现在更严重了些,不知是被着烈阳烘烤的,还是因为想起了什么从前的事情,脸上的汗水流个不停,嘴唇干裂,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白日隐不禁有些担忧,上前一步察看她状态,问道:“山楠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
山楠勉强笑笑,用力撑直了身子,但却一个不慎,瘫软下去。
好在山运立刻揽过,这才没叫她摔倒在雪中。
山楠半靠在山运身上,嘴上仍在逞强:“公子,我没事,再往前走一柱香时间差不多就到了,我们继续走吧。”
说着便示意山运将她继续向前搀扶。
山运却停在原地,迟迟不动,道:“阿姐,别往前走了,我们回去吧,你身子受不住。”
山楠无力地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些责怪,道:“小运,休要胡说,我还能走。”
她挣脱山运的手,想要自己往前走。
魏思暝却伸手将她拦住,道:“山楠姑娘,到这就可以了,你给我们指个方向便是。”
“不可,公子,昆仑山势复杂,不是我指个方向便能找到的。”
见她站的吃力,山运再次上前搀扶住摇摇欲坠的山楠。
白日隐劝道:“山楠姑娘,回去吧,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怕是领不到山脚,到时山运自己回不去村里,跟着我们也有危险。”
山楠看了一眼焦急不安的山运,又远远凝望着白茫茫一片的昆仑山脉,思虑片刻后,不再坚持,道:“那好吧。”
她伸出手向东北角指去,道:“如果没有意外,再往前走一柱香时间便是一条冰冻住的窄渠,那窄渠埋于雪下,需要你们自己分辨,见到窄渠再继续往前走半柱香时间,便能看到那片松林了。”
她心中有一万个不放心,嘱咐道:“二位公子,昆仑山松树众多,每一棵都长的十分相似,只是高矮的区别,若找到那片松林,进去后一定要沿途留下记号,不然会迷在里面,十天八日是出不来的。也千万不要走错了松林,这里除了开明,还有其他野兽,你们不会使猎弓,若遇到成群结队的,怕是应付不了。”
魏思暝听山楠说这昆仑种种,心中不免后悔,怪自己当时把这处写的太过险恶,这可真是个回旋镖,如今也是打在自己身上了。
白日隐倒脸色平静,丝毫不见惧色,道:“山楠姑娘放心。”
山运与山楠停留在原地,目视二人继续往她指的方向走去。
等魏思暝再回头看时,两人已经步履蹒跚的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两个互相搀扶的背影。
虽然此处烈日炎炎,可这狂风仍旧不止,天气甚为奇怪,越往前走,越是举步维艰。
两人就这样依山楠所言走了大约一柱香时间,很快便看到了异常之处,魏思暝蹲下身用手扫走一部分地上的积雪,就看到厚厚的冰层,这便是山楠所说的那条窄渠。
“叮咚!”
随着一声提示,小于的声音终于出现:“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任务,到达昆仑山。
现在为您发布新的任务:
一、主线任务:帮助白日隐到达西王母处。
二、非主线任务:找出谋害采参人性命的始作俑者。
请注意:主线任务若未完成,会给后续剧情带来不可预测的变化;非主线任务完成,则给予奖励。”
魏思暝一边认真听着一边想:这倒不错,现在还出了个非主线任务,如此一来,若完成便多给些奖励,若完不成也没什么损失。
他悄悄在心里问道:“什么奖励啊?不会还是像那天晚上那奖励一样吧?”
小于听到他心声,回答道:“无可奉告。”
魏思暝听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若是像那晚一样,这奖励不要也罢。
小于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又道:“奖励随机掉落,也许是对你来说十分有用的呦。”
魏思暝听它这样说,不禁期待起来,或许能给个什么用的上的神器,到时也叫他威风威风。
这任务好做,也罢,多一个奖励总比没有好。
又往前走了一阵,总算看到了山楠所说的那片松林,可若继续走过去,恐怕还得一会儿。
他回身瞧了瞧正看着松林一脸凝重的白日隐,他的双唇已经微微起皮,走了几近一日时间,从早上便没有停过,定是口干舌燥了。
左右环顾片刻后,指着不远处一棵独立雪中的高大松树,道:“阿隐,我们暂且去那处休息片刻吧。”
白日隐点点头,随魏思暝脚步往前走去。
狂风卷席着地上的积雪飘扬而起,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皆像弥漫着白色雾气一般,将人笼罩在飞扬的雪中,看不清前路。
魏思暝怕与他走散,犹豫片刻,还是向后伸出左手,心中不停地说服着自己道:没什么的,现在天气不好,如此只是怕走丢罢了,若是他不愿,也不丢脸。
几乎是瞬时,白日隐的右手便牵了上来。
魏思暝没想到他真的会给出回应,身体不听使唤的绷紧,明明是寒冷无比的恶劣天气,可手心却渗出细汗,心口窝竟也感觉到一阵燥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怎的这怀中的一团黑色雾气也更暖些,甚至微微有些发烫。
他暗自庆幸,幸好白日隐现在在后面,不然肯定要看到他那高高咧起的嘴角。
看着越来越近的那颗松树,心中不免惋惜,怎么这么近走了有三步吗?
早知道如此轻易,应该在那暗渠处就伸出手来。
不!应该在山楠山运走了以后就伸出手来!
就这样在心中胡思乱想着,很快便走到松树下,可两人却都默契的没有松开紧紧扣住的手。
魏思暝眼神闪躲,不敢看他,生怕一说话便让他反应过来,牵着他的那只手更是连动都不敢动。
就这样硬生生地坚持着站在树下许久。
“咕噜咕噜~”白日隐的肚子却不适时地响了起来,魏思暝这才想起来现在已经临近傍晚,可白日隐自早上吃了那一顿,便再也没吃过什么,水都没喝一滴。
魏思暝暗骂自己自私,只想着自己的那点龌龊小九九,竟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他默默将手松开,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见白日隐面色平淡如常,才知道他真的没觉得自己手上握着什么。
虽然如此,但仍旧很开心,起码他并不排斥与自己如此亲密。
牵也牵了,高兴也高兴过了,魏思暝忙将身上背着的包袱卸了下来,取出一个水囊递给白日隐,道:“阿隐,喝些水吧。”
白日隐没有接,淡淡道:“你喝。”
魏思暝愣了一下,将水囊拧开,又往前递了一下,道:“你先喝。”
见他伸在外面的手被冻的有些红红的,白日隐这才接过,象征性的喝了一口,擦了擦囊口,递还回去。
魏思暝的诡计没有得逞,再次劝道:“就喝一口吗?再多喝些。”
白日隐这才又喝了一小口,刚喝完,水囊便被拿走。
魏思暝对着还残留些水珠的囊口,毫不犹豫地将双唇贴了上去,吧咂吧咂嘴,傻笑道:“好喝。”
说着又将水囊递给白日隐,问道:“阿隐,再喝一口吧。”
见他喝的如此急迫,白日隐摇了摇头,道:“不喝了。”
魏思暝眼里划过一丝遗憾,但也没再劝,只是将水囊拧紧,又放进了包袱里,取了两个凉透的烧饼,递了一个给他。
白日隐接过烧饼,见他费劲地将包袱重新系好,背在肩上,忍不住问道:“为何不来叫我替你将这些东西收进小荷包里了?”
魏思暝大口咬着饼子,含糊不清道:“太麻烦了,要取些什么还要找你,你使这些小术法也需耗费灵力不是,这样多好,想拿便拿,想放便放。”
白日隐也掰了一小块饼,慢慢放进嘴里咀嚼着,道:“你随身衣物都在里面,这样背着不累吗?”
“有什么好累的,几件衣裳而已,别说这包袱了,就算是你,我也背的了。”魏思暝神色自豪,但转头一想,感觉自己很像那种毫无灵力只能靠蛮力的大老粗,不能说是不好,可是总觉得与他有些不般配,只能干巴巴补充一句,“等我恢复了灵力,就好了。”
白日隐只是笑笑,并未说什么。
魏思暝忽然觉得有点自卑,就算菜如关子书,也能替他疗伤,可自己现在在他身边,好像什么用都没有,不像在现世一样若是看中了谁便拿钱砸,钱、车、资源,就算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钢铁直男,经这一顿也总能砸的动。
可现如今,在这自己创造的书中世界里,自己是要钱没钱,要灵力没灵力,连保护他都做不到。
就算想走捷径带他找到凶手重新复仇,不仅不能剧透,这剧情现在也总与自己原本写的有些偏差,当真只是个在他身边的挂件。
心里如此想着,嘴上便忍不住问道:“阿隐,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啊?”
第45章
白日隐撕饼的手愣了一下,眉头微蹙,仿佛不相信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问道:“为何这样说?”
魏思暝踌躇道:“你看我刚到崇明镇找你的时候,说过就在你身边呆半月时间”
白日隐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黯淡了几分,低下头麻木地往嘴里塞着干巴巴的饼,低声道:“也是,现在已经很多个半月了,与我一起如此凶险,不如”
听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魏思暝便知他又在胡思乱想了,忙扭过头去瞧他的脸,解释道:“不是,我还没说完,我的意思是说,已经好几个半月了,都没恢复灵力,你不会嫌弃我吧?”
随即笑道:“你这脑子整天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是不是刚才又要说叫我走掉的话?”
白日隐不语,算是默认。
片刻后道:“那你还不是一样在胡思乱想。”
他的声音很小,小到魏思暝凑近了才能听到后面这几个字。
魏思暝也觉得自己想的太多,平白无故的,说起这些做什么?好不容易叫他能说会笑了。
他抱歉道:“那我们以后都不胡思乱想了。”
他嫌不嫌弃,自己都是必须要跟在他身旁的,一步也不能离开,嫌弃又怎么样,若有这些时间想这个,不如等从昆仑下来后,召唤小于看看能否有什么办法,他连那如此暴露的衣物都能凭空变来,肯定是有办法的,只是不跟我说罢了。
若再不治,那便从头开始,与阿隐学这黑雾便是。
想到这个,这才想到还有一团黑雾藏在自己怀中,这么久了,手帕定是早就干透了。
他忙将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咽下,从怀中摸了那手帕出来,道:“阿隐,你将这雾气收回去吧,这帕子干了。”
白日隐略过一眼,道:“无妨,你揣着就是,叫它给你暖暖身。”
魏思暝知道这黑雾是他灵力的体现,若分出来些放到他这边,定是对他有些影响,这持久的温暖他是会耗费灵力的。
“你收走吧,我不冷。”就算不多,他也不愿分散他分毫。
见他迟迟不动,魏思暝便拽着他的衣袖,坚持道:“听话些,收回去。”
白日隐低头看了一眼他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无奈地抬了抬手,那团黑雾便立刻拢进手心中,消失不见。
魏思暝这才满意,笑道:“这就对了。”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与黑夜一同降临的,还有漫天的鹅毛大雪。
两人立于树下,凝视着越下越大的雪发呆,魏思暝冷不丁道:“你说这野山参真的如此神奇吗?竟引得这么多人不顾生命来此采摘。”
白日隐淡淡道:“这昆仑山中的野山参在民间是十分稀有的药材,就连日月重光,也找不出几株来。但你说他神奇,其实也不然,它的作用只是催化其他药材罢了,不过效果极佳,若寻常药材本有十分的作用,那加了这味野山参,便能提至百分,而且这野山参本身便为大补之物,如此配合下来,自然是效果奇佳,叫人趋之若鹜。”
魏思暝补充道:“再加上它来自地势险峻的昆仑,物以稀为贵。”
白日隐点点头。
魏思暝得到答案,却扭头盯着他笑。
白日隐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皱了皱眉,问道:“为何看我?”
“想看就看咯。”
听他说这么多话,魏思暝心头一暖,阿隐他好像只跟我才说这么多话吧。
那我对他来说,是不是也是特别的?
就像来这昆仑山,他为何独独带我?关子书能替他疗伤又怎样,不还是没有同他一起上来。
魏思暝越想越觉得开心,忍不住笑出声来。
“外面这么大的风雪,何事叫你如此开心?”
还未等魏思暝回答,便突然见白日隐一下变了脸色。
只见他面色凝重,静默了几秒后,猛地将魏思暝拉起,一个飞身便跃至树上,积在树枝上的雪簌簌掉落,砸在地上,刚好盖住了方才两人的痕迹。
他们藏匿于树杈之间,白日隐食指放在唇中,示意魏思暝噤声。
见他神色如此,魏思暝微微有些紧张,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这树杈虽说粗壮,可两个成年男子躲在这里确实有些吃力,他只能牢牢抱住树干,不让自己掉下去。
侧首看去,白日隐也在一旁护着他,这叫他心安不少。
没多会儿,便见一浑身黑色暗纹的庞然大物跃然而出。
魏思暝定睛一看,虎身九首,便是那开明无疑。
只见它四爪踏在地上,缓慢行走着,那脚印大而深,一看便知不是寻常猛兽。
它身上厚厚的毛发在风雪中摇摆着,尾巴随意地垂在雪中,经过之处在积雪上划出一道裂痕。
左右张望了许久,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目标一般,整个身子伏在地上,缓慢地向前挪动着。
白日隐低声道:“它在捕猎。”
魏思暝忽觉不对:“开明乃神兽,吸食天地灵气,怎会捕猎充饥?”
白日隐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处去:“走,趁他现在不在松林,进去看看。”
打定了主意,立刻便从树上一跃而下,魏思暝虽然没有灵力,可身体却是轻巧的很。
两人冒着风雪,一前一后向远处的松林快速行进。
幸好雪又大了起来,所以无需担心脚印暴露行踪。
只消片刻,便进入了松林。
踏入这松林的那一刻起,两人斗篷上的雪便化了,魏思暝环顾四周的一切,瞪大了双眼,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这松林很大,这里并不像山楠所说的那样弯弯绕绕,还需作什么记号,反而是别有洞天,也并不是印象中怪物巢穴的模样,而是十分鲜艳的,这里有草有花,细细听去,甚至还能听到鸟鸣。
这里的温度并不像外面那般寒冷,而像春日般温暖适宜,特有的松针清新味道也散发出来。
地上并没有积雪,而是一条小溪,连接着深处一汪平静如镜的湖泊,魏思暝突然想起刚进山中看到的那条暗渠,看这溪流走向,想必便是这湖泊的延伸。
两人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去。
走了没多久,便见湖泊旁有一间木屋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木屋在昆仑山中出现许是有些突兀,可若出现在这里面,虽然奇怪却也理所应当。
“开明还住房子?”魏思暝更加不解,若说这仙境是它为自己打造的世外桃源,可它那身躯这房子分明住不下它。
白日隐眼中藏不住的忧虑,沉声道:“不知道,我们不要掉以轻心,这说不定是它设下的幻境。”
话音刚落,便见一精壮的男子从房中走出。
魏思暝忍不住惊呼道:“常悦?”
他之所以能立刻辨认出来,是因为常乐在客栈时曾经与他们说过常悦大体的长相与身形,最好认的便是那一头遗传了母亲的微微卷曲的褐发,不管在何处,都甚为扎眼。
常悦正从木屋一旁拾取柴火,听到声音,一下子愣住。
可他并没有回头来寻,只是摇了摇头,嗤笑一声罢了。
魏思暝见他有反应,便知道没有认错人,干脆走近了些,找了颗树藏在后面,又大喊一声:“常悦!”
常悦这次听的清清楚楚十分真切,猛地扭头,望了过来。
瞧见魏思暝伸出的一半脑袋和完全在外面的白日隐,他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三分震惊,三分不敢相信,三分喜悦,还有一分惧色。
他扔下手中的柴火,迟疑地向两人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走得很慢,仿佛在等这场幻梦醒过来。
魏思暝催道:“快点,快过来,跑起来。”
“你…你们你们是?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们怎么进来的?”他脸上不可思议的笑容随着这些问题很快转变成无尽的担忧与忐忑,“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受伤了吗?它很快便会回来,你们快离开这里。”
常悦一股脑的问了许多说了许多,还未等魏思暝二人回答,便将他们往外推去,生怕晚了一步,开明便会回到这里撞见二人。
魏思暝将他的手推开,道:“若担心我们安危,不如长话短说。”
白日隐此刻已经从荷包中将他临走时留给常乐的那封信拿了出来,轻轻展开,道:“我们受你兄长常乐所托,到昆仑山寻你踪迹,在山下遇到了一年前与你一同上山的山楠姑娘,她告诉我们你可能还没死,经她指路,特来这松林寻你。”
常悦的脸在白日隐解释时变换了好几种表情,又是开心又是难过,双手接过那封信,想问的话有很多。
魏思暝断了他想要问询的念头,直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先与我们出去再说。”
听到这个,常悦绝望道:“可开明在此处给我设了结界,我出不去。”
白日隐早就猜到,虽然自己打破这结界并不难,可是到时定会被开明知晓,若他赶回来,怕是免不了与之一战,如若他现下是自己一人还有些胜算,可……
要想保全三人,恐怕很难。
只能问道:“常公子,你知不知道其他出去的方法?”
常悦低头思索一阵,道:“我可以与它一同出去。”
“你与它一同出去?”魏思暝不解,“什么意思?”
常悦点点头,道:“我与他一同出去过许多次,不如我哄他将我带出去,然后我们在外面汇合。”
第46章
白日隐一口回绝道:“不妥,此法变数太多,若是它察觉到你不在身边,很快便能追过来,如此一来我们三人便都会暴露行踪。”
魏思暝鬼主意多,听到这办法不行,立刻便想出了一个主意,道:“那这样行不行,等会儿它回来后,你将它再哄出去,与此同时我们往反方向前进,在它走出结界的一霎那我们也走出去,这样等它回来后若发现,我们早就跑远了,现在这雪这么大,它也无法通过脚步去寻,只是不知道这办法是否可行?”
常悦顾虑重重道:“这办法可行是可行,可若不出意外,开明从这里走到结界只需要半柱香时间,我们能在这么短时间走到结界处吗?”
白日隐凝思片刻,道:“无妨,我在这里留个传送诀给你,我二人在结界处等你,你只需在它到达结界前走进这黑雾便是。”
三人做了决定,白日隐便在附近一处隐蔽茂密的树后留了传送诀。
随后魏思暝便立刻与白日隐一同向与来时相反的方向去了。
二人到达后白日隐再次开启了传送诀,静静等待着常悦到来。
大概又等了不到一刻钟,魏思暝便有些着急了,道:“阿隐,我过去看看。”
白日隐制止道:“别去。”
魏思暝停了脚步,问道:“怎么了?”
“你没有灵力,若去了有什么变故我察觉不到,该如何是好?”
“那你同我一起。”
白日隐道:“不可,若多人出没,开明说不定会知晓,现在不知那边是什么情况,不能贸然行动。”
魏思暝只能留在这里,讪讪道:“那好吧。”
两人又等了不知有多久,松林外是漆黑一片,这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魏思暝来回踱步,害怕事情已经败露,又提议道:“阿隐,叫我去看看吧,我去看看是何情况,都这许久了,为何还不过来,若开明发现了你的气息该如何是好?”
白日隐正坐在树下闭目养神,想都不想便拒绝道:“不可。”
魏思暝将身上的包袱解了下来,道:“那这样行不行,我拿着包袱这头,你拿着那头,若那边出了什么意外,我便给你信号。”
白日隐睁开双眼,见他实在呆不住了,这常悦迟迟未来也确实反常,只好接过包袱一头,妥协道:“那好吧,若是出现什么事情,不要逞强,立刻拉动这包袱。”
“好。”魏思暝一边答应着,一边踏入那隐隐流动的黑色雾气当中。
他左右脚一迈,便又回到那木屋不远处。
他藏在那颗树后,小心翼翼的探头查看。
只见开明正透过木屋的窗户与在房中坐着的常悦对话。
可距离有些远,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只是看到常悦将筷子一甩,脸色冷的要命。
开明伏在地上,一副做错事情的模样。
没多久,它突然起身,朝着松林外的方向奔走了起来。
魏思暝一直躲在树后没敢出来,待它走远,便见常悦手上拿了只正在燃烧的蜡烛,小心翼翼地走出木屋。
“这里。”
听到呼唤,常悦用手护着烛火忙不迭跑了过来,与魏思暝一同走入了黑雾之中。
见两人走了出来,白日隐才暗暗松了口气。
常悦双手抱拳深深的鞠了一躬,道:“多谢两位公子,待我们回到江宁,定叫我爹给你们做他拿手的糖醋鱼。”
魏思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现在这情景,实在不是与他说这些伤心事的时候,只好先按下不提。
扭头看了看白日隐神色,想必与自己想的大致相同。
魏思暝道:“这都等出去再说吧,再等多久开明能到结界处?”
常悦凝视着手中的烛火,道:“还需等一会儿。”
三人站在结界旁等了许久,那烛火已经燃到二分之一的地方,常悦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道:“二位公子,是时候了,走吧。”
魏思暝先行踏出松林,白日隐紧随其后,紧接着便是常悦。
两人在外面紧紧盯着,常悦神色也有些担忧,其实他并不能保证这时间正正好好,只是一赌罢了。
他试探性地迈出右脚,并未被什么看不见的屏障遮挡住,顺顺利利地踏出了这片松林。
魏思暝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喜道:“看来有用,走吧。”
常悦喜极而泣,当即便跪倒在地,连连拜谢:“多谢二位公子救命之恩,常悦无以为报。”
魏思暝手疾眼快,慌忙将他扶起,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回去再谢也不迟,这雪如此厚,若冻坏了膝盖,怎么下山?”
白日隐道:“常悦公子,我们此行还有要事未办,不知常公子可否愿意随我们继续往上走走?若实在不想奔波,先将你送下山也可以。”
常悦毫不犹豫道:“已经麻烦二位公子许多,不必再为我跑下山一趟,我随你们一同便是。”
三人商议好,便要往山上行进。
却在此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呼啸着从远处而来。
常悦心中一凉,自知不妙,大喊道:“二位公子小心!!”
话音刚落,魏思暝便在这狂风卷席着一通白色飞雪中模糊看到了数十几只猩红的眼睛。
他暗道不好,拉着常悦慌忙奔至白日隐身旁,道:“是开明!”
不用他说,白日隐也已经猜到,剑眉一凛,腰间的沉渊被唤至手中,
他将魏思暝护在身后,直勾勾地盯着那片数不真切的猩红越逼越紧,已经来不及躲闪,高声道:“带常悦找地方躲避,走!”
魏思暝知道现在不是礼让的时候,立刻拽了常悦离开。
开明却不盯紧了他身后的常悦,猛地一个跳跃,欲将他二人扑倒在地。
白日隐手持沉渊,冷静异常,立刻飞身上前阻拦。
只见他双唇覆在萧口,双手伶俐的上下挪动,凄厉的箫声在开明近乎疯狂的狂啸声中破出。
宛如一条黑蛇,细若游丝,蜿蜒曲折,穿过这被风刮起来的漫天风雪,直往开明方向钻去。
那原本还在舞动双爪的巨兽在霎那间便软了身子,九张人面纷纷晃动头颅,意图将这声音从脑海中甩出。
魏思暝回首看去,白日隐正立于开明面前,渐渐将他逼退。
看开明反应,便知白日隐现在奏响之曲是沉渊招式之三——梦断魂消。
此术法与他先前使出的不同,因太过强悍,白日隐并不经常使用,耗费灵力也定是多上许多,可扰乱精神,令听者头痛欲裂,痛苦不堪,更有甚者,筋脉寸断而亡。
可魏思暝脸上却露出担忧,开明不属人间,也不属冥界,此举定牵制不了太久。
他勉强找了处隐蔽的地方将常悦安置好,将身上的包袱解了下来扔在脚边,嘱咐道:“就在这里,哪里都别去!”
说完便随着风雪直奔白日隐而去。
雪愈发大了,如鹅毛般的碎片在这一望无垠的黑夜里飘着、落着、漫天飞舞着,它不分敌友,平等地落在每一个人裸露在外的身体上。
白日隐的双手逐渐变得红肿,他却丝毫不敢松懈,抚在玉箫上的双手已经变得僵硬,可他如同没有感觉一般,只是不住的奏响。
只是一个不慎,魏思暝明显听到有一个音调突兀起来。
开明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也仿佛是已经适应了头痛,它不再后退,四只厚似铁砧的弯刀利爪从趾间破竹而出,撑在地上缓缓站起。
只听他一声如虎般的利啸,振彻山间,也盖过了那不绝如缕的箫声。
白日隐双手已经被这恶劣的低温冻得不停使唤,沉渊轻易便被震落在地。
魏思暝离二人越来越近,眼睁睁地看着开明向他奔去。
白日隐勉强闪躲,身上的斗篷却在瞬时被开明那如钩利爪划成两半,掉落在地。
魏思暝心中一惊,耸身上前接过即将跌倒的白日隐。
他突然感觉手上有一股突兀至极的热流,抬手间,一片鲜红刺痛了他的双眼。
白日隐却不顾身体的疼痛,挣扎着起身呵斥道:“不是叫你藏好?!”
说着便要去拾起不知掉落在何处的沉渊。
魏思暝这才看清他背上伤痕,虽然不深,却正不停向外流淌着血。
他眼尾泛红,一语不发,眼中瞬时被愤怒点燃,腰间的双鹤羽花明皆剧烈的抖动着。
他感觉到自己体内有股汹涌的热流,像是要立刻将他撕碎一般剧烈的涌动着。
再也顾不得其它,魏思暝飞快地抽出其中一把佩剑,只见那鹤羽剑身布满银色流光,只在抽出的瞬时便被点燃,但却压抑着自身气焰,隐隐迸出些金色火点。
这火焰烧向魏思暝握着剑柄的右手,可手上竟丝毫没有伤口,仿佛在烧灼他的灵魂一般。
他咬着牙,忍着剧痛,将鹤羽握得更紧了些,手上越用力,这剑身火焰便更烈一分,踏着雪飞快朝着开明奔去。
白日隐听见动静望去,见他拔剑相向,大惊失色,当即便飞身上前去阻拦。
可终究晚了一步,魏思暝没有灵力傍身,除了手中鹤羽,与普通人无异,当下便被开明拦腰叼起。
“思暝!!”
白日隐阻拦不及,一个踉跄竟摔倒在雪地中——
作者有话说:撒泼打滚求评论~
讨论讨论剧情吧宝宝们~!
单机很痛苦的[爆哭]
第47章
藏匿于不远处的常悦见此,终是在开明伤人前走了出来,向它喊道:“别伤他们!”
开明听到声音一愣,九张人面皆乱七八糟地叫喊着。
“他出来了!”
“大哥,他出来了!”
“他不让伤人。”
“为何他说不让就不让?”
“听大哥的!”
那为首人面紧皱眉头,左右怒视,人面们便立刻噤了声。
白日隐抓住机会,心中默念,将沉渊召入手中,再次放置唇边。
这次的曲调与刚才那术法又是大不相同,呜呜咽咽,似有无尽悲苦欲诉还休。
魏思暝腰间被其中开明的利齿咬的生疼,可白日隐那箫声一出,便立即被松开,摔落进雪中。
见开明那愣神的模样,他便了然于胸,这出“锁高台”便是沉渊的最后一招——将开明召至他幻境,若可重伤它那便相安无事,反之,白日隐则性命难保。
魏思暝忍着剧痛重新拾起鹤羽,一瘸一拐的走向已经躺在地上呈呆滞状的开明,毫不犹豫,手起剑落,直直地刺入为首人面的眼中。
白日隐那边仿佛也感应到什么,僵硬的手指不再上下挪动,箫声渐停,无力地跪倒在地。
与此同时,开明九面共同哀嚎一声,悲怆刺耳,痛苦地缩成一团。
魏思暝竭力站起身来,刚才那一股子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消失无踪,鹤羽剑身的火焰也消失不见,只剩些微弱的银色流光萦绕剑身。
他捂住腰间正喷洒血液的伤口,以剑做支撑,缓慢朝着白日隐的方向走去。
他不能有事,他可千万不能有事。
魏思暝脑海中不禁回想起白日隐脊背上的那一层盖着一层的重重旧伤,心中万分焦急。
常悦见此,忙上前搀扶。
两人还未走到白日隐身旁,便听远处又响起一阵熟悉的哀嚎之声,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沉重的脚步声距离几人越来越近。
魏思暝眉头紧蹙,心中忐忑,忍不住回身望去,只见那远处的松林被这沉重的脚步震得簌簌作响,大片的积雪落下。
虽不知这声音来自何许人也,但此时也只能尽力向他身边赶去。
他加快了脚步,跪坐在白日隐身旁,将他拢进怀中,不住地唤道:“阿隐,阿隐!”
白日隐睁开双眼,虚弱道:“你可还好?”
魏思暝左手试探他背上伤口,血已经止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冷而导致,他伸出手扶上他额头,虽微微有些发烫,可他精神尚可,这才放心一二,道:“我没事,我也没事。”
锁高台确实比较耗费灵力,自从自己穿进来以后,变化太多,导致此时的白日隐并不如原书中那样强悍,如此疲累倒是正常。
“这声音不知是何野兽,但听着与开明的哀嚎无甚差别,想必也是庞然大物,你应付不了,我们还是寻个安全的地方休整片刻,再做打算。”白日隐有气无力道。
“好。”
常悦一左一右刚将二人搀扶起身,便有一阴影盖了下来。
一身形巨大的兽从天而降,落至开明身旁,细细嗅去,接着便是更加凄厉的哀嚎之声。
三人皆是一愣,待看清后,魏思暝忍不住脊背发凉。
只见那巨兽虎身九首,浑身上下长满了暗色虎纹,竟与那开明长得一模一样,想必这便是那声音的主人。
唯一不同的,便是这巨兽身绕赤色祥云,九首面色皆严肃庄重,令人望而生敬。
只是一霎那,那巨兽便将目光聚集在还未来得及走掉的三人身上。
现在跑怕是来不及了。
魏思暝看清它样貌,心中大惊,这…怎么会?
两个开明?
巨兽不急不躁,缓缓向三人走了过来,扫视一圈,九张人面一同开口问道:“是谁将昭朗伤成这样?”
它声音十分低沉浑厚,如同古钟震响,并没有像魏思暝想的那样怒火中烧,反而带着几分质疑和不可置信。
昭朗?
刚才那兽,竟不是开明??
那这位又是谁?难道…
不管怎样,不管他是谁,也不管这如此相似的两位究竟是什么关系,现在还是先撇清关系为好。
“是它伤人在先,山山山村守卫昆仑多年…”鲜血正从魏思暝捂住腰间的手指间渗出,他眉毛拧成了结,忍不住咳了两声,声音渐微,“以采参为生,这恶兽却将上山之人啃食殆尽,导致山山山村人员伤亡惨重,沦落成断壁残垣之地,甚至还将人囚禁在他那处松林之中,叫人有家…咳咳…咳咳…不能回。”
“你说的这些从何得知?”面前巨兽扭头看了一眼仍旧躺在地上双爪捂住眼睛的昭朗,“这不像他能做出的事情,他也没有理由去做这些。”
魏思暝冷哼一声:“若你…身为奉命镇守昆仑的神兽,不信他人所说,非要咳咳偏私,那只好到西王母处…论一论…道理。”
说完,浑身便泄了力,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再睁眼时,便已是凌晨,橘红色的明日正从东边缓缓而起,雪已经停了,铺落在地上的积雪在一丝曙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光芒。
“思暝。”白日隐那俊秀的脸庞赫然出现在眼前,“你终于醒了。”
魏思暝起身,只觉得身体是从未有过的舒爽,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间,被昭朗咬穿的伤口已经好了。
他忽感颠簸,环顾四周,这才看清自己两边的景色正急速后退中。
手下触感异常,低头看去,自己正躺在玄色绒毛之上,十分柔软温暖。
“这是…?”
“开明神君的背上。”白日隐见他眼神疑惑,耐心解释道,“你被昭朗咬穿了腹部,命悬一线,是开明神君将你医好,又听说我们要去寻西王母娘娘,故带我们进入禁区。”
魏思暝忽然想到什么,不顾其他,立刻将手试探向白日隐的额头,还好,已经正常了。
虽然能猜到开明肯定也会替他医治伤口,但仍旧有些不放心,一脸担忧道:“你背上的伤口,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不必担心。”
“那常悦呢?”
“他已经被送下山了。”
魏思暝点点头,觉得还是有些不对,问道:“那昭朗与开明长相如此相似”
白日隐知道他想问什么,答道:“开明神君是昭朗的兄长。”
魏思暝面色一沉,心道:果然。
“那我们打伤了昭朗,它为何还肯带我们去找西王母?”
“常悦与开明神君说了昭朗是如何将他囚禁在松林,也带他前往那处结界看过了,昭朗被他唤醒质问,也确实承认,所以为了惩罚昭朗,便将他转生到人间历劫学习了,开明神君感谢我们将常悦救出以免昭朗犯下大错,这才提议带我们去见西王母。”
魏思暝觉得这惩罚太轻,不满道:“就这样?昭朗杀了那么多上山采参的人,就这样不闻不问?”
白日隐面色凝重,沉吟道:“这便是问题所在,昭朗到此处来,是因为自己太过寂寞,又怪开明一声不吭早早离他而去,故而只能在昆仑附近辗转,想要离自己的兄长更近一些,可从未杀过一人。”
魏思暝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三个字,盘起腿来,好叫自己在这具飞奔的身体上坐的更加稳当些,道:“他们俩是兄弟,自然维护彼此。”
“并不是我们想的这样,日月重光有古籍记载,任何神明都不可干扰人间事务,若神兽伤人致死,上天庭会收到冥界感召,故而处罚。可昭朗在此许多年,并没有被召回上天庭。本来我心中存疑,可又不能确定古籍是否记载有误,方才经开明验证,确是如此。”
闻言,魏思暝心中一惊,若不是昭朗,那能造成如此大规模的失踪死亡事件,只能是…华阳泽。
可这地点时间自己从来没有在原书中写过。
他真的有些搞不明白了,为何自从他进来以后,好像一切都失控了。
白日隐眼神中也隐隐有些猜疑,道:“也许这并不是巧合,只是…不知这始作俑者究竟是何人。”
魏思暝小心引导道:“你觉得谁有这种本事?”
白日隐缓缓道:“普天之下,有这本事的人有许多,华阳泽、三时、宁文、红棉、还有…”
他顿了顿,忍不住以探究的目光看向魏思暝,一字一句道:“未失去灵力时的李春碧。”
魏思暝叫他盯得出了一身冷汗,虽然自知肯定不是自己,但不知怎的竟有些心虚,慌乱解释道:“怎么…怎么可能是我?阿隐,你胡思乱想什么呢?若谁都要猜测,以你目前的造诣,也可以做到啊。”
“说起这个,你倒提醒了我,你记不记得谢三诗说过,她被困之时有处光亮,摸起来与沉渊抵她胸口时感觉一样,甚至还要更痛。”
“记得。”
魏思暝心中暗暗叫好,他总算连起来了,总算连起来一些线索。
“若是如此,那此人修习也应为暗系术法。”
魏思暝继续引导:“那是谁呢?谁在暗系术法上比你更胜一筹?”
白日隐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现在妄下定论,实属太早,刚好前往莒州路上,前去十二镇探探虚实再说,此人做出这些伤天害理之事,是为收集魂魄,可是…他要这么多魂魄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最近腰间盘突出有些严重惹,坐不住。
还好有不少存稿。
蟹蟹宝宝们收藏[让我康康]
你们想看小剧场吗?想看的话以后我在作话里加一些~
第48章
魏思暝也不急于这一时,反之,他其实心中更想与他多待一些日子。
“我不知道,先别想这许多了,等到了十二镇再说,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
说话间的功夫,开明已经放慢了脚步,停在两块巨石前方。
两人飞跃到雪地上,只见开明缓缓走到巨石中间,两根闪耀着赤色流光的透明门柱逐渐显形。
原本巨石后除了积雪空无一物的山间顿时出现了碧玉阶梯,一级一级向上延伸着,却一眼看不到终点。
魏思暝悄悄向里张望着,想必这便是前往西王母处的入口。
若不是昭朗将开明唤来,这么隐蔽的地方还真是不好找,此番也算因祸得福吧。
白日隐拘礼道谢:“多谢开明真君。”
没成想却被开明堵住了入口,只见他来回踱步,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片刻后道:“先别急着道谢,我将你们带来,只是为补偿昭朗所为,可若想进入,仍得经过我探查。”
说罢,只见他十八只似火般的双眼在霎那间结成一道光线,直直摄入白日隐身体当中,没多久这光线便消失。
开明点点头,紧接着向魏思暝走了过来。
魏思暝知道它这是在审验来访者是否够资格进入这圣境,白日隐能进入实属意料之中,可他对于自己,却没什么信心。
可现在也别无他法,只好闭上眼睛,等待审判。
开明在魏思暝面前站定,同刚才一般,可时间之久,用了近乎三倍的时间来审验。
片刻后,光线消失。
开明眼中略过一瞬间的疑惑,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你…”开明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迟疑片刻,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让出身来。
魏思暝心中一紧,莫非它能看出什么来?
虽然忐忑不安,但还是得进去。
刚抬起脚,便见白日隐又对开明俯身行礼,道:“开明神君,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开明威严神武,正色道:“说来一听。”
白日隐不急不缓道:“来时路上,我们二人在距离昆仑山不远的山山山村逗留数日,听当地村民讲,这十余年来,以采参为生的村民们皆有去无回,原本大家猜测是昭朗所为,可现在看来,倒是误会。只是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急着赶路,也无法留在此地调查,能否请开明神君多加留意此事,若能找到原因,自是再好不过,也好给山山山村的村民们一条谋生之道。”
开明道:“此事你不说我也自会调查,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发生这样的事,我定不会袖手旁观。可天庭有律法,身为神君,我不能插手人间之事,若是有了眉目,我只能传信于你,到时你来处理便是。”
白日隐感激道:“那便多谢神君了。”
开明也不再多言,只是点头示意,两人便踏入结界,魏思暝还在回想刚才白日隐说的话。
此事确实蹊跷,想来与华阳泽也脱不了干系,可一想到若开明真的查出什么端倪,白日隐还要再回昆仑一趟,也不知是否有危险。
思虑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阿隐,若开明真的查到什么,你当真要回来处理?”
白日隐一脸认真道:“这是自然,既然已经知晓此事,便不能放任不管,山山山村的村民在此守护千年,不能因为邪祟在此便叫他们无家可归,再说,野山参是不可多得的良药,若能恢复此处秩序,村民正常上山采药,那么常悦与山楠家的悲剧便不会再重演。”
听了这些话,魏思暝忽然觉得有些惭愧,是啊,他原本就是这样一个正义凛然心系天下苍生的正统之人,怎么会因为危险便放任不管呢?
来得久了,只顾着引着他尽快复仇,好完成自己的任务,竟忘了他埋在仇恨之下的那颗心。
两人由阶梯顺直向上,行走许久,一直走到天边落日余晖,带着淡淡的紫色,才依稀看到烟雾缭绕处的山顶平地。
一连折腾了这两日,魏思暝体力不支,一只脚搁在上面的阶梯上撑住,喘着粗气道:“阿隐,歇一歇。”
白日隐呼吸如常,一点都没有疲惫的模样,向前走了几步,立在阶上眺望。
魏思暝将身上的包袱解了下来,蹲下身随手将阶上的积雪划拉干净,一屁股坐在了包袱上,道:“从昨日早上开始我们就没停下,怎么不见你累?”
白日隐收回视线,向下走了几步,佯作无意般地立于魏思暝身后,道:“开明见我耗费灵力太多,替我渡了气,现下只感觉浑身灵力充沛,未觉疲累。”
渡气?渡什么气?怎么渡气?
魏思暝脑海中一下子想起开明那健硕的老虎身子,还有它那严肃正经的九张人面,细细想来,确实比昭朗英俊不少。
可现在怎么就那么不是个滋味呢?!
魏思暝顺势将脊背依靠在他身上,抬起头,只能看到他好看的下颌和精致的鼻尖,装作不在意的模样,问道:“他怎么渡的气?”
不会是用嘴吧??
白日隐面露疑色,道:“渡气你都不知道怎么渡了吗?”
魏思暝还真不知道,哪写过这东西啊?原作白日隐一直孤身伶仃,也没有人肯为他渡气啊?
可为了不叫他生疑,只好硬着头皮道:“知道啊,只是不知道开明身为神兽,是否与我们常人之间的渡气有所不同罢了。”
白日隐毫不在意道:“其实没有不同,但也有些不同,走吧,应该很快便到了。”
这话题没在继续下去,魏思暝心中总是十分不得劲,剩下的路上,便一直不停的思索到底是怎样渡气,不会真的是用嘴吧?还是说用手?
眼看还有数十阶便到了,魏思暝实在忍不住,支支吾吾道:“那个,我很久没渡过气,有些忘了,这渡气…莫非是以手相传?还是说…唇唇相抵?”
他冷不丁的提起这话,叫白日隐一愣,很快便意识到他还停留在刚才的话题上,低头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开明与我渡气时,我只是将手放置于它的爪上罢了,至于常人如何渡气,若你何时需要时,便知道了。”
这话叫魏思暝的心安安稳稳的放在了肚子里,至于常人如何渡气,与他有什么关系,反正现在灵力尚无,根本就用不到。
经过一日跋涉,终于来到这山顶处。
两人刚迈过最后一阶,便见雾中模糊出现一窈窕身影。
魏思暝不由得有些紧张,悄无声息地向前迈了一步,护在白日隐身前。
只见这身影越来越近,状若女子,很快,这身影的主人便现了形。
她身上未着一物,凹凸有致,皮肤和相貌确实如寻常女子一般,只是更加貌美一些,身后长有一豹尾,非但不奇怪,更平添了几分妩媚妖娆。
她的发丝并未束起,只是随意地散落在身上,颈间有一白圭玄壁吊坠,一看便知非寻常之物。
这便是西王母了。
她双足赤裸,慢慢悠悠的向二人贴的更近了些,脸上并没有被打扰的不耐,而是颇有玩味的盯着两人,在身边转了一圈又一圈,仿佛早就料想到二人前来一般,回身走了几步,坐在以玉制成的圆桌旁,抬手唤道:“来。”
魏思暝却迟迟不动,面色稍稍有些尴尬,那眼珠子也似不是自己的一般,一通乱转,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将视线放在以西王母为中心半径两尺的位置上。
白日隐倒没什么忌讳,只是看着魏思暝这般,也跟着有些迟疑罢了。
西王母见两人呆呆地站在阶前许久未动,有些无奈地挥了挥手,身上便立即多出一件桃粉色的纱制外袍,虽仍旧不能遮挡几分,但确实是合乎礼数了些。
她再次唤道:“过来吧。”
两人这才动身,上前几步,停在西王母面前行礼。
“这么客气作甚么,坐下。”西王母长长的豹尾指向两张玉制圆凳。
两人老老实实地听从她指令,坐在圆桌旁,魏思暝的脑子里却在胡思乱想,若这是白日隐坐在此处穿着如此影影绰绰,他定是把持不住的。
想到此处,忍不住转看了眼旁边的人,见他正一本正经,眉头微蹙,魏思暝又心道,想必这样一脸正色,也别有一番意趣。
西王母替二人斟茶,眼睛时不时地瞟向眼神忙碌不堪的魏思暝,莞尔一笑,两颗明显的虎牙将她衬得有些俏皮,问道:“你在想什么?”
魏思暝一愣,脸上立刻蒙上红晕,挠了挠头道:“没什么”
他只庆幸这里布满晨雾,不然若是被阿隐看到,还不知该怎么解释。
西王母不语,只是脸上坏坏地笑着,尾巴翘起,探到桌上将茶杯推到两人面前,对白日隐冷不丁唤道:“曜渊。”
听见她唤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名字,白日隐身形明显一滞,半分惊讶半分疑惑,眉头微微一蹙,等着她再说话。
西王母见他反应,似是意识到什么,低头笑着说了一句完全无关的话:“这世间所有的事,只要我想,便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白日隐脸色缓和几分,道:“这是自然。”
“这一路到我这里来,定是吃了不少苦吧。”
魏思暝觉得这寒暄实属多余,绕来绕去没有一句有用的话,道:“我们到这来,是心中有些疑惑,想问问神君能否解答。”
“你的问题,我不能回答。”西王母几乎没有丝毫犹豫。
第49章
说着她又看向白日隐,那玄黄的眼珠幽深无比,瞳孔骤然收缩,形成一道细细的缝隙,似是在她眼中开了一道裂痕,“至于你,白日隐。”
她在唤白日隐名字时,一字一字,似乎是在回味,又像是在斟酌,但很快回过神道:“跟我走吧,我给你解答。”
魏思暝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他说不出来,什么叫我的问题她不能回答啊?
怎么这样?我还没问她就给我否定了?
她到底是不是个正经神君啊?
正在他暗中吐槽之际,白日隐已经起身,嘱咐道:“思暝,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
魏思暝下意识地点点头,回过神来时,白日隐已经随着西王母走向了一处幽深的结界之中。
他细细回忆,在原作中西王母是一个怎样的形象,外貌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差,她镇守昆仑,守护一方安宁,掌控秩序与奥秘。
若是跟书中描写的一样,那倒不用太过于担心,可这个世界太多的变数,叫他不得不多想一些。
想到此处,魏思暝坐不住了,蹑手蹑脚地挪移到结界旁,明知听不到看不到什么,却还是向里面望去。
果然,只看到一片虚无。
他讪讪走回圆桌旁坐下,强迫自己安下心来。
又想起刚才她说过的话,她不是号称知晓天下所有事情吗?我想问的问题这么简单,她为什么回答不了?
是不能还是不想啊?
可长途跋涉来到这里,一个问题都不问,岂不是太亏了些?
魏思暝愁云满面,恨恨道:“这问题问不了?问不了?那我还能问谁啊?”
他将面前泛着云雾的水痛饮而尽,心中不是个滋味。
“叮咚~
恭喜宿主,您已帮助白日隐到达西王母处,主线任务已完成。”
听到这声音,魏思暝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至少还有一个好消息。
没一会儿,白日隐也从结界中走了出来。
他一出来,便看到魏思暝这失魂落魄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魏思暝立刻换了副表情,佯作无事道:“没事,问的怎么样?回答你了吗?该怎么让龙骧认主。”
白日隐虽然镇静如常,可是眼神明显不自然,低声道:“回答了。”
魏思暝稍稍放下心来,好歹今日有一件顺心如意的事情。
“神君叫你进去。”
“啊?她不是说我的问题不能回答吗?”
“兴许是不想叫我们白跑一趟,想叫你问别的问题吧。”
闻言,魏思暝心中一喜,立刻便想好了想问的问题,大步流星像结界走了过去。
他小心穿过那扇虚幻的“门”,眼前便是一片桃红色世界。
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桃红色,没有天没有地,只有一人身豹尾的女子站在中间,在等待着什么。
魏思暝小心翼翼地踩在地上,落脚处立刻泛出涟漪。
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神奇的画面,有些惊奇。
踩在地面上的感觉不像是坚硬无比有着有落,更像是踩在
水床上。
柔软,不稳当。
魏思暝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一步一步地走到西王母身边。
毕竟是有求于神,这画面这辈子可能只能看见一次,他煞有介事地整理了一下衣物,好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
西王母转过身来,面色与在外面相比严肃了几分,直截了当:“魏思暝,你想问什么?”
到了此刻,魏思暝站在西王母身前,虽然刚才在外面已经想好了备选问题,但还是不死心,试探道:“我我还是想问
西王母那细长有力的豹尾突然摇摆,甩到两人中间,严严实实地捂住了魏思暝的嘴,制止了他想要问出口的话。
她微微撅了一下嘴,摇摇头,严肃又宠溺:“这个问题不可以。”
说罢便将尾巴收了回来,示意他问下一个问题。
魏思暝撇嘴无奈道:“那我想问,我的灵力该如何恢复?”
闻言,西王母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是没想到两人竟如此默契,笑道:“这个问题刚才我已经回答过他了。”
魏思暝登时瞪大了双眼,十分惊讶,双手微动,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不是想问怎么叫龙骧认主吗?怎么会问这么小的问题?”
西王母摆弄着尖长的指甲,淡淡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魏思暝有些激动,脱口而出道:“那那我要问龙骧”
西王母的眼神凌厉似箭,立刻扫向魏思暝的脸。
只见他仍旧双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来了。
“每人一个问题,你的机会已经没有了。”她抬手,解开了魏思暝的失言咒,狭长漂亮的指尖微微点了点他的鼻尖,“你不老实。”
魏思暝此刻正十分自责,都怪自己浪费了白日隐的机会,若早早能与他商议好便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了。
他定是看我无用,带着我困难,可我又总是不离开,所以才别无他法,只能叫我快速恢复灵力。
西王母像是猜出他心中所想,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她凑近他的耳畔,轻声道:“若要想得到什么,必得失去什么,这就是我的答案。”
说罢便转过身去,手微微摆动,道:“你们走吧,我也倦了。”
随即慢慢隐去,消失在一片桃红之中。
魏思暝也不多做逗留,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开,脑海中还在思考她刚才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话,他搞不懂,这到底是给哪个问题的答案。
走出结界时,白日隐正坐在圆桌旁喝茶,正襟危坐十分乖巧。
魏思暝刚才还想责怪的话一见到他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道:“阿隐,为何不问怎样叫龙骧认主?”
白日隐本来还想含糊过去,刚才自己在外面假装问过关于龙骧认主的问题,以此想了很多种答案,想要敷衍他。
可谁知西王母竟然将刚才他所问如实告知,这叫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见他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般,脸上少有的有些心虚,支支吾吾道:“因为那个”
魏思暝见他说不出所以然来,想想也是,总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嫌我拖后腿吧。
罢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为了自己考虑,见他这表情,不禁心下一软,柔声道:“她怎么回答的?”
“神君说,不必过于担忧,一月内便可恢复。”
魏思暝闻之一喜,道:“那她有没有说如何恢复?是某天在睡梦中我就突然一下子恢复了?还是我需要勤加练习,还是需要吃些什么药丸之类的?”
白日隐摇摇头:“没说,只说了一月内。”
“好吧。”虽然不知道具体在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但魏思暝还是觉得很开心,最起码,恢复了灵力后再勤加练习,定能护他周全。
至于怎样叫龙骧认主,其实他心里也知道如何,只是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说,原书中龙骧就是在此处认主,那现在出现差错,是不是就需要自己告知呢?还是说,需要继续推进剧情才行?
“叮咚~”
小于仿佛听到他心中所想,立刻蹦了出来:“宿主您好,请静静等候剧情发展,不可提前剧透。”
嗯,想必是不可以了。
还好,恢复灵力只在一月内,这期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危险。
“我们走吧。”魏思暝道。
白日隐看了看结界,疑惑道:“不与神君打个招呼吗?”
魏思暝将包袱解下来重新调整了一下,又背在身上,摆摆手道:“她说累了,叫我们自行离开。”
说罢便要往阶梯走去。
白日隐唤住他:“思暝。”
魏思暝回头看去,便见他面前一片黑茫茫的雾气。
魏思暝这才反应过来:“嗨,你看我这脑子,回去可以用传送诀了。”
两人走进黑雾,便回到来时歇脚的客栈之中。
魏思暝环顾四周,发现身在白日隐房内。
此时与上山之日不过隔了两日,关子书与林衔青应该还在这里等候。
白日隐正将身上那件破烂的斗篷取下。
魏思暝却看到了他后背破烂的衣衫,昭朗利爪划出的伤痕已经痊愈,又形成了一道细小伤痕,盖在那重重叠叠的伤疤之上,他的心脏漏了一拍,浑身发凉,不忍心再看,挪过眼道:“阿隐,你先将衣服换了,歇息片刻,我去寻关子书他们。”
“好。”
魏思暝关上房门,向关子书卧房走去。
还未走到门口,便听里面窸窸窣窣,传来扫地的声音。
他不免有些惊讶,又觉得十分好笑,这关大少爷什么时候自己做这些活计了?
走到门口,刚要张嘴挖苦一番,便见房中的人并不是关子书。
魏思暝走进去,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暗骂道:这关子书,说好了三日为期,这才两日,怎么就自己跑了。
掌柜的正在房中专心收拾,听见动静转过身来,见是魏思暝,道:“公子,你回来了。”
魏思暝道:“这房间里住着的人呢?”
第50章
“与你们一同的那两位公子昨夜摸黑走啦!噢对了”掌柜放下笤帚,在怀中到处乱摸,半天摸出一封皱巴巴的信件,递给魏思暝,“这是住在这房中的公子留给你的,叫我务必要交到你手上。”
魏思暝忙接过信件,展信默读,上面的字迹歪七扭八,十分难辨:
阿隐、狗东西:
今夜子时,三时长老到此察看,发现了阿隐的术法痕迹,恐是发现端倪,我与衔青不宜在此久滞,故先行前往十二镇等候。
另于狗东西房内枕下放置灵石若干,以备这段时日所需。
若能平安归来,即刻离开,勿做停留。
关子书谨白
看这字迹,应是写的十分急迫。
这三时怎么赶来的如此快?
现在已经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魏思暝不再多做耽搁,直奔白日隐门前。
虽心中急迫,可不想叫他心惊胆战,还是调整了呼吸,轻轻叩响了房门。
“稍等。”
看了这信,原本好不容易才喘了一口气的魏思暝现在觉得此处也是危机四伏,左右环顾忐忑不安,生怕三时藏匿在哪个暗处正牢牢盯着自己。
没过多久,白日隐打开了房门,他已经换下了那身破掉的衣物,外袍还半挂在肩膀上,看来是刚刚才穿好。
看到魏思暝强壮镇定的表情,白日隐便知道应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将衣物穿好,眉头一凛,问道:“是不是子书师兄出了什么事?”
魏思暝也不再强装镇定,低声道:“路上再说,收拾东西,先离开这。”
此话一出,白日隐便知事态紧急,点头回道:“好,你收拾好后在房中等我。”
两人分头各自回了房间,火速收拾行囊。
魏思暝在枕下找到了关子书留给他的灵石。
沉甸甸的满满一袋子,别说是从这里到十二镇了,就算是再走一个来回,也是够用的。
他将灵石小心翼翼地分出来一些,装进随身携带的荷包之中,剩下的便被他妥善安置在背上的包袱内,被衣物层层叠叠地包裹了个严实。
他打开房中柜子,想要再检查一下有没有遗漏的物品,却见到那日在柜中小于给他的那个尴尬的“奖励”。
他忍不住将那衣裳拾了起来,放在手中轻轻摩挲,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夜在柜中的景象。
只可惜,上了昆仑,也没找到该如何将他带回现世的方法。
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到时完成任务,也还能在这里多滞留久一点。
他突然又想到西王母附在他耳边的那句低语,既然她已经回答了白日隐的问题,那没有必要再次回答我一遍,她说的那句话,想必便是不让我问出口的问题答案,可是这答案模糊不清,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白日隐的声音冷不丁传进耳朵里:“你手上是什么?”
魏思暝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将那衣裳掖进怀里,假装忙碌道:“没没什么,额你怎么这么快就收拾好了?什么时候过来的?”
白日隐见他慌乱的模样,虽心有疑惑,但也没再问,只是解释道:“刚才我敲了几下房门,没听到你回应,怕你出什么事情,便进来了。”
魏思暝忙背上包袱,道:“我好了,咱们走吧,我去找个马车。”
白日隐拦住他,道:“不用,常悦应该还在山楠家中,先回趟江宁。”
两人从江宁离开时并未带斗笠,只能将衣物扯碎成布料,勉强遮挡住半张脸,只漏出眉眼。
外面风雪渐大,白日隐的斗篷已经被昭朗划破,魏思暝将自己的斗篷递给他。
白日隐却不接,只是看了一眼,道:“我不要,我不冷。”
魏思暝并没有因为他拒绝就收回手,一味的向他手中塞过去,道:“听话,穿上,若你生病,再遇上什么危险,我们俩就抓瞎了。”
见他这一副他不接便不罢休的架势,白日隐无奈下只能接过,认认真真的系在身上。
两人小心翼翼穿过街,迅速来到了山楠家门前。
魏思暝上前再次敲响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很快便传来脚步声。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身旁的白日隐神色有些不自然,紧接着便轻轻拽了一把自己的衣襟,低声道:“是红棉长老。”
红棉?
魏思暝侧首望去,只见一身穿红袍之人正行走在刚才两人来过的街上,行色匆匆,他衣着单薄,健步如飞,看那方向,若不是有了已经定下的客栈,便是往昆仑方向去了。
他来这做什么?
原书中哪有他什么事??
随着“吱呀”一声,面前的木门开了。
魏思暝顾不得再细细思索,趁红棉忙着赶路的功夫,迅速闪身进入院中。
山运见到两人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又惊又喜,大喊道:“二位仙官回来啦!”
魏思暝忙捂住他嘴,回身将木门踢上,将他拖进屋内。
“小点声。”魏思暝嘱咐道。
看到山运瞪大了双眼点点头,这才将他放开。
白日隐也知晓事态紧急,红棉与三时现下都在此处,若被发现,定不是那么简单就能逃脱的了,焦急道:“山运,常悦呢?他有没有来寻你姐?”
山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呆道:“常悦哥在偏房睡下了。”
常悦也听到动静,此时从偏房出来,见到魏思暝二人身影,也是喜不自禁,快步走到两人身前。
还未张嘴说些什么,魏思暝便道:“无需寒暄,我们现在带你回江宁。”
常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能看懂两人神色,忙点点头,回到偏房穿衣。
趁这会儿功夫,白日隐问道:“你姐呢?她怎么样?”
山运道:“自那日进山好像受了些刺激,回来的路上便高烧不止,可常悦哥下山来找我们后,我阿姐便立刻退烧了,现下已经喝过药,在里屋安稳睡下。”
“好,山运,你听我说,这段时间若还有人要上昆仑山,不管是采山参也好,还是求见西王母也罢,你都尽量劝阻,也……”白日隐还未说完,便听到外面传来了若隐若现的踏雪声。
魏思暝知道这应是三时察觉到白日隐的术法痕迹,在这附近寻人了,眉头瞬间拧成了结,神色焦急,道:“阿隐。”
常悦已经穿戴整齐,回到这里准备随二人一起返回江宁。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甚至还能隐隐听到人说话的声音。
“师尊说就在这附近。”
“这冰天雪地的,怎么找?”
“挨家挨户找呗。”
白日隐显然也明白,可仍旧继续嘱咐道:“山运,你都要尽量劝阻,昆仑山失踪的事情并非开明神君所为,乃是邪祟,切勿靠近。”
闻言,山运倒吸了一口凉气,带着哭腔道:“那该如何是好?那邪祟会不会殃及村子?”
魏思暝一边留意着门外动静,一边催促道:“阿隐,该走了!”
白日隐加快了语速:“暂且放心,开明神君已经知晓此事,想必会暗中护这村子周全,只是切记,千万劝阻,莫再向昆仑山里去,若哪日邪祟尽除,我会想办法通知你,到那时便可恢复村中秩序,可继续上山采参。”
山运重重点头,道:“好!”
见山运明白后,便不再继续耽搁,白日隐迅速捏出传送诀,黑雾现。
三人不做犹豫,立刻踏入,末了,魏思暝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双脚踏到江宁土地上的那一刻,魏思暝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感到庆幸,也隐隐有些后怕。
此时天色已晚,江宁街头不见几个人影,两人怕常悦在路上再生什么事端,干脆将他送回家。
常悦走回家这一路东瞅瞅西瞧瞧,甚为激动,一年未归,可还是轻车熟路,很快便找到家门前。
常悦看着那熟悉的房门,眼含热泪。
白日隐不想打扰他们兄弟叙旧,干脆告别道:“常悦公子,就此别过。”
说完欲转身离开。
却被常悦唤住。
“二位公子,进来坐坐吧,您二位救了我的命,需得感谢才是。”
白日隐想要张嘴拒绝,却被魏思暝拦住:“阿隐,我们便进去坐坐,这一路山高水远,着实是渴了,进去喝口茶,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他心中明白,常悦虽然平安归来,却没有带回野山参,激动之余,更多的还是内疚吧,虽被困于昆仑一年之久,可下山后见到山楠,想必也对自己父亲病逝之事心中有数,不知他该如何面对。
况且,他二人将常悦平安带回,若不给感谢的机会,这兄弟俩恐怕会心中不安。
白日隐虽是不解,可仍旧默认了下来。
常悦踌躇片刻,这才颤抖着手握紧门环,小心谨慎地扣响了房门。
“铛铛铛。”
夜深人静,这声音也显得格外突出,引得邻居家的看家犬都吠了几声。
常乐的声音也很快传了出来:“谁啊?”
常悦听到这两个字,眼圈瞬间红了,他抬起手抹了把眼泪,压抑着哭腔,声音有些沙哑,含糊不清道:“是我。”
里面的人仿佛迟疑了许久,随后便是打翻东西的声音,很快,面前这扇这门猛地扑腾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