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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伤口

作者:珂南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今日永州周边山匪出劫后,永州城内府衙、县衙、兵备道衙门和卫所都采取了行动,但却各行其是。


    因为府、县衙门归布政史司管,兵备道道署衙门是由按察使司驻守,卫所又是由督指挥使司统领,巡抚衙门又空缺,可谓一盘散沙。


    山匪早在长洛巡检司上游一个荒芜的岸边停靠了两只船,劫完四会乡后,绕道将打劫的大物件都运到了船上,这么大动静,巡检司是肯定发现了的,但他们由县衙下设巡检各个要道,不过三十来个民兵组成,哪里敢去正面交锋。


    张进本是县衙的捕头,获知周梨被掳的消息后,求了知县领命去四会乡探查情况,同府衙的人一起追寻到长洛巡检司附近,又遇到了卫所派来的秦皓,从巡检司民兵那里得知,山匪似乎留下了一些人又隐匿了起来,他们才在周边巡查,正好就遇见了周梨。


    巡检司的一间房里,周梨正坐在顾临对面准备给他清理伤口,她在路上大概跟张进交代了她的遭遇,但隐去了顾临的身份没提,只说山匪是追着她的。到了巡检司,她让张进去寻了水和伤药等物,便把他支走去和巡检司、卫所还有府衙的人周旋。


    顾临看她将盐倒入清水中,拿了干布浸湿在他伤口上轻轻擦拭,盐水渗进划开的皮肤里,阵阵刺痛让他不自觉往后缩。


    周梨却用力按住了他:“大人,僭越了,伤口必须好好处理!”


    待他慢慢适应了些,又换了条干布浸湿再擦拭了一遍,而后打开一罐金创药闻了闻,蘸取了些,边抹伤口边道:“这是巡检司常备的伤药,不是很好,大人先用着,回去城里再换好些的药。”


    顾临抬着头嗯了一声,目光所及只有她细长的眉和圆亮的眼,仿佛全部注意力都在他的伤口上,专注至极,抹好后她又转身剪了一块细布给他包裹上,动作娴熟,很快便收拾妥当,而后拿起烛火凑近检查一遍,却又看见顾临肩上深色的一片,周梨惊觉自己刚刚好像做梦哭了,立马红了脸,不自在地把凳子往后挪了挪,不再看顾临,自顾自拿起一瓶药酒去抹受伤的脚腕。


    顾临笑着低头拍了拍肩膀,问道:“你学过医吗?”


    周梨边抹便答:“是啊,我在仁安堂药铺做工,学了点皮毛,今天就是出城去看诊被掳的。”


    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又没抓住,转而又想到顾临被追杀的事情,不禁问道:“大人,您来这上任有哪些人知道?”


    她把她偷听到的话转述给顾临,继续道:“邸报上只说新任巡抚本月到任,其他一概没写。他们怎么猜到是您的?我还以为要从京里派来一个老头呢!”


    顾临道:“我从广东过来,一路贼匪众多,吏部怕消息传出,我路上就会被截杀,故而特意没写我姓名。如今看来贼匪勾结的势力恐怕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还多谢姑娘机警,否则我生死难料,还连累了姑娘。”


    周梨本意只是想把情况告诉他,提醒他留心,没想到他这样认真跟自己解释还道谢,实在有些汗颜:“若不是救了我要给我找衣服,大人也不会在码头停留,脖子也不会受伤,我本是因,幸而未铸成恶果,大人不怪罪,我已经感恩戴德,就不要再抬举我了。”


    顾临摸着脖子笑道:“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


    周梨看他一副温润君子模样,没有半点官架子,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派他来任这样棘手的位子,但也不便再多问。


    她处理好脚伤,端正坐好对顾临道:“刚刚人多眼杂,我没及时向秦指挥表明您的身份,还请大人不要责罚他!”


    “不会的,一场误会。你思虑周全,各衙门可能都有贼匪眼线,越少人知道我越安全。”


    周梨有些尴尬:“大人想多了,刚刚的情形,我只是怕损了大人清誉……”


    顾临疑惑地看着她,她却转而道:“大人,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但现在几个衙门都有人在这,您还是跟他们一起进城比较安全,就说是来访友的。”


    “好。”顾临点点头,又想起来问,“姑娘叫什么名字?一路过来竟没顾上问。”


    周梨觉得没有通报姓名的必要,毕竟以后也不会有交集,可此刻也只好说:“我叫周梨,庄周的周,果梨的梨。”


    正想着要不要也礼貌地问下这位大人名讳,就听到有人回来了,接着门被推开,张进领着程顺和平安走了进来。


    他们从客栈逃跑后不久,程顺和平安前后脚回了客栈,得知情况后急忙一起向西南寻来,在山上逮住一名被卫所官兵追击的山匪,与官兵交涉后知道顾临他们已去了巡检司,便随同押解山匪的官兵一起下山来寻。


    程顺进门看顾临没什么大事,放下心来请罪,平安却是跑过去顾临身边,焦急地问他脖子怎么了,顾临对着他小声说了几句,他才安静了,又走到周梨身前把背上的包裹递给了她,而后顾临起身走出房门,程顺和平安也跟了出去。张进看周梨打开包裹拿出一件衣服,也会意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周梨坐着马车回到城里,已近晌午,她先一步让张进去仁安堂报平安,更紧要是拿治创伤的药给顾临,她掀开车帘,只瞧见平安接了药瓶道谢,却看不见另一辆马车里的人,她放下帘子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反正不会再见了,又何必在意。


    回到白衣巷家中,巷子里竟围满了人。郑氏一夜没怎么合眼,见到周梨回来一身狼狈,伤心了好一阵,秀珍好说歹说才把她扶回房补眠,又去给周梨烧水梳洗。那边张进已自行洗漱换了衣裳,要去衙门点卯,出门前又去周梨房间嘱咐了两句。


    秀珍提着热水出了厨房,看见他从周梨房间出来,正想上前说两句话,可张进已快步走出了院门,她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


    午后,秀珍才哄了两个孩子睡着,就听着张兰在外面喊:“娘,我回来了!”秀珍轻手轻脚走出去掩了门,对张兰道:“姐姐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娘昨晚一宿没睡,这会还没醒呢!”


    “我本来打算晚点再来看看的,但我心里急得慌,索性午时一过就把面馆关了。”张兰提着一个食盒递给秀珍,“阿梨呢?是回来了吧,到底怎么回事?”


    秀珍有些委屈地说:“阿梨还睡着呢,进哥回来也没跟我说一句话,我也不清楚。”


    张兰拉过她的收拍了拍:“阿进是忙着去县衙了吧,又不是故意不跟你说话,你呀,就是心事重!”


    “是阿兰来了吗?”郑氏听到声音下床打开了门,“怎么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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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不忙啦?”


    秀珍问道:“娘,您醒了,现在用饭吗?姐姐带了吃食,您刚好一起吃点。”


    郑氏点头道:“我就在这石桌上吃,透透气。”


    张兰走过去挽住她向树下的石桌走去:“今日不忙,我刚好回来看看。”


    郑氏叹了口气:“阿梨还没醒吧?这可怜的孩子!你也是听说了吗?”


    张兰扶着郑氏在石凳上坐下:“我在面管听客人说到有个姑娘被掳走了,我听着像阿梨,就急急回来了,还没到巷口张阿婆他们就告诉我阿梨已经回来了。”


    “昨天下午开始邻里都传遍了,她被山匪掳走了,现在就算回来了,外面肯定也传得不好听!”


    “嘿,你管那些人瞎说呢!”张兰在旁边坐下,“阿梨定不会在意的!”


    郑氏语重心长道:“她婚事本就坎坷,前几日陆家来提亲,我还道总算要转运了,可她就是不愿,我早上才把婚事给回绝了,她下午就出事了。她都这个年纪了,再被指指点点,到哪里还能嫁得了好人家?”


    张兰气愤道:“那就不嫁!我家阿梨谁都配得上,哪里轮得上这些人乱嚼舌根子!”


    “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说这傻话!”郑氏大声呵斥女儿,“女子不嫁人,将来怎样过活?老了又去依靠谁?”


    张兰看老太太有些激动,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地道:“阿梨是我妹妹,将来我有人依靠,她自然也会有人依靠!何况现在也没怎么着,被掳难道是她的错吗?通情达理的人家断然不会信这些风言风语的。”


    “姐姐,你们小声些,别吵醒了阿梨。娘也不要再胡思乱想,到时候病又重了,我看阿梨回来也笑嘻嘻的,挺好的。”秀珍端了饭菜进来摆在桌上,“姐姐又带了枣泥糕来,您用过饭再吃两块。”


    郑氏又叹了口气,接过秀珍递来的碗筷道:“给阿梨留点,她最爱吃这个了。”


    “有许多呢!”秀珍转头对张兰说,“姐姐,你也教教我做这些个苏州吃食呀,可儿、羽儿虽没在苏州待过,对你做的这些也喜欢吃得紧。”


    “那有什么不成!”张兰笑答道,“转眼离开苏州都十来年了,最想的就是这些小时候的味道,可儿、羽儿肯定是随阿进了。”


    笑语声飘荡在午后安静的院子里,周梨躺在床上睁开眼睛,枣泥糕是娘最爱给她和爹做的,她想起在顾临背上的那个梦,真切地就像身临其境。


    在苏州那个有秋千的树底下,在檀香弥漫的书房里,弟弟调皮捣蛋,爹娘语笑晏晏,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梦见过他们了,思念突然决堤,奔涌而来,她闭上眼,泪水还是止不住从眼角滑落。


    院里郑氏边吃边问张兰有段时间没回来了,是不是很忙,云儿乖不乖,公婆身体可好云云。


    周梨不禁又想起那年在家待嫁时,娘边督促着她绣嫁妆边教导她,到婆家要恭顺知礼,切不可如在家般骄纵,说着又抹泪埋怨爹把她嫁得太远,她还安慰娘,距离再远,只要有心,总是能回来看爹娘的,说不定她夫君当了官还能派在苏州左近呢,娘还笑她不知羞。


    那时的她哪里知道,有些距离就是无法跨越,她要想跟爹娘话话家常就是再也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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