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音她红了脸,汗也跟着落,背上越来越难受,静不下心,捏着簪子,坐到妆镜前。
鱼丽过来卸钗环,散发髻,听到水声,便一件一件,给林怀音褪衣裳。
披帛、薄纱大袖衫、半臂、锦襦、纱衫,她转到林怀音身后,去解抹胸系带,谁知映入眼帘,竟然是满背伤疤。
“啊!!!”
凄怆的惨叫,刺穿林怀音耳膜,她还以为屋里进了蛇虫鼠蚁,一把抱紧鱼丽,跳上床。
外间听到动静,蟹鳌匆匆打发走送水侍婢,跑来一看,鱼丽正蜷在林怀音怀里,啪嗒啪嗒掉眼泪,咿咿呀呀语无伦次。
“怎么了?”
蟹鳌怕外面来人,不敢近身瞧,远远一望,林怀音背上,一条金色细带坠在腰间,本该光洁雪白的后背,居然红一片紫一片,像蛇蜕一样,扭着狰狞伤疤。
情不自禁地,她拿了一烛灯,走近细看。
烛光一近,骤然跌进林怀音背心,密如蜂巢的螺旋状内陷,盘踞半个后背,这种疤痕蟹鳌一看便知——箭伤,密密麻麻的箭伤,拧着皮肉往骨头里钻的箭伤。
箭伤之外,清晰可见皮肉翻卷,犹如虫蚀桑叶,翻起的皮肉像是被火烧成焦脆硬壳,裂纹里沁着黑红血丝,像摔破的陶俑勉强粘合,又如泼洒的沥青凝块,紫黑色的血管网在皮肉褶皱中拉扯,触目惊心。
蟹鳌常在校场,见多识广,她清清楚楚可以想见:这一背伤,是小姐被万箭穿心,烈焰焚身。
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清晨为小姐更衣的时候,还不是这样……
她震惊无比,指尖轻轻一碰,指腹传来光滑细腻的触感,好似伤疤不在肌肤之上,而是在下面。
看得见,摸不着。太诡异了,蟹鳌一句话说不出,扒开鱼丽,径直将林怀音抱起,放到铜镜前。
林怀音扭头一看,抬手摸摸,顿时明白一切。
疑虑、侥幸,所有不确定,都在此刻化为无可辩驳的真实。
她定定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人是她,那个惨烈的回忆根本不是噩梦,那是她的前世,所有一切都曾真实发生,她死过一次,她不甘赴死,所以她从地狱里爬回来,带着丑陋恐怖的前世,重新来过。
是怨念太深,是神佛怜悯,还是太子殿下的诺言兑现,林怀音不清楚,但她心里清亮,不再彷徨。
“鱼丽,蟹鳌。”林怀音唤她们,语带无奈:“我估计,是刚才许诺了观音菩萨捐香油钱,心里又不想给,菩萨来找我麻烦了……”
“小姐。”
“小姐。”
鱼丽和蟹鳌双双无语。
“我还撒谎我最像启英先祖,估计先祖也看我不顺眼……”林怀音继续碎碎念。
“我跟沈老妖婆眉来眼去,先祖肯定觉得丢脸……”林怀音没完没了。
鱼丽和蟹鳌,越听越难过。
明明伤疤在小姐身上,可怕的事情发在小姐身上,她们却不中用,要小姐反过来安慰。
蟹鳌一个眼神过去,问“你哭完了没”。
鱼丽抹干净脸,跳下床,匀平呼吸,道:“小姐罪孽深重,快来洗洗吧。”
——
平阳公主府。
黑袍人,从头到脚,裹在漆黑袍子里,穿行殿宇中。
公主府的大小官员、仆从侍婢,见之伏地叩首,如见平阳公主。
袍中的沈从云步履沉沉,直向平阳公主寝殿,来到门口,推门的手,却在袖中攥得指节发青。
平阳大婚,就在上个月,这里是平阳的寝殿,亦是婚房。
沈从云知道这一步非走不可,挑选袁解厄为驸马,利用司天监炮制“天命女帝”的谶纬之说,是平阳登基绝对不可或缺的终极助力,一道天象符应,可抵十万大军。
他的小凤凰想上位,他答应了要让她登上至尊、随心所欲,他为她筹谋算计,步步为营。
可是送她大婚,亲手把她交给另一个男人,想到一门之隔,她和别的男人龙凤交颈,沈从云的心,仿若被自己一锤一锤捣烂。
他不想来,在大业完成、宰了袁解厄之前,他都不想再来,但是二王庙突然事发、赵昌吉被杀,两件事同一天发生,分明就是冲着他和平阳而来,他必须过来,与她商议,提醒她小心。
踟蹰良久,担忧终于碾压一切,沈从云还是探手,推门而入。
殿中无人伺候,转入内室,平阳的洒金床帷落下一半,他方才走近,一只玉足勾走剩下半片床帷,一双媚眼如丝缠来,平阳正侧卧床榻,冲他宛然一笑。
“我就知道,你会来。”
平阳支着下巴,勾勾手指。
蔻丹粉嫩,一如既往,千娇百媚,更胜从前。
沈从云腹中一股邪火升腾,想将她拖进怀里狠狠蹂躏,但是一想到这媚态曾被旁人瞧过,他迈不开步,只想转身离开,去宰了袁解厄。
见他这般不痛快,平阳坐起来,玉足一伸,踩上沈从云腿根,笑道:“你若问我,我会说驸马低贱,无召不得入公主府,若我不愿意,大婚也无须圆房。”
听言,沈从云心中一动,去拿她脚踝,平阳又道:“然则,我确实与他圆房了。”
什么?沈从云在最猝不及防的松懈中,听到了最不想听的话,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平阳。
平阳依旧是笑,继续道:“我很想知道,站在父皇的位置,是如何看待一个千方百计、想要爬上龙床的女人,那夜我见到了,我觉得恶心,从云,我想你。”
平阳脚底加力,轻轻那么一踩,沈从云的心瞬间融成云雨,捞起她的足,环上她腰肢。
她是他的小凤凰,她当然要想他,也只能想他。
压抑太久,沈从云横冲直撞,新婚的鸳鸯被,翻成红浪,床阑上千只银铃脆响,耳畔莺莺婉转娇啼,烛光流过,平阳美得不可方物,他让她睁眼看他,释放她唇舌,他要听她唤他。
“云哥哥。”
平阳湿漉漉的唇瓣开合,沈从云冲上云霄,紧紧将她搂住,就像十五年前,十岁的他,搂着七岁的她。
十五年前,沈从云的父亲沈老太爷在皇陵供事。未免亵渎陵寝,陵台署建在皇陵五里之外,当时皇后娘娘刚葬入昭陵,陵台署很忙,沈从云读书间隙,也去帮忙。
大抵是小孩子耳朵灵,又或是大人们刻意忽视,沈从云总能隐隐约约,听到女孩子哭声,一声一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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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力竭,似乎在唤——“皇兄”。
他心有不忍,也万分好奇,循着声音,越过禁区,竟然来到了象征阴阳交界,紧挨皇陵地宫,用于祭祀的享殿。
哭声就出自里头,沈从云徘徊、犹豫,最终还是翻入暗窗,在角落里找到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凤凰。
黑暗中,她的眼睛无比亮,噼噼剥剥燃放火光,她扑进他怀里,哭喊“皇兄你终于来了。”
那一刻,沈从云的心,莫名发颤,他冷冰冰捧起她的脸,不许她唤“皇兄”,告诉她“你的皇兄不会来。”
之后,他日日穿行在阴阳交界的皇陵享殿,陪伴她,安抚她。
她振作得很快,沈从云读书,她告诉他东宫少师的行踪喜好,让他去结交。沈从云作画,她告诉他宫廷画师在何处拣选弟子,让他去碰碰运气。
她再也不提“皇兄”,她眼里,唯唯只他一人。
一年后,宫里来了队禁军,她突然消失不见。
沈从云知道她一定会来找他,他读书、科考,他忍耐、等待。
终于在十年前,他高中状元,以十五岁的年纪受封起居舍人,成为天子近臣,名震京师。
鹿鸣宴上,沈从云见到了她——风华绝代的平阳公主。
他风春得意,她笑靥如花。
她转着琉璃杯儿瞧他,她唤他“云哥哥”,并在当夜将自己交给了他。
时至今日,沈从云都不知道平阳公主为什么被关入享殿,她那时才七岁,又刚死了母后,独自被囚禁在那么阴森恐怖的地方,一关就是一整年。
沈从云只知道:关她的人,必定是皇上,她的生身父亲;置之不理,不来救她的人,是东宫太子,她的骨血亲兄。
所以当平阳公主说她要登上那至尊之位,他说好,交给我,我来办。
他承诺了,就一定办到,眼下两处麻烦,还需立刻处理。
沈从云嗅着平阳的发香,将她从怀中托起,平阳挺翘的弧度从他下腹摩挲向上,沈从云呼吸一窒,骨肉酥麻,翻身又将她压下。
半个时辰后,沈从云掏空了脑子,不知天地为何物。
平阳趴在他胸口,顺着他紧实的腰腹线条,指甲轻轻刮,发梢悠悠扫,懒声感慨:“秦洛可真是条好狗,不声不响抄了我的二王庙。”
沈从云听得此言,睁开眼来,平阳转过脸看他,靥儿绯红,笑道:“糟糕,窝藏白莲教和兵部窃案双双暴露,又要靠皇兄保我。”
平阳轻描淡写,沈从云却并不盲目乐观,直言:“事关白莲教,林震烈亲自去了皇城司,若真审出什么来,太子也不能强行压下。”
“是么?看不起我?”平阳眸儿轻笑,拧他胸口,沈从云百般忍不住,坐起来将人禁锢在怀,捏住她两个手腕。
“继续说还是继续做,你选一个。”
沈从云哑声喘息,话音未落,外头先声夺人——“殿下,太子殿下驾到,您要见吗?”
“这么晚,他来做什么?”沈从云面露愠色,一来厌恶太子夜访不避嫌,二者也担心太子前来问罪。
平阳公主不答,抽回手腕,欺身将沈从云压倒,重重吻了一口,起身穿戴,步出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