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节课过去后,袁理才回来。
李文锦的头反而彻底凝固了,连一丝转动的迹象都没有。她死死盯着摊开的练习册,一眼都不敢看殷殷盼回来的主人公。
徐存真蹙起眉,视线转向袁理,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袁理没看李文锦,或者说,他的目光只是极其短暂地扫过李文锦的方向,但那眼神和他之前看自己的眼神一样。
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一种看尘埃看蚂蚁的眼神。
一股强烈的被冒犯的不适感涌上来,徐存真几乎是立刻瞪了回去。
凭什么对她朋友露出这样的神色,一点都不懂得尊重人。
指定是袁理背后欺负她的宝贝同桌了,她拼命在脑子里捋顺逻辑。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李文锦支持她追求袁理,但过程中总会心疼好友一次次碰壁受挫,从而对袁理祛魅,逐渐转变了立场。
她们友宝女是这样的。
她殷切地抱着李文锦撒娇,脸颊在她肩头亲昵地蹭了蹭。
“文锦,和你作同桌好好哦~”
即使不清楚李文锦到底做了什么,又向谁说了什么。但她为了自己让袁理吃瘪,实在值得一个贴贴。
李文锦的身体一瞬间僵硬起来,慢慢又卸了力,小幅度地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徐存真过于热情的拥抱,声音又细又急,带着点求饶的意味:“哎呀,你好热啊……”
徐存真当然不会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些,笑嘻嘻地感受着同桌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度和淡淡的洗衣粉清香。
她不需要知道细节,此刻,从这里充好电的满足感已经盖过了一切。
今天真是很好的一天呢!
至于同桌与袁理的事,明天再问吧。她可不想让袁理那个扫兴的家伙破坏今晚的好心情。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教学楼像一只巨大的沉睡的兽,开始吐出归心似箭的学生。
徐存真好兴致地和李文锦演了一出送别。
“茗茗,文锦,此地一别,再见就是床上。”
“勿念我~”
露骨的台词逗得两人又是脸红又是笑作一团。
耍宝结束,她拉伸着双臂,就像清晨街心公园里大力拍手的大爷一样。
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在她身前身后次第亮起又熄灭,明明灭灭。清脆的掌声在楼与楼之间窜来窜去,通讯信号清晰。
今天这一层竟只有她们班的灯亮着,她朝着唯一的光源走去。
以往灯火通明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忽然觉得别扭起来。
原来在无数个这样的夜晚,这片小小的空间,常常只有她和袁理守着。
甚至有些默契,比如离开时总是一人关灯,一人关窗。
比如回宿舍的路上,脚步声也常常奇异地保持着某种节奏,距离永远是不远不近的几步之遥。
啊!她抖抖肩,不能这么想!
好诡异啊!很像某种校园传说,白天合不来的两人在夜晚融为一体这种……
不行!说好不想,怎么越来越脱轨?
融为一体也太恶了!
她停住脚步,半蹲下去,作了个立定跳远的动作,“嘣”,正正好压线,班级前门门缝刚好有那么一条光线挤出来,好像这么做就能摆脱脑海里不着边际的想象。
推开门,袁理就站在他自己的座位旁,没有在收拾书包,没有在看书,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好像等了她很久的样子。
一级戒备!
她不退缩地直视回去,心里告诫自己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先转移视线,谁先避开谁就输了。
“你看人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地差。”
好,他输了。但他说了什么?
什么叫看人的眼光差?内涵谁呢?
“有话直说。”她一步跨进教室,反手带上了门。
“我说什么你未必信,你还是回去问问你的好同桌吧。”
“我多提醒你一句,第二个戴莹。”
徐存真的脸彻底暗了下来。
她对袁理,毫无信任可言。
这个人高傲、冷漠、说话刻薄,但他……似乎确实不是一个喜欢无中生有、搬弄是非的人。
这不是表扬,因为袁理从来不是那种会玩低级挑拨离间把戏的类型。
他更像一个冷眼旁观的棋手,习惯站在某个自以为是的制高点,不动声色地看着别人在他预设的轨道上行走。
他提到戴莹,绝非空穴来风。这念头让徐存真遍体生寒。
“我警告你,离我身边的人远点。”巨大的震惊和混乱中,一种本能的维护欲占据了上风。她不能任由袁理这样诋毁她的朋友!
“哼,”袁理像是气极了,“我看不上。”
他收拾起东西,力道之大,把笔袋重重地摔进了书包里,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似是被徐存真不实的指摘伤到了。
就在徐存真以为他会就这样摔门而去时,袁理收拾的动作停住了。
他依旧背对着她,肩膀微微塌陷下去。
“徐存真……”
“平心而论……”他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疲惫的隐忍,“我……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坏事吧?”
那语气里的委屈、隐忍、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是如此真切,远远超出了徐存真对袁理这个人的认知范畴。
徐存真恍然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在那些她看不见的背后,袁理真的曾默默为她做过些什么,挡下过什么麻烦,所以才会有此刻这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委屈感,沉重得压得她胸口发闷。
袁理没有回头,也没有再等她的回答。
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徐存真一个人,一个人枯枯坐着。
她双手撑住额头,指尖冰凉。
戴莹……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这个人了。久到以为自己真的已经遗忘。
她不敢去想袁理为什么提起这个名字?
戴莹,是她现实世界的旧朋友。已经绝交的意思。
是她刚升入高中时,在新班级里第一个主动向她伸出橄榄枝的人。
也是第一个提议她做跑腿、第一个照顾她的生意、第一个……背刺她的朋友。
徐存真不喜欢冲突,她的自我保护机制是疏离。
一旦察觉到关系的裂痕,她就会不动声色地后退,让时间和距离去冲淡一切,最终自然而然地分道扬镳。
是什么时候起了嫌隙?
从戴莹喜欢上袁理,于是天天和她回家开始。
“真真!今天我们去你家写作业吧!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奶茶店,路上买一杯好不好!”
徐存真收拾书本的手顿住了,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为难。
她犹豫着开口:“啊?莹莹,你知道的……我爸他……”
她之前隐约向戴莹提过自己那个嗜赌成性、脾气暴躁的父亲,以及那个毫无安全感可言的家。
“哎呀!没事啦没事啦!”戴莹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双手合十,眼睛亮晶晶地恳求道。
“你爸不是都要打牌到半夜才回来吗?我们写完作业就走,肯定不会撞上的!求求你啦真真!就一次嘛!”
“好吧。”
“太好了!”
徐存真翻出零钱包,盘算着今晚再请好友吃个晚饭。听到好友雀跃的声音,脸上也不禁带上了笑。
“那我们赶紧收拾,等会儿和袁理一块儿回家!”
徐存真翻找硬币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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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僵住,她有点儿不太舒服。
原来……不是为了和她一起写作业,也不是为了喝奶茶,是为了袁理?
她强压下心里的不舒服,试图说服自己可能是想多了:“莹莹,我请你吃晚饭吧,我们晚点再回家?”
可能只是无心之语。
也怪她自己,没有讲过她和袁理的不对付。
“不要嘛!”戴莹立刻撅起嘴,抱着她的胳膊摇晃着撒娇,“我想追袁理,真真,你帮帮我嘛!”
她看着戴莹热切的眼睛,艰难地开口:“我和他不熟……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爱莫能助。她一丁点儿都不想和袁理扯上关系。
“我不管!反正我不饿!放学我就要跟你回家!”
于是,在那个夕阳拉长影子的傍晚,徐存真像个心怀鬼胎的小贼,被戴莹半拖半拽地,一路尾随着前面那个挺拔冷漠的身影。
有好几次,戴莹按捺不住想冲上去搭讪,都被徐存真死死拽住了胳膊,惹得戴莹在一旁急得直跺脚,不满地小声抱怨。
写作业时戴莹显然还沉浸在无功而返的沮丧里。
“不好意思啊莹莹,我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她小心翼翼地冲了两杯果珍,把颜色更浓的那杯推到戴莹面前。
“不过……你怎么会喜欢袁理啊?我是说,他那么……高冷,学校里那么多女生追他,没听说谁成功过。”
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袁理那个装货,她的好友到底看上他哪点?
“很帅啊!”
戴莹捧着温热的杯子,晃了晃脑袋,回答得理所当然。
“太肤浅了!帅哥那么多呢,你换一个好追的呗。”
原来是皮囊。
“我就是这么肤浅的小女孩!”戴莹立刻反驳,带着点赌气的意味,下巴微微扬起,“帅就够了!反正我就要追他!你别劝我了!”
徐存真哑然。
她知道戴莹的性格,对自己认定的事情有种近乎偏执的坚持,好胜心极强。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了劝说。
“算啦,今天没收获。我回家啦。”
她环顾着这个空荡荡、连个像样娱乐设施都没有的房间。
甚至徐存真卧室的门板上都只有一个空空的洞,她莫名觉得很压抑。
“不用送,我认识回去的路。”
在好友一再的坚持下,她关了门便回去写作业了。
之后,戴莹又找各种理由跟着徐存真回家了几次,试图在袁理家附近偶遇或制造机会,但每次都无功而返。
就这么几次后,戴莹终于放弃了在袁理家附近刷新好感度的行为。
徐存真也随之松了口气。
戴莹的热情,似乎也从徐存真身上转移了。她不再那么频繁地来找徐存真一起吃饭、去小卖部。即使在一起,话题也总是不自觉地绕着袁理打转,问一些徐存真根本答不上来的问题。
徐存真越来越沉默。
某天体育课上。
“真真,我爸妈吵架了……”
她贴心地接上没说完的话,“那你晚上和我回家,等你想回家了再走。”
很不巧的是,她爸爸在家。
那天傍晚,当徐存真带着戴莹推开家门时,一股浓烈的烟味混合着劣质白酒的气息扑面而来。
客厅里烟雾缭绕,一个猪肝色的男人正坐在唯一一张破旧的沙发上,脚边散落着几个空酒瓶。
“哟,还带同学回来了?”
“叔叔好,我问徐存真借下笔记,拿到就走。”戴莹的脑子转的很快。
“进来坐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徐存真下意识伸手把好友护在身后。
这个动作,被识别成了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