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了应对的想法,童白也没那么慌了。抬头望了望天,太阳高高悬在蓝蓝的天上,一丝云朵都没瞧见,视线移到院中竖立着的竹竿及地上的阴影。
嗯,离西市开市尚有一个时辰,童白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深知此刻最忌胡思乱想,空耗心神。她需要做点什么,让身体动起来,才能压住心底那丝慌乱。
她目光扫过院落,最终定格在西南角那块。她走进杂房取出锄头,双手紧握木柄,铆足了劲,一锄头狠狠凿了下去!
“哐!”一声闷响,锄刃只啃下一小块冻土,反震的力道却让她虎口发麻。
而这土地的顽固,恰似童家眼下困境,冰封坚硬,难以撬动。
童白咬紧牙关,不顾发麻的手,再次挥起锄头。仿佛每一下凿击,都是在对抗那无形的厄运。
二郎见状,牵着三娘来到这边,转头看了眼蹙着眉、沉浸在思绪里的阿娘,小大人地叹了口气,才问道:“阿姊,要我帮忙吗?”
童白喘着气直起身,抹了把额角的薄汗,摇头道:“地还冻着,翻不动。等开春再说吧。”她望着那片板结的土地,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无力。
就好像现状一般,看似有了转机,却仍被无形的寒冰冻裹着,寸步难行。
这时,白氏抱着四郎踱步过来,眉间蹙痕深重,声音发颤:“要不……阿娘舍了这张脸,去一趟崔府,求求老夫人?当年她还算喜欢我的绣活,看在往日情分上,或许、或许能替你说句话……”
童白抬眸,看向白氏那双盛满惊惶与希冀的眼,缓缓道:“阿娘,您打算找谁引荐?”崔家的老夫人,可不是随便就能见到的。
“找,找绣房的管事……”白氏讷讷道。
“可绣房嬷嬷为何还要帮我们?”童白直戳重点,“阿娘,您的心意我明白。可您想想,咱们如今以什么身份求见老夫人?绣房的管事嬷嬷又凭什么要替一个离府多年的旧人,去得罪夫人身边的红人?”
白氏脱籍出府,早已不是绣房的绣娘。再说,原主记忆里,白氏脱籍出府后便没有跟崔府任何人有往来。
临时抱佛脚真不适用当下这情况。
白氏闻言,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死死绞着四郎的襁褓带子,喃喃道:“可我总不能眼睁睁看你进那虎口……文奶娘是玉娘的姨母,她们若存心为难,你一个人在府里怎么应付得来?”话语末尾,已带上了哽咽。
童白心下讶然,这几日她是感受到白氏的改变,但没想到会改变的如此之快。
原来她是真的为自己的安危揪心,也是真的在出谋划策想要帮助自己。
她想了想,语气坚定,“躲不过的。既然点了名要我去,推拒反而更惹疑心。”又顿了顿,低声道,“别忘了,对门还盯着,崔府的人也刚走。我们若病急乱投医,才是真中了计。”
白氏眼圈一红,别过脸去:“我就是怕……这个家再也经不起折腾了……”自家男人那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换了魂的女儿怕是也要遭了事,她现在真不知道该如何了。
童白沉默片刻,轻声道:“一切都等我见了张军士后再说吧。”这话不止说给白氏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白氏闻言,心里也没别的好办法,只能含泪应下。
二郎和三娘见阿娘和阿姊的摸样,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乖乖站在一旁。
一时间,哪怕头顶烈日当空,整个童家人却犹如乌云压顶。
院内的压抑气氛几乎让童白喘不过气来,深觉自己急需一点独处的空间理清思绪,“阿娘,我出去走走,顺便看看西市有什么食材。”她撂下话,几乎是逃也似的背起背篓出了门。
二郎瞧见她的背影,想跟着一起,但又看了眼阿娘和三娘,话语卡在了喉间,怎么也没说出口来。
童白走的很慢,反正离西市开市还有不短的时间呢,她哪怕是爬,也能爬过去。
崇贤坊地处长安城城西,属城外坊,坊内大多为平民,大多是泥地。好在这段时日雨水并不算多,地面相对干爽,今日的温度比起前几日高了些,但,隔着鞋底踩在地上依然能感受到冷。
缩了缩冷麻了的脚趾,童白不由想到了这次跟胡商换来的布料,也不知道做了衣裳后还能不能剩下些做鞋。
童家可真是啥啥都缺啊,也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孽,才穿越成了童家人。
一个千疮百孔、前后遭敌的家。
一个又一个的泥沼,等着她去踩,行差踏错,便要陷进去的感觉。
可要她这会儿放弃,随波逐流,她又做不到。且不说自己若做了甩手掌柜,白氏会如何且不说,就说二郎、三娘和四郎会如何呢?
再说,这里不比她生长的那一世,这里是一人犯罪真可能会牵连九族的封建社会。
真不是她想甩手就能甩手的……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思绪纷乱,一会儿是崔府深宅,一会儿是对门那双窥伺的眼,完全没留意到身后巷口,一个身影在她出来后不久,便悄然坠在了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童家小娘子,来这边。”
一声略显突兀的招呼将童白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她循声望去,只见头戴白色小帽的哈维正站在大觉寺门前,脸上堆着生意人惯有的热络笑容,朝她挥手。
童白心下诧异,踌躇着是否上前。却见哈维笑容不变,目光似有若无地飞快扫过她身后,随即用宽大的衣袖掩嘴,极轻微地摇了摇头,眼神里透出一丝警示。
童白心头猛地一凛!
电光火石间,她明白了。
有人在跟踪她!而哈维看到了。
她立刻压下险些回头去看的冲动,强迫自己脸上挤出一个自然的微笑,快步朝哈维走去,顺势接话道:“原来是哈维先生,您也来礼佛?”
“可不就是,”哈维笑着朝她拱手,“没想到在此遇到小娘子,若是小娘子不嫌弃,可否带某进这大觉寺一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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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常,她肯定会拒绝,但明白了自己处境的现在,她抬眼望向对方,见对方眼中的认真不似说笑,她微微点头。
心里却是想着曾听人说过,前朝混乱,长安城的寺庙为了自保,有不少武僧,若真是有什么情况,她也不是不能呼救。
拎着裙摆,童白率先跨过寺庙门槛。
哈维轻舒一口气,跟在童白身后进了寺庙。
他这会儿本应该还在宅子里吃那美味的鸡汤,但因早就跟人约好见面,便只能匆匆吃了几口就出了门,才到这大觉寺没多久,就瞧见童小娘子的身影。
原本他并没有想打招呼的,但是在瞧见有人尾随在其身后,且那小娘子还一副心不在焉地模样,他根本没想那么多,招了手。
进到大觉寺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跟童白差不多高的铜制香炉,香炉中立着不少正在燃烧的香,鼻间闻嗅着这股味儿,童白原本惶惶不安的心似乎也安定不少。
她转身看向身后的哈维,“不知哈维先生之前可来过这大觉寺?”语气平淡,神情放松,完全没有之前的愁眉不展。
哈维惊讶地瞧了眼对面的大雄宝殿,心下感慨难道这里真有能助世人的神明存在,所以这童小娘子才踏进来就心情舒展开来了?
哈维信神,但信的是家乡的神明,对大唐的神明他并不了解,但却不妨碍他对其有着“神话”般的自信。
哈维摇头,“没来过,我们粟特人有自己信奉的神明。”说着,双手合十,闭眼用粟特语低声轻语,他这是为来到大唐后进了别的神明的庙宇而向自家神明祈祷原谅。
趁着对方在忙,童白的视线往哈维身后瞧去,面上平淡,但心提到了嗓子眼,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能看到还是不能看到。
不过,视线所及之处,并没有瞧见什么形迹可疑之人,她不死心地又多看了好几眼,还是没有……
“小娘子,你这么明目张胆地打量,岂不是等于直接告诉那人,你已经发现对方了?”
童白视线回到哈维脸上,却见对方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动作,眼睛紧闭,若不是那胡须微微颤动,她根本没发现对方在说话。
若说是假的,哈维哄她的目的何在?若是真的,她又该如何?
童白被香火安下的心,瞬间又生出股无名之火,言语也微微带上了几分挑衅,“那哈维先生觉得我该如何办?”直视哈维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
哈维震惊地睁开眼,“童小娘子,”似是没想到自己好心的举动,竟还帮错了似的,双手一摊,“这里是大唐的长安,又不是我们粟特人的地盘,我如何知道。”
童白疑惑的目光在其脸上梭巡半响,“那你让我跟你进来这大觉寺,不就是想要帮我吗?”
哈维是商人,又是异国他乡来的商人,若没有足够的利益和脱身的手段,如何会招手让她过来。
难道只是出于正义之心吗?
童白可不傻,一点儿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