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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心口不一

作者:朝辞晚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落叶时节,残荷遍地,根根枝枝都弯弯斜斜,困倒在湖面之上,依着秋雨,萧瑟地紧。


    阁楼之中,太子之处,檀香袅袅。李公公弓腰端茶进来,里头悄然无声,再压着步往里走。李公公眼皮一跳。


    床榻之下,方才结伴而来的两位大臣都跪趴着,红色官服松松垮垮,头顶的乌纱帽亦歪歪斜斜地挂着。


    一帐之隔,李公公不敢迟疑,加快步子绕过屏风后上前奉茶。


    榻上靠坐的太子正翻阅手上的折子,每翻一页的声都在寂静的室内刺耳至极,让这两个臣子更为冷汗淋淋。


    这是第二份了,上一份在一柱香前被太子位从屏风后扔出来,扔得七零八落,不夹杂犹豫,毫不留情地打着他们的脸,此下正躺在他们二人跪着的前方。


    李公公将药放在矮桌上,亦无声弓腰在一旁候着。一室之中,三个人都候着太子的发话。


    终于,那冷酷无情的儿郎开口道:“宁王参大将军,孤尚且看在他是孤之四弟留几分薄面,未曾表态,可今日两位爱卿也凑热闹来递折子至孤跟前,勇气可嘉,可这桩桩件件细数上官之罪,倒教孤不知如何了,倒不如你们二人再亲自下一份赐死大将军的折子,如何?”


    榻上的太子白衣胜雪,面若白瓷,因着病间未正冠,墨发松散披着,整个人亦显得更加柔和。他面上不显愠色,口中的话却如刀子一般刮着那地下两臣之骨。


    “他们二人斗,喜欢斗,那便斗个你死我活。大将军蜀国出身,郑国托举,功高盖主不假,可宁王身后亦有季明二氏相衬,与之斗正合适。所谓盛极必衰,此刻不是相得益彰?二位皆是朝廷重臣,过五关斩六将至此之地,怎么还会糊涂?”


    底下二臣闻言面面厮觑,脑中却如醍醐灌顶,再联想自己做出的蠢事,在老虎屁股上拔毛,竟妄加干涉太子决策,自寻死路,这可是株连九族之罪啊!


    此刻皆惶恐不安,又重磕头齐声高呼:“微臣知罪!”


    秋雨寒凉,依着窗户进来,太子位掩唇轻咳一阵,接过李公公手里举着的茶,浅尝压心,面色苍白却挂着笑,温和道:“知罪?二位爱卿忠心耿耿是朝野皆知之事,为国为民又何罪之有?不过是要知洞悉局势,莫要自以为是,方能保人保己。”


    那叩首的左侍郎发着抖,豆大的汗珠滴在地衣上,他抬眼沿着地往上观,那屏障后的太子,手上握着的依旧是那份上呈的折子。


    下一刻,那折子落在了他的脸上,那松松散散的乌纱帽被真正打落在地,太子下了最后的通关令碟。


    “所谓事不过三,孤再给二位爱卿最后一次机会,二位爱卿好好把握。这次孤不论二位背后是否重若泰山,只要你们观清局势,审时度势地写,这份折子便是利器,对人还是对己,孤将权利交予你们,希望二位爱卿莫要辜负孤之期望。”


    待那两位相扶的大臣颤颤巍巍地走后,李公公也这才轻吐出一口浊气,再去观太子,他轻压着眉心,疲惫不堪。


    这些日子太子的失眠症更加深,群医相看,药也开了一堆却都束手无策。从中毒醒来至如今,整整一个多月,夜不能寐。这处的灯火,通宵地燃,却不准一人服侍。


    李公公常立在外头心惊肉跳地天亮,再进去观太子时,两眼布满血丝。


    “殿下,先用药罢。”


    太子深出一口气,方端着那一碗药一饮而尽。只是刚入口,放觉得这清苦味消散不少,别着新一味的香,倒不至于太难下咽。


    “换药了?”


    李公公点头称是,解释道:“是道和姑娘新写的方子,拿给御医们看,看罢又用了几人试疗效,效果都不错,完善了一番才用上的。”


    太子垂眼,盯着李公公放在矮桌上的木雕,方道:“这是什么,也是她做的?”


    李公公喜笑颜开,递给太子道:“这也是道和姑娘刻出来的醒狮,驱邪避灾,挂在西北处的床旁,守护殿下,希冀殿下早日痊愈。”


    太子拿在手里,小小一个,不及拳头大小,虎头虎脑,咧嘴大笑,憨厚可爱。


    墨发因着微低头的动作从肩头滑落,他微微一笑,消冰化雪般重复道:“驱邪避灾,守护孤?”


    李公公瞧着太子拿着东西在手里,这回倒并无排斥漠视之意,又听了喃语,心底莫名一跳,发觉了不寻常。但瞧殿下一边把玩醒狮一边抬眼望出窗外出神的模样,便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夜间,窗外月明星稀,乌鹊高飞惊叫。


    太子位头痛欲裂,辗转反侧后又披衣坐于案前,想执笔却手抖不止,想看书却受锥骨之痛,有了晕厥之像,他轻叹一声,撂笔合书,于烛火前端坐,痴痴望着外头。


    故而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出了居室,在夜凉如水的秋夜,明月近在咫尺,萤虫森森地飞,一明一暗地亮。


    在凭栏处,他靠着吹夜风,想缓解刀锥入脑的剧痛,冷汗凌凌,抓着栏杆的手,青筋爆出。


    他渐渐轻笑出声,又睁着眼望远处天水一色,一轮明月映照在晚江之中,而那月照之地,他却看不清。


    他可看清的,只有下方,明月照不到的角落里,参天阁楼之下的阴影中,有个顶顶温柔的姑娘,坐在那里。


    弄笛声声,一曲悠扬。


    有女妖且丽,裴回湘水湄。①


    道和忐忑地放下笛子,抬眼望着上头,却又不见了那人的踪影,又不免一阵迷茫。


    她站起身来,走得离阁楼远了些,想瞧那上头是个什么情景,但奈何踮脚再围着一圈地望。


    那上头有烛火的光亮,却独独不见方才的人影。


    道和叹了口气,拿着笛子茫然站了一会,打了一个喷嚏后,这才想起拍拍屁股后头的土。


    正当她要抱着笛子回去时,几步之外,那上头对于道和如天外飞仙的儿郎站在她跟前。


    残荷影弄弄,破晓风阵阵,与太子位对视之时,道和心里又泛上了苦闷酸涩,与那一日一般的感觉。


    道和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太子向前走了一步,靠近面前这个一月来夜夜坐在此吹笛的姑娘。


    透着月光,他们二人看清对方此时的面容神色。


    一个疲惫不堪却镇静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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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一个倔强呆愣却泪流满面。


    太子问她:“你哭什么?”


    道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莫名滑稽,她道:“我没有哭,”见着了手上满掌的泪后又听到了抽泣声,窘迫极了方道:“我,不知道。”


    太子又向前走了一步,靠近道和,道和又后退一步。


    “再退下去,你便可以为这荷作肥了。”


    道和霎时不得已停步,太子位到了她前方,不远不近,三步外。


    他隔着袖,给她递上一个帕子。


    道和怯声摆手,又见递帕的那人一直维持着递出的姿势,对峙几息,道和又鼓起勇气抬头看太子。


    终是接住,手忙脚乱地擦泪,将攥着帕子的手背在身后。


    “如此可以告诉孤,你为何要夜夜吹笛?”


    道和僵硬了,她原本就不擅长说谎,脸红了,好在月色太深,遮住了这抹羞涩。她酝酿着,太子位便也不催促,也就站在三步外,静静看着她。


    道和很认真地看向他,眼里还是水润鲜亮,她看谁都很温柔,温柔地软弱,于是凭着这股子温柔软弱对面前的太子道:“我,希望你,可以有个好觉睡。”


    太子沉默了一息,又问她:“为何希望孤可以睡个好觉?”


    道和努力从脑子里搜刮出一些恭维拍马之语想来缓解自己的尴尬,可面前太子又是何等金枝玉叶的人也,他便是站在此处,不声不动,仅仅是看着你,或者只是对道和来说,便是让她无措和不知如何是好,她不忍心对这样俊美聪明的太子撒谎。


    于是她摇头,很诚实地道:“我也不知道。”


    风过了三遭,明月被云遮住,他们二人仍旧相对站着。道和夜视极好,清晰到她可以看清太子寝衣凌乱的褶皱,披衣上绣着的玉竹和他并不怎么整齐的发。


    她有着一个并不怎么聪明的脑袋和一颗并不怎么透亮的心,别人一看就明白的事她却要自个琢磨好久也琢磨不出来,学习也是,背书也是,人情世故也是,就连此刻太子站在她跟前问话,也是。


    她往往喜欢抱肉吃酒,往往喜欢沉浸起自己。她大多时候做事,也便事依靠着这么个糊糊涂涂的脑袋和心去做。


    她听到太子对他说:“李道和,你可知,凭你不用敬称,不守规矩,夜里吹笛惊扰圣驾,孤便可要了你的一条命。”


    道和心里一紧,却并不跪下去,她看着面前的太子,狠狠盯着,这是很冒犯圣颜的一件事,那位太子却此时看着她,喜怒不辨。


    “那您不是还是未杀我么?”


    她胆大至极。


    太子却不怒反笑:“那你认为为何呢,道和?”


    道和继续直视他,硬巴巴道:“我不知道。”


    太子移开了视线,看向那残荷湖上的隐月,在遥云中穿穿出出。


    他脑中有着汹涌的情绪,混着临近昏厥的眼前更是让人难堪。可心,却根本不起波澜,只是平平淡淡道:“孤喜欢你。”


    道和看太子,又用那双很认真的眸子看着他。她摇头道:“你在骗自己,你的眼睛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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