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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第二十二章

作者:木与青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马车停在范府门前,旁边已有小厮守候良久。


    淮驹和车夫一行坐在前头,不待淮驹撩开帷幔,谢游便自行探身而出。他今日身着靛蓝色雷云纹长袍,青黑色蹀躞上玉佩悬挂,倒与平日素净不同,显得有些矜贵。


    浓眉大眼的小厮迎上来,“这位便是谢先生?”他委身,慢条斯理,“承务郎大人已在府中恭候多时,请吧。”


    谢游长身玉立,“多谢。”


    随着小厮带路,二人进了范府。大致看去,府中结构与一般官员宅邸相差无几,大门、影壁、垂花门、正房、后罩房沿中轴线依次递进,但移步换景,庭院中栽满桂花、海棠、玉兰,各有象征,佛手柑与金桔的盆景千姿百态。“富贵长春”的牌匾立在堂屋正中,比起“慎”与“敛”的官家宅邸倒颇为张扬外露。


    看得出,范氏在之前一定是邶江城家喻户晓的富商之家。


    可现在,张扬豪放的府邸凭空蒙上一层阴郁之气。下人忙里忙外,愁容满面,即使昨日鼎盛,也难掩如今失落。


    小厮将人带到正屋,承务郎正站在光影交错下。


    “谢先生,这位便是承务郎范之远大人。”小厮说完,默默屏退。


    范之远迈出步子,“早听闻谢先生仪表堂堂,如今一见名不虚传。”


    谢游颔首,以示回应,再快速打量了眼范之远。此人是范府二公子,平日与范氏业务也素有交集,所谓承务郎,不过是个从六品的虚衔。


    范之远身着缣缃色织金锦袍,面庞圆钝,眼角细长上挑,双唇饱满,笑起来一副圆滑神色。


    “谢先生这边请,我早沏了壶上好的龙井。”


    谢游单刀直入道,“承务郎大人公事繁忙,不如尽快将账册交与在下秉公执行,这样也好省些时间。”


    范之远一愣,细长的眼睛闪过一道微光,“自然,这样也好。”他勾勾手指,“来人。”


    下人呈上一本账册。


    范之远拿起账册,恭恭敬敬交给谢游,“首辅先生奉陛下旨意要彻查军饷亏空一事,我范府光明磊落,自然竭力配合。这是今天一早就从粮行调过来的账本,谢先生过目。”


    玉色封皮的账册厚厚一本,遍布翻阅和褶皱的痕迹,谢游拿起来掂量,便交给了淮驹,“多谢范大人,我会亲自交与首辅大人审阅。”


    转身离去,范之远望着谢游清瘦的背影,唇角发出声听不见的轻蔑嗤笑。


    从范府离去时,又一辆简朴的马车正停在谢游的马车旁。


    马车上走下来两人,正是燕览和惰珠。


    迎着她们的人也还是方才那浓眉大眼的小厮,只是这厢他热情活跃像只山雀一般叽叽喳喳,好生恭敬。


    谢游放缓步子,方向也往那边偏了偏。


    燕览今日着茄花色葛布裳,淡雅的紫衬得她更显白皙好气色,下了马车正打理着,偶然抬眸,她与他便四目相对。


    燕览装作无事地挪开眼神,嘴角却不禁抽动了下,说话也磕绊了半句。


    时隔半日,看到他,还是会不忍想起那夜茶室里的荒唐事。


    谢游轻笑,步子放得更慢,手却不由自主放在左肩一侧。站在台阶上,他忽得一顿,发出“嘶”的闷哼,身体抽动,吃痛一声。


    淮驹忙道,“大人,你怎么了?”


    声音大,不由把周边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看门的护院,车夫,小厮,惰珠,唯有燕览仿若听不见,目光也不朝这边挪一寸。


    “大人,你没事吧?”淮驹急切道。


    惰珠飞快认出是谢游,眯了眯眼不当回事,揽着燕览就往前走。燕览错了错步子,才直直迈上台阶。


    擦肩而过时,谢游陡然一个趔趄没站稳,吓得惰珠一惊,燕览也跟着一惊。


    “大人,你还好么?”淮驹连忙扶着谢游。


    谢游捂着左肩,摇头,话语声飘出去,像在说给别人听:“昨日有只不听话的猫啊,喵喵叫着说是喜欢我,可非要伸出爪子狠狠挠我一把,这伤口,现在还疼。”


    惰珠不明就里,看戏一般。然而真正听懂的人却沉默了,甚至额角冒汗。


    淮驹搀扶着谢游,尝试迈下台阶。谢游把手搭上一把,喃喃:


    “你说这猫怎么才会乖?”谢游忽得高声感叹,“要是温温顺顺不咬人,乖乖被投喂就好了——那样,我愿意天天去喂她。”


    燕览攥紧拳头,耳尖却浮上一层微红。


    他竟把她比作豢养的猫?谁才是张牙舞爪的坏猫,心里不清楚么?


    燕览敢怒不敢言,憋气得努嘴,惰珠察觉便陡然问:“燕姑娘,你怎么不走了?你看起来好像...很热?脸都热红了。”惰珠看看天色,这也不晒啊。


    “哪有?”燕览紧急道,“我们走。”


    说罢,便直直抬腿步入了范氏府邸,惹得惰珠和小厮云里雾里,忙不迭跟上。


    小厮一路领着人到了堂屋,站在那里的范之远依旧不改面色,看到庭院光影下摇曳的倩影,这才笑脸相迎,这副笑容比之先前多了几分放松。


    范之远看清来者的模样,眉头一皱,笑容不减。此人有些眼熟,却不经常打照面。


    “姑娘是长公主府的......?”


    燕览手里握住一枚玉牌,翻了翻,玉牌在光下呈现晶莹剔透的光泽,上边“宛”字的阳刻清晰可见。这一动作打消了范之远的防备,“承务郎大人,在下是长公主府的懒锦,奉殿下之命,来取账本。”


    “好好,”范之远紧锣密鼓派人拿上来账本,随即又靠近燕览寒暄道,“我不曾熟识姑娘,姑娘是长公主府的门客?”


    燕览欠身,并不多言,“奉命担差而已。”


    “噢噢...”范之远略显疑惑,却宽慰自言自语道,“姑娘玉立琼姿,气度雍容,一看便出自书香名门,而非担差那等平庸之辈,姑娘真是谦虚了。”


    燕览并不理会,只见账本被人呈了上来。


    乍一看,账本同样是玉色封皮,然仔细一瞧,玉色封皮上却随光泛着鳞片般的喑哑光泽,间隔出些许青紫颜色。封皮用丝线装订得很精致,题字也隽秀工整。


    范之远将账本紧握在手中,放低声,“懒锦姑娘,这边是范氏这些年在宫廷经商的流水了。”


    燕览微笑着摊手,“多谢。”


    可不料范之远却并不急着将账本给燕览,而是攥在手里,额角也发汗。


    “懒锦姑娘,敢问长公主殿下可有对策?”


    燕览眼神忽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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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了范之远仍有提防之心。她扔持着礼貌的笑颜,身子却不动如钟,掷地有声:


    “殿下的打算,实非我等能多问。不过范大人跟随长公主殿下如此之久,难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燕览虽笑着,范之远却从话中听出威迫,笑里藏刀般割着他。他忙道,“不敢不敢,我范氏仰仗长公主殿下才得以有今天,自当为殿下鞠躬尽瘁。”


    说罢,他才缓缓将账本不舍地递上。


    “只是还希望此次若真有不测风云,长公主殿下能看在两族有宗室之亲的份上,出手相救。”


    燕览毫不留情地接过账本,“大人放心。”


    正欲走,范之远便把燕览叫住,哆哆嗦嗦地,最后才勉强开口,叽里咕噜同燕览言说了一番话。


    ·


    马车行至如月客栈,一路略有颠簸,可淮驹见谢游却容光焕发,毫无上车那般吃痛虚弱状。


    淮驹在车上还问,“大人不痛了?”


    谢游却轻蔑一笑,“这点小伤。”


    “?”淮驹心道:那刚刚到底是谁在痛?


    二人下了马车,淮驹从怀里掏出那账册递与谢游:“大人,如此贵重之物,咱们是否尽快启程回京,把此物交给首辅大人?”


    谢游进了客栈,淮驹也跟上去,他并不回答。


    嗅到客栈饭菜的飘香,淮驹身心放松下来,笑容洋溢,“不过也真是顺利,有首辅大人的令,轻轻松松便取到账册了。”


    他仍旧举着账册要递给谢游,谢游却并不接,兀自潇洒走至柜台要了两份餐食,便“噔噔噔”走上楼梯。淮驹默默收起了账本,心头胆颤,却只能警惕保管。


    在屋内等候不久,便有人来叩门。


    端进来餐食的是位蒙着月白色面纱的女子。她身着一身素色,头发也如婢女一样挽起两髻,摇着步子走进来,将餐食放在案几。


    末了,却并没出去,而是摘下面纱,谢游早已认出了她。


    “如何?”他沉声。


    “回禀大人,那懒锦姑娘,并未在范氏拿到账册,而是与范大人假意逢迎一番,便忿忿不平地离开了。”


    “哦?”谢游略显意外,“他们说什么了?”


    “小女听见范大人说,择日会将账册整理再奉上,近来府中事务繁杂,粮行也有人闹事,抽不开身。”


    谢游静若雕像,半晌才挑眉,“有意思。”


    榆木窗棂上覆着木兰雕花,穿堂风灌进来,吹着门廊上的青铜铃铛叮咚作响。许是清早有人清扫,放了几粒陈皮除味,屋内渐渐渗出些许好闻的陈皮香。


    谢游起身,负手站在窗侧,淮驹见状便对跪在地上的婢女道,“先起来吧,墨羽姑娘。”


    叫墨羽的婢子站起身微微行礼。


    “不枉你跟随大人不少时日,此次东窗事发后便暗中潜入范府为大人盯梢,此番终于派上了用场。”说罢,淮驹从蹀躞里掏出一袋钱,“这是你的,你先去吧。”


    “多谢公子。”墨羽作揖,又问,“公子可还需墨羽如何做?”


    谢游闻声,徐徐转身,眸中刀光暗涌。


    “传个消息,给那茄花色衣裳的小娘子。”


    “就说我这里,有她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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