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是一名穿着茶白色长袍的少年。
少年唇红齿白,眉目舒朗,一双桃花眼颇有风姿。
他见了闻幸,彬彬有礼地躬身行礼,表情似有些羞赧:“臣王氏宜安。”
他说时抬眼去看,见闻幸一副看陌生人的表情,不由心头一刺,却还是维持言笑晏晏,“臣祖父平阳郡王,与陛下未出五服,臣该唤陛下一声表舅才是,不知臣可否这样唤您?”
这一表三千里的亲戚闻幸没兴趣深究,他只施施然步入房中,垂眼扫过摆放案上的黑白棋子,便提了衣摆坐下,单刀直入:“随便你,开始吧。”
王宜安的脸上掠过一抹失望,但很快被他掩饰了。
他在闻幸对手坐下,讲解道:“规则很简单,双方各自持子抢占星位,棋盘中九个星位各计算一点,若任意四角星位或天元星可与相邻星位相连成三角,则翻倍计算,即三点计算为六点。待星位全部占满,计点多者胜。”
王宜安说时捏着棋子放在棋盘中摆出一个三角形做示意。
“此规则中,天元位至关重要,故而该位为共享位,即若黑子占天元,而白子与其相连时仍计分翻倍,黑子仍占一点。”
闻幸扬眉。
这玩法从来没听过,挺新鲜的。
不过他很快便抓住了这游戏的关窍,重点并非是要抢占星位,而是要阻止对方的星位连成三角。策略似乎跟五子棋很像。
闻幸指尖在棋盒内拨弄,发出哗啦啦的声音,“请吧。”
静谧的室内,不断有棋子落盘的清脆声音传来。
案几旁的香炉青烟袅袅升腾,幽香弥漫,将这方寸之间染上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冷香。
或许是室内过于安静,王宜安一面落子一面挑起话头:“陛下或许不记得臣了。”
“但三年前臣随祖父入宫赴太后娘娘办的中秋家宴,在永寿宫见过陛下。”
“陛下龙章凤姿,叫人一见难忘。”
他说时,抬眼仔细观察着闻幸的表情,眼底一抹情愫一闪即逝。
闻幸专心看着棋盘,随意地“哦”了一声。
他当然不记得,见此人的是原主又不是他。
王宜安对他的冷淡有些挫败,但还是强打精神道:“当时臣才十五岁,陛下夸臣敏而好学,将来可以进翰林院。”
仿佛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里,他不等闻幸回应,自顾道:“可是臣不想进翰林院,臣想......”
闻幸不想跟人叙旧,于是截口道:“你专心点,朕要赢了。”
王宜安沉默了一瞬,垂眼去看棋盘时,却精神一振,由衷赞道:“陛下学得真快,才试过一局而已,就已经抓住关窍,打得臣快要招架不住了。”
他的唇角洋溢着笑,目光紧紧地落在闻幸的脸上,未久,试探性地提起一子,置于最远处,堪堪落在闻幸的眼皮底下。
收手时,手背轻轻向旁侧一挥,仿若无意地扫过闻幸捏着棋子的手。
闻幸:......
闻幸纤长的眼睑倏然抬起,眼底闪过一抹嫌恶。
那目光带着寒意,看得王宜安心头一紧。
闻幸用目光将人锁定,带着上位者的审视与压迫感,同时修长的二指捏着棋子落下,发出清脆的叩击声。
“朕赢了。”
话落他便迫不及待地起身离开。
见他就要走,王宜安面色一沉,豁然起身,追上前去拦住了闻幸的去路,急急道:“陛下!”
“可否容臣说几句!”
仿佛是怕闻幸不给机会,王宜安连声:“臣没有多余的心思,更没想过取代宁大人在陛下心中的位置......”
宁大人本人正站在窗外廊下,听见这句,握着刀鞘的指节寸寸收紧。
“臣只想长侍陛下身侧,纵使牵马坠蹬,侍膳奉药,添香研墨,臣也心满意足了。”
“惟愿陛下垂怜。”
王宜安说时,就试图扑向闻幸。
闻幸眼疾脚快,后退两步躲避此人的投怀送抱,眼底的嫌恶更甚了,并一刻不停地绕过对方撤远了些。
门外宁无劫握紧的拳头骨节嶙峋,冰冷刀锋不知不觉间已经出鞘一寸。
王宜安扑了个空,踉跄地停住脚步,彻底被闻幸的目光刺伤。他愤怒与失望交加,指尖都将袍袖攥皱了,目光死死盯着闻幸。
却见帝王面无表情地冷道:“在朕身边做这些的,可只有太监。”
王宜安:......?
宁无劫:......
见王宜安愣怔,闻幸挑眉,“怎么?你想净身入宫?”
宁无劫攥紧刀鞘的指节倏然松开,眼里的锐意锋芒霎时消散,纤薄的唇线都微微扬起。
做这些的都是太监?
成日让他学侍君之道的是谁啊?
王宜安皙白的面容一下子变得惨白,连带那双嫣红的唇都漫上了一层霜色,“陛下......”
一双桃花眼噙了层水雾,几乎立刻就要溢出眼眶。
见王宜安两行泪已经滚落下来,闻幸拧起眉。
哭得好难看。
说好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呢?
他没有半分哄人的耐心,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可刚行至门边时,他却忽觉一阵眩晕,脚下都软了一瞬,他急急抓住门框稳住身体。
指尖紧扣,甚至用力到发白,他才堪堪没让自己倒下去。
什么情况?
眩晕感越来越强烈,他听见身后那个声音忽然变得尖锐又阴森,与之前他在门外听到的那副男神音有天壤之别:“春宵一刻值千金,陛下既然都来了,就别走了。”
闻幸瞳仁剧颤,拼尽全力挣扎,却徒然脱力,身体里的力气仿佛全部被抽干,一点点地瘫软下去。
他这是,中毒了?
怎么中的?
他进来后没有用过入口的东西。
难道是......
他微微侧目,瞥见尤散着青烟的香炉,不由深深闭眼。
“中了臣的醉骨绡,您今晚只能与臣同床共枕了......”
闻幸如坠冰窖,强聚起一丝清明,正欲咬破舌尖抵抗这排山倒海般的眩晕。
却在此时,一道裹挟着秋寒的劲风猛地撞开房门。
闻幸此时神智昏昧,视线已经很模糊,看不清来人,只依稀见得一道渊渟岳峙般的逆光身影,带着凛冽气势,迎面将他扣入怀中。
那熟悉的松林雪岭般的气息兜头罩下,令他紧张的内心倏然平复,绷紧的神经一松,他整个人便软倒在对方肩头。
意识沉沦前的最后一瞬,他攥紧了对方的衣襟,齿缝间崩出三个字:“砍了他。”
话落,他便彻底被无边黑暗吞没。
王宜安惊恐地看见一道杀神般的人影忽地闯了进来,他尚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刀锋已经近在眼前。
逆光中,那人面沉如水,眸光锐利宛若片片寒芒,沉着声音一字一顿道:“什么毒?解药。”
那声音,便是他四处托人打听,百般揣摩,才勉强仿得几分形似的,陛下最喜欢的声音。
他看着宁无劫的目光怨毒到了极点,然而片刻后又忽地冷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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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惨然发出一声冷笑,笑得诡异又阴森,“解药?”
“解药就是我啊。”
说到这里,他忽然目露寒光,“既然生不能在一起,那便一起死吧!”
话音未落,便扯下发簪便冲宁无劫搂着的怀中人直刺而去!
然而倏忽之间,眼前惊现一道寒芒,他只觉脖颈一凉,如被凌冽秋风扫过。
旋即,在他惊骇的目光中,猩红血液喷薄而出,霎时浸染满室珠链。
染血白衣颓然倒地,一双暴睁的双眼只余空洞。
宁无劫将人横抱而起,飞快地施展轻功,掠过重重水榭回廊,往宫门赶去。
由于搂着人,又为抄近路疾驰宫门,他不再遮掩踪迹,于是便暴露在巡守侍卫的视野中。
寒刃出鞘声响起,一众侍卫如临大敌:“谁在那!”
宁无劫骤然停下脚步,垂眼去看,见怀中人紧闭的眼睫与紧蹙的眉峰,似是陷入了某种梦魇。
他收紧臂弯,高声喝道:“陛下遇刺。速传太医!”
“遇刺”二字如一声惊雷,震得众侍卫面色剧变,再一看宁无劫怀中人却是陛下无疑,又不明就里,不由纷纷惊疑不前。
刚刚还在四处寻找闻幸的星河,听见这边动静飞速赶来,见了昏迷中的闻幸,不由面露惊恐:“主子......他怎么了?”
“让开!”宁无劫对迟疑不定的侍卫怒声:“延误圣驾诊治者,诛九族。”
侍卫们闻言不敢再拦,如潮水般退去,让出一条通道。
然而就在宁无劫欲迈出宫门时,却听见身后传来太后急急赶来的声音:“宁无劫,你敢挟持陛下?你给哀家站住!拦住他!”
侍卫们得了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不敢放人了。
再次被拦住的宁无劫顿住脚步,转身看向王弗唯。
一双寒芒就这么毫不避讳地扫了过来,王弗唯竟被那眼中杀意冻得浑身一滞。
“太后娘娘挑的人,竟敢弑君。臣倒要问问太后娘娘意欲何为?”
王弗唯瞳孔剧缩,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她这时才发现,闻幸竟然毫无知觉地躺在宁无劫怀里,似是昏过去了。
她震惊不已,厉声道:“你说清楚,谁弑君?!”
“王宜安弑君未遂已经伏诛。”宁无劫指节扣紧刀镡,刃锋出鞘三寸:“待陛下醒来,自会请娘娘分辩。”
“你把陛下放下!来人!传太医!”王弗唯怒声道。
宁无劫却纹丝不动,“留在太后娘娘这里,难保没有第二个王宜安,臣要带陛下回宫。”
王弗唯震怒:“放肆!哀家岂容你质疑?来啊,将此人拿下!”
侍卫应声上前阻拦。
宁无劫单臂搂着人拔刀横挥一斩,同时脚尖点地后撤,掠起一阵烟尘。
刀锋裹挟着气劲,如墨龙翻卷,竟一刃将数名侍卫掀翻在地。
星河趁势提剑入场,眨眼的功夫接连击退数人,二人背对着背,形成几无死角的防御。
众侍卫心知不是这二人对手,持刃逡巡着不敢上前。
宁无劫对王弗唯厉声道:“倘若延误陛下治疗,伤了龙体,您纵为太后,只怕也担待不起!”
王弗唯凤目圆睁,“你!”
眼见一众侍卫竟不是二人对手,她定了定神,思忖片刻后按耐下性子冷道:“此事本宫自会调查清楚,宁无劫,若陛下有半分闪失,哀家定活剐了你!”
话落,她尖锐的护甲凌空一划,侍卫潮水般退散。
宁无劫旋即揽着人疾掠宫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