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伏意没有食言,她御剑带他上悬崖看风景,那处少有人迹、风景秀美的断崖,便是他们二人共同的秘密去处,拥雪崖。
其后沈听寒更是摸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将她放在心坎儿上。
她十一二岁时惯想逃避练功,有事儿没事就往药师堂跑,今儿个偷泻药吃,明儿个甚至偷毒药吃。
师父若有不公,她便拉着沈听寒打掩护,一时气恼非要去拔衡阳的胡子。
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找死么?
“我才不去……”
话虽如此,架不住她软磨硬泡,如今心情畅快了,连带着身体也好了不少。他亲眼见着柳伏意拔掉师父一根胡须,痛得衡阳当场暴走。
两位倏忽间被衡阳的暴起怒喝吓到炸毛,柳伏意急忙给沈听寒投去一个暗示的眼神。
他无奈翻了个白眼,速度极快地倒地不起,装死大法炉火纯青。
“师父,都是你不好,师兄身子这么差就想到处冒险玩玩儿,你还吓唬人。一根胡须还有人命重要吗?”
十几岁的年纪,拙劣的谎言,越来越近的感情。
衡阳却是笑了,挥了挥手,赶走两个烦人精。
空无一人的禅房之中,衡阳看着打打闹闹离去的两个背影,目光落在那个愈加高挑的少年身上。
他身上衣物的颜色从玄黑色变为深蓝色,如今却是混进了不少的青绿。
衡阳揉了揉刺痛的下巴,摇头失笑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类似的事情还有许多,沈听寒人生的前半段都少不了柳伏意。
——“我真不想练剑了,我好羡慕你啊……从小到大都是需要考笔试。”
——“你上次从我这里偷毒药逃避练功,师父连我一起罚了。而且你拿我做了太多次借口,师父现在已经不相信我身体弱了。”
——“你还别说,你好久都没咳血了。”
——“我今天会下山采药,你老实练剑,我带粽子糖给你吃,好不好?”
——“那好吧。”
段段回忆如碎片从他脑海中闪过,拼凑出数不清的“我喜欢你”。欲念一瞬如翻江倒海,将他的理智全盘击碎。
缠心藤似乎摸到他的心,并在其上扎根,不断试探他的真情。
从小到大,从陌生到爱的无可救药不可自拔,每一个瞬间都仿佛镌刻在他心里。
随着缠心藤毒性的加深,柳伏意身边每个人的样貌也更加深刻。沈听寒艰难地从难耐的欲望中维持神思的清明,察觉到平日温柔和煦的外表下潜藏的、凶猛又疯狂的占有欲。
她先闯进他的世界,他的一切都抹不开她的痕迹。
“你们的命运,可以通过我,长长久久地联系在一起……”
缠心藤妩媚的女声回荡在他心里,藤丝在他血管中不安分地乱动,使得他浑身的血液瞬间燥热起来。
这一遭过去,不过才是寅时。
屋内漆黑无比,月华清冷照出满室静默。
沈听寒坐在榻上静静垂着眼,微弱的月光映在他眸中化为一汪清浅莹蓝的海。
他勾唇冷笑,按住手腕处隐隐的躁动,俊美无俦的脸上显露出久违的几许阴鸷狠辣。
一夜无眠。
“哎,今天起这么早?饭都做好了。”阮长风与玄易伸了伸懒腰,来回春派才几天,他们就已经习惯了每日早晨起来陪沈听寒准备早膳。
此时他正一言不发地盯着药膳的火候,随便抬了抬眼,算是对阮长风和玄易的回应。
二人并不客气,见差不多菜都备齐了,便高声喊了柳伏意和顾元香的名字。
五人齐聚于桌上用膳,柳伏意似乎更加依赖沈听寒,每时每刻都要跟他黏在一起。
顾元香瞧了,将那句听来的传闻再重复了一遍:“中了藤花毒,会把男人当做活下去的养分……还是尽快找出树是谁,给师姐解毒吧。”
什么毒不毒的,柳伏意像是听不见这个词儿似的,对沈听寒又是夹菜又是夸赞,眼中全然没有其余三个人的存在。
平日里的柳伏意是个什么个性,大家再清楚不过了。面上一派正经,其实心思简单人也活络,秉持着多说多错的信条,遇到天大的事儿也只是皱皱眉。
清冷矜贵的世家之风跃然纸上。
而如今,她却是放下身段,简直将自己的形象毁于一旦。
她但凡说一句情话,更凑近沈听寒,其余几人便免不了笑一笑。
一顿早膳用完,顾元香等人已经习惯她现如今中毒后的做派,甚至唯恐天下不乱,故意挖坑给她跳……
“你还记得相思树吗?当时你在木牌上写的是自己的名字,如果……”顾元香话音未落,柳伏意已经朗声笑着应了上去。
“当然留听寒的名字呀~”
玄易与阮长风揽了洗碗收拾的杂活,由沈听寒顾元香盯着柳伏意把调理身子恢复元气的补药喝下去。
此事本简单得很,谁知她中了藤花毒后却像是被三流情爱话本荼毒了一般,又是要喂又是要哄的。
顾元香强忍着揶揄的笑意,抬头撞见沈听寒眉头微皱,一双深邃无波的眼里荡漾出涟漪。
他一点都不为此欣喜。
如今的柳伏意就像是缠心藤炮制出来的一个哄他开心的玩偶,仿照其他男子心动的女子模样,让她尽可能地低下身段,尽可能地撒娇卖乖融入风尘。
哪怕只有他们五个人待在一起,哪怕只有三人在笑,她的眼底仍然是一片挣脱不得的难堪。
她说的做的,都言不由衷。
……
夜半子时,屋内静默无声,只余心脏不断撞击胸膛发出的沉闷响声。沈听寒浑身的血脉都若有似无地发痒发痛,以至于他躺不下身,只能倚着冰冷的灰墙,盯着房内挂着蛛网的横梁思绪翩飞。
皮肤上传来的冷冽将他的情绪拉至冰点。
他被迫想起从前的种种不安、焦躁、怨恨,五内俱痛,不断咀嚼着缠心藤蛊惑他的那些言语。
“没有人在乎你,而我是唯一你可以支配的神力。你儿时的愿望不就是杀了那些看不起你的家伙吗?”
“你看黄渊,有了我的力量,他才能在回春派中站稳脚步。”
“反正也无人知晓你我的关系,你害怕什么呢?”
“你这么喜欢她,你爱她,你甘心让她解了毒从此对你若即若离彬彬有礼?”
沈听寒扶着心口,感受着撞击他手掌的、蓬勃的,不属于他的心跳。
每一提起他心里珍视的人,就能轻而易举地让他的伪装瞬息间溃塌。
沈听寒勾了勾唇,他用灵力往自己手腕上探去,灵力顺着血脉滋养藏在他血管之中的妖藤,从头到尾,游遍全身。
四下俱静,他终于回应了缠心藤的诘问,每一句都透着按捺不住的疯狂和轻蔑。
“你以为我看见她因为藤花言不由衷地追捧我狂恋我我就会心满意足吗?”
“她那么窘迫,她的眼睛好难过。”
沈听寒冷然嗤笑一声,伴着薄凉皎洁的月光,双指轻缓地来回抚摩着手腕处的藤环,为自己剖白。
“我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从来就没有温柔过,我还是从前那个残忍、自私、阴暗、冷血的人。”
“人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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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能改过。”
他浅浅笑着,俊秀的皮囊替他遮掩去许多上不来台面的意念。
“所以我面对她时总是退缩。”
除了柳伏意,别人的生死,和他都无关。因为她喜欢,他才藏起自己的本性,数年如一日地扮演着一个清雅出尘的好师兄。
好师兄?谁稀罕呢。他只是不想让她为难,不想让她不开心。
“我跟你说这么多,只是这些话平时说不出口,也没人可说罢了。”
沈听寒笑了笑:“现在我知道你的另一棵树到底是谁了。”
他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来,面带笑意,盈盈欢喜,将刀刃抵在手腕处的藤环之下,使劲一割,血流如注。
两刀下去,碗大的疤,满地的鲜血。
刀口极深,露出血管中歪歪扭扭的正在汲血的缠心藤。
他用刀尖往皮肉里挑住缠绕的白藤枝杈,只从血管中拉出那么一小截血红的藤丝,便随手将匕首扔到床下,改由三指捻住藤丝。
莹蓝的灵力伴着指尖的大力将他浑身的藤丝从一根细小血管中尽数抽出。
血溅七尺,满室血渍。
沈听寒眉眼染上自己的鲜血,五官映着寒芒,更显出几分危险的诡艳。
他起身慢慢朝扭曲纤细如蛆虫的缠心藤靠近,迈步将那根吸足了血的藤丝碾个粉碎。
*
沈听寒一连三日都待在房中不曾出来,第三日傍晚的时候,他掩着门送出来一碗木香浓郁的汤药。
玄易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碗血红色的补药呈到柳伏意面前,看见她眼眶发红,滢然欲泣。
“嘿,这俩打哑迷吗?前两天感情不是还挺好的,怎么就突然一个避而不见一个黯然神伤的?”阮长风叉着腰,亲眼看着柳伏意忍着不适把那碗药喝下去。
她身上淡淡的木香就此散去,千丝万缕的柔情从眼中退却,淡然和理性重新占据她的心。
“你的毒解了!?”
这意味着……
“这碗汤药……是树的血!?”顾元香大惊失色,不自觉地望向沈听寒的房间。
他什么时候被缠心藤算计到还上了身,他们竟全然不知?
藤花抽出,连带着柳伏意心上的血气都被扯出不少,她的面色极迅速地发白,直到藤花在她掌中由鲜红的血色变为枯黑。
柳伏意握拳碾碎满掌的藤花,花瓣没了人的血气供养霎时间化为烧尽了的纸屑,一翻手掌,星星点点地飘散在风里。
柳伏意回头望了一眼沈听寒的房间,一连三日他都没有点过灯,三日里却每顿药都不缺她的。
他身体那样弱,这些天他得有多难熬?
柳伏意起身来到他房门口,望不见房中的景象。她低声问道:“沈听寒?我能进来吗?”
屋内适时传来他的回应:“不必了,天色已晚,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阮长风玄易与顾元香早就找了个犄角旮旯自己找事儿干,否则三道目光齐齐盯着他俩,只会让他们更加难以宽心。
柳伏意自然不会听沈听寒的敷衍,他话音刚落,她便一脚将门踹开了。
屋内的景象让她不由瞪大了双眼,倒抽了一口凉气。
随处可见的血迹将这间小屋涂抹成一处无言的魔窟,榻上大片的血渍讲明了这短短三两天,他所受的折磨。
柳伏意的脚步仿佛有千斤重,她听见沈听寒言语淡淡的:“怎么还是随随便便就闯进来啊。”
他眼下青黑一片,始终带着笑意的脸上此刻连睁眼都有些吃力。
“你以为我会感谢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