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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40

作者:作序曲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31章 128我曾对他有过一份情。


    楚江梨小说看多了,总以为白清安会问他为什么盒子会到处跑。


    谁知少年只是听着眨了眨眼,与她说:“比起这些,我更想知晓阿梨在那个世界中的过往是怎么样的。”


    自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倒是从未与任何人提起过自己的亲身父母,与白清安说说倒也好。


    他们二人之间,便再无好隐瞒之事了。


    楚江梨笑:“若是你想知道,我也可以与你说。”


    她娓娓与白清安提起过往、父母。


    交换过往的心事总是会让人心中产生共鸣,会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缠绵。


    楚江梨说起父母的相爱,说起她的出世,再说起后来的生活如何幸福美满,父亲如何疼爱母亲。


    再到后来,父亲去世,母亲一个人扛起重担,她生病后,楚江梨又扛起照顾母亲凑齐生活费的担子。


    她那时年纪还小,干过理发、服务员、保洁、奶茶店,因为没什么社会经验还为此吃过不少亏。


    后来,在路上接到电话说母亲死了,她分明凑齐了最后一笔医药费,却还是走到了这样死胡同的结局。


    最终,她失魂落魄走在路上,被车撞死后来到这里。


    楚江梨曾经问过007是否可以任务结束以后复活她的母亲,可却得到了拒绝的答案,007说只能够复活她。


    可她一个人在那个世界中,没有爱,又如何活下去。


    其实说来她也麻木了,如今再提起也并不会因为过往这些感到伤痛。


    若是变得幸福,这些伤疤好似都会愈合。


    白清安也并未多问她别的,只是听着她说,看着她的神色,轻轻抚摸着她的眉间、额角。


    说着说着,又说起戚焰,说起了攻略的事情。


    楚江梨:“007说,要我攻略戚焰,我才能够成功脱离这个世界。”


    白清安问:“何为攻略对象?”


    楚江梨:“怎么说呢,就是要让戚焰爱上我,要是做不到我就会死去,重生了这么多次,都是因为我在并未攻略成功前就因为他死了,或是被他杀了。”


    “于是007带着我,不断回溯时光,这是第三次,他告诉我这一次必须攻略成功,因为没有下次机会了。”


    楚江梨原本以为是时间回溯,谁知道这三个世界竟然是不同的空间维度。


    白清安微微思索后道:“我可以理解为,阿梨并非喜欢他,而是因为如果不按照007的要求这样做,阿梨便会死去。”


    楚江梨却静默了,她完全可以骗白清安说就是这样的,她是迫于攻略,才这样对戚焰的,她甚至可以说自己对戚焰并没有感情。


    可是看着白清安的双眸,纵然说叫他伤心的话,楚江梨也不想骗他。


    楚江梨:“我曾对他有过一份情。”


    “不过我对于喜欢他这个人,可能更喜欢他的脸一些。”


    “再加上当时被007指定了只能与他一人交流的缘故,不允我多与旁人交流,那时,我的眼中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楚江梨细细回忆着:“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非常神奇,感觉自从与他接触以后,我好像就失去了与旁人相处的记忆,变得只专注他一个人。”


    她从未细致回忆过从前的事,今天与白清安说过之后,心中却生出些怪异、不和谐的感觉来。


    为什么她会没有关于其他事的记忆?


    白清安见她神色,想来也猜到了,便问道:“阿梨是不是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会几乎没有关于其他事情的记忆。”


    楚江梨点头:“对。”


    白清安:“若是我说有人对阿梨的身体动了手脚,叫阿梨从身到心都深深喜欢他,阿梨可相信?”


    “毕竟在阿梨口中,是直到攻略成功后,这种状况才逐渐好转。”


    “我以为,阿梨并非是真的喜欢他,而是有什么东西在作祟,驱使着你去完成所谓的……攻略。”


    白清安的话叫楚江梨骤然睁大眼,她从以前开始一直都认为自己应当是真的喜欢过戚焰的。


    楚江梨:“若是如此,我与他道侣大典那日,为何我还是会因为他先问我你在何处,而不是先关心我,而感到心寒伤心?”


    白清安却笑:“若是阿梨养一只狗,养久了阿梨也会为它骤然认旁人当主人而伤心的。”


    “这并不能够说明,阿梨那时产生的感情便是所谓的喜欢。”


    确实有些道理。


    她想起当初听到攻略成功的提示音后,她心中的想法反而是……终于结束了,她自由了。


    而并非成功或是被他真的喜欢后产生的喜悦。


    她在自己的世界中从未谈过恋爱,因为家庭的原因,楚江梨读书之时忙于各种各样的兼职,母亲病倒了,便忙于为她攒医药费。


    才到这个世界来时,她根本就不懂这些。


    为什么戚焰明明对她很坏,她却能够接受,却能够觉得自己还是喜欢他的。


    是她自己出问题了。


    她以为自己没谈过恋爱,戚焰出现,他的脸也很好看很合自己的胃口,她于他应该是少艾之情。


    可白清安说了之后,楚江梨真的觉得好像并不是她心里想的那么一回事。


    从前她不明白,为什么小说里那些女主穿书后一定会喜欢上攻略对象,当她真的穿进来了,见到戚焰的第一眼心脏就微妙颤抖的反应,她认作自己与其他人一样会喜欢上戚焰,喜欢上自己的攻略对象。


    说不定在攻略成功以后,他们之间还会有一段绝妙的爱情。


    她本人却是不认可所谓的一见钟情的。


    攻略成功许久以后,是她与戚焰的道侣大典,可到那日,她对戚焰发自内心的厌恶反而愈发浓烈,她想起了许多戚焰做的伤害她的事,就连以前究竟喜欢他哪里也不记得了。


    或者说,她不经思考,戚焰这个人恶劣成这样,真的有值得她喜欢的地方吗?


    且不说,她真的感觉007是会做出背后对她的身体动手脚,叫她以为自己真的喜欢戚焰这种事。


    楚江梨骂道:“究竟是哪个孙子在我背后使这种鬼把戏?”


    要她去攻略戚焰,是死了两次,是大费周章,是难度SSS级的。


    要她喜欢上戚焰,只需要略微出手,耍点小把戏,方可叫她误解。


    正在放年休假在家里陪老婆孩子的007突然后背一凉,感觉有人骂他。


    白清安笑:“旁人靠近阿梨都是有目的的,只有我一人真心实意待阿梨好,我甘愿为阿梨去死。”


    他俯身用冰冷的脸颊蹭着楚江梨的指尖,像只讨爱的猫儿。


    ……


    白清安许久之前就发现自己的能力在慢慢消失,而如今他几乎与凡人无异。


    他的记忆在逐渐消失,纵然有时清醒过来,就连他自己也并无意识。


    近来,他沉睡之时变多了。


    他需要时间来凝练出两个灵魂,一个会留在这副身体,另一个会随着霜月剑留在少女身边。


    白清安常常在梦境中,往回看,记忆却宛若一片浓雾,只剩下少女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他伸出手,在月色之下看着自己苍白如纸的五指,转头看着身旁少女的睡颜。


    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也不希望楚江梨总是因为他现在反复无常的状态而伤神,日日变得憔悴。


    纵然楚江梨每日都有小心收拾打扮自己,他看她的时间可比看自己的时间久,又如何不清楚她身上的变化。


    白清安不说,不过是不想叫她觉得自己不在,她过得不好罢了。


    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


    综合一下白清安的身体状况,楚江梨将去画人间的时间定在两日以后。


    决定叫白清安再修养上两日。


    他们此行不去别处,而是去楚江梨的故乡,带着白清安一起去见她的爹娘,这是她与白清安说好的。


    楚江梨非常高兴,就连阿焕都说,神女已经许久没有这般高兴了。


    她离家多年,常年居于上仙界,离画人间甚远。


    于是便在画人间的家中设置了一个类似于通灵的传音器,她的爹娘若是想她,便可以通过此物与她说话。


    这次归家,楚江梨已经提前告知了他们二老,得知她要回去,爹娘都万分激动,说这几日要将家中好好收拾一番。


    楚江梨又说与她爹说起:“这次我要带一人,与我一同回家。”


    楚父问:“谁?哪个黄毛小子入我们阿梨的眼了?”


    “黄毛小子”是楚江梨与她爹说的。


    当年楚江梨还小,想吃一个糖葫芦,楚父怕她吃坏了牙不允,她哭哭啼啼道:“现在不给我买,若是以后我被黄毛小子一串糖葫芦骗走了,有你跟我娘哭的!”


    楚父哭笑不得,那日便允她吃最后一串。


    楚江梨道:“倒也……不是什么黄毛小子,爹爹看了便知道,我相信您与娘都会喜欢他的!”


    楚父惊讶:“这么有信心?他是怎样一个男子?可是自小你说的那般盖世无双?”


    “到时候便知道了!再说了我选的人,爹还不放心吗?”


    楚父咯咯笑了几声:"爹自然是放心我们阿梨的!"


    “若是待阿梨好,说什么爹娘都喜欢的!”


    “我们阿梨也许久未曾回来了,想来你娘会很高兴,阿月也欢喜。”


    阿月是楚江梨的小妹。


    楚江梨问道:“难道爹不高兴吗?”


    楚父道:“爹也高兴呀!”


    “从前你说要去修仙,我与你娘便不同意,自小你便想当自由自在的女侠,行侠仗义于江湖,那时我与你娘便知晓,日后你长大了,我们便如何都留不住你的。”


    “若非你性情如此,我与你娘自然希望你能够找个心爱之人共度一生。”


    楚江梨道:“爹爹,过去的事便叫他过去,女儿现在不也好好的。”


    “你向来懂事,报喜不报忧的,谁知你还吃了好些苦没与我们说,若是在外面难过了,便回来,我与你娘还有阿月都在家中等着你回来。”


    这话倒是将楚江梨说得有些热泪盈眶了。


    “我过得很好就怕……爹爹与娘过得不好。”


    楚江梨在上仙界有所作为,倒也并非没想过将爹娘接来住,只是他们二老说不习惯,还是在家里左邻右舍有人说话才好。


    再者她爹是地方知县,父母官,怎得能少得了他呢?


    楚江梨有时觉得,若不是来了这个世界,她或许再没有跟爹娘耍赖撒娇的时候了。


    她也将他们当成是在这世上,与自己最亲的人。


    “唉,我们阿梨有自己的心上人了,儿时还说只喜欢爹爹和娘亲。”


    楚江梨笑:“爹爹又与我扯这些闲话,现在也喜欢爹爹和娘亲!”


    楚江梨虽说并未表现出来,其实心中也无比紧张,她这些年都有回家,只是从来都是一个人,此番要带白清安一起回去,倒是叫她心中有些坐立难安。


    想来从前,就连与戚焰结为道侣,都从未与她爹娘说过。


    只当戚焰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不说出来叫他们二老烦心。


    再者,总不能叫他们觉得她当真被黄毛骗走了吧


    与戚焰相处,两分真心,八分都是算计。


    可是白清安却不一样。


    在她心中,白清安永远是清明到如涓涓溪流的。


    即便在白清安心中,并不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人。


    可楚江梨也是个偏执的人,她既然已经认定的东西,这辈子便不会改变了。


    本质上白清安与戚焰对她而言的意义就是不同的。


    她对戚焰是带着目的性的,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她需小心翼翼,不将自己坏的那一面展现出来。


    而白清安却是喜欢原原本本的她,爱着她的优点,更爱着她的缺点,会让她成为自己。


    结束了与家中的对话之后,白清安的神色似乎更加紧张了。


    在旁边一点声音都未曾发出来,一直死死咬着自己的唇心。


    只有在她因为父亲的话有些哽咽险些落泪时,握住她的指尖,安慰她。


    白清安神色中的失魂落魄与走神愈发明显,如今手也在微微颤抖。


    楚江梨一


    直唤着他的名字,这种状态才有了些许的好转。


    白清安问她:“他们……可会伤害你?”


    楚江梨摇头:“不会的,不用担心,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不会伤害你,更不会伤害我。”


    她吻了吻白清安的脸颊,温声道。


    她虽之前便与白清安说过,少年那时点头,似乎也听进去了。


    那时楚江梨见他的回应也是放心的,只是她忽略了,生长在白清安周遭的荆棘长此以往的影响着他对万事万物的判断。


    如何是她只言片语便能够撼动的?


    在白清安的思想里,并不存在所谓的亲情。


    这世间众人的区别,于他而言,只有阿梨与别人。


    他的思想是固化的,至少在人与人的感情上。


    少年时在父母身上受过的伤痛,使他会将其深深投影在别的东西上。


    从而产生恨意与恐惧。


    比如楚江梨的父母身上,纵然是她与她爹亲昵的话音,都会叫他忍不住去猜测这种亲昵背后是无尽的伤害。


    他偏执的认为,世间的父母都是一样的。


    第132章 129你不是阿梨。


    楚江梨一遍遍亲吻着他的脸颊,安慰道:“我可以与你说说我小时候的事情,或许你会相信一些。”


    她总是这样耐心,一遍遍与他解释,直到白清安真的相信为止。


    “可我不知道若是这样会不会叫你觉得更难过。”


    楚江梨在这个世界中的童年过得算幸福,她怕若是真与白清安讲,他会因为联想到自身而变得难过。


    白清安躺在少女的腿上,少女轻轻用指尖拨弄着他凌乱的发。


    白清安看她:“不会的,我喜欢听阿梨说这些。”


    “当真?不是逞强的吧?若是逞强我便再不同你说这些了。”


    他摇头:“我不会与阿梨说谎话。”


    楚江梨放心了,便娓娓道。


    “我是胎穿到这个世界中来的,刚睁开眼,我就看到面前有个中年男人朝我跑过了,还噗嗤一声摔在地上了,他像是很着急,爬起来拍了拍灰急急忙忙跑过来,但是他没有抱我,似乎是觉得自己摔得浑身都是灰尘,便不好再抱我,只由着乳母抱着,高高兴兴看着怀中的我。”


    “我记得那会儿他说,‘这么小一只,便跟个梨似得,便叫楚江梨罢!’楚是父姓,江是母姓,他们自小便阿梨阿梨的唤我。”


    “这个中年男人是我爹,那时我还是个婴儿又控制不住自己,他换了身衣裳回来抱我,我就哇哇哇大哭,搞得我爹以为我从小就不喜欢他。”


    “实际上并不是呀,是我还小,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也说不了话!”


    “我爹后来还经常说:‘你肯定讨厌爹爹,你刚出生的时候我抱你,你就哭!’”


    “我与他说,我刚出生都还是个小孩儿,我哪里控制得住自己?我爹还不信。”


    “我一两岁,看着那树上有苹果就想去摘,旁边的奶娘也不在,我自己垫了个矮凳,结果够不着,摔得浑身灰扑扑的,哇哇大哭,我娘抱着我哄好一阵,直说‘苹果坏、苹果坏,摔着我的亲亲阿梨了’。”


    “七八岁之时,我与我爹说,我要出去闯荡江湖,当行侠仗义的女侠,我爹拿着棍子追着我满屋子跑,说看你这女侠能不能将我手里的棍棒吃下。”


    “但是他都没有打到我身上,反而自己被棍子绊着摔了一跤。”


    楚江梨说得绘声绘色,还直咯咯咯笑着。


    “我倒也并非真的想去当什么女侠,只是那时候系统还没有出现,我闲得慌,乱说的。”


    楚江梨说起这些往事便喋喋不休,白清安也不知听明白没,直勾勾看着她,神色有些认真。


    楚江梨看白清安出神,便问道:“你到底是看我还是在听我说?”


    白清安:“我在看阿梨,也在听着阿梨说。”


    甚至还将方才楚江梨说的重复了一遍。


    楚江梨继续讲着:“当初我来上仙界,我爹娘原是不允的,但是我没法办呀,系统说必须来,不然之后攻略任务便没办法再顺利进行,他还会将阻止我的人抹杀。”


    “于是我趁着夜深人静,留信一封,悄然跑出来的。”


    “后来吃了不少苦头,因为又是自己跑出来的,我便愧于跟家中人说这些。”


    “但最后,我爹原谅了我的年少无知,他与我娘说,只要活着回来便好。”


    ……


    白清安:“阿梨与父母亲关系甚好”


    楚江梨笑:“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白清安点头:“嗯。”


    “若是不信,我还有许多事可以与你说呢……”


    ……


    他们今夜聊了许久才睡去。


    说是聊,倒多数时候都是楚江梨一个人再说,少年只听着或是偶尔回答几句。


    人人都知晓她是长月殿的神女,却不知她究竟是经历了多少才坐到这个位置。


    却不知,她也是某户炊烟人家的掌中宝。


    楚江梨说着说着自己倒是先睡着了。


    ……


    直至夜半,月明星稀,楚江梨被一阵寒风吹醒。


    她坐起身来,循着风声,才发现是殿中大门没关。


    往日里都是阿焕亲自关上了,她从来都不会犯这种错误。


    借着月色,楚江梨摸到身边的人不见了踪迹,她又唤了两声,这空荡荡的大殿中只她一人的声音在回荡。


    楚江梨骤然清醒过来,才发现白清安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似乎这门也是他打开的。


    去外面了?可他又能够去哪里呢。


    楚江梨忙将衣裳披上,下床出去寻他。


    如今白清安的状况并不稳定,楚江梨怕他半夜是因为突然失去了意识,变成“猫儿”才跑出去的。


    她去了院外,去了前厅,甚至去了后山,找了一圈都并未找到白清安。


    冷风吹着她心中生了一片寒,楚江梨心中逐渐焦躁起来,他不会就这样一句话都不曾给她留下便消失了吧?


    楚江梨细想昨夜之事,却觉得几乎毫无预兆,白清安没说什么,只像往常一样。


    一阵带着馨香的风过,楚江梨转头,看着庭院中的那一棵杏花树。


    楚江梨站在原地自言自语,强迫自己能够冷静下来,冷风叫她颤颤,她口中不停说着:“他说过不会突然消失的,他说过不会突然消失的……”


    现在一定在某个地方。


    自白清安与寂鞘融合以后,白清安便等同于楚江梨的剑灵,与霜月剑早已合二为一。


    剑灵与宿主有灵契,楚江梨只能试着用灵契去寻找白清安究竟在哪里。


    她施法,那灵契自她的手腕出散发着淡蓝色的光,另一端缓缓延伸至另一方,楚江梨顺着灵契的指引,来到了久无人居的地牢。


    这是从前楚江梨为白清安准备的。


    楚江梨有些惊讶,为何白清安要来地牢,难道有什么东西他遗漏在此处了?


    不过也不应该,毕竟就算有东西遗漏了也不应该深夜来此。


    地牢中潮湿昏暗,还结了好些蜘蛛网出来。


    “滴答……滴答……”


    楚江梨听见黑暗中有些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抬手,两只纸蝶悄然从她袖中翩跹而出,带着些光亮,伴随着灵契的光芒缓缓往地牢尽头飞去。


    楚江梨借着光,却并未看到眼前有什么东西。


    她骤然想起她与戚焰大婚那日,她曾经穿着大红色的喜服来地牢中见白清安。


    只不过那时他们二人的关系并不好,白清安也并未给她好脸色看。


    她甚至还记得当时自己说:“你可别喜欢上我了。”


    谁知一语成谶,白清安喜欢了她许多年。


    她带着两只纸蝶朝着灵契指引处去,越是往里面,那声音愈发明显。


    地牢空旷,那声音骇人,叫她觉得就像是有谁正在她身后舔舐着她的后颈。


    楚江梨用法术将整个地牢点亮。


    她看见角落里有一个白色的身影,似乎是有个人正蹲在那里。


    那衣裳、身形都像极了白清安。


    光照过来,他的身体微微颤动,缓缓转头看着她,口中正咬着什么东西,那灵契的另一头正连接着他的脖颈。


    楚江梨问:“小白,你在此作何?”


    她走近了些,才看到少年口中含着的是一支凤钗。


    正是她与戚焰大婚那日到地牢中,用来刺伤白清安的那支。


    当初楚江梨觉得白清安太过于疯狂了,她才与他说了没两句,他便将她的指尖咬伤了。


    她下意识的抚摸着那处被白清安咬出齿痕的指尖,如今那痕迹已是找不到了,却叫她隐隐觉得还有些痒,也有些痛。


    当初读不懂,如今却明白,想来她与戚焰大婚,白清安气急了。


    原来白清安当初恨她的眼神,与她说过的绝情话,都是口是心非。


    白清安口中咬着的那凤钗,楚江梨曾经听阿焕念叨过这凤钗,说是如何找都找不到,还抱怨了她好几日,说这么贵的东西,怎得用一次便不见了。


    楚江梨那时只说,想来是与戚焰打架的时候不知道掉在何处去了。


    不过掉


    了就罢了,也并非是什么珍贵之物。


    却从未想过竟然在白清安这里。


    于她而言并非珍贵的东西,似乎对白清安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


    楚江梨一步步靠近他,光亮落在角落里,少女的影子也落在他身上。


    白清安像是不认识她一般,又往角落里缩了些。


    楚江梨又唤道:“小白?”


    听见楚江梨唤他,他的神色有些微妙的变化,却还是一副不认识她,或是只是与她见过并不熟的样子。


    他似乎察觉到了楚江梨对自己视若珍宝的凤钗有意,便有些龇牙咧嘴地看着她。


    楚江梨走到他跟前蹲下,他还将那钗子紧紧叼在口中。


    “嗷——”


    口中还发出些警示来,却并未真的咬上她。


    楚江梨又唤了声“小白”。


    白清安骤然扑了过来,将她扑倒在了地上。


    这地牢中不知何时,地面上铺了一层薄薄的杏花,那芬芳不断钻入楚江梨的鼻子里。


    不只是这地牢中的,亦有白清安自己身上的。


    却也并非他身上的,是他这个人有内到外散发出来的香气。


    白清安将阿梨压在身下,并未伤害她,只是将头埋在她脖颈处嗅了嗅,觉得楚江梨的味道有些熟悉,甚至是与钗子上的相似,他舔了舔楚江梨的脸颊,仔细盯着她看,神色中带着几分困惑。


    楚江梨眨了眨眼:“小白。”


    白清安的意识有片刻恢复:“阿……梨?”


    楚江梨见他认出了自己,小心翼翼抬手抚摸着他的发梢,既然白清安的行径似猫,猫儿都喜欢被抚摸,那她若是轻轻抚摸,或许会叫他冷静下来。


    楚江梨已经慢慢能够接受,白清安时常的变化。


    虽然她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却也明白,白清安会这样,但是总有一天也会回来的。


    她甚至可以等,就算慢一些也没关系。


    楚江梨原本以为经历过那些事以后,白清安将自己心中所想都告诉她了,他的情绪也会逐渐变得稳定。


    她甚至以为这些事他能够自己愈合。


    白清安时常说的,想成为一只猫,如今却真的行动似猫儿一般。


    她想,这应该是白清安保护自己的方式,他忘却了那些叫人伤心难过的往事,成了一只真正的猫。


    白清安的心中始终都有一道经年的伤疤,他总是这样沉默不语,总是会有崩溃的那一天。


    会选择性的记住一些事,更会忘记一些事。


    楚江梨的记忆像一团乱麻,她在心中责怪着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发现。


    她垂眸,看着白清安怀中滚落出来的凤钗,她被白清安压着一只手,她想伸出一只手想将那钗子捡起来,却被白清安发现后继而又压住。


    白清安的神色有些危险到幼稚,不是真的想伤害她,而是像小孩儿那样,自己最爱的玩具要被抢走的一种愤怒。


    白清安道:“这是我的!”


    楚江梨问:“这是何人给你的?”


    白清安不说话,只是轻轻“喵”了一声,他如今的状态非常不稳定,就连楚江梨的话也只能听得一知半解的。


    “谁……”


    “阿梨。”


    楚江梨问:“阿梨是谁?”


    若是在如今的白清安眼中她不是楚江梨,那谁是楚江梨?


    白清安的神色有些茫然:“阿梨是……谁?”


    楚江梨:“阿梨是我。”


    白清安的神色有些少见的怒意,他抓伤了楚江梨的手臂,俯身轻轻咬住她白皙的脖颈,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牙印。


    少年怒道:“你不是阿梨!”


    第133章 130那猫儿不会怪你的。


    白清安成了猫,还记得阿梨,却又不记得阿梨就是她。


    楚江梨的神色算不得多好,却也耐心问道:“我不是阿梨又是谁?”


    如今她就算发脾气也无济于事,这既是白清安,那她便叫他将自己想起来。


    白清安却不回答楚江梨的问题,只是直勾勾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神色却有些淡漠。


    似乎她是谁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在意阿梨,而他在意的阿梨是他自己口中的阿梨。


    见他不答,楚江梨又说:“我就是阿梨。”


    白清安:“你不是阿梨!”


    少年平日里是注重礼教和规矩的人,他爱她,与她说话更是温柔,眼中都能调出蜜来,可如此毛毛躁躁、龇牙咧嘴之时倒是少见。


    “那你要如何证明我不是阿梨?”


    他似乎被这个问题困住了,微微思索后才回答:“你要如何证明你是阿梨?”


    但好在智商还是在的,懂得如何将自己从这其中绕出来。


    “我知晓这钗子的来历,知晓你的过去,更知晓你现在为何变成这样了,还……能够靠你这么近,我不是阿梨该是谁?”


    白清安看她,也在思考,眼前这个人说的话也并无道理。


    楚江梨又凑近了些,少女身上的梨花馨香将他扑了个满怀。


    她问他:“你总是对我龇牙咧嘴的,可你问问你的心,当真对我有半分厌恶吗?”


    “若是有,那我便马上走。”


    楚江梨狠了心,若是白清安不认识她便明日再来。


    这话说罢,她便作势要走,分明已经咬牙做好了今日不见的准备,谁知白清安从身后拉住她,缓缓突出两个字来:“别——走。”


    楚江梨回眸看他,少年的神色中有对自己行为、对楚江梨这个人的疑惑不解,连他自己都不知晓为何会拉住她,为何会要她留下。


    片刻后,又便将手松开。


    二人大眼瞪小眼好半天,谁也没说话,至少这个结果是叫楚江梨高兴的,在这个不认识她的状却下,白清安还是下意识会将她留住。


    她想说些什么,谁知白清安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她绷紧的神经也有些松懈,索性就任由白清安昏迷在她身上,二人就这般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楚江梨才起身轻轻将他推开,她施法将昏睡过去的少年移到了自己的寝殿中。


    长夜漫漫,总不能由着他睡在地牢中冰冷的地板上吧。


    白清安睡得很熟,将自己蜷缩在一起,楚江梨坐在一旁,为他掖好被褥,手中握着从白清安手中拿走的凤钗,若有所思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将那凤钗放在白清安枕下。


    她如何都想问问白清安为什么他会这样,却又害怕知道答案。


    ……


    第二日,楚江梨总是感觉有人在她身上摸索,有些痒,细细碎碎的翻动声将她吵醒了。


    睁眼看见的人便是白清安。


    白清安见吵醒了她,神色中还有些歉意:“阿梨,我将你吵醒了?”


    楚江梨细


    看,他倒是已经恢复原样了,只怕是昨夜如此折腾她的事情一点也不记得了。


    楚江梨摇头:“小白,你在找什么?”


    其实她知晓少年在翻找什么,不过她便是要装作不知晓的样子问问。


    少年在找他十分珍重的凤钗。


    他不知究竟该如何跟楚江梨说。


    因为那分明是她遗弃之物,并非是他自己所拥有的。


    白清安:“想来阿梨知晓,我在寻什么。”


    “阿梨愿意还给我吗?”


    他这样楚楚可怜的神色倒是将楚江梨看动了心。


    楚江梨装模作样思索后,装傻摇头道:“我不懂你说的是何物?”


    “那我问你,你可还记得昨夜之事?”


    白清安摇头:“不曾记得。”


    楚江梨跟变戏法似得,手中骤然出现那凤钗,她放在指尖把玩着,见白清安神色投了过来,也不为所动。


    “要的是这个吗?”


    其实并非她变出来的,只是趁着白清安没发觉,从枕头下翻找出来的。


    他低垂着眉目,似在没出息地低头讨要:“阿梨,还我罢、还我罢。”


    楚江梨笑:“你自己来拿呢。”


    少女还半卧在床上,白清安坐于床边,她将手中的凤钗拿得远远的,白清安倾下身,却被少女带倒,骤然压在她身上。


    楚江梨娇嗔一声。


    她笑着,呵道:“不许动了!”


    白清安当真不动了,只直勾勾看她。


    跟小狗似得。


    “想要是吧?”


    “嘴1巴张1开。”


    少年脸颊微红,却也听话张开了嘴,楚江梨将那在手中玩得已是温热的凤钗放在他口中,叫他咬着。


    楚江梨笑:“这次可要收好,下次若是再叫我寻着,可不会还给你了。”


    白清安口中咬着钗子,便说不了话,温顺地点了点头,就连眼尾都带着些笑意。


    ……


    楚江梨原是想,他们明日便去画人间。


    可白清安昨夜那一遭,不经叫她考虑白清安的身体状况,究竟适不适合出门。


    楚江梨想与他打商量:“明日就去画人间了,小白你的身体可好些?若是不行,我们改日再去。”


    “明日便去。”


    “我的身子已无大碍。”


    白清安的态度却是少见的坚决,以往他都会说“都听阿梨的”,今日却咬定了要去。


    楚江梨原本就是问他,如今白清安都坚决地说要去了,她如何还能再说些别的。


    白清安又道:“阿梨不必担心我。”


    白清安知晓,父母对楚江梨来说十分重要,留给他的时间所剩无几,他想要陪楚江梨回去,去见对她而言重要的人。


    ……


    楚江梨每次回去都会带上许多的东西,通常从走前七日起,便让阿焕带人下山去买,大到被褥枕头,小到糕点针线,一样都不拉下。


    阿焕边收拾边道:“神女与家里关系真好。”


    云釉在一旁道:“神女此番去,路上可要小心些。”


    楚江梨却笑:“哪次去你不同我这样说,不过是回家而已,路上能出什么事?”


    “还有阿焕你个小妮子,说得好像你回家并未带这么多似得!”


    阿焕道:“我可不像神女,神女这次回去还要带个大活人呢!”


    楚江梨佯装恼怒:“你是越发放肆了,我决定扣你一个月工钱!”


    阿焕笑得颠三倒四,往旁边走两步,挽住了云釉的手,咯咯笑道:“扣罢扣罢,等神女走了云釉姐姐自会给我发的,你说是吧,云釉姐姐~”


    阿焕与云釉早就听说了白清安是归云阁从前的少阁主,更是知晓了白清安其实是个男子。


    至于神女如今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那便是脚指头都能想出来。


    楚江梨也笑:“不与你胡扯,我要走了!”


    ……


    这次去,白清安先说的走着去,楚江梨原想御剑,最多两个时辰便到了,走的话需两日脚程。


    白清安道:“我想与阿梨单独多呆些时日。”


    他既这般说,楚江梨自然也应允了。


    那些带回家的东西都会收在随身带的空间里,便也并不重。


    他们二人晨间出发,山间正是人烟稀少,空气清新之时,不知是不是白清安的缘由,这处处开着些生机勃勃的小花,叫人亮眼。


    楚江梨问:“心情很好?”


    几乎没什么表情的白清安问道:“阿梨如何得知?”


    楚江梨笑:“因为你一开心,这身边便会开满小花,再说我们二人相处这般久,我连你的心情如何都分不出来吗?”


    白清安也笑着点头:“我开心,却也有些紧张,要与阿梨去见对阿梨重要的人,我怕自己不能叫他们喜欢。”


    楚江梨:“怎么会!我爹娘还有小妹都是十分好相与的人,再者小白你也是很好的人,他们定然会喜欢你的!”


    白清安也笑:“那便好。”


    楚江梨道:“想不到小白你也会担心旁人不喜欢你。”


    “因为他们都是对阿梨来说十分重要的人,我……才不想被他们厌恶。”


    二人说说笑笑一路。


    直至看不到山门,白清安停下来与她道:“我想背阿梨。”


    楚江梨想也不想便拒绝:“不可,你如今身子虚弱,再背我难免负担过重。”


    少年却惯会用那种可怜兮兮的模样蛊惑她:“我只是想背阿梨一起都不可以吗?”


    “阿梨这都不能同意吗?”


    看着楚江梨心窝有些软,便同意了:“虽然不懂为何一定要背我,不过若你想,那便背罢。”


    少年将她背在背上,下山的步伐又稳又慢。


    楚江梨担忧道:“可还受得住?我重吗?”


    白清安:“受得住,阿梨太轻了,应该多吃些,吃胖些……不然抱着都有些硌人了。”


    楚江梨轻轻“嗯”了一声,却觉得为何这话越听越耳熟,忽然想起来这事自己同白清安说过的。


    “好呀,这话不是我说过的,你这般就拿来用了!”


    少年无辜道:“我说的是实话。”


    “阿梨再与我说些从前的事吧。”


    “从前的事……”


    “我年纪尚幼,还在学堂念书之时,同窗有个男孩曾心悦我。”


    “小小年纪,还惯会写一些肉麻的诗句,偷偷塞在我座位上。”


    “然后呢?”


    “然后,我虽为胎穿,可到底也是个成年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小孩子,我想了些办法,后来他便不喜欢我了。”


    “阿梨在自己的世界中约莫几岁?”


    “二十一。”


    “那我在阿梨眼中,可是小孩子?”


    “自然不是。”


    “再说了,你也不小了。”


    白清安闻言却不作声了,甚至从楚江梨的角度看过去,脸颊还有些泛红。


    楚江梨当即反应过来他在想什么,便着急澄清道:“但是,我也并不是说那里不小!!”


    白清安:“……阿梨我并未提到别的。”


    “嘿嘿,算我做贼心虚吧。”


    白清安问:“可还有别的?”


    “还有,我记得我儿时曾经走丢过一次,那日花灯节,街上十分热闹,我爹跟我娘带我出去逛,结果我跑丢了。”


    “他们着急坏了,找了我一夜,最后在河边卖花灯那里找到我。”


    “你晓得的,若是做小孩儿,矮得很,视野里能看到的东西很少,在加上那日人确实也多,我好不容易背人群挤到了河边,一屁股坐下,哇哇大哭起来,眼泪也止不住。”


    “自然也不是我想哭的,小孩便是这般,我只是觉得有些累才坐下,我这嘴巴突然便开始哇哇大叫起来,眼泪也落下来了,这时我才晓得自己哭了。”


    “卖花灯那大爷,恰巧认识我爹,便叫我在他这里等着,还给我买了个糖人吃。”


    “阿梨从前的经历对我来说,倒是新鲜。”


    楚江梨感叹:“外面的世界虽然精彩,可是也危险重重呀。”


    “想来那日我还险些被人贩子拐了去,还好我聪明,一边走一边逮着身旁不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的人便开始叫爹啊娘啊。”


    楚江梨说累了,轻轻趴在他肩头问道:“那你小时候可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白清安一怔:“我……”


    “儿时许多事情我都忘记了,但我记得我曾养过一只猫。”


    “我与其他姊妹不常一处玩,他们不待见我,我便只能与花花草草,与那猫儿说话。”


    “可某一日我父亲知晓了那猫儿的存在,第二日我再去寻它,发现它死得很……难看,那双眼睛还在睁着看着我。”


    “我将它埋在后山了。”


    楚江梨道:“那……猫儿不会怪你的。”


    “呼呼……”


    少女睡着了。


    白清安轻唤道:“阿梨……”


    她这几日夜里都没睡好,若是能够休息会儿也好。


    白清安从前也去过楚江梨的家乡,也找得到这路,知晓究竟该如何去。


    第134章 131进来。


    等楚江梨醒来,四周已是漆黑一片,她还在白清安的背上,少年将她背得稳稳的,走到天都黑透了,也没将她吵醒。


    白清安问道:“阿梨醒了?可饿了?天色已晚


    ,今日我们可能要在客栈中歇一夜了。”


    楚江梨打了个哈欠,趴着睡久了,浑身都有些僵硬:“也好也好,是有些饿了。”


    白清安身上有种沁人心脾的花香,比任何安睡的熏香都奏效些,她竟然一下睡到了天黑。


    这路上人逐渐多了起来。


    楚江梨从少年的背上下来,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二人往方才询问后知晓的近处的客栈里去。


    楚江梨现下想起来才有些疑惑:“不过,我方才睡着了并未与你说过我家在哪个方向,你如何知晓怎么走的?”


    她醒来一看,白清安却也并未走错,他们二人这方向确实离她的故国越来越近了。


    白清安:“我……从前曾去过阿梨的故国。”


    这倒是叫楚江梨意外:“当真?我为何不知。”


    “因为……”


    那店小二眼尖,远远看着他们二人便小跑着过来问道:“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楚江梨道:“住店!”


    店小二道:“哟,客官可不巧了,今夜我们这儿只剩下一间屋子了,可否请二位……挤一挤?”


    楚江梨点头:“可以。”


    又转头问白清安:“你可有意见?”


    “阿梨说如何,那便如何。”


    楚江梨坏心眼道:“那我们分开睡?”


    白清安却拒绝:“不可。”


    楚江梨嬉笑:“你怎得不说都听我的了?”


    白清安:“其实是我想与阿梨一起睡。”


    “这才对嘛。”


    ……


    屋外隐隐有些雨意,风吹来,空气中净是泥土的味道。


    待他们二人进入客栈中坐下,不一会儿,眺望去便有了雨打芭蕉之景,万物生灵带着自然的香气和泥土气味被风恍然吹到楚江梨身边。


    她才觉,这样在画人间寻常的场景已是许久未曾见过。


    这泥土的味道倒是叫她觉得自己像在檐下躲雨的猫儿了,偷了些遮风避雨的时日来。


    她恍然,上仙界那些难以容纳她的陈规陈矩竟已束缚她这般久。


    白清安问:“阿梨在想什么?”


    “我在闻这雨中的泥土味,这个味道似乎是有画人间雨后才有,我在上仙界和魔域从未闻到过。”


    白清安顺着楚江梨的目光往外。


    “上仙界的雨都是施法降下的,就如同人间有四季,而上仙界原本是没有的一般。魔域的环境更是不适宜万物生长,故而魔域也并无四季,更无花草。”


    “上仙界这些是仿照画人间的自然景象而生。”


    楚江梨叹道:“是啊,假的怎么能跟真的比呢?”


    楚江梨今日想的有些多,吃的便少了。


    白清安问:“可是这里的饭菜不合阿梨的胃口?”


    “还是说阿梨有心事?”


    楚江梨笑:“并非不好吃,只是些许燥热,叫人吃不下。”


    “撒谎。”


    白清安:“方才雨过,我见阿梨吹这夜风还有些瑟然,何来燥热之说?”


    “我也不知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楚江梨又说:“好歹也吃了些,我想与你多待会儿。”


    在客栈中简单吃了些,二人便上楼去了。


    他们来得有些晚,这客栈一楼几乎没了旁人,就连店中有些个小二都开始翘着二郎腿打瞌睡了。


    旁的还在收拾的那店小二迎上来道:“两位客官可是要上楼休息?可需要为两位备下沐浴的热水。”


    楚江梨点头:“那便有劳了。”


    毕竟也是在外一日了,总归洗洗会好些。


    店小二引着他们上二楼,推开了最边上的一间屋子:“两位里边请,我去给客官们置备些热水,片刻后送入房中。”


    见楚江梨点头,他说罢,便将门带上,悄然下去了。


    这屋内倒也收拾得干净,楚江梨大致看了一圈,床也大,比长月殿的小,却比归云阁的大,要睡下他们二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白清安问:“阿梨累了吗?”


    楚江梨笑:“我方才睡了一路了,有何累的?你怎得不担心一下你自己?小白,你可累了?”


    白清安笑:“阿梨若是关心我,那我便不累了。”


    “当真不累?”


    白清安摇头:“当真。若是阿梨现在还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阿梨做。”


    他总是这样,分明自己更累些,又反过来担心她,将她想说的关切话先说了去。


    楚江梨还想说些什么,甚至想叫他将自己放在首位,虽然她知道,就算她说,白清安也不会听。


    “你……”


    如此也好,若是时常将她放在首位也好。


    没一会儿,店小二便在门外喊上一声,敲门的声音响起,将她的话音止住。


    “二位客官要的热水来哩!”


    那热水被置放在屋内的屏风之后,冒着腾腾热气,店小二还说若是用完了便可以叫他们来抬下去,若是冷了些也可以来掺上热水。


    楚江梨:“一起沐浴?”


    从木桶中溢出的水汽叫她连眼前的人都看得有些不真切。


    但楚江梨知道,白清安定然会答应的。


    “我……可……”


    楚江梨抬手,抚摸着他微烫的脸颊,若是能看得清对方,反倒做不出这样叫人觉得亲昵暧昧的行径。


    少女循循善诱:“你方才不是还说,愿意陪我一起做任何事?”


    “怎么现在不到一个时辰就变卦了,难不成方才那是骗我的?”


    白清安不知是在摇头还是故意用摆头的动作,用脸颊蹭着她的指尖和掌心的纹路。


    他轻声道:“我不会骗阿梨。”


    真的非常心机了,楚江梨心想。


    少年的声音又从迷雾缭绕中传来:“我愿意……与阿梨一同沐浴。”


    楚江梨笑:“好啊。”


    “那脱罢。”


    白清安:“脱?”


    楚江梨笑:“怎么了,难道要穿着衣裳与我一起沐浴?”


    少年的身体微微一颤,轻轻背过身去,垂眸将身前的系带解开,柔软绵薄的衣裳如瀑倾泻而下,少年单薄而纤细的肩,苍白得宛若一块冰冷洁白的玉。


    分明并非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可还是叫她有些……


    白清安:“阿梨,你流鼻血了。”


    楚江梨盯得出神,就连自己流鼻血了都没发现。


    直到白清安见她并未有反应,转过头来看到,才出声提醒。


    楚江梨回神,擦了擦鼻子,她羞怯得几乎要背过身去:“额……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太尴尬了吧,她居然看着白清安的后背流!鼻!血!了!


    少女心中想着,怎么解释呢?


    楚江梨任由少年将自己的鼻血擦干净,不经尬笑道:“哈哈……天气太燥热了。”


    似乎这种说法叫白清安深深相信了。


    他神色担忧道:“想是这几日阿梨吃得燥,便有些上火了。”


    楚江梨一脸幽怨,明明心中想的,却不小心将实话说了出来:“难道不是因为看了你?”


    方才手忙脚乱地,白清安身上的衣裳都并未穿好,指着自己有些疑惑道:“我……?”


    楚江梨又看了几眼,忙仰头:“啊啊啊啊啊不行了!”


    冷静冷静冷静!楚江梨在心中不停对自己说着。


    白清安却还在说:“阿梨这几日要少吃些燥热的才行。”


    楚江梨看他,心道我若是少看你几眼比少吃任何东西来得效果都好!


    她伸手摸了摸他腹上薄薄的肌肉,却又有些疑惑:又不是第一次看,为什么还会流鼻血,不过……真好摸。


    白清安垂眸看着她乱蹭的手:“阿梨……”


    楚江梨笑:“嘿嘿,我就摸摸,怎么了?”


    “快抱我去沐浴,再磨磨蹭蹭的,水都要凉了。”


    白清安唤来店小二加了些热水,摸着适温,才将少女抱起来往那边去。


    楚江梨被他抱在怀中抗议道:“不是等会,我身上的衣裳不脱吗?”


    白清安面红耳赤:“那阿梨先……脱衣裳。”


    楚江梨双手一摊,耍起无赖:“我自己一个人脱不了,鼻子流血了。”


    “可如此,也并不影响阿梨的手。”


    “你又不是我,你如何知晓不影响的?”


    白清安伸过手,将她腰间的结解开,小心翼翼剜下衣裳,却还是不经意触碰到她。


    抚过少女肌肤上细腻的纹理,嗅到她身上时常熏的梨花香。


    白清安骤然收手,耳尖肉眼可见地鲜红欲滴,他支支吾吾道:“阿梨……阿梨自己来罢。”


    “你我二人又非第1一次,何足以如此害羞?”


    “若是阿梨,无论看多少次,我都会害羞。”


    那散落在地上的细腻衣裳如铺开的花。


    少女从那圈中走出来,说道:“我脱完了。”


    白清安将她抱在怀中,指尖触及柔嫩的肌肤仿若触电,全身都麻木了。


    他走到屏风背后,将少女放在适宜温的木桶中,热水浸过她的肩。


    倒是扫了楚江梨这一日的疲惫。


    她长叹一口气:“真舒服。”


    “阿梨,那我先……”


    他将少女放入木桶中,作势便要跑,楚江梨眼疾手快抓住他,神色狡黠地问道:“方才不是说了,跟我一起沐浴?”


    白清安缓缓转身看她,将身上的衣1裳脱1去。


    二人对视,楚江梨神色直勾勾的,将他看得脸红,小声问道:“阿梨,我要如何?”


    楚江梨笑:“进1来。”


    他们二人莹莹绕绕这般久,也早该有反1应了才是.


    但白清安总是会下意识克制住自己的念头。


    若是楚江梨一个人,自然宽敞。


    白清安一挤进来,倒是显得有些小。


    “是这样吗?阿梨。”


    楚江梨缩在左边,白清安缩在木桶的右边,二人中间如同隔着一道银河似的。


    楚江梨见他神色紧张,不免嗤笑一声:“过来些。”


    白清安:“会挤到阿梨。”


    “你抱着我,不就不会挤着我了?”


    少年换了方向,将她拢在怀中。


    她似花蕊,少年似花瓣,她被包合在其中。


    水是温热的,少年的掌心也是,楚江梨靠在他怀中,听着他有些怦然的心跳声,想来这时能够问出些真话来。


    “你那凤钗多久藏起来的?”


    白清安:“阿梨来之时,曾用那钗伤我,后来滑落在地上,我才将那物收起来,并非是我偷阿梨的。”


    “我并未说你偷。”


    楚江梨的指尖轻轻在水面浮动,涟漪一圈圈打在白清安身上,有些泛痒。


    她又问:“我还好奇,我在地牢中用来困住你的锁链,是不是一开始你就能够挣脱开?”


    白清安:“……”


    “与我说实话。”


    白清安:“是。”


    楚江梨笑:“真是难为你还将自己套牢了来哄我开心。”


    她倒也不是没想过,听白清安亲口说出来以后,反倒觉得他可爱得很。


    “我并非只是为了哄阿梨开心,我与阿梨说过……”


    少年将头埋在她的颈间深深呼吸着,闷声闷气道:“我愿意给阿梨当猫当狗,愿意为了阿梨做一切。”


    若是有一日,那链条不是套在他身上,而是套在别人身上,才会叫他真的受伤难过。


    楚江梨道:“那你将我抱起来。”


    “阿梨……”


    他们二人的动作好似楚江梨靠在白清安怀中。


    实则身体并未挨紧,还有些距离。


    少年似乎想了好些办法才叫自己不与她紧1紧贴着。


    若是当真贴近,白清安怕自己会犯错。


    怕有一物叫他随时都在迷失自我的边缘。


    白清安虽说自小被当成女子养着,却也在自己心爱之人面前,情-难自-禁。


    楚江梨问:“不愿意?”


    “你方才还说愿意做我想做的一切,现在又不愿了?”


    少年的手在水中摸索着,小心翼翼避开她的身体。


    大致是确认了触摸到少女的双膝,他双手一抬将她挪到了自己的身上。


    “啊!”


    惹得她惊叫一声,不由得靠他紧了些。


    这突如其来的接触,叫他进退两难起来。


    白清安听她声音,以为是自己叫她不适了,忙关切道:“阿梨,怎么了?”


    少女在他怀中显得有些小只,小脸微红,呼出来些氤氲的雾气。


    白清安听到她小声道:“你……到我了”


    第135章 132喵。


    少年的声音有些无辜:“我不是故意的,阿梨。”


    楚江梨的话叫他不知该如何,动还是不动。


    楚江梨出声道:“别动……”


    今日是她的错,到她与白清安这地步多少有些引火烧身了。


    今日他们若是做了出阁的事明日究竟能不能回家也未可知。


    若是回家被爹娘察觉到了,那又该如何。


    她虽然一直与白清安有肌肤之亲,二人却如何都并未做到最后一步。


    说起来有些“传统”了,有些东西楚江梨还是想之后再给他。


    她咬牙道:“你先,出去。”


    她小声喘着气,莫说是白清安,就是她也有可能忍1不住。


    她是人,又不是圣贤。


    “我都听阿梨的。”


    白清安站起来,从木桶内走出来,绕过屏风,先出去了。


    “阿梨若是有事,可唤我,我就在外面。”


    他有些急匆匆,想来也是知晓,若再待在此处怕他们二人间会发生些什么。


    楚江梨将身子浸泡在木桶中,闷闷地“嗯”了一声。


    ……


    等楚江梨沐浴完后出来,身上湿漉漉的,披着薄纱似的衣裳。


    她才出来,便看见白清安身上的衣裳穿得整齐,正背对着她,缩在床尾。


    “小白?”


    楚江梨出声叫他,悄声往前走了两步。


    白清安听见这声音,他缓缓回头,口中还咬着方才他们二人谈及的凤钗。


    大概是这几日里偶尔的相处,叫他对楚江梨已经没了之前那样陌生了,甚至是知晓自己的名字叫“小白”。


    楚江梨叫他:“白清安?”


    少年蹲在床尾,对这个名字却并无半分反应。


    “小白?”


    “喵。”


    少年抬头看她,绵软地叫了一声,似乎认定了自己叫小白。


    楚江梨也大概能适应白清安的变化了。


    但是这样方才还在与她说话,没一会儿就变成“猫”倒是第一次。


    她了然,原来并非只有睡醒后,白清安才会变成这样,而是随时都有可能变成这样。


    她坐在床边,却也并无挨着白清安太近。


    她知晓白清安变成猫儿之后不喜欢靠近她,或者说是不喜任何人接近。


    猫需顺着毛摸,更需考虑他自己的心情如何。


    此处环境与之前也不同,想来小白还需要时间去适应环境变化。


    白清安突然与她不亲了,确实叫她有些伤心。


    之前都会间隔些时间,这次分明是前一刻他们还在说话,后一刻白清安便成了这样。


    骤然的变化叫楚江梨心中有些钝痛,她想起往日自己与他亲密无间时。


    她想白清安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变成了“小白”就再也变不回去了呢。


    之前她还与白清安说什么只当他变成了一只高傲的小猫,不过是她用来安慰自己,叫他安心的话罢了。


    楚江梨默不作声坐着。


    在小白心中,她似乎是个活泼的样子,如今一动不动竟然叫他也感觉出了些楚江梨的难过来,便悄无声息地靠她近了。


    他将手握成软绵绵的拳,放在少女的腿上,慢慢抓着,像是猫在踩乃。


    楚江梨也读明白了他的行为,有些哭笑不得,摸了摸他的“爪子”,竟然也没有反抗,不知怎得这样安慰的动作叫她更难过了些,眼泪跟珠子似得落了下来。


    见她落泪,白清安趴在她身边,将她脸颊上垂落的泪珠舔舐干净。


    他看她的神色纯粹,不含任何杂质,就连这样舔舐的动作也像极了单纯的小动物。


    小白不懂她为何而难过,却还是悄无声息安慰着她,就像是这才是他的本能一般。


    “喵。”


    “喵。”


    他在安慰着她别哭了。


    屋外雨打芭蕉


    ,屋檐之下的一切都被淋得湿1漉1漉的,还有楚江梨这双眼睛。


    楚江梨擦干眼泪,就连小白都安慰她,她又有什么不打起精神来的理由。


    她想说今日白清安背她许久,想来劳累,也该睡觉了。


    “你今日也……”


    楚江梨将手盖在他的手上方,可话还未说完,小白便赶紧将手抽出来放在了楚江梨的手上方。


    小白看着她,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像是条件反射。


    楚江梨重复了许多次,仍然是这样。


    猫爪在上的原则。


    白清安面无表情,却还是会在每一次楚江梨将手盖在他的手上面之时,迅速将手抽出来,盖上去。


    又重复了许多次抽出来盖上去的动作,小白在看着楚江梨将手盖在自己的“爪子”上面时,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并未再将“爪子”抽出来了。


    他打了个哈欠,又“喵”了一声。


    楚江梨:“困了便睡罢。”


    还在长月殿时,小白与她不熟,也不愿与她亲近。


    这次他们在一处玩儿这么一会儿,小白好似觉得与她比之前更熟悉,也便愿意靠近她,与她一同睡觉。


    甚至还变得粘人。


    小白从身后抱住她,身体紧1紧1贴着她。


    这亲昵的动作叫楚江梨脸红,白清安是内敛的人,从来不会对她做这样逾矩的事。


    只是看起来是因为她的气味叫他安心,也确实想与她贴贴才这样的,除此之外并无别的动作。


    身后的呼吸均匀起来,见他睡去,楚江梨在他怀中也闭上了眼。


    想来今夜能睡个好觉了。


    ……


    第二日晨间。


    楚江梨醒来时,身旁空空,凌乱的屋子被收拾得规矩。


    想来是白清安起床后干的。


    她身上盖着被褥,翻了个身,便看到白清安坐在桌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来他已是恢复如常。


    楚江梨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后,又躺回去了。


    夜雨连连,叫她好睡,就连醒来闻着窗外泥土洗净的味道也格外舒心。


    她又翻了个身,趴在床边与白清安问候道:“早上好。”


    白清安问:“早上好?”


    “此为何意?”


    楚江梨胡编乱造瞎扯起来:“就是我晨间醒来发现我还是那样喜欢你,觉得你还是很好的意思。”


    白清安将信将疑:“是吗?”


    “阿梨早上好。”


    楚江梨又说了一次:“嘿嘿,早上好。”


    “小白,你可还记得昨夜发生了些什么吗?”


    白清安微微思索后摇头:“不曾记得。”


    “阿梨并非一次问我,可是发生了些什么?”


    “昨夜阿梨唤我出来,许久后我在外面听见阿梨唤我,我便再无意识。”


    楚江梨笑:“其实也并未发生什么,就像我上次与你说的那样,你变成了一直小猫,一直赖在我怀中不走。”


    后半句是她编的。


    白清安:“那我有些任性。”


    楚江梨说罢,神色中多些无奈何忧伤。


    白清安看出了她的神伤,便起身坐于床边,温声问:“我可做了伤害阿梨的事?”


    楚江梨摇头:“并未,小白一直很乖。”


    白清安笑:“他叫小白,那我叫什么?”


    “你也是小白,你是他,他也是你。”


    “阿梨若是喜欢我,那我便是我。阿梨若是喜欢猫,那我便是猫。”


    “阿梨是不是在担心某一日我会全然变成一只小猫,再也便不会来了?”


    “阿梨不用担心,我会回来的,无论再久,都会回来的。”


    楚江梨的眼中盈了些泪水,她问道:“我能相信你吗?”


    白清安点头:“自然可以。”


    “我不会骗阿梨,我也想一直留在阿梨身边。”


    ……


    他们二人收拾好从房中出来,又下楼吃了些东西垫肚子,还有半日的脚程,晚些便能到了。


    楚江梨的家在雪玉国。


    家中父母恩爱,对她也有多有垂怜,无兄长胞弟,只有一个年仅五岁的小妹。


    在如今争端不断的画人间,雪玉国如世外桃源。


    在此处,上至天子,下至百姓,皆奉行一夫一妻制,且并无男尊女卑,就连律法中也多宣扬男女平等。


    女子可入朝为官,历代天子中更是有皇子,亦有公主。


    且此处地形易守难攻,举国团结,即便曾遭遇过几次吞并危机,还是使之存在近千年之久。


    父亲任知县,是清正廉洁的地方父母官,在县里许许多多百姓也曾受过楚父的恩惠。


    楚江梨也是自小便吃过百家饭的。


    她今日晨间便与父亲通灵音,只说会深夜归家,叫他们不必备下晚饭。


    可这话是唬他们的,夕阳西下后,二人方能知县府门前,楚江梨想给他们个惊喜,偷偷进城才这般说的。


    待进了城,街上行人接踵而来。


    楚江梨上一次回家,是初初成为神女之时,如今比那时无论是心境还是人都成熟了些。


    可自己究竟有什么变化,楚江梨却不是很清楚。


    “阿梨!?你可是阿梨?”


    旁的一赶集的大娘仔细瞅了她好一会儿才将她叫住。


    楚江梨也一眼将大娘认了出来:“崔大娘?”


    崔大娘看着她,神色欢喜,拉着她转了一圈。“哟!还真是阿梨呀,许久不见出落得越发好看哩!似乎还长高了些,叫大娘仔细看看!”


    “比上次见到更高些,更瘦些,也更……叫人觉得可怜些!”


    “崔大娘倒是并未怎么便,还是这般好看,想来也是颂河县的水土才养人。”


    “哟!咱们阿梨这小嘴儿甜的!叫崔大娘欢喜哟。”


    崔大娘又问:“阿梨近来可还?”


    “一切安好,崔大娘近来可好?”


    崔大娘摆摆手道:“我呀,还是老样子,不说不好也不说多好!”


    又与她聊了些家常。


    诸如她爹娘近来也好,家中小妹也好,这里还是和从前一样。


    崔大娘又转头看着旁边的白清安问道:“哎哟!这位姑娘生得也怜人!不知可是阿梨的好友?”


    第136章 133郎才女貌。


    纵然崔大娘这般说,白清安也并未生气,只是随着楚江梨唤着:“崔大娘安好。”


    他这般礼貌,生得又好看,叫崔大娘这样擅长交际的人都结巴起来,盯着他的脸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哎,好……这位姑娘不仅人漂亮,还如此有涵养。”


    楚江梨笑:“崔大娘,您认错了罢,瞧着他比我高出许多,是男子呀,只是比旁的男子更漂亮些罢了!”


    少女神神秘秘小声道:“这是我要带回家见爹娘的心上人,我可只给您一人说,莫要告诉别人!”


    崔大娘眼睛先瞪大,随后对她做了个“我懂了”的表情。


    小声道:“这位公子与阿梨当真是郎才女貌,想来楚大人与楚夫人都会喜欢的。”


    “改日得空,记得来大娘家中玩儿!”


    “阿梨早些回家,莫叫父母担心哩!”


    楚江梨边挥手边笑道:“我晓得啦!”


    他们二人告别了崔大娘,走两三步便有人与楚江梨打招呼,再熟悉些的便拉两句家长里短,问她近来可好。


    都是些左邻右舍。


    楚江梨自小伶俐,招人喜欢。


    在这小地方,以往上仙界众人眼中凶神恶煞的楚江梨,成了邻家乖巧懂事的少女,旁人对她印象都不错。


    楚江梨本该如此,白清安心中想着。


    他们总是会带着偏见去看她,可在他心中楚江梨却一直都不是坏人。


    ……


    到了知县府门前,楚江梨停下脚步,反倒有些恍惚。


    在上仙界时她常忙碌,时间飞逝,快到叫她觉得好似昨日才离家,今日便回来了。


    门前原本立着的石狮子有些老旧,还生了些裂纹,牌匾上的大字也有了岁月的痕迹。


    天气渐渐晚了,挂着三个纸糊的崭新灯笼,还亮着,想来是知晓她要回来才点上的。


    叫她知晓家在哪里。


    楚江梨从前都是御剑回来的,上空视线模糊,常找不到家在哪里。


    楚父道:“往后我在家门前挂上两个灯笼,知晓你要回来,我便将他们都点上,你在天上记得,两个石狮子三个灯笼,那里便是你的家。”


    一砖一瓦都是她所熟悉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于脑后。


    心中唯一的是,她终于回家了,终于不用在上仙界受那群老登的气了!


    往日都是一家人在门口等她,这次故意将回家的时间报晚了些,因为楚江梨打算施法偷偷进府中,给他们一个惊喜。


    她带着白清安闪身进了厨房,看见的第一个人是她娘。


    她与白清安站在自己的娘亲身后,看着娘亲忙前忙后为她做着接风洗尘的饭菜。


    上仙界与画人间原本时间的变化便不同,离上次她回家已是两年,这不长不短的时间,在娘亲身上留下了些岁月的痕迹。


    她鬓边生出些银丝来,叫楚江梨心中不是滋味。


    楚母感受到旁人有人在,却不知是他们,以为是府中的小丫头,便说道:“老爷可说了小姐多久回来?我见着天色,怕是快了。”


    “快去给我舀点水来,阿梨最爱吃我做的粉蒸肉了,若是水蒸干了,焦了会影响味道。”


    楚江梨并未出声,只拿着旁边的瓢舀了水递到楚母手中。


    她出声问道:“娘亲,还有多久做好?”


    “还有好一会儿呢,这才蒸上一会儿……”


    楚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身形微微一怔,缓缓回眸看着楚江梨,眼里还有些打转的泪水。


    “阿梨!?哎哟我的亲亲宝贝儿,你可想死娘亲了,多久回来的?你爹也不晓得跟我说一声!”


    “娘看看可瘦了?”


    楚母将手上的油擦赶紧,又脱了身上的麻布围裙,才上前将楚江梨抱住。


    “呜呜呜呜,我们阿梨怎得瘦了这么好些!你不是跟娘说,那边好吃的可比我们这儿多得多吗?”


    楚江梨任由楚母将她转了一圈又一圈,笑道:“娘亲,人家神仙都要辟谷,不吃饭的,你女儿我还天天吃点!我这可不是瘦了,只是修炼精瘦了些,我可健康了!”


    楚母才不管她说的这些,只抱着自己的女儿直心疼:“我们阿梨吃苦了,娘亲看着都心疼哟!老天爷嘞,到底是什么狗屁地方,还不让我们阿梨吃饭!”


    正见楚江梨身后的人,便问道:“阿梨,这位便是你说的……心上人?”


    楚江梨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


    楚母将她拉远了些问:“你没有背着我们与他成亲了罢?”


    亲娘极度不信任的问题,叫楚江梨眼睛都睁大了:“娘亲~你的亲亲宝贝儿阿梨这种人吗?”


    楚母上下审视自家女儿一番,虽然没说话,但是神色明显就是“你看着就像这种人”。


    楚江梨撒娇:“娘亲~我才没有!!”


    “没有就好。”


    “这模样倒是看着周正,就是不知道人怎么样。”


    “模样好吧?其实模样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他对我也很好!”


    楚母问:“只是很好?”


    “那自然是顶好!是除了娘亲爹爹阿月外,对我最好的人!”


    楚江梨朝着楚母挤眉弄眼,小声道:“娘亲你放心罢!这几日我带着他先在家里住下,可以考察一下。”


    楚母:“那便好,我跟你爹会好好考察他的!”


    楚江梨眨巴眨巴眼睛,给白清安求着情:“但是你们千万别对他太严苛了。”


    楚母笑得无奈,戳了戳她的眉心道:“倒是你!还没如何呢便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楚江梨摸着额心,小声怨道:“娘~”


    “我可没有胳膊肘往外拐,还是最喜欢娘亲和爹爹的!”


    说是悄悄话,白清安倒是都听见了,这母女二人一看过来,他便对着他们笑,装作并未听见。


    “娘亲!娘亲!”


    听着屋外不远处传来孩童稚嫩的声音,远远的便见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朝这边跑来了。


    “爹爹与我说阿姐快到了,?我等了许久都没看到阿姐!”


    这小女娃是楚江梨的亲生妹妹,名唤楚江月,年六岁。


    如今画人间正是晚秋,天气转凉,夜里有雨,平日又风大,楚江月的身子比寻常孩童弱些,已经穿上薄袄了。


    她转头看着楚江梨,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激动得扑在楚江梨怀中,声声唤道:“阿姐,阿姐,竟是阿月的阿姐!!”


    楚江月在她怀中呜咽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抹在楚江梨衣裳上了。


    楚母笑道,倒也并未将她抱开:“阿月!你这孩子,仔细将姐姐的衣裳弄脏了去!”


    楚江梨却乐呵呵的,将幼妹抱了起来:“倒也不碍事,阿月怎得哭鼻子了?可是想阿姐了?”


    小孩儿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眼泪鼻涕都快流一处了,跟楚江梨苦兮兮诉苦:“阿姐不在家,爹爹和娘亲都欺负我。”


    白清安在一旁给她递过手帕,楚江梨将小妹的小脸擦干净了。


    楚母道:“你这孩子,谁欺负你了?你阿爹课业上待你严苛些,谁叫你日日上课都偷跑出去玩儿的?”


    “再说你阿娘我,前几日你胡乱吃东西给自己吃得七荤八素都吐出来了,这才叫你少吃些,也不见瘦多少,竟来寻了你姐姐告状。”


    楚母越说,楚江月越是心虚,直直往楚江梨怀中躲。


    楚江梨笑:“好了好了阿姐知晓了,会与爹爹娘亲一起监督我们小阿月的!”


    楚江月欲哭无泪道:“阿姐!!怎么连你也这样!”


    楚江梨哄她:“好啦好啦,将你这鼻涕眼泪好好擦一擦。”


    楚江月靠在她肩上,好歹是将眼泪鼻涕擦干净了,圆圆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身后的白清安:“阿姐,你身后这个姐姐是谁?”


    楚江梨道:“这是哥哥!白清安,清安哥哥,是阿姐的心上人。”


    白清安生得好看又脾气好,认错了也不同谁计较。


    小孩还是怪有礼貌的:“清安哥哥好!”


    白清安也笑:“阿月好。”


    楚江月左右端详后问:“阿姐以后要嫁给清安哥哥吗?”


    “阿姐喜欢清安哥哥吗?”


    还没等着楚江梨回答,楚母便先道:“去去去,小孩问这些做什么?”


    楚江月掰着手指头数着,小声抗议道:“我可不是小孩儿了,我足足有一二三四五……六岁了!”


    楚母道:“刚才你爹不是还将你留在书房中看书,这会儿怎得允你出来闲逛了?”


    楚江月:“爹爹说阿姐要回来了,他心中激动又紧张,还总是教错我知识,便说今日作罢,明日在学,这便放我出来了。”


    她扬着小脸,认真补充道:“可不是我自己逃学偷偷跑出来的!”


    楚江梨看着他们二人笑,这样温馨的拌嘴场景倒是许久没见过了。


    她走之时,家中还并没有阿月,是第一次她回家认错,才知母亲已有身孕。


    从前她还小,二老便商量着给她再生一个兄弟姊妹为伴,却一直都未曾再得一子。


    如今再有,便是她长大之后了,楚江梨自然也同意,她常年都不在家,若是有个妹妹或是弟弟常伴父母身边,倒也能稍解他们的孤独之苦。


    阿月生得心思机敏又乖巧伶俐,说话也讨喜。


    楚母要赶他们:“这厨房本就小些,还挤满了你们这些闲人,快些出去罢,去陪你爹说说话也好,娘这里马上便好了!”


    楚江梨笑:“我想在此处帮娘亲!”


    “小傻瓜,你又并非只回来一日,之后有的是时日来帮我,路途遥远,还是快去休息会儿罢,阿月,快将你姐姐牵出去!”


    ……


    她爹还在书房中直绕圈,不知将身前的衣裳整理了多少次。


    看两眼书,便往窗户外看。


    天色逐渐晚了,可楚江梨还并未归家,想来有些担心了。


    阿月推开书房的门唤道:“爹爹!”


    “阿月,你方才上哪儿去了?”


    楚江月笑嘻嘻的,却不答


    ,拉着楚江梨的手将她带到了爹面前:“爹爹,你看看这是谁?”


    楚父面露喜色,两步上前细细看着楚江梨:“阿梨!”


    楚江梨笑:“爹爹。”


    楚父抹了把眼泪:“倒是许久未见我们阿梨了,路途这样颠簸,想来是吃了不少苦。”


    楚江梨道:“爹!娘见我都没哭,您怎么哭了!”


    “爹一时太高兴了。”


    她次次回来,她爹次次都哭。


    看着她身后的白清安,便道:“这便是阿梨与我说的……心上人?”


    白清安道:“伯父好,晚辈姓白,名唤清安。”


    第137章 134什么有趣,什么无趣。


    楚父笑着点了点头,将白清安自上到下看了一遍:“样貌好,知礼节,不错,是阿梨会喜欢的。”


    “是个好孩子。”


    楚江梨笑:“爹!我才不是那样表面的人!不过既是我选的,自然是样貌、礼数都是一等一的。”


    “你这丫头!”


    楚父方才便沏好茶,就等着他们回来了。


    “都站着干甚?还不快坐下,阿梨许久未回家了,倒是与爹爹生疏了,怎得?要爹爹亲自请你坐下?”


    楚江梨与白清安入座,她道:“爹爹胡说,我只是知礼节罢了,长辈不坐,我如何敢坐?”


    “平日里可不见你这般。”


    想来楚父话中的含义是楚江梨在白清安面前才这般的。


    楚江月小手巴拉着桌边,看着那桌上的糕点咽了咽口水:“爹爹,阿月饿了。”


    “我晨间买了些糕点,阿梨与阿月、清安都吃些罢。”


    楚江梨自己不吃,倒是拾了一块递到白清安手中,“你尝尝,这味道确实不错,我儿时就爱吃这个。”


    白清安咬了一口,笑着点头:“好吃。”


    楚父见他们二人在他面前便眉来眼去的,重重咳了一声:“阿梨,爹也要吃。”


    作势便将手伸到了楚江梨面前。


    楚江梨看向自己的亲爹像小孩儿似得将手伸到她面前,将那包着糕点的纸推过去些,忍俊不禁道:“爹爹自己拿。”


    楚父佯装伤心,一副女儿是一株清甜大白菜但是被猪拱了的神色。


    “爹爹就是自己拿,清安便是你递到他手中?”


    楚江梨嘿嘿两声,有些心虚将糕点递到自己亲爹手上。


    “嘿嘿,爹爹也吃。”


    楚江月却不管这些,坐在楚江梨身边,伸手拿起糕点就往小嘴里塞。


    楚江梨见她吃得香,也顺带着将话题转移了过来。


    “想来我小时候也爱吃这家铺子的糕点,爹爹还经常排着长队去买。”


    楚父感叹道:“是啊,你们姐妹二人都爱吃这铺子的糕点,你这小妹在吃的、性格,就连爱逃学都与你相似。”


    说起来还有些恨铁不成钢。


    楚江月吃得满脸的渣,小嘴里还包着一大口,边嚼边说:“爹爹不是说让我向阿姐学习?”


    “我何时说过?”


    “那日爹爹喝醉了,便与我这样说过。”


    “既是酒后之言,又怎可当真?”


    楚父又道:“不过你阿姐确实有些地方值得你去学习!”


    楚江梨将茶水放到小妹跟前,替她拍了拍背:“慢些吃,等会噎住了。”


    楚父道:“阿梨为何不吃?”


    楚江梨道:“许是长大后口味也变了,觉得这糕点不如从前那般好吃,甚至还有些甜腻。”


    白清安却将那糕点拾起一块,递到楚江梨手中:“阿梨都并未吃,为何会觉得甜腻?”


    “阿梨身处高位,便学会了克制自己的私欲,因一举一动落在旁人眼中,尚且会成为他们诟病你难当重任之处。”


    “可这里是阿梨的家,阿梨便不用再恪守这些。”


    “若是不信,阿梨可尝尝。”


    楚父神色中几分赞许,阿梨是会择选良人的,这少年竟猜得到阿梨心中所想,又为何事而受桎梏。


    楚江梨将白清安递过来的糕点咬入口中。


    红糖和桂花的香气蔓延,糕点不太甜,却很香又软糯,叫她吃了第一口还想再吃一口。


    竟是儿时的滋味。


    楚江月见自家姐姐也吃,纵然自己吃得两腮塞得鼓鼓的,像小仓鼠似得,还说着:“好吃罢,阿姐。”


    楚江梨点头:“好吃。”


    楚父心中也欢喜:“若是喜欢,明日爹再去给你们买!”


    白清安却道:“伯父可告诉我在何处,我去便好,想来晨伯父晨间公务繁杂。”


    “如此也好。”


    楚江梨道:“那我也要去。”


    楚江月也举手道:“阿月也要去!”


    “好好好,你们姐妹俩一起去!自小阿月便喜欢你,次次回来她便跟跟屁虫似得一直围着你转。”


    “明日顺便将你小妹的课业也辅导了!”


    “自然自然。”


    说起来,楚江梨虽说读书的时候喜欢逃学、睡觉、掏鸟窝,但是课业是一点都没落下。


    她在课上打盹,夫子授课,气急败坏将她叫起来回答问题,想借此将她训斥一番。


    楚江梨只打着哈欠问:“夫子可再重复一遍?”


    待夫子气得发抖,重复一遍后,楚江梨便答出来了。


    就连她爹都以为,楚江梨以后是要入朝为官的,谁知后来却留下一纸信说自己要去修仙。


    虽说修仙在这个世界中并非少见的事。


    可一万个凡人怕是出不了一个,概率比科举还小,难于登天。


    他们不同意不过是不想叫楚江梨吃太多的苦,更怕她会有危险。


    毕竟这雪玉国中还是有许多扬言要修仙,再也没回来的人。


    也不知是去天上享福了还是死了。


    ……


    楚江梨次次回来,小妹的课业便交于她。


    不过这小丫头也才六岁,上学不过是这一年才有的事。


    楚江梨讲得比学堂里那些老师生动又更好理解,小妹自然更愿意叫她来辅导自己。


    楚江月抱住自家阿姐的大腿,眼眸都亮晶晶的:“好呀好呀!阿月最喜欢姐姐讲课了!”


    “方才我讲之时你还愁眉苦脸说不爱读书,怎得换了你姐姐就是这副模样了?”


    楚江月嬉笑两声,直往阿姐身后躲。


    “老爷小姐,夫人让我来唤你们去前厅用膳。”


    ……


    晚膳时分。


    楚江梨次次回来吃的第一顿,桌上皆琳琅满目,都是些楚江梨平日里爱吃的菜。


    楚母恨不得将这桌子都塞满了。


    夜风寂寂,吹得满庭院的花花草草都在随风摇曳。


    他们五人围坐于桌前,其乐融融。


    楚江梨许久没吃过家里的饭菜了,谁不知晓,出门在外最思念的便是在家中的一口饭菜。


    楚母从前是县里远近闻名的厨娘,做的菜十里八乡都有名气。


    楚江梨也是这般被养刁了口味的。


    家中吃饭倒是没了那些别


    的规矩,等菜上齐了便能吃。


    白清安不怎么吃,只是给楚江梨夹菜,还柔声嘱咐她慢些吃,别噎着了。


    楚江梨也习惯性地接过他手中偶尔递过的茶水,一饮而尽。


    这些从旁的楚父楚母都看在眼中,想来他们二人平常就是这般相处的。


    见自己女儿受着他的照顾,二老心中对于也生出些好感来。


    他们一直都在谈论些家中的事,白清安倒也并未插嘴,只是在一旁细细听着。


    楚父问道:“这些时日,阿梨在那边过得可好?”


    “自然是好的,爹爹不必担心。”


    “小女的脾性向来急躁冲动,往后清安还要多多照顾包涵才是。”


    白清安将手中的筷子放下,认真道:“在我看来,阿梨的性子很好,温顺又善解人意,倒是阿梨在许多时候都会包容我。”


    若是喜欢一个人,那么那个人在他眼中便全是优点。


    这个道理楚父也明白。


    自家女儿的急躁冲动多是随了她娘亲,


    当初也有人说楚母急躁的,可在楚父看在她性子温和不说,还颇有耐心。


    楚父道:“你们二人以后要相互扶持才是。”


    白清安:“是。”


    楚江梨拍胸口道:“放心罢爹!”


    楚父道:“从小到大你就不是个会多让父母操心的孩子,如今适龄,爹也希望你能够选个喜欢的男子。”


    “想来阿梨的眼光也不会差,清安待你,今日我们也都看到了,希望你们二人相处数年后,还能够像今日一般不忘初心才是。”


    他这个女儿虽事事不叫他操心,却也是最叫他想操心的。


    楚母笑道:“好啦好啦,吃饭罢,清安也多吃些,别光是顾着照顾阿梨。”


    她转头又对楚父道:“你也是,少说些,等会儿将两个孩子都说得吃不下饭了!”


    “从前你想与我成亲,你爹娘不也不同意?如今我们还不是过了这些年。”


    “说什么同不同意的,孩子们喜欢又适合才是最好的。”


    楚父笑得溺爱:“全听夫人的。”


    楚母与楚父不同,她倒是好奇些别的,便问白清安。


    “清安,你与阿梨是如何认识的?”


    楚江梨:“我与他认识许多年了,我不是曾说过,上仙界有四座仙山,白清安与我皆是一山之主,一来二去,我们便熟络了。”


    阿月看了看他们,便道:“阿姐所说的,不就是联姻?”


    楚江梨一愣,咯咯咯笑道:“你从何处听来的?”


    “茶馆里说书的先生便是如此说的。”


    “若是我与你清安哥哥成亲,那大概也能算作是联姻。”


    “不过从古至今,联姻多数是指两个国家为了长久以来的和平安宁而联姻,一般多是小国屈于大国,是屈辱、不平等的,二人之间也极少有爱,更多的甚至是恨。”


    阿月恍然大悟,却也问:“既然不喜欢,那为何还要联姻?”


    “因为在战争中,皇家的女儿不能成为自己,多数时候只能成为皇权的附属品和牺牲品,这个道理,等阿月大些,再多读些史书,便会明白了。”


    “那阿姐与清安哥哥是……”


    楚江梨道:“阿姐与他是真心相爱的,并非联姻那样的情感。”


    楚母:“阿月,你爹给你讲课业的时候,怎得没见你这么好学?”


    楚江月小脑袋一昂,奶声奶气道:“什么有趣,什么无趣我这个年纪自然还是分得清的!”


    惹了一众的哄笑。


    楚江梨所说的,都是她瞎编的,若是照实了说,那不将她的爹娘吓得半死。


    白清安道:“阿梨或许说的是自己的视角。”


    “在我看来,阿梨不认识我之时,我便已经认识阿梨了,是恋慕许久,却迟迟未曾敢开口与她说。”


    “我第一眼见到阿梨便喜欢她,却因为家族的缘由,我极少在旁人面前露面,后来爹娘送我去历练,与许许多多人一起,我在人群中第一眼便看见了阿梨。”


    “在我眼中她是一个世间少见,坚韧又善良的女子。”


    “如此,我也羞于与她告知心意。”


    第138章 135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再往后,我与阿梨熟悉些,我才与她说。”


    “我并不是个很好的人,相处这些时日也多是阿梨在包容我,阿梨于我而言,好过任何人。”


    楚父听白清安将自己的女儿夸得天花乱坠,心中高兴,却还是表面正色道:“我们阿梨自幼貌美,从年幼读书时起,便得许多同窗喜欢,我知晓我这女儿优秀,还望今后你也这般好好待她,才不辜负我们二老对你的期待才是。”


    楚江梨见她爹那嘴角都要裂到耳根子,还不知叽里咕噜在说什么!这样夸赞的话听得她头皮发麻,甚至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她有些不依她爹的说法:“爹!你怎么还吹嘘起我来了!!”


    且不说她先天的外貌算得上小有姿色,后期才成了大美人,跟白清安这种从小美到大的如何比,他可是纯天然的!


    再说……最先因为美色靠近对方的,反而是楚江梨。


    白清安赞同道:“好看只是阿梨身上一个最不起眼的优点。”


    楚江梨不经小声道:“这不是前几日我用来说你的?”


    看似小声,实则大家都能听得见。


    白清安笑:“现在也是我用来形容阿梨的,却也并非形容,阿梨在我心中本就是很好的人。”


    楚父楚母见他们二人拌嘴乐呵呵的,倒也并非拌嘴。


    不过是少女的抗议,和少年的维护。


    楚江梨问:“你怎得老偷我的话来说?”


    “我与阿梨心意相通,才会想到一处,不过是谁先说出口罢了。”


    “小白你……”


    她在爹娘面前给白清安面子,向来都是清安清安的叫着。


    毕竟就连她自己也晓得,小白像小猫小狗的名字。


    楚江月道:“清安哥哥是修什么的?”


    “前些天,我跟爹爹去茶馆听戏折子,那说书人道,他自己也曾经是修仙人,具他自己的所见所闻,修剑道的俊俏之人最多,所以清安哥哥是剑修吗?”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楚江梨道:“你怎得不问我,看你阿姐长得可好看?你阿姐也是剑修。”


    楚-头号粉丝-江-星星眼-月道:“阿姐自然好看!阿姐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子!”


    每个小孩儿心中都会有自己崇拜的对象,而楚江月自然就是自己远在外面修仙的阿姐。


    阿月扭头又哄她亲娘:“娘亲也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子!”


    在大字不识几个的年纪,倒是把水端平了。


    白清安道:“我是剑修,却也并非剑修。”


    “上仙界不以武器为修炼类别,故而用剑的、棍的、刀的、扇子、匕首的皆可出自一山。”


    “便也不存在剑修这一说法。”


    楚江梨点头:“所以啊,那说书先生多半是骗你们的!想来他也只是在话本折子里看过上仙界”


    小阿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再说,上仙界中也并无主修说法,若当真是说修什么,想来白清安修的是花花草草。”


    小阿月眼眸晶亮:“修花花草草是什么?可是能与小花小草说话,叫他们生长、枯萎?”


    “差不多是此意,可以说作是凡间说法中的花神。”


    阿月笑眯眯,围在白清安身边,想来是除了自家阿姐又多了个崇拜对象了。


    “哇!怪不得清安哥哥生得这样好看,那些花花都很好看,管他们的也是个很好看的哥哥。”


    楚江梨笑:“阿月的心思倒是巧妙。我记得爹不是惯爱养些花花草草,想来会跟清安聊得来。”


    阿月道:“前几日,爹养了几株绣球花,日日都小心侍弄着,不知怎得有一日竟全枯了,叫爹爹好一顿伤心。”


    白清安道:“绣球会难养些,但我可以看看。”


    楚父欣喜道:“清安当真有办法将他们救活?”


    他爹说起这些神色都有些不一样了。


    “我爱惜得紧,谁知还是枯萎了,如今放在后院中,我舍不得去将他们丢了,更不忍心去看。”


    楚江梨却担心白清安的身体。


    若他强行用术法叫那绣球花活过来,想来会损伤他自己的身子。


    楚江梨想将这事糊弄过去:“今日要不算了,改日再……”


    白清安却宽慰道:“阿梨,我无事。”


    小厮将那花端上来摆在一旁,白清安细看,那花瓣落了不少,叶片凋零、萎缩,却并未完全死去。


    “如今正是秋末,想来白日伯父曾将他们放在日光之下曝晒。”


    “你如何知晓的?那将这花赠予我的同僚道,春秋两季需晒上二到三个时辰。”


    白清安笑:“想来是伯父理解错了,并非暴晒,是晨间日出之时,将他放在晨光之下两个时辰,最多三个时辰,若是午间,那便太热了些。”


    白清安施法,将那三盆绣球花皆死而复生,花色一片,馨香沁人。


    “若是再如此,伯父可置一盆清水,水晒上一日后,再将这花浸泡三日便可。”


    楚父见这花活了过来,倒是激动万分,这短短不到一日已将白清安当做知己。


    “清安,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是这种花的行家!”


    白清安笑:“伯父


    谬赞了。”


    白清安施法的场景倒是将楚江月看呆了。


    她拍手道:“哇!!!清安哥哥好厉害,我也想学!我以后也要修仙!”


    下一刻,小妹捂着脑袋:“哎呦!”


    楚江梨道:“你以为这仙是这么好修的?”


    小妹不满地抗议道:“玩笑话,我可不修仙,等我长大以后,我可有自己想做的事!”


    楚江梨“哟”了一声,啧啧叹道:“这么快就决定啦?等来日长大了,怕是此一时彼一时。


    “说吧,我们阿月长大以后想做什么,跟爹娘说没,他们可同意了?”


    小妹小脑袋一昂,“切”了一声:“才不与爹娘说,大人可不懂这些。”


    楚母笑:“大人不懂,那谁懂,小人懂吗?”


    “若是我说了,爹娘肯定也会同意的!”


    “这么自信?”


    楚江梨被她挺直腰板地认真模样逗乐了:“若是修仙,爹娘可不会同意!”


    “自然不是!”


    这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白清安还陪着楚父喝一些酒。


    楚江梨从旁劝道:“爹爹,清安家教甚严,自小便不允饮酒,您还是与他少喝些。”


    两杯下去,便也停住了。


    一顿吃完,时候也不早了。


    楚母道:“你往日的房间,娘亲早早的便收拾出来了,且去住便好了,这清安便安排在……”


    楚江梨忙打断她的话道:“娘亲~我的屋子旁边不是还有个稍微小些的房间可收拾出来了?”


    楚母道:“自然是收拾出来了,怎么了?”


    楚江梨嘿笑两声道:“可以叫白清安住在那屋。”


    楚父道:“人家是客人,如何住在这么小的屋子,像什么话!”


    楚江梨:“爹~要不你问问白清安愿不愿意?你也知晓女儿赖床,清安若是住我屋子旁边,正好能白日叫我起床!”


    此处是她家,爹娘到底也是凡人,又知晓白清安是个男子。


    他们自然无法光明正大睡在一起,只能以这种方式,至少近一些,夜里还可以偷偷的……嘿嘿。


    白清安也点头:“我愿意,伯父。”


    楚父见他答应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如此那便随了你们去罢,若是缺什么要说。”


    “自然自然!”


    楚父道:“阿梨,等会儿先随我去一趟书房。”


    “爹,你不会训我罢?若是训我,我可不去了!”


    楚母在一旁道:“你爹是有话要与你说。”


    白清安小声与她道:“我等阿梨回来。”


    ……


    楚江梨来书房后,发现母亲也在,他们二人沏了一壶茶,在等着她。


    见她来,楚父高兴道:“阿梨来了。”


    楚父正在喝着杯中的茶水,楚母在一旁不知方才耳提面命在说些什么,叫他神色有些规矩。


    这幅场景叫楚江梨已是见怪不怪了:“娘,你可是又训爹了?”


    楚母絮絮叨叨道:“你爹平日里都极少喝酒,今日是高兴才喝了些,往年还有与同僚多有应酬,如今身子不好,大夫说需清淡饮食调养才行。”


    “我也常给他做些山药、小米这些健脾胃的食物来吃。”


    楚父:“我这些都是老毛病了,有何值得一提的,阿梨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自然要高高兴兴的。”


    楚母却笑:“这倒是我的不好了。”


    “爹爹要多注意身子才是,酒也要少喝。”


    “爹爹无碍,倒是阿梨,这些年我们倒也没有与你好好说过话。”


    楚母道:“阿梨近来可还好?”


    “平日里我们虽能通过法器与你说话,可你总是很忙,不过三两句便匆匆结束了。”


    “阿梨长大了,许多事我们也不大帮得上忙,也不懂。”


    “于我们,也都是报喜不报忧,今日叫你来,不过是爹娘想听你说说,在外这些时日可有受过委屈?”


    他们不曾在小女儿、白清安的面前这样问,这里是有他们三人。


    阿梨不是长姐,不是一山之主,只是他们夫妻二人许久未见的宝贝女儿。


    她爱惜自己的羽毛,他们亦维护她的面子。


    楚江梨不曾想竟是为了说这些才将她叫来。


    从进入上仙界开始,她何曾只是受过一丁点委屈,只是楚江梨要强、坚韧,便不曾与他人说过。


    少女眼中蓄满眼泪,哽咽着扑到父母怀中。


    她像回到了儿时。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有眼泪便落、有委屈便说之时。


    楚江梨终于知晓为何儿时纵然并非她所愿,那小小的女孩仍然会落下些眼泪来。


    因为晓得她长大后会将眼泪偷偷吞下,才提前帮她把眼泪掉了。


    “爹、娘。”


    楚母神色中都是心疼,如何可能没受过委屈?


    他们这样宝贝着长大的女儿,是何种性格他们如何会不知?


    楚江梨将这些年在上仙界经历的事情与二老说了,中间掐头去尾将戚焰那些破事省去了。


    其中还包括了上仙界那些人是如何不待见她的,她又是如何以牙还牙的。


    楚母道:“你爹自小教你儒雅,我就说儒雅有何用,到底还是被欺负了便要赏回去,阿梨做得好!”


    “我只是教她对陌生人儒雅,可从未叫阿梨对欺辱她之人儒雅!要我说,自然也是做得好!”


    楚江梨笑道:“若是不惹我,我自然能如爹得所言的那般儒雅。”


    楚母道:“我记得阿梨从前还曾说过有个叫桑……什么的好友,她如今如何了?”


    “渺渺啊,许久之前她便离开了上仙界。如今游历人间,说起来我也是许久未曾见她了,不知如今她到何处了,改日再问问。”


    “若是离这儿近,那便将她唤来家中住住。”


    楚江梨答应道:“好,想来渺渺也是愿意的!”


    楚父问:“那白清安呢?他对你如何?”


    “他向来都听我的,也护我,才不会像旁人那样。”


    “若是对你好,那便好。”


    楚母问:“不过说来,我们阿梨可想过与清安成亲?”


    第139章 136阿梨可愿意嫁于我?


    楚江梨摇头:“从未想过。”


    她甚至都还觉得自己小呢,怎么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楚父:“想来阿梨会有自己的想法,我与你娘亲便不干预了,只要你开心快乐,便是对我们最大的安慰。”


    、


    楚母也点头:“清安的父母可知晓你们二人间的事?”


    若是真有一日成亲,想来还是需双方父母同意才行。


    “他的父母在许久之前便仙逝了,不过他们二人不喜清安,自小便不管他,他家中更无兄弟姊妹,想来倒也无妨。”


    楚母叹道:“唉,苦命的孩子。”


    楚江梨又问:“那今日与他这短暂的相处,爹爹娘亲,你们对白清安可满


    意?”


    楚父点头道:“他为人大方端庄,又有耐心,还对你好,自然是满意的。”


    楚江梨狐疑:“爹爹,你怎么说得像在给我找妻子一样!”


    “能像妻子贤惠,照顾好你,难道不好吗?”


    楚江梨笑:“自然是好的。”


    想到白清安平日里与她的相处,叫她觉得他确实像妻子一般。


    楚父道:“今日已晚,阿梨这赶一日路想来也疲倦,快去休息罢。”


    楚江梨点头,便作别他们:“爹爹娘亲也早些休息,女儿先下去了。”


    ……


    楚父向来喜欢些花花草草,将庭院种得满满当当的。


    楚江梨家的庭院很小,四面围合,她曾记得儿时庭院里是一片空地,有几棵梨花树,还有个刚好适合她坐下的秋千。


    想来也觉得奇怪,小孩子的身体长得快,为何那秋千她每个年龄段都能坐得下?


    如今方知,她爹从那时便悄然花了些心思,只是她不知晓罢了。


    经年以后,那梨花树还在,并非适季,花没开,叶子也有些泛黄,那秋千也还在,只是还多了许多别的花花草草环绕在四周。


    楚江梨慢慢往自己的住处去,白清安正在门外等着她,花草好似正拥着他。


    少女停留在原地,却忽然多了些想法。


    她想与白清安成亲,想要看他在红烛摇曳中,掀起自己的盖头。


    白清安是见过她与戚焰成亲的人,虽说那不过是夺过魔域的权宜之计,她更知晓那时候白清那很生气。


    无论楚江梨如何想,都会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白清安。


    她是真的喜欢他,也时常会觉得自己亏欠了他。


    她是想,可不知白清安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呢?


    究竟愿不愿意与她成亲。


    还有一个原因,白清安如今……命不久矣了,她到底想与他圆满些。


    “阿梨,怎么不过来?”


    这声音在她耳旁想起,是白清安见她停在原地,便自己走过来了。


    “在想什么?”


    白清安的指尖拂过她的脸颊,冰冷的触感叫楚江梨回神过来看他。


    少年的声音中有些许慌乱:“阿梨,你为何哭了?”


    楚江梨微微一怔,她自己并未感觉到:“我……哭了?”


    白清安替她擦尽眼泪,又柔声问:“发生了些什么?阿梨可是被你的父亲母亲训斥了?”


    楚江梨双手环住白清安腰,脑袋贴着他的胸口将他抱住,闷声闷气道:“他们才不会训我。”


    她嘴犟道:“我也并未哭。”


    白清安轻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她平日里哄自己那样。


    “阿梨乖。”


    “阿梨可说出来与我听听,或许会好些。”


    “白清安。”


    少女抬起头看他,眼眸中装着晶亮的月。


    白清安也唤着她的名字:“阿梨。”


    少女说:“我们成亲罢。”


    成亲。


    成亲。


    这词白清安不是没听说过。


    从前还在归云阁,他爱读书,也并非爱读书,只是没人与他说话,他便只能读书。


    他是旁人眼中的怪胎,日日在书阁中,除了练功外,也并不与旁人来往、说话。


    他的世界拘泥于那小小的一方庭院、书阁中。


    他目视之处的世界很小,可书中的世界却无边无际。


    他在书中见过上仙界与魔域千年来绵延的斗争,更见过上仙界几座仙山百年来才止息的内斗。


    画人间的礼法典制,家国兴亡,见凡人一生,从呱呱坠地到娶妻生子,再到生老病死。


    那书中描绘着成亲的场景。


    需三书六礼、迎亲拜堂入洞房饮下交卺酒,才算礼成。


    那时白清安不懂,何为成亲,又为何需要如何繁杂的场景,却还是叫这么些人去恪守这样的规矩。


    他记得那书中道,双方含情脉脉便称之相爱,父母做主,方能结为夫妻。


    他那时甚至不懂何为爱,何又为含情脉脉,只是知晓这样会将毫无干系的二人,此生都捆绑在一起。


    如今想来,若是这个人是阿梨,他是愿意的,甚至是欣喜若狂的。


    但……


    白清安问:“阿梨可想好了?”


    楚江梨不是傻子,知晓白清安是刻意回避了她的问题,便抬头问道:“你不愿意?”


    纵然她心中想着问问白清安的意见,却从来没想过白清安真的会不愿意。


    白清安摇头:“并非如此,只是……”


    他们二人若是结为夫妻,有朝一日他不在了又该如何?


    “只是什么?”


    白清安少有在她面前犹豫之时,他往日里都会说“好”或是“都听阿梨的”。


    这般反倒叫她又急又气又伤心。


    即便如此,楚江梨还是耐心问:“你心中还有什么顾虑?”


    他说过不会骗她,自然就会说实话。


    “若我与阿梨成亲,我不在了,我怕……阿梨会难过。”


    他怕楚江梨会落泪,又怕自己又无法安慰她。


    他所言,楚江梨又何尝没有考虑过,可若是坚持不下来,那还不如做开始便不要相爱了。


    她气恼道:“若是你不与我成亲,等你走后,我便马上与旁人成亲!”


    白清安沉默了。


    他不想楚江梨忘记他,更不想用世俗之礼将楚江梨困住。


    少女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她有些气不过:“为了这个,你便不愿与我成亲?”


    “若我真是怕伤心难过,那一开始我在白日卷轴里知晓了你命不久矣,那时我便不会招惹你!”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着心情,又放轻了声音道:“我等得,不需要你为我着想。”


    白清安垂眸,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我知晓了,阿梨。”


    楚江梨问:“我心中总是觉得对你有亏欠,纵然我不爱戚焰,我也曾与他成亲,那时你气成那样,却并未想过若是与我成亲的是你会如何吗”


    白清安一怔,他如何会没想过。


    道侣大典之前的每一日,他都悄悄跟在楚江梨身边,看她高兴,看她忙着筹备一切,可他只想将这些全部撕毁,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可那时,他做不到,亦没有这样做的勇气。


    想回想起了什么,白清安道:“那算命的骗你,他说你与戚焰八字相合,佳偶天成。”


    “可他分明杀了你这么多次,叫你受伤,何来佳偶天成?”


    戚焰与楚江梨那时成亲,他确实恨极了。


    无论是谁,都配不上他的阿梨。


    楚江梨睁大了眼睛,却没想到白清安连这个都知晓。


    白清安却还在继续说着:“在你走后,我在那处站了许久,那算命先生给每个人都算出了‘佳偶天成’四字。”


    话音到此处微微停顿,“我也将你……与我的生辰八字拿去测算,他也说‘佳偶天成’。”


    楚江梨笑:“世上哪儿来这么些前世注定的姻缘,上天撮合的爱情?”


    “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


    “那算命先生不过是我提前安排在那处的,我与戚焰早有间隙,我们二人互相猜忌已久,他派人跟踪我,我也派了人潜伏在他的魔域内。”


    “他所说,不过是……我叫他说的,叫跟踪我那人交差,也耍耍戚焰,叫他不起疑心,以为我还是向从前那样爱着他。”


    “谁曾想,那后面还跟着个你,将戚焰骗了便罢,谁知也将你骗了。”


    楚江梨眨了眨眼:“从前我不信这些所谓的前世今生,命中注定,可那句假道士与你说的‘佳偶天成’许是真的呢?”


    白清安顺着她的话问道:“真的?”


    楚江梨点头:“我与你有前世,亦有今生,为何他口中所言对我们来说不能是真的。”


    真的假的又有何重要,来测算之人不过都是为了讨个好彩头。


    就连她差人测算出的,与戚焰成婚的良辰吉日也不过是她随口指的。


    见白清安不言,楚江梨有些恼了:“若是你不愿意,那我就随便找个人,让假道士算个百年好合出来,与他过一辈子好了。”


    “我不强求,我走便是。”


    一步、两步、三步,楚江梨心中数着。


    她猜测三步之内,白清安便会追上来。


    白清安从身后将她的手拉住,叫她:“阿梨!”


    “我愿意。”


    “我愿意与阿梨成亲,我想与阿梨成亲。”


    他还是终于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不舍得将她让给旁人,无法忍受像前两世一样,只能在背后偷偷看她。


    白清安想要拥抱她,亲吻她。


    想要她的一切,想要成为她。


    想与她融合,想叫他们二人间彼此难舍难分。


    “阿梨可愿意嫁于我?”


    他勾住少女指尖的手在轻轻颤抖着。


    楚江梨笑:“我先与你说好,这可是你想与我成亲!”


    白清安也看着她笑:“是我想与阿梨成亲。”


    第140章 137小衣。


    楚江梨笑着将他的指尖紧紧勾住:“我愿意。”


    月色似在二人之间悄然流转。


    “方才还犹豫不决,不情不愿的,怎得这会儿反倒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白清安也不恼,只笑道:“阿梨笑我,这样的大事我自然紧张。”


    “若是方才说错错话,阿梨气恼,因此不愿意与我成亲,该如何?”


    楚江梨笑,心情尚好的晃了晃二人交叠在一起的手:“我可不是这样小家子气的人!”


    白清安拉着她,二人往房中去。


    他只说:“庭外风大。”


    楚江梨眼尖,只一眼便瞥见花坛中悄无声息绽放的花草。


    楚江梨:“看来今日你的心情不错。”


    “阿梨总是能察觉到我心情的变化。”


    “自然自然,我们相处的时日可不短,若是这样都感觉不到,倒是显得我不在意你了。”


    “不过,也多是因为我聪明的缘由。”


    “阿梨最是聪慧。”


    ……


    楚江梨的父母皆为凡人。


    在屋中,他们二人也需遵循画人间的礼法,不能再像在归云之时那般随意。


    譬如:在成亲之前不能同房而睡。


    也不说如何,至少需在她爹娘面前装个样子才是。


    再者,她还并未与爹娘说明,与白清安成亲这件事,


    若非她求着闹着,白清安早就被安排在离她很远的屋子去了。


    如今倒也好,也算是抬头不见,低头得见。


    白清安又状况特殊,楚江梨也不放心他一个人睡,怕分


    开会生出变故,他们二人间也有分寸,不会做何出格的事。


    楚江梨拉着白清安的手问:“今日可与我睡?”


    白清安点头:“听阿梨的。”


    这庭院中风吹得花花草草摇曳,除他们二人外,便再无旁人。


    闻言楚江梨笑得甜滋滋的。


    “我与你说,这屋子可是我自小便住下的,后来我去上仙界,这里面的东西,我爹和我娘都一件没丢全留着,我带你去看看。”


    “我爹娘总是想着我回来还要住,也时时叫人打扫着。”


    楚江梨将门推来。


    几盏明亮的灯分别落于床边、桌前,还有房中四角,将屋子照得亮堂。


    打扫的规整又干净,即刻便能住下。


    屋中陈设简单,却比寻常女儿屋中多了两个书架,一张书桌,还有一个宽敞的衣柜。


    这衣柜是楚江梨说样式,画图纸,楚父派木匠做的,与寻常人家的衣柜不同,更现代些。


    今日来时楚母便与她说过。


    “屋内适季的衣裳都拿出来洗过,挂在衣阁中,若有能穿的那便拿出来穿罢。”


    她母亲的心思细些,晓得楚江梨粗心,也懒散惯了,就连衣裳都并未多带几件,便为她备下这些。


    楚江梨将白清安引导衣柜前,“我以前的衣裳你可想看看?如今穿的素些,从前年纪小,想来会艳丽些。”


    关于衣色的变化,倒也并非什么特殊的缘由。


    从前去上仙界,多数时候穿练功服,便不大在意衣裳颜色、样式如何。


    后来成了神女,若是穿得像少女些,会叫某些狗眼看人低的人瞧不起。


    说她年纪尚轻,心智不成熟,难当重任。


    久而久之,楚江梨穿素色也习惯了。


    楚江梨又道:“倒也并非艳丽,会清新一些,颜色明媚些。”


    家中父母一向宠爱她,只差星星月亮为她摘下了,这琳琅满目的衣裳又算得了什么。


    白清安:“想看看,但我却觉得,阿梨穿什么颜色的衣裳都好看。”


    楚江梨笑,她将那衣柜推开,谁知眼前出现的竟是琳琅满目的小衣,各式各样都有。


    她脸颊微红,又迅速将衣柜关上,转身将衣柜门压住,面对着白清安。


    她突然想起来,她娘说新给她做的几件小衣,洗干净后一并放入衣柜中。


    楚江梨看着白清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大脑正飞速运转,想着到底该说些什么,难道说今日天气真好?


    白清安见她将衣柜打开一个角后,又迅速关上,有些疑惑:“阿梨,我还并未看清楚。”


    楚江梨腹诽道,让你看清楚了还得了!!


    “嘿嘿,没什么,就是……我忘记了我娘说衣柜里还有几件给我新做的小衣。”


    白清安似懂非懂般点了点头:“小衣为何物?”


    楚江梨回答得乱七八糟,双手比划也没比划出个所以然来:“就是……如何说呢,就是我日日都会穿的。”


    “每个女子都会穿这个,是保护身体的。”


    这样解释应当行得通吧?


    不过看来白清安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白清安问:“那我可以穿……小衣吗?”


    楚江梨立刻道:“不可以。”


    白清安:“这个只有女子才能穿?”


    楚江梨问:“你怎么像个好奇宝宝,自然是只有女子才能穿,难道你想穿?”


    白清安问:“宝宝为何物?”


    她发现白清安的关注点总是那么奇怪,“宝宝就是被视若珍宝的人,可以是自己的孩子,也可以是爱人。”


    白清安:“那我是阿梨的宝宝?”


    少女哼哼两声:“当然是。”


    “那阿梨也是我的宝宝。”


    “你……”


    他倒是也不害臊,捡了一句两句好听的话,便献宝似得说给她听。


    楚江梨却想,白清安自小被当女孩养,为何会不知小衣。


    想来也是爹娘不上心的后果。


    “从前被当女子养时,你娘没让你在最里面再穿一件很小很短的薄衣吗?”


    白清安回忆道:“有。”


    “不过他们并未跟我说过那便是小衣,只是叫我穿,我便以为是人人都要穿的。”


    “那现在……”


    白清安道:“现在我也穿着的。”


    “……”


    瞧这两夫妻给孩子养成啥样了。


    楚江梨盯着他,神色有些狐疑:“那上次在客栈,为何我没见你穿小衣?”


    少女的神色将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垂眸低声道:“上次……阿梨流鼻血了,场面有些混乱,想来……阿梨也并未注意到。”


    楚江梨微微思索:“也是。”


    她的神色虽正经,手却不老实。


    青葱指尖跟蛇似得,悄然顺着少年身形往上,勾住他的衣领。


    少女常年练功,指甲修剪得平整。


    指甲冰冷的触感叫人微颤。


    隔着衣裳,轻轻刮着肌肤。


    白清安断断续续,那手上的动作叫他分神,可又不能不回答楚江梨的话。


    “我往日……都会与里衣一起脱掉,阿梨没见过倒也正常。”


    楚江梨的心思却并未放在话中。


    她反而比较好奇,白清安穿的小衣究竟是什么样式。


    指尖微微一转,勾开领口衣裳。


    被骤然刮着肌肤。


    其声颤然,只小声唤:“阿梨……”


    少女神色认真:“蹲些,我都看不见了。”


    白清安从前不知小衣是如此含义,更不知是只有女子才穿。


    不知者无罪,知晓后反而浑身不自在,不知究竟是出于羞耻还是旁的。


    这样直勾勾的行径叫他脸颊发烫。


    他听话,微微矮下去,叫她看得清楚明白些。


    白清安穿的小衣为白色,极为普通的样式,倒也没有别的花纹,如这人一般,干净得像张纸。


    他的肌肤甚至比这小衣还要苍白些。


    那两处像点缀在白纸上的嫣红梅花。


    再往下看,其中若隐若现的还有少年腹1下微微起伏的线条。


    楚江梨咽了咽口水。


    她的手隔着薄薄的衣裳,蛇行往上,触碰少年腹上薄薄的线条。


    听他轻颤一声,对她的动作似乎有些无助、茫然或是……舒1服,却也并未将她的手驱逐开。


    那薄1肌随着少年不均匀的呼吸起伏。


    楚江梨看他脸颊如雾的红晕,笑:“小白,你真好看。”


    “只轻轻抚摸,就会呼吸急1促,脸颊泛-红,又穿着小衣,难道你是女子。”


    少年尝试将自己的呼吸稳住,开口却还是颤音:“若是阿梨想……我也可是女子。”


    他往日在家中,觉得若是女子便尊贵,可在楚江梨这处,若为女子那便是谄-媚她。


    他愿意谄-媚阿梨。


    少年像一只极其听话的狗。


    隔着薄裳,她拂过嫣红。


    浑身若过-电般,轻轻抖动,五指紧紧扣住她的衣角,却听话得并未发出声音。


    她问:“如何?”


    身体往前置弄,想被多触碰些。


    多些,再多些。


    “阿梨,阿梨,想要阿梨再……碰碰。”


    他越是开口要,楚江梨便越不想给他。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自己浑身也缠满了恶念。


    楚江梨看着他这张在旁人眼中冷若冰霜的面容,竟然能在她面前露出这样谄-媚的神色,心中有些难以言喻的舒爽。


    这所谓的高岭之花也不过如此。


    不经在想,若是被旁人看到,那人又会是何反应?


    可她也将他视为珍宝,若是被别人看到,心中也会不爽,更会想将看到的那人杀了。


    只有她一个人知晓他这副模样,知道他的两面。


    少女在他耳旁轻唤着:“小白。”


    声声呼唤都会成为毒药、成为欲-念的催化剂。


    他抬起那双迷蒙的眼,像在看她,有些吃力地回应着:“嗯?阿梨。”


    他的眸中倒映着她的模样。


    楚江梨笑:“你若是求


    我,我会多碰碰。”


    楚江梨在看他,似乎也在看她自己。


    他顺着少女的话,求着她:“求……阿梨。”


    他矮着身子,求着她的模样,那如琉璃般澄澈的眼眸中几乎要泛起泪光涟漪。


    他自小便是天之骄子,纵然不受宠,求人的事情却也从未干过,长大以后,更不会有人将他视若草芥,踩在脚下。


    少女抬着他的下巴,轻声道:“叫阿姐。”


    他也听话:“阿姐……”


    他想要的是舒服或者疼痛,楚江梨都想给他一些,却又不想叫他太痛快才好。


    “求阿姐……”


    “求我什么?”


    少年的呼吸声拉长:“求阿姐……求阿姐再触碰……”


    楚江梨循循善诱:“哪里?”


    这两个字或是叫他羞于说出口,又或是叫他觉得说出口有些羞耻。


    指腹缓缓揉搓。


    他骤然轻-颤,口中几近溢出吟声。


    楚江梨看着他的模样,心满意足:“可是这处?”


    少年只是点头,泪汪汪看她,如何都说不出话来。


    楚江梨:“那便说这处叫什么,说些好听的话,求-求我。”


    “我教你,这处叫……”


    “你现在的模样,却算不得是人,只能当做自己是一条取=悦我的狗。”


    “该如何说呢,小白?”


    她在诱着他,说些发昏又好听的话。


    他抬头看她,神色中竟然真的多了份乞求。


    也叫楚江梨确定了他会像狗那样乖巧、听话。


    “求阿姐……求主-人……让小-狗……些……”


    楚江梨弯着眼眉,心中愉悦,这话倒是好听。


    指腹在轻重缓急中揉过蕊心。


    听他口中溢=出吟唱,听他胡乱叫着她。


    “阿梨……主-人……阿姐……”


    楚江梨看着那眼泪如沟壑,缓缓流淌在他苍白又泛着欲念的脸颊上。


    楚江梨的力气有些恶狠,少年双眸骤然放大,疼痛叫他蜷缩。


    掐着分-寸,叫他疼却又不至于疼得太厉害。


    疼过之后,就像是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一般,轻轻揉搓。


    就这般一来二去的折磨,少年几近溢出涟水来。


    少女掐住他的下巴,舌尖蚕食着他口中的馨香。


    又伴随着边掐边糅。


    堵住嘴,叫他叫不出声,只得喘着些闷气。


    楚江梨见他神色熠熠,倒是比寻常之时多了几分人气和活气。


    指腹打转,他将背挺得直直的,身体置前,几乎要贴上她的身体。


    口中朦朦胧胧溢出缠绵之声。


    舌心相绞。


    他有些贪婪地吮吸着少女甘霖。


    就连楚江梨都有些惊讶于他的主动。


    心中不免暗叹,不愧是白清安,生得好看,就连这样几近崩坏的模样也跟一幅画似得好看。


    疼痛并未叫他挣脱,反倒是格外的顺从。


    这样疼痛交织,叫少年心中生出了几分窒-息的爽-感。


    楚江梨悄然将他剥开,少年肩颈苍白,再剥开,那洁白的小衣也得见真容。


    “唔……”


    楚江梨将舌伸出来,那涟水顺着尖心缓缓滴下。


    他的唇瓣晶亮。


    少女垂眸低头,看着那短而薄的衣裳包裹着他纤细的身体。


    她倾身,隔着衣裳轻舐,将那小衣咬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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