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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有情人不得长情(二)

作者:猪子二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东西都在这儿了。”江覃指了指地上的小篮,里头装了些香烛与纸扎。


    知微拾起它们,点燃了火,跪下。


    今儿是少昭与孙为的忌日,知微照着过去的惯例烧纸钱,江覃立在她身旁,也是神情肃穆。这些年来,知微处处制肘,没法按规矩烧钱,便总是江覃代替她来。


    几摞黄纸烧完,黑烟向上,带着焦味逐渐消失在深夜。知微起身,接过江覃递过的帕子,拍了拍膝上的泥土。


    知微向他道谢,江覃称不必。


    两人走在空旷的街,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知微边走边瞟旁边人,江覃的背挺得笔直,走起路来都是端方。这些年来,江覃多次冒着风险到辛者库看她,给她送吃食,送衣服,连她手腕骨被打折后,也是江覃送的药。


    还有那悠悠的笛声……知微脸胀了胀,江覃没提过,但想来也只能是他给的安慰。


    知微紧了紧手,自袖中掏出一个手工制的络子:“给你做的,算是这么多年的谢礼。”


    知微心细,怕惹麻烦,只是个络子,连东西都没镶带。


    江覃的目光定在知微面上,少顷,他接过络子。


    “不必客气。”江覃收回手,“若是还缺了什么,尽管同我说,你多少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一些小事不打紧的。”


    对于知微受苦之事,江覃心里总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他自是不相信知微会通敌,只圣上一言九鼎,他也不好触霉头为知微求情。


    他想着自己总归有些人脉,虽不多,但也足够知微不受欺压。只他没意料到辛者库新总管的事,待他听着消息,知微的手早便高高鼓起。


    知微不怪他,他却有些怪自己,所以他后来做了几多,是为补偿,也为求个心安。


    江覃顿足,捏住络子,笑了笑:“手艺很好。”


    知微点头,也还了个笑,江覃喜欢是好事,其实她知道自己的手艺也就那回事:她是实在没法子了,手残疾后,连托个盘子都费劲,可要做康复啊,她身旁没其他东西,只几根细针与彩线,她便用这些东西来保障手的运动量。


    起初她没想要真学些什么,后来到了坤宁宫,皇后知晓她不想见着故人,分她当了外侍,监督小宫女们洗扫。她不用做事,又闲不下心真当个闲人,便跟着蒋嬷嬷学了些花针,倒也长了技艺。


    “都是做着玩的。”知微摆了摆头。


    两个人并肩走着,头顶着月光,暖黄色的,洒下来却是冷的。


    ——


    恩宠过后,万珍儿光着脚,翘眉看冷月。


    起初她只是用帕子擦拭自己被咬破的唇角,后来干脆用手,只想将枕边人那口中的清香味尽数除去。抬起胳膊,上头是红色的暧昧吻痕,像是被烫伤留下的烙印,万珍儿觉得辣眼,连带身体都灼热到难受。


    几步之遥,祝隶稷就睡在身后的龙榻上,呼吸均匀,睡得倒是安稳,连眉头都不带皱。


    隔得远了,万珍儿还能闻到他身上龙涎香混着墨味。万珍儿冷笑,这么好的月色,有的人能够进入梦乡,有的人却只能困在回忆里,守着悲伤失眠。


    万珍儿只要闭了眼,孙为临终前的画面便如潮水般涌来,挥之不去。


    那把匕首刺入后,孙为被拖下去时,人已成了血葫芦,下腹洇开的深色迅速扩大,在地上拖曳出刺目的一道。


    皇帝在场,万珍儿连一个关切的眼神也不敢给,孙为被知微安置在宫里一处僻静小院,她无法光明正大探视,只能辗转托人送些汤药吃食。


    最后一次,她遣似玉托人送去一盅熬得浓稠的补粥。似玉转告你孙为的状态,说他吃的很香,嘴角还扯着笑,看上去有转好之势。


    知微也这般说,她信了。错将回光返照当华佗在世,以为那点粥水终归能续他一丝命。


    直到几日后,替她暗中打探消息的老太监悄悄递话,浑浊的眼里满是悲悯:“娘娘…那院子扫出来的秽物里…全是没消化的粥糜…混着血丝,吐的比吃的多啊……”


    念及此,万珍儿猛地攥紧了拳,指甲嵌进皮肉。


    她的孙为,原是活活痛死、饿死的!


    而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她甚至无法靠近那间充斥着血腥和绝望的屋子,只能隔着重重宫墙,在冰冷的储秀宫里,想象他被一张破席草草卷走的景象。


    恶心,太恶心了!


    恨意如藤蔓,绞紧了万珍儿的肺腑。


    这几年,和祝隶稷说话恶心,缠绵恶心,想到他就恶心。


    可她不得不做。她要获得权利,要夺去程玊芝最在乎的一切。


    程玊芝就是个假菩萨,装的一副温柔样,实际上呢,摆明的蛇蝎妇人、怯懦妇人。她和孙为有私情不假,可从未有过逾矩,连皇帝都不质问二人了,可她程玊芝——一个低门寒女,居然敢忤逆皇帝的意思,她凭什么?


    万珍儿下意识磨了磨牙。她便是决定了,要替孙为报仇,如此,才不枉费二人爱过一场。


    “孙为……”万珍儿在心中默念,泪水无声滑落。一旁的榻上,祝隶稷神情不再自如,他拧着眉,翻过身,额角的冷汗在月光下泛着光。


    。


    又是一场噩梦——


    祝隶稷在一片无边火海中沉浮,灼热的气浪舔舐肌肤,浓烟呛入肺腑。烈焰深处,一道身着明黄龙袍的身影巍然,衣袂已在燃烧——是先帝!


    那双曾对他流露过期望的眼,此刻只剩焚天的怒火,死死盯住他,枯槁的手指直直戳来。


    “逆子!你为何…为何容不下他?!那是你亲兄弟!”


    扭曲的火焰阴影里,一张哭泣的白色面具无声浮现,空洞的眼窝蜿蜒流下两行粘稠的血泪。


    血珠滴落在焦黑的地面,竟渐渐汇成两个狰狞的大字——手足!


    “……不!”祝隶稷喉咙里迸出短促的嘶吼,身体剧烈一弹,猛地睁开了眼。


    冷汗浸透了寝衣,衣服黏腻而冰冷地贴在背上。


    “陛下?”温香软玉依偎过来,万珍儿的声音带着朦胧,一只手抚上他汗湿的胸膛。


    “可是魇着了?”万珍儿关切道。


    那触碰像烧红的针,祝隶稷瞳孔一缩,几乎是本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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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臂狠狠一挥。


    “呃!”万珍儿低呼一声,被他突如其来的巨力猛地搡开,后背重重撞在坚硬的金丝楠木的床柱上。


    剧痛瞬间席卷,她蜷缩着咬住下唇,将痛呼和深切的恨意一同咽下。


    昏暗的光线里,她抬起脸,眼中是惊惶未定的水光,做戏做全套,她怯生生地望着他:“陛下……”


    祝隶稷喘息依旧,根本没看她一眼。他的目光扫过窗外朦胧的天光,嘶声喝道:“平海!”


    “奴才在。”几乎是立刻,平海佝偻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屏风旁。


    祝隶稷扶住额头,面色发青:“下朝后,叫王渺枭来见朕。”


    ——


    养心殿的熏香很浓,盖着淡淡的药味。


    祝隶稷闭目靠在软榻上,两个小太监正给他按揉太阳穴,殿内极静,只有指头与皮肤摩擦的细微声响。


    已经有四五年了,养心殿像是冷宫,自少了人后,侍奉的宫人更是装聋作哑,没点生趣,祝隶稷起初不觉着什么,时间久了,倒也无端寂寥起来。


    “参见陛下。”王渺枭单膝跪地,行礼道。


    “起来吧。”祝隶稷挥了挥手,示意下人退下,“当年之事,尾巴都扫干净了?”他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烦倦。


    明明是哑谜,王渺枭却顿时懂了圣意。


    王渺枭躬身,姿态恭敬,带着笃定:“陛下放心。使团尽殁于暹暹瀛反贼之手,铁证如山。那些遗属,该得的抚恤、该闭的嘴,臣都料理得妥妥当当,绝无后患。”


    祝隶稷闻言,脸色稍霁,随即又紧锁眉头。


    “可朕近日总做噩梦,梦到先皇与……故人。”祝隶稷回忆起梦中的光怪陆离,想起那个泣血的面具,在那之下的脸……


    祝隶稷的目光投向虚空,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宫宇,看到了那个永远一团炽热的弟弟。


    倘若祝明煜只是个耽于享乐、胸无大志的闲散王爷……祝隶稷的指尖深深陷入扶手缝隙。


    若祝明煜安分,自己这个做兄长的,未必不能容他富贵荣华一生。


    可他偏偏那样耀眼,耀眼到得尽父皇的偏爱,耀眼到足以动摇人心,耀眼到成了龙椅下最刺眼的那根尖刺。


    所以他除了他,没有办法。


    帝王之家,容不得半点差错。


    “眼下全国巡视在即,朕担心,这乃是不祥之兆。”祝隶稷翻了翻眼。


    王渺枭心领神会,面具下传来低沉的声音:“陛下是真龙天子,些许邪祟何足为道,臣认识几位极灵验的仙师,最擅驱邪安神之法,或可为陛下分忧。”


    ”准。“祝隶稷吐出一个字,复又合上眼,似乎要将那血火交织的画面挤出脑海。


    “去办吧。”帝王摆手。


    “是。”王渺枭躬身应诺,却并未立刻退下。


    他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封洒金红底的奏折,双手恭敬地呈递到御案之上。


    “陛下,此乃臣与长公主殿下的联名奏请。臣斗胆,恳请陛下恩准。”


    祝隶稷睁眼,是份请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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