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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多是无情春(七)

作者:猪子二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傍晚,东宫偏殿提前点了灯,烛火跳了跳,映得祝隶稷衣袍上的金线暗纹忽明忽暗。


    王渺枭捏着腰间那柄虎骨扇,刚跨进门就笑出了声,声音里带着点按捺不住的兴奋:“如此久了,我还以为太子殿下您忘了我,这突然一寻,总不会是又要我去盯哪个不长眼的反贼吧?”


    “还是说,那位去暹瀛的少将军,需要我去护着?”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担心安危也正常,王渺枭自顾自坐下,不见外地为自己倒了一壶茶。


    祝隶稷没接话,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王渺枭倒也不恼,盯着祝隶稷的脸瞧。


    “暹瀛那边不太平。”祝隶稷终于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


    王渺枭眼睛一亮:“殿下果真是要我去盯着?放心,谁要是敢动少将军一根头发,我定让他连骨头都剩不下!”他笑得张扬,指节敲了敲扇面,“早说过,我这把刀,殿下想用,随时都在。”


    祝隶稷冷冷瞥他一眼,刚要再说什么,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重响,少昭的惊呼:“箱子!左边!左边抬高点!里头的东西贵重着呢!”


    几个东宫的侍卫扛着一个硕大的箱子,少昭咋呼着指挥,知微两只手背在身后,颇有甩手掌柜的样。


    王渺枭挑了挑眉,掩上帘子,朝祝隶稷挤了挤眼:“殿下的东宫,来了几只可爱的老鼠呢。”


    祝隶稷脸色沉了下来,把茶盏往桌上一搁:“谁准你们把东西搬这儿来的?”


    这话显然是对知微说的。


    知微见祝隶稷一人站在窗边,上前迎了几步。


    早已入夏,她什么都不做,额角也沁着汗,像一株自在的野山茶,扎眼又鲜活。


    “当然是我叫他们搬的。”知微单手叉腰,“宫里规矩多,我告了半个月假,总不能还待在静芳苑。”


    “听说东宫有空厢房,太子妃有邀约,我住进来正好,还能顺便照看太子妃……”


    “东宫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祝隶稷语气更冷,“搬出去。”


    知微话没说完,被噎住,面色也发了沉:“你以为我为何来此。”


    “因为某些人的妻子刚失了孩子,悲痛欲绝,但他的夫君却还有心思在这儿喝茶。”


    知微盯着祝隶稷的脸,字字带刺:“我看您这心够冰的,怕是茶都快冻住了,去喝您的凉茶去吧!”


    知微撸起袖子,小臂抡圈,炸毛得很。


    王渺枭在旁边看得有趣,扇着扇子没说话,眼角却留意着祝隶稷的神色。


    祝隶稷的呼吸明显重了些,猛地抓起茶盏,朝知微脚边砸去。


    瓷盏“哐当”一声碎在地上,茶水溅湿了知微的裙摆,碎片弹到她的鞋尖,划出道浅痕。


    知微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看着地上的碎片。


    “孤的事,轮不到你置喙!”祝隶稷抠住窗帘,“给我滚远些。”


    知微一行人的身影飞快离去。


    王渺枭张了张嘴,想说话,止住了。


    还是祝隶稷转过身。


    帘子闭了一半,他处在半明半暗的间隙。


    “暹瀛那边,你尽快动身。记住,别让人知道你的存在,只需要盯着就行——至于其他的,我自有安排,若是出了差错,你知道后果。”


    王渺枭不敢多言,躬身应下。


    ——


    知微把东西搬进西厢房,刚歇了口气,少昭就凑过来:“阿姐,你这会儿出宫,是还在跟祝大哥生气啊?”


    知微同祝隶稷说的是程玊芝邀约自己入东宫,可少昭知道,知微来此的理由绝非单单的邀约,有部分原因,怕还是离不了在和祝明煜置气。


    祝明煜人是走了,魂倒阴魂不散。几次三番遣人当说客,给知微传书信报平安。信里绝口不提擅自往暹瀛的心路历程,只当个没事人,自顾自说起路途上的风景轶事。


    知道对方是在装傻,想浑水淌过此事,知微索性将那些拆开的信件烧了,免得触信火大。


    “谁跟他生气了。”知微嘴硬,“他非要去暹瀛,我拦得住吗?”


    “我看他从未当我是自己人,这婚事,不用延期,退了正好。”


    知微手上的衣服折了好几叠,她眼下说的是真心话,褪去气头后,她又仔细思量了好一番两人的关系,承认她与祝明煜实际上并非同类。


    祝明煜是在家国情怀中长大的,而知微没什么大志向,比起保家卫国,更喜经营自己的小家。她在乎人的方式也简单,把人留住,把风险抛给旁人。


    暹瀛之事不过两人争吵的引子,更深层的是两人从未推心置腹沟通过,遇着了矛盾,不是忍便是哄,照这样下去,即算成了婚,也不得幸福安宁。


    若是结局是可见的悲伤,她不如提前止损。人生在世,重要的总归是心灵的自足与安宁。


    知微此番来东宫,也是为了给二人的关系找个答案。当然,此事也得和祝明煜沟通谈心,不论是作为伴侣还是朋友。


    “好了,别想了。”少央递过来一杯水,“您不是说要去看看万侧妃吗?她住隔壁厢房,正好去打个招呼。”


    知微拎起个装着蜜饯的小罐,往隔壁走。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孙为的声音:“这个花灯的骨架得再扎紧点,不然挂起来会歪。”


    “我觉得挺好的。”万珍儿的声音带着笑意,“你看这兔子的耳朵,多可爱。”


    知微愣了愣,推门进去,就见万珍儿和孙为围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几根竹篾和彩纸,孙为正帮着扎花灯骨架,万珍儿则在旁边剪彩纸,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身上,倒有几分温馨。


    “孙为?你怎么在这儿?”知微震惊,没想到二人的胆量竟这般大,她小心合上厢房门,手里的蜜饯罐差点掉在地上。


    孙为也愣了,连忙站起身:“我……”


    “是我让他来的。”万珍儿打断。她招呼着知微坐下,打开蜜饯罐子。


    万珍儿颊边鼓起:“孙为笨手笨脚的,糊个灯都歪歪扭扭,你手巧,来帮我看看怎么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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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微的目光在孙为和万珍儿之间转了个来回,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院门方向。


    万珍儿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嘴巴咀嚼着蜜饯,含糊道:“怕什么?那位爷的心思全在朝堂上,哪有闲工夫管我后院这点破事?再说了,”她狡黠地眨眨眼,指了指侍立在角落的心腹侍女,“似玉她帮我把着门呢。”


    知微还是觉得不妥:“可万一被人看见,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名声?”万珍儿嗤笑一声,把彩纸贴在花灯上,“我嫁给祝隶稷这么久,他除了新婚夜,就没踏过我这厢房的门。我名声好不好,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旁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知微语塞,走到桌边坐下,看着那盏快做好的兔子灯:“你倒看得开。”


    “不然呢?”万珍儿拿起一块蜜饯放进嘴里,“哭哭啼啼求他来看我?没必要。对了,你见过太子妃了吗?她刚小产,身子怕是还没好。”


    提到程玊芝,知微的语气软了些:“正打算一会儿去看她。说起来,她这胎坐得不稳,有一半缘由是身子没养好。”


    程玊芝作为太子妃要打点的事情又杂又多,东宫尚未装潢完便急急入住,这样的环境也不适合养身体。


    万珍儿听着知微惋惜,却摇了摇头:“可怜?我倒觉得这是好事。”


    知微不解:“什么意思。”


    “祝隶稷心思不在孩子的身上。”万珍儿的声音细了下来,手指摩挲着花灯。


    “他如今想要的,是能帮他巩固地位的人,至于还没成型的胎儿,他无暇顾及。再者说,太子妃出身低微,性子也柔,很难养出一个聪慧得体的孩子。这孩子就算生下来,未必能得到父爱,说不准反而会成为祝隶稷的棋子,倒不如没有。”


    万珍儿看向知微,眼神里带着点通透的冷漠:“要是我的孩子,得不到父亲的爱,那他生下来多可怜?不如不来到这世上受委屈。”


    知微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心里却有些发堵。她攥了攥手:“这些话,你没当着太子妃的面提及吧?”


    “我跟她说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珍儿挑眉,“她是个好人,但太老古板,我不喜欢。”


    万珍儿此话不假。程玊芝小产病了些日子,她只唤似玉挑了些补品送过去,压根没想正儿八经走上一趟。


    知微拽着万珍儿的手腕:“多少去看看,走个形式吧。”


    同在屋檐下,程玊芝也是个好人,多走动走动总是不错的。


    知微生拉硬拽,万珍儿被拖出厢门。


    临去前,知微不放心:“到了那儿,不准说刚才那些话,不然我撕烂你的嘴。”


    万珍儿笑着举手:“知道了知道了,我是个哑巴。”


    两人走到程玊芝的厢房外,就听见里面传来蒋嬷嬷的声音:“侧妃,您再喝口粥吧,这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知微推门进去,程玊芝靠在软榻上,眼底还有淡淡的青黑。


    她看到知微,勉强笑了笑:“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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