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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花开两朵

作者:猪子二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次日清晨,程玊芝醒来。


    骨头缝里都透着一种陌生的酥软,昨夜帐内未曾散尽的暖意混着淡淡的酒气,萦绕在鼻尖。


    潮红又浮现在她脸上。


    程玊芝向上抽了抽锦被,有力量牵扯住被衾,她翻转回身,原是她的夫君压住了它。


    程玊芝轻悄下榻,注目着自己的丈夫。


    许是昨晚饮酒过度,烧了脑,祝隶稷仍闭着眼,眉心微蹙,薄唇紧抿,一对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窗口泄入的光线里打颤。


    像对轻巧的蝴蝶,扑闪扑闪着。


    程玊芝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指尖拭过,程玊芝手上只余密麻的痒意。


    她细细打量了会儿眼前人,欲缩回手,却又被人抓了回来。


    “母亲……”祝隶稷喃喃,隐约呜咽。他又使了些手劲,将身子凑到程玊芝旁边。


    程玊芝顿了顿。


    她想起了自己的幼弟。


    唯一的幼弟,在母亲病逝后,曾几宿睡不着觉时,她也是这般握住幼弟的手。


    苍白的、弱小的,几近干涸的眼泪。


    她的夫君也是这样吗,又在为什么哭泣呢?


    程玊芝不知道。


    她只是理过祝隶稷被汗水浸透的鬓角碎发,像是''在哄幼弟,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肩。


    “天黑黑,月儿悬,小娃娃,归家宅……”她哼起歌谣来。


    下句是什么来着,程玊芝闭上眼,在记忆深处搜寻那模糊的调子,再一次睁眼,便是在青石砖的宫道上。


    第一年春,二人共同进宫。


    三尺的距离,祝隶稷略微在前,程玊芝穿着高高的盆鞋,努力维持着端庄的仪态,试图跟上他的步伐。


    谁都不说话,只在转角宫道不平时,祝隶稷抬手,搀住她身。


    第二年春,二人共同进宫。


    祝隶稷略微在前,程玊芝缓步,两人比肩。


    第三年春,二人共同进宫。


    程玊芝顶着圆滚的肚子在前,手被牢牢抓住,祝隶稷托住她的腰,嘴角带笑。


    四年,五年,六年……


    一春四载十华年,别了青涩,长了结发。


    十年来,她为祝隶稷诞下一个孩儿,伤了身体,很难再孕。祝隶稷也为她提供了一个庇护,给她后院权势,给她满腔信任。


    他为她拒绝了别府送来的美妾,她为他打理好府中大小事宜。


    哪怕是后来新娶了万氏,祝隶稷也始终尊她、敬她。


    所谓夫妻,莫过于此。


    还有何所求呢?


    程玊芝仰头,漆黑的宫道,一夜无星。


    祝晟在蒋嬷嬷肩上睡得正熟,不知在支吾着什么。程玊芝瞧着实在可爱的稚子,爱不释手。


    她戳戳祝晟的小脸。还记得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五官蜷缩在一块,像只胖皮猴。


    祝隶稷守在她榻边,拿来亲自雕制的木头小剑逗弄着祝晟。


    祝晟对木剑不感兴趣,一个劲儿地打哈欠,很快“啊呜”哭出声,祝隶稷惊吓到手忙脚乱,一向淡淡的五官也有了慌意,程玊芝笑出声来,目睹父子俩的初次互动。


    不知不觉,只会哇哇大哭的小猴子,都这么大了啊。


    “夫君,你快看晟儿。”程玊芝柔着眼,习惯性地侧头,想与身旁人分享这份喜悦。


    然而,身侧空空如也。


    程玊芝唇边的笑意微微凝滞。


    祝隶稷早早独身走在了前方,他消失在前方的转角处,消失在无星的夜色里。


    ——


    “早知他来,我便不来了。”知微眼白都快翻到最上,当着沈丹曦的面,只恨不能再多表现出自己的嫌弃。


    今天她打扮的漂亮,本想开开心心来皇后处说话学香,谁料祝明煜不速之客也到了这儿。


    两个人冷战了月余,可知微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仍是气愤。


    她避开祝明煜,选了一个离他远远的位置,对于祝明煜偶尔投来的目光,也是偏头以对。


    祝明煜实在没办法了,一双湿润的眼睛向母亲求助。


    沈丹曦叫知微过来,扯过祝明煜的耳:“明煜在我身边耳濡目染,也懂些制香,让他教教你。”


    知微瘪了瘪嘴。


    学香第一日。


    沈丹曦的寝殿飘着淡淡的檀香味。知微站在香案前,看着案上摆着的沉香、龙脑,手足无措。


    “试着揉团。”沈丹曦示范着,将香粉与蜜水混在一起,“力道要匀。”


    知微学着揉,香粉却总从指缝漏出来,弄得满手都是。


    祝明煜见状,挪到她身边。知微以为他是想为自己擦手,遂折身躲过。


    祝明煜不放弃,又是两步,胳膊肘差点撞到她。


    “讨好我没用!”知微烦了心。


    “我只是想告诉你手法错了。”祝明煜伸手想碰香团,指尖刚要碰到,知微忽然缩回手,香团“啪”地掉在案上。


    几个时辰的成果瞬间毁了,两人同时愣住。


    明煜的耳朵腾地红了,转身就走:“我忘了还有军务。”


    “这下你满意了。”知微冲着祝明煜落荒而逃的背影拳打脚踢,“滚啊,滚啊。”


    学香第三日。


    知微正在碾香粉,祝明煜又来了。


    他手里拎着个食盒,把一碟米糕酥放在案上:“我托厨房特意做的。”


    知微没看他,专注地碾着沉香。


    “前日我不该动手,毁了你的作品。”


    知微不答。


    祝明煜蹲在旁边,看着她垂着的眼睫,又忽然道:“还有那天的话,我不该说重了。”


    “我知道你担心我。”他声音低了些。


    知微的手停下动作。


    “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知微没答,往他面前推了推米糕酥。


    学香第十日。


    香案上摆着排好的香牌,个个方方正正。


    知微正给香牌刻字,祝明煜凑过来:“我看看。”


    他的气息拂过耳畔,知微的手一抖,刻刀在香牌上划错了道。


    “都怪你。”她嗔道。


    “我的错,我的错。”祝明煜笑着抢过刻刀,“我来改改。”


    他在错痕处刻了朵小小的梅花,倒比原来更别致了。


    知微看着那朵梅花,忽然想起蜀郡那盒润手脂。正愣神,祝明煜递过来个小巧的瓷盒:“给你的。”


    打开一看,是盒护手香膏,白梅香混着杏仁脂的温润,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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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郡那盒很像,却更细腻些。


    “我照着方子亲自做的,比蜀郡那个好。”他挠了挠头,“知道你总做活,手该保养。”


    知微捏着瓷盒,指尖传来暖意。


    “祝明煜。”她抬头,“你以后不许再冒傻气,也不许再凶我了。”


    “不冒了。”祝明煜笑得像个孩子,“有这次的教训,再不敢。”


    沈丹曦站在廊下,看着殿内相视而笑的两人,手里的茶盏冒着热气。


    ……


    学香第三月,知微对制香已初窥门径,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沉静气韵。


    祝明煜依旧打着探望母后的旗号,隔三差五便往沈丹曦宫里跑。


    他一本正经地与母后说着话,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一旁安静调香或看香谱的知微。


    他看她低垂的眉眼,看她捻起香料的指尖,看她偶尔蹙眉思索的神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落在他眼里,都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涟漪。


    这日,月色如水,静静流淌在宫道上。


    祝明煜照例送知微回静芳苑。


    两人并肩走着,影子在身后拉长又缩短,衣袖偶尔轻轻摩擦,带起一阵微小的、令人心悸的酥麻。


    刚到院门口,知微眼前一亮,像发现了什么奇迹似的,指着窗台:“你看!”


    祝明煜循着知微的指尖望去。


    原是那盆月候兰。


    不再是虬结的枯枝,它的枝干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像个怯生生的小拳头,在夜风里轻轻晃着。


    “它活了。”


    “它居然真的长大了。”祝明煜的声音里满是惊喜。


    “嗯。”知微轻轻应了一声。


    她望着那点新绿,目光从新芽移到祝明煜脸上。


    月光下,祝明煜眉眼舒展,笑容纯粹而明亮。


    她又想起最初,祝明煜送他这盆花时说的那番话。


    好快啊,她入宫都已半年有余。


    一切都很顺遂。不管是作为女官,还是作为预备的王妃。


    知微脸一红,她抬眸,祝明煜就立在她身侧,笑着看花。她忽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下,转身跑进院子。


    “明日记得继续护送我。”


    “好……”祝明煜对着空荡荡的院门,轻声应道,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似是嫌弃还不够热忱,他摸着发烫的脸颊,傻笑着大声道:“我一辈子送你。”


    静芳苑的灯亮了。


    少昭从窗子探出头来,捂着半边脸,啧啧笑。


    “酸死我了阿姐。”少昭学着祝明煜的话语,“我一辈子送你。”


    “你们也太腻歪了。”少昭贴着知微评价。


    知微摆手,瞪了少昭一眼。


    “今日少央教你写的字,学会了吗?”她问,“明日我可要抽查的。”


    “我就不能歇一天吗!”少昭被戳了腰杆,往少央处求救。


    少央同知微交换了一个眼神。


    主仆二人齐声:“不能。”


    “啊啊啊啊啊啊啊——”少昭的声音回荡在庭院。


    知微扒开窗帘隙,祝明煜还立在院中。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混着院角的花香,月候兰随风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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