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了我吧……”孙为没带过小孩,乍听见知微的话不由得肚子一紧,下腹隐隐作痛。
“就交给你了。”知微甩手扭身,潇洒得很。
只剩孙为与少昭两两相望。少昭按照知微的要求改了穿搭,换上军营分配来的衣物——棕灰色的外衣下是一层层叠着的补丁,针脚很粗,甚至还有些歪斜。怎么说呢,军队的男人果然是最糙的男人,但这衣服也有好处,一来可以放开干活,二来也省了些作为女生不必要的麻烦。
知微千叮万嘱过少昭要藏好自己的身份,少昭听话,将本就几近于无的胸裹得严实,她人又高挑,乍看之下谁都相信她是个“男人”。
孙为也只是稍微打量了少昭一眼,从今晨起他肚子便是间歇地痛,他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可问了身边好几号人,竟然和自己一样腹痛不止,孙为便也放心了下来。
他知道这疼不会持续太久了。
可眼下他没有办法。于是他只能捂着腚,瘸拐着朝少昭笑了笑,紧接着又是一阵肠鸣,实在兜不住了,孙为顾不得其他,像是和离弓的箭矢比赛,直直冲向了茅房。
——
营帐内,知微盯着手中灰白混杂的面粉,指尖捻了捻。
刚才少昭那一番助力毁了大半面粉,知微没有办法,只能先暂停在脑海中对干粮饼的改良,寻人问了粮草放置的地方重新取面粉。
她随手挑了个麻袋打开,想试探面粉有无发潮,手堪堪触及粉尘,便不由得皱紧眉头。
不对,手感不对。
知微掏出手仔细打量粉质。寻常麦粉是自然的麦黄色,眼前这堆却偏白,细细碎碎的白色粉末混杂其中,恰好是不仔细查看就难以发觉的微妙。
“啧。”知微低哼一声,想起这两天营地里此起彼伏的抱怨和茅厕前不绝于缕的队伍。起初只当是水土不服,或是干粮饼太糙刮了肠胃。可眼下这面粉……她的心沉了下去。
知微不动声色地取了一小撮可疑的面粉,用指尖搓开。那白粉末细腻得过分,果真不是麦粉应有的颗粒感。
知微抽了抽鼻子扇闻,分明无色无味,她却有了种熟悉的感觉。
砒霜?!
知微瞳孔一缩,后背瞬间沁出冷汗。这玩意儿她熟,岭南盐案里食物中毒生成的就是这个。如果是砒霜的话,症状可不就是腹泻、呕吐、头晕?全对上了!可话又说回来,为什么总是砒霜呢,难道没有其他更隐性的用物。
可又好在是砒霜,否则自己也未必能意识到。
“少昭。”知微踉跄一步,压着嗓子喊。
可没有人回应。知微这才想起少昭刚被自己支走了。
便只能靠自己了。知微眼神锐利地扫过四周。用于存储粮草的库房没人,倒是不远处的伙房里热气腾腾,几个壮实的伙夫正抡着大勺炒菜,他们神色如常,想来是从未发现过异样。
所以……是只有自己发现了,还是,只有自己敢发现?
知微不敢再深想。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
知微找了个破陶碗,倒上一点水,再小心翼翼地将那白色的粉尘浸入水中搅动。她又从库房找到了醋,倒了小半碗出来屏住呼吸,对着那碗自粉末进入后显得逐渐浑浊的水,滴了几滴醋进去。
“滋啦……”
微不可闻的气泡声响起,碗里浮起一层细密的泡沫,还带着点刺鼻的气味。
知微的心彻底凉透。
古人或许不知,可她上过学的,砒霜遇酸生热便会形成气泡。
果不其然,军中粮草被人动了手脚。下的砒霜剂量虽不致死,可长此以往,兵士腹泻脱力,上了战场也是活靶子。
恐惧窜上来,像一把火,烧得知微喉咙发干。
乱世!又是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乱世!岭南盐案差点冤死人,蜀郡晏家被灭门,如今连保家卫国的军粮也成了索命绳。她只想安稳做个菜,怎么就偏偏撞上这些破事。
但骂娘没用。知微攥紧了拳头,眼神变得坚定。这事太大,牵扯的事情太多,她捂不住,必须上报。
她抓起那碗“证据”,急匆匆就往外冲。刚冲出伙房门,就被一个高大的男人堵个正着。
知微抬眸,那人她见过——张兴中的跟班信徒之一,好像是老邓、老王还是老陈。
罢了,此刻这不是重点。知微稍稍低下身,想从他侧边绕过去,老邓却往同一方向动,又重新拦下知微。
“这么着急是干嘛去?小娘子,你脸都白了。”老邓抱着胳膊,腿微微点着地,眼神在她手里那碗浑浊泥汤上溜了一圈,语气带着惯有的轻视,“这又是捣鼓什么新鲜玩意儿?别净整些没用的花活,耽误了弟兄们的饭食,你的脸上可不会好看。”
知微心急如焚,懒得跟他废话:“让开!军粮有毒!我要见少帅!”
“有毒?”老邓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脸上的横肉都抖了抖,“我说小娘子,你莫不是白日做梦?还是觉得靠这点危言耸听就能在伙房站稳脚跟?别是你这细皮嫩肉的,沾不得阳春水,也没什么本事,比拼不过疱正大人,只能出此下策干扰比试。”
“还是说,正因为你不清不楚进了伙房,所以看什么都和你一般脏?”老邓发出哄笑声,眼神里尽是嘲弄。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我要是说了谎能独善其身。用你的猪脑子想想,我从中究竟是谋的利多还是受的害大?”知微火气不减,岭南市井里淬炼出的泼辣劲儿毫不掩饰,叉腰就怼了回去,“睁大你的狗眼看看!”
她猛地将碗举到老邓鼻子底下,“用你的牛鼻子闻闻,这是面粉遇水该有的味道吗?醋滴起泡,酸碱反应,这是砒霜!砒霜懂不懂?再耽误下去,全营将士都得腹痛不止。到时候敌人杀过来,你们在茅房是提裤子跑还是拿裤子挡?!”
知微的声音又尖又利,穿透力极强,老邓虽听不懂所谓的醋滴起泡,更不知晓酸碱反应,但他显然没料到眼前人反映竟如此激烈,为知微的愤怒给唬住了。
老邓被她怼得脸色铁青,尤其那句“猪脑子”让他额头青筋暴跳:“你!放肆!敢这么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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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老子当年在战场上可是……”
“……总之我、我从四岁开始就不会尿裤子了!”
“我管你几岁尿裤子!”
哪怕你现在还穿开裆裤都不应该关我的事吧!!!
知微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现在有毒的是这批新到的面粉,就在那堆麻袋里。你当年再威风,现在验不出毒也是白瞎,再拦着我,你就是帮凶!”知微一把推开碍事的眼前人。
——
帅帐外,守卫森严。
知微深吸一口气,对着拦路的兵士亮出碗:“少帅何在,紧急情况,军队的粮草被人下毒了。”
守卫狐疑地看着她手里那碗浑浊的泥汤,又看看追过来、脸色阴沉的老邓,犹豫着,没动。
“不是在说笑,十万火急的情况啊。”知微是真急了,声音拔得更高,“这碗里是砒霜!再磨蹭下去,少帅怪罪下来,你们担得起吗?!”
知微的声音穿透帐帘,话语尾声,军帐的帘子被掀开,江覃探出身:“何事喧哗,少帅正与诸将议事。”
知微眼见救星,二话不说,直接把碗怼到江覃面前:“江大人,军粮掺了砒霜,营里这几天的腹泻,全是这东西闹的!那批新面粉都有问题,必须立刻封存、追查来源。”
闻言,江覃脸色骤变,接碗的手都有些不稳。他仔细看了看碗里浑浊的水,又隔着段距离嗅了嗅弥漫出的刺鼻酸气,原本平淡的眼神颤了颤。
江覃二话没说,侧身让开:“进来详谈。”
——
帅帐内,祝隶稷正与李明镜等几位将领围在沙盘前,气氛凝重。
知微进了帐,他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死人脸,深潭般的眸子扫过她手里那碗不堪入目的“证据”,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知微不敢废话,顶着数道审视的目光,几步冲到案几前,把碗呈给众人,又将发现、检验过程砒霜的过程以及自己的推断说了个清楚。
“……少帅,依民女看这绝非偶然。是有人存心在粮草里下毒!”知微一口气说完自己的结论,她的双手发颤,胸口剧烈起伏,脸颊因激动和奔跑泛着红晕,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祝隶稷。
帐内一片死寂。将领们看着那碗东西,脸色都极其难看。
祝隶稷的目光终于从沙盘移到知微脸上,那视线冰冷而极具压迫感,在她沾着面粉灰、因激动而泛红的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回那碗“证据”。祝隶稷伸出修长而干净的手,沾了点碗沿残留的浑浊液体捻,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将那指尖放到了鼻尖下仔细闻了许久。
知微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当场吐出来。这疯子,不怕毒、不嫌脏吗。
“传令。”祝隶稷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刚才那个嗅毒的人不是他,“即刻查封伙房、封锁粮仓,清点封存所有新运面粉。涉事人员及今日接触过新面粉的役夫要全部羁押。江覃立刻带人追查这批面粉的运输路径和经手人,李明镜,你派人加强营盘警戒,尤其水源要重点视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