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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母亲?!

作者:猪子二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所以……你究竟发生了何事?”晏知微左手托腮,一双丹凤眼烁然,锲而不舍试探着祝明煜。


    自县衙案告一段落,又是小半旬过去。


    当事人晏知微照旧精神抖擞,一顿能食上两碗饭不止,祝明煜却时常是一副失神的状态,不单是帮工做生意的时候恍惚,人影也经常无端消失。


    晏知微起初以为祝明煜是在为方大娘的求亲而烦心,毕竟祝明煜脸皮薄,惯不会拒绝人。


    但好像又不是这样。


    这些天来,晏知微做工的时候总感觉背后有一股无端寒意,晏知微以为是她揭发过的小摊聚起的怨,还特意花了些钱请大师做法,可一切并没有好转。


    直到有天她随手塞了枚铜镜片在腰间,光线反射时,晏知微恰巧对上祝明煜幽怨的眼神——


    “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目光看我了?”不知是不是错觉,晏知微总觉得祝明煜的眼神带着股埋怨的委屈,虽说她的确因祝明煜擅离其岗关了他柴房,素日同他说话也总是没有耐心,还喜欢使唤祝明煜做这做那,可……


    她待他也没有很差吧。


    她一来不pua,二来不收祝明煜的伙食住宿费,偶尔还倒贴发些工钱,这不比现代的资本家慈善?


    是以晏知微受不得他这样看。


    “有事就直说。”


    “别跟个被休弃的小媳妇一样。”吞过无数犀利用词,晏知微弹了祝明煜一个脑壳蹦,无奈提醒道。


    “随便你了。”休整的时间已过,晏知微甩了甩手腕吁气,重回灶台边。煦阳温柔,晏知微埋头赶工,乌发像涨潮后留在沙滩上的海藻,裹在日光的柔和下。


    祝明煜久久地凝视晏知微的背影,脑海又掠过朝廷下派的信件。


    “速归”……吗。


    杯中茶饮尽,喉结几度升降,他终还是道不出即将远去的事实。


    拎起抹布,晏知微洗净双手后盘发,午后来食肆的人不多,可该做的工仍是不少。晏知微俯低身子,小臂肌肉随之拱起,她反复拭灶台上沾洒的油渍,汗珠滑过小臂内侧不算精瘦的丘山,在日光下变成坠落的银耳环。


    晏知微一面在内心盘算着食肆今日的所盈,一面思量着换季的食谱,她想得入迷,以至前厅的争吵声都未能听清。


    “这是做的什么腌臜饭菜,连鸡蛋壳都埋在里头,狗娘的,给我把掌柜的叫出来!”前厅的木椅,几个男子正在叫嚷。为首的一肥头彪形大汉大咧开腿,以手剔牙,不耐道。


    “这位客官,您歇歇火,我这便让厨房重做一遍,再给您送上盘腌菜赔礼可好?”店小二搓手上前,低声抱歉。这般的事情偶有发生,他照寻常处理,本以为可安抚几名男子的怒火,然而那彪形大汉却不依不饶,一掌拍碎桌板。


    桌面上的饭菜尽数倾倒,被人用脚糊蹭在地上。


    彪形大汉从怀中摸出把刀,高声叫:“把你们掌柜给我叫出来没听到吗?”


    “老子可没有什么耐心,信不信我砸了你这破店!”大汉身旁的几人也纷纷站起,气势汹汹。


    店小二没见过这种阵仗,一时软了脚,险些跌在地上,好在背后有一双及时撑住,他才勉强回了神。


    “祝爷……”店小二嗫嚅。


    祝明煜微微点头,护店小二于身后。


    “若是有何怠慢客官之事可以直说,可若是几位客官如此无理,我们也不能任之欺之。”祝明煜擎了根棍,眸光如炬,扫过一众正欲起事的人。


    食肆内本就不多的三两客人皆是起身,不知谁人带来的家猫受了刺激从主人怀中挣脱开,它厉叫窜开,从外头引来一群看客。


    晏知微也从灶台脱身,目睹满目狼藉。


    还未来得及心疼被砸坏的桌板及一干餐具,只见气氛凝重到头,纷争一触即发。


    “都给我住手!”不知从哪传来一声怒音,人群中走出几名黑衣剑客,个个都体型高壮,在他们之后是一美貌妇人,身着上好绸缎,头上缀了些金饰银花。


    顷刻间,其中一名黑衣剑客提剑而起,左手制服住彪形大汉,右手的刀则封住对方的喉。


    “这里还轮不到你们撒野。”美貌妇人冷哼摔袖,“把他给我丢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不到半炷香的功夫风云巨变,眼见事情得到解决,围绕的看客纷纷散去。


    只晏知微还僵在原地。


    她看到那美貌妇人的模样,竟和她有一双八分相似的眉眼。


    “你是……知微?”瞧见傻在原地的晏知微,秦玉致阴鸷的眉头突然放平,她推开挡在身前的剑客,直直奔向眼前人。


    “竟然长这么大了。”秦玉致颤着手,眼眶蓄泪,“你可还认得我……我……我是你的娘啊。”


    啪嗒,晏知微手上的抹布落到地上。


    ——


    晏宅,是夜,秦玉致擒住手帕,一点点拭去眼角的泪。


    “当年,如果不是你那嫡母从中作祟硬说你是赤脚鬼转生,咱们府上的情况亦日渐衰微,姨娘是万万不会同意你父亲将你送到这乡野的做法的……”秦玉致抽泣耸着肩,左脸散下碎发,眼圈红得让人心疼。


    “姨娘……不,夫人……”最先做出反应的是祝明煜,他站在晏家母女身边,也是头一次瞧见这样的情形,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晏知微也微低头,手指轻敲桌面。


    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么陌生——晏知微在上身原主之前从未见过任何一位亲人。除却姓名外,她对原主的过往都是从他人的只言片语里得知的。


    再有,便是原主似乎是被病死的。晏知微穿越到这个世界时透过铜镜只能瞧见一张瘦得不成形的脸,她手上还攥着张粗巾,上边是喷溅出的血液。


    鲜红的血色汇聚成珠,脱胎成眼前秦玉致送来的上品石榴籽。


    除却岭南难得一见的吃食,秦玉致还带来了不少锦缎胭脂,足有小半箱物什。


    晏知微看看自己身上穿的粗麻,又看看不远处的上好绸缎,想起原主离世前憔悴的面容,捂住胸口,竟无端生出几分伤感。


    若是原主还在该有多好,只可惜……晏知微垂下眼睫,躲过秦玉致憔悴的模样,隐隐心痛。


    秦玉致仍在哽咽:“好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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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多年过去了,见到我儿安好,伪娘的也总算能放下心。”


    秦玉致覆上晏知微的手背:“当年终究是我对不住你,不过现在府上的情况有了好转,你爹又重新入仕,你的嫡兄也中了举人,姨娘这次来岭南,也是希望能把你接回蜀郡去。”


    “晏府虽然不复百年前的世家盛况,但多少比在这乡野间过得好,而且你爹近来病重,一日不如一日,你若是想开食肆,回乡之后也是有机会的,你知道姨娘的意思吧……”秦玉致拢过晏知微的发,又将头埋进贴身的绢帕。


    油灯昏黄,庭院槐影斑驳。女人的眼泪令铁汉柔情,也令晏知微感怀。


    从两人相认开始,秦玉致便卯足了劲向自己示好。先是初见时她踉跄着扑向晏知微的粗布襦裙,指尖触到温热脉搏时又蓦地缩回,再是她领着做完工的晏知微上街,为她梳妆打扮,买上些女儿家多爱的饰品玩意儿。秦玉致还将自己贴身携带的香囊摘下,里头装着十六枚用红绳系着的珍珠坠,这物什在临海之地虽不算珍贵,但也是秦玉致贴心准备的。


    进了晏宅,秦玉致更是寻来针线,说是要为晏知微磨损的衣裳缝补些新样式。


    “为娘对不住你。”几乎是跪在里间的榻上,秦玉致忍着痛,一针一线缝过衣衫。


    金线在烛泪里忽明忽灭,晏知微舔过唇,舐到发苦的盐泪。或许天下母亲本就一样,无关境遇,也无关贵贱,总是一味心疼着自己的孩儿。秦玉致低眉的面庞与晏知微记忆里母亲的身影重合,总让晏知微想起母亲穿着破烂胶鞋,挨家挨户敲门、询问、祈求甚至是下跪,总算是为她凑齐了高中的学费,让她免于初中毕业后辍学嫁人的命运。


    晏知微抹过眼,挤了挤发酸的鼻子。她最受不了感情牌。秦玉致尚且如此,她嘴里念叨着的慈爱父兄怕是只会更好。


    温暖而又亲近的家庭,不需要太好,哪怕只一间草屋,都是晏知微前世的可求不可得。


    与之相比,自己守着的这家小小食肆真的重要吗。


    晏知微在心里思量——离开岭南,回到家乡她还能再开店,手艺在身,祝明煜也会跟着她,最多不过是换个地方,可身旁多了倚靠,世间会多了盏等她回去的灯。


    岭南的海岸线太长,夜深后的风太大。她不想像个游魂一样东躲西藏、在摇摇欲坠的草木房里焦虑明日生计。


    泪珠在晏知微眼眶蓄了又荡,几声叹息后,晏知微同意了秦玉致的建议。


    闻言,秦玉致的泪终于止住了。


    “你若是思念岭南,咱们找机会还可以再回来……”光影忽略的地方,秦玉致的睫毛剧烈颤动,如折翅的秋蝉般,神色裹过黏稠的挣扎。


    母女相对无言,油灯在侧,剪影出两个彼此拥抱的身影。


    很多年后晏知微还会回忆起这天,那是她人生命运改变的一天。岭南微咸的海风与菜摊此起彼伏的搭语逐渐远去,飘香的食肆落灰断砖,取而代之的是金碧辉煌,也是望不见的层瓦高檐。


    像是一颗破了壳的蛋黄,清白蛋液渗入尘垢,凝成妆匣底下的胭脂痂。


    她再回不到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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