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云那次不动声色的“拍苍蝇”行动,效果显著。
它像一道无形的圣旨,彻底焊死了孙谨言“不可触犯”的标签。
自此,她的大学生活终于回归了预想中的轨道——绝对的平静。
她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幽灵学生”。
除了点名册上那个永远第一个被念到的名字。
和考试后那张必然贴在榜首的满分成绩单。
她与这所热闹的校园再无交集。
同班同学对她的态度,也完成了一次进化。
从最初的好奇,爱慕,嫉妒,最终沉淀为一种小心翼翼的敬畏。
那个叫刘薇薇的胆小姑娘,因为一支笔的善缘,成了她桌位的义务清洁工。
孙谨言对此既不亲近,也不拒绝。
她清楚,这不过是她魅魔光环的常规显现,不值得投入任何心神。
春去秋来,四年光阴一晃而过。
这四年,是孙谨言难得的休养生息。
她将系统奖励的大部分积分。
都用在了滋养那残缺的魅魔真身和修复神魂上。
融入她体内的那枚玉佩,光泽日渐温润。
她能感觉到,属于自己的力量正在缓慢复苏。
而她的八个“投资品”,回报率更是惊人。
李泽景已经能独立绘制复杂的机械图纸。
李泽铭成了大院里的孩子王,一张嘴能把稻草说成金条。
李泽启有次无意间瞥了眼李承云带回家的厂里报表。
随口指出了一个隐藏极深的账目漏洞。
让厂里的老会计惊出一身冷汗。
周泽霖的画,已经脱离了儿童的范畴,充满了惊人的感染力。
这种看着自己的杰作羽翼渐丰的感觉。
让她体会到一种造物主般的愉悦。
毕业那天,她甚至懒得去学校。
李承云帮她领回了毕业证和学位证。
她随意翻了翻,便将那两本鲜红的册子扔进了抽屉深处。
任务完成。
接下来,她的人生规划很简单。
正式开启“躺平”模式。
做一个被丈夫和儿子们彻底供养的,名正言顺的“废人”。
树欲静而风不止。
日子如流水,一下就到了1981年,孙谨言准备毕业了。
改革开放,已经开始了.....
毕业后不久的一个傍晚,李承云回来了。
他身上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
和平日里滴水不漏的沉稳不同,那张俊脸上,有难以掩饰的凝重。
晚饭时,他破天荒地有些走神。
孙谨言抬眼瞥了他一下,没作声。
直到饭后,两人在院中的葡萄架下乘凉,晚风习习。
她躺在专属的摇椅里,才懒洋洋地掀起眼皮。
“有事?”
李承云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摇着蒲扇的手。
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光洁的手背。
他沉默了许久,像是在组织语言。
“上面,要来人了。”
“嗯?”
孙谨言的语气里听不出半点兴趣。
“省里要成立一个重点项目攻坚小组,引进国外生产线。”
“后天,省里的王秘书长会亲自带队来厂里视察,顺便……来家里吃顿便饭。”
李承云的语气很平静,但孙谨言听出了弦外之音。
这顿饭,是鸿门宴,也是投名状。
饭桌上的每个细节,都可能决定李承云未来的走向。
孙谨言打了个哈欠,对此兴致缺缺。
“让妈和赵梅多做几个菜就是了,愁什么。”
李承云苦笑。
“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位王秘书长,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最看不起靠关系上位的人。”
“我这次能负责项目,厂里不少人眼红,都等着看我笑话。”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孙谨言。
那双深沉的眼眸里,带着一种奇异的郑重。
“所以,后天晚上,我需要你……在场。”
孙谨言挑了挑眉。
“让我跟他谈人生哲学?”
“不。”
李承云摇头,目光灼热。
“你什么都不用做,甚至什么都不用说。”
“你只要坐在那里,让他们看见你。”
他握紧了她的手。
“让他们知道,我李承云的妻子,是什么样的存在。”
“有你在,我才有最硬的底牌。”
孙谨言看着他眼底的算计与真诚。
忽然觉得,她这把刀,已经被他当成镇国玉玺来用了。
不过,他的事,就是她的事。
他的地位越稳固,她的“躺平”生活就越有保障。
她懒懒地应了一声。
“行吧。”
“看在你最近剥橘子剥得不错的份上。”
两天后,王秘书长一行人,准时抵达了李家小院。
王秘书长年过五旬,面容清癯,一双眼睛锐利得像鹰。
不苟言笑的脸上刻着岁月的沟壑。
身上那股威严,让整个院子的空气都沉重了几分。
他一进门,目光便不动声色地扫过院子里的每个角落。
干净的地面,井井有条的葡萄架,处处透着温馨,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秩序感。
当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躺椅上那个女人身上时。
即便是见惯风浪的王秘书长,眼神也不由自主地凝滞了一瞬。
孙谨言穿了身素雅的墨绿色旗袍。
绸缎在余晖下泛着柔光,只在领口袖口用银线绣着几支清雅的兰花。
她未施粉黛,乌发松挽,就那么随意地靠着,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旧书。
整个人美得像一幅活过来的古画,古典,雅致。
偏偏眼波流转间,又带着一股足以颠倒众生的天生媚惑。
这就是李承云的妻子?
王秘书长心头闪过讶异,他看向李承云的眼神里,多了探究。
对一个年轻干部而言,一个过于美艳的妻子,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李承云上前一步,极其自然地站在孙谨言的躺椅旁,姿态中带着不容置喙的保护意味。
“我的爱人,孙谨言。”
晚宴上,气氛沉闷。
王秘书长话不多,主要是听李承云汇报。
偶尔提问,每个问题都直击要害。
孙谨言从头到尾没有插话。
她安静地吃着饭,动作优雅,偶尔给身边的儿子夹菜。
姿态得体,又透着一股事不关己的疏离。
她对他们口中的生产线,技术攻关,没有半分兴趣。
她只在乎,李承云能不能摆平眼前这个男人。
这直接关系到她未来的“躺平”质量。
饭局将要结束。
一直紧绷着脸的王秘书长,忽然放下了筷子。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让他坚硬的官威外壳裂开了一道缝。
露出了一个普通儿子才有的疲惫与愁绪。
李承云立刻捕捉到这变化。
他关切地问道。
“王秘书长,您可是有烦心事?”
王秘书长摆了摆手,似乎不想多谈家事。
但连日的忧愁压在心头。
他的话匣子还是不受控制地打开了。
“家门不幸。”
他的声音沙哑又无力。
“我父亲前些日子摔了一跤。”
“人是救回来了,却落下个怪毛病。”
“整日头痛欲裂,水米不进。”
“晚上更是彻夜难眠,人眼看着就脱了形。”
“跑遍了A市所有大医院,也查不出任何问题。”
“中药西药吃了一堆,丁点用都没有。”
“医生说,是神经性的,只能养着。”
“可这么下去,人都要被熬干了!”
他说到最后,眼神黯淡。
那股面对顽疾的无力感,几乎要溢出来。
李承云听着,眉头紧锁。
这种事,他爱莫能助。
一直置身事外的孙谨言。
在听到“神经性”,“查不出问题”这几个字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