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谨言侧过头,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
映照在身旁熟睡的男人脸上。
李承云的呼吸平稳悠长。
原本因失血而略显苍白的脸色,此刻竟透着一丝健康的红润。
很好。
她最完美的藏品,被刮花的痕迹。
已经被完美修复了,甚至比之前更有价值。
孙谨言伸出纤细的手指,隔着空气。
轻轻描摹着他英挺深邃的轮廓。
经此一事,这件趁手的“工具”。
对她的忠诚与保护欲,只会像烙印一般,刻得更深。
她的那两个傻哥哥。
也被彻底绑在了她的战车上,成了她最锋利的矛。
就连家里的长辈,如今看她的眼神里。
也再无一丝一毫的怀疑,只剩下全然的心疼与拥护。
至于上大学……
孙谨言的视线,落在床头柜上那个被她珍重收藏的木盒子上。
她真正在意的,是里面那份染血的旧物。
那不是一张纸,而是一份用血写就的,独属于她的所有权凭证。
它证明了,李承云这件她最满意的藏品。
已经被彻底驯化,刻上了绝对忠诚的烙印。
从此以后,她在这个世界的每一步。
都会有人为她披荆斩棘,为她扫平一切障碍。
她给自己的8个孩儿们铺就的“书香门第”之路。
第一块基石,已经稳稳当当砌了上去。
一切,都按照她的剧本,完美上演。
孙谨言慵懒地收回目光,惬意地闭上了眼。
至于即将开始的大学生活?
不过是换个地方,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罢了。
或许,还能发现一些……新的,有趣的东西。
李承云的预判,精准得宛如冰冷的手术刀。
他甚至不需要亲自出手。
A城师范学院递交上去的。
根本不是一份心平气和的报告。
而是一颗引信已被点燃的炸弹。
那份被撕裂,染着他鲜血的录取通知书复印件。
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市教育局领导的脸上。
“无法无天!”
领导办公室里,珍贵的白瓷茶杯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一通直接打给省教育厅的红色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省里根本没有片刻耽搁。
高考,是国之基石,是绝对不容触碰的底线!
有人敢在这条底线上动手脚,就是与整个国家机器为敌!
第二天,《省报》头版头条。
用触目惊心的黑体大字,刊登了一篇深度报道。
《黑手伸向天之骄子,谁敢动摇高考公信?》
文章没有指名道姓,却将一个“街道办干部”因私怨。
恶意截留,毁弃本市文科探花录取通知书的恶行,描绘得淋漓尽致。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钢针,扎进所有读者的心里。
这篇文章,如同燎原的野火。
在当天就被《国家教育报》等数家权威媒体全文转载。
风暴,瞬间席卷了全国。
A市,彻底炸了锅。
无数个家庭,无数个单位,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天杀的!是哪个街道办的畜生干的?”
“查!必须一查到底!这种人就该拉去枪毙!”
“文科探花啊!差点就被人毁了一辈子!”
而此刻,风暴的中心——张春梅所在的街道办,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她像一只过街老鼠,被无数道鄙夷。
愤怒,猜忌的目光死死钉在原地。
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全都是上级单位打来问责的。
街道办主任看她的眼神,像是要活剐了她。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张春梅的尾椎骨,一路蹿上天灵盖。
她完了。
自己彻底完了。
孙谨言这个名字,以一种谁也未曾预料到的方式,响彻了整个国家。
报道之中,她不再是那个为了家庭牺牲前程的所谓“伟大母亲”。
她是一个才华横溢,以全市文科探花之姿。
本该前程似锦的天之骄女。
一个险些被阴暗角落里的嫉妒与恶意,彻底毁掉未来的受害者。
她的遭遇,瞬间点燃了全国无数考生和他们家人的共鸣与怒火。
国家教育主管部门对此事给予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重视。
一份加急文件,立刻下发至全国各省市的招生部门。
文件明确通告全国。
第一,录取通知书若有遗失或损毁。
考生可凭户籍,准考证等有效证明到校报到。
学校必须核实身份后予以承认。
绝不让任何一个学生因为意外而错失前程。
第二,以此为契机,在全国范围内。
立刻开展一场针对冒名顶替。
恶意破坏招生秩序等违法行为的专项严打活动。
一场由孙谨言的录取通知书引发的巨大风暴。
竟真的在全国范围内,揪出了一大批隐藏多年的冒名顶替者。
许多被窃取了人生的学子,在多年之后。
迟来地讨回了属于自己的公道。
而这一切风暴的始作俑者,张春梅。
在铺天盖地的舆论和铁证如山的罪行面前,再无任何挣扎的余地。
她最终因“破坏国家招生秩序罪”。
“故意毁坏公私财物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判决下达的当天,她就被剃了头。
换上囚服,即日送往远郊的劳改农场。
她那个资质平庸,还妄想走后门的侄子。
也因被牵扯进调查。
被所有学校列入了黑名单,前程彻底断绝。
当这些确切的消息。
随着邮递员的自行车,传回李家所在的大院时。
大院的树荫下,几个正在纳鞋底的妇人,声音压得极低。
“听说了吗?张春梅判了七年,连夜就送去劳改农场了。”
“何止哦,她那侄子,以后哪个学校都不敢要了,这辈子都毁了。”
“啧啧,真没想到,李厂长家那新媳妇。”
“瞧着安安静静,漂漂亮亮的,手腕这么硬。”
“这哪是捅了马蜂窝,这是直接把山给掀了啊!”
众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看向李家小院的目光里,再没了嫉妒,只剩下深深的忌惮。
九月初,A城师范学院正式开学。
秋老虎的余威,将空气烤得微微发烫。
校园里高大的梧桐树,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老旧书籍的墨香,泥土的腥气和隐约的饭菜香气。
自行车清脆的铃声,新生们夹杂着各地方言的激动交谈声。
汇成了一股独属于这个时代的,充满希望的喧嚣。
一辆在A城都算稀罕物的高级轿车。
无视了周围好奇的目光,缓缓停在略显斑驳的校门口。
整个报到现场都为之一静。
车门打开,孙谨言先探出一条腿。
她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
料子挺括,裙摆恰到好处地落在膝下。
没施粉黛,乌黑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
初秋的阳光下,她裸露的肌肤白得像是在发光。
她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就成了所有人视线的绝对焦点。
李承云紧随其后下车,他身形挺拔如松。
一身剪裁合体的干部装,眉眼深邃,气场强大。
他极其自然地从孙谨言肩上接过那个小巧的布包。
另一只手极其占有性地揽住她的腰。
护着她穿过骚动的人群,走向中文系的报到处。
很好,李承云很上道。
孙谨言心想,这种公开的宣示主权。
能替她挡掉至少九成的麻烦。
她来这里是为了安稳度过学习。
给孩子一个好出身,可不是来应付那些无聊的狂蜂浪蝶的。
一路上,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天啊,那个女生是新生吗?也太好看了吧!”
“她旁边的男人是谁?她对象吧?看那气派,绝对是高干子弟!”
“开小轿车来上学,我的乖乖,这是哪家的大小姐啊?”
园艺系的报到处,学生干部赵峰正有些百无聊赖地登记着信息。
作为学生会里的风云人物,他习惯性地用审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