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云睿恰到好处地低下头。
他用粗糙的手背,用力抹了把通红的眼眶。
他再抬起头时,声音沙哑,眼眶通红,充满了压抑的悲愤。
“我那妹妹,真是不要命了!”
他一捶胸口,对着围观的众人哽咽道。
“白天带八个孩子,晚上我们都睡了,她书房的灯还亮着!”
“前两天累得直用冷水拍脸,人都瘦脱相了!”
这番话如同一颗炸雷,瞬间让周围变得鸦雀无声。
听着他撕心裂肺的描述。
几个大婶心里竟莫名地一酸,眼眶也跟着红了。
她们瞬间就将那些难听的传闻抛到了九霄云外。
满心只剩下对一位伟大母亲的心疼与敬佩。
众人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孙谨言那张脸。
那张脸过分白皙,透着光。
现在想来,那哪里是养得好。
分明是日夜操劳,耗尽心血后,才有的“苍白”!
这么一想,之前那些说她要抛夫弃子的谣言。
简直刻薄到了骨子里,恶毒得让人心寒!
而“为母则刚”,才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于是,孙芳母亲费尽心机散播的毒药,就这样被彻底化解。
甚至,反过来成了巩固孙谨言“伟大母亲”光环的基石。
书房内,温暖的灯光下。
孙谨言听着李承云转述外面的风向变化。
纤长的手指轻轻转动着手中的钢笔。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极尽满意的弧度。
人类这种生物,真是既愚蠢又可爱。
李承云的手段是震慑,是刀锋抵喉的威压。
虽然有效,却也埋下怨恨的种子,太过粗糙。
而她的手段,是攻心。
看着这些凡人被自己编织的故事感动。
心甘情愿地成为自己最忠诚的拥护者。
这种从精神上彻底掌控的愉悦感。
远比单纯的压服更让她着迷。
这才是魅魔的艺术,兵不血刃,润物无声。
她孙谨言要的,从来就不是一时的安宁。
而是长久的,坚不可摧的。
能为她所用的社会地位和舆论环境。
高考,只是第一步。
用它来敲开新世界的大门。
顺便,给自己焊上一个。
谁也无法指摘的“知识分子”与“伟大母亲”的双重光环。
这笔买卖,划算得很。
身处风暴中心的孙谨言,对此毫不在意。
那些愚蠢的议论。
不过是她计划中,微不足道的背景噪音。
她正享受着【高效学习卡】带来的无上快感。
知识不再是需要啃噬的硬骨头。
而是一条条清晰的数据流,精准地,疯狂地涌入她的大脑。
在【知识体系构建图】的辅助下。
她的脑海,已然成了一座宏伟的知识宫殿。
任何一个考点,她只需念头一动。
便能瞬间定位,并调取出所有相关的公式,定理和案例。
她需要做的,仅仅是不断刷题。
将这些冰冷的理论,彻底转化为解题的本能。
她的这种“努力”,自然也一分不差地落在了家人眼中。
周佩兰看着儿媳日渐“清减”的脸颊。
和眼下那抹淡淡的“青黑”,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不再念叨任何反对的话。
只是变着法儿地给儿媳炖煮各种补品。
那锅汤里,恨不得把所有能想到的好东西都融进去。
李承云更是将所有家务和育儿的责任。
都默默地扛到了自己那双能扛起整座轧钢厂的肩上。
这位在厂里说一不二的铁腕厂长。
如今学会了给几个小的洗澡穿衣服。
他高大的身躯笨拙地蜷缩在小床边。
动作虽然生疏,可眼神里的认真和化不开的心疼。
却是半分也做不得假的。
孙谨言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一切。
她偶尔也会在家人关切的目光汇集时,进行一场恰到好处的表演。
比如,在翻书时,指尖会突然“无力”地一颤,任由钢笔滚落在地。
当所有人都紧张地看过来时。
她会先是茫然一瞬,随即露出一丝令人心碎的,逞强的微笑。
她会弯腰去捡,却在起身的瞬间。
身形微晃,扶住额头,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没事。”
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
“我还能坚持。”
这种顶级魅魔的表演。
让她在家人心中的形象,愈发高大,也愈发令人心碎。
她的备考环境,因此变得前所未有的宽松与舒适。
简直是女王级别的待遇。
在外界的纷纷扰扰和家人的全力支持中。
考试的日子,终于到了。
考试前一晚,孙谨言在自己的书房里。
点燃了一支系统兑换的【静心凝神熏香】。
这玩意儿比任何兴奋剂都好用。
淡雅的香气,让她的大脑彻底进入一种绝对冷静。
空灵而专注的状态。
第二天清晨,她换上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和蓝裤子。
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
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干练,透着一股知识分子的清冷。
临出门前,她抬起手,指尖在眉心轻轻一点。
一枚无人能见的【考神附体幸运贴(微弱效果)】已然贴好。
虽然她根本用不上这种东西,但仪式感,是取悦自己的重要一环。
李承云开着车,全家人都来送她,像是在送一位即将出征的将军。
四个大儿子穿着整齐的小衣服。
并排站在门口,小脸严肃,齐刷刷地冲她挥手。
“妈妈加油!”
李泽景还跑上前,将一个。
他熬夜用废旧零件组装的。
能转动的“幸运小风车”,郑重地塞进她手里。
孙谨言看着家人眼中那份真切的期盼和紧张。
心中平静无波,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一场她早已知道答案的游戏而已。
她坐上车,对驾驶座上的李承云轻声道。
“走吧。”
车子缓缓驶出大院,她眼角的余光。
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个怨毒的身影。
孙芳。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面色蜡黄。
眼下是两团浓重的青黑,那是真正苦读熬出来的痕迹。
她正和同样一脸阴郁的母亲站在一起。
当看到黑色伏尔加时。
孙芳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恶狠狠地扎了过来。
那眼神里,有嫉妒,有不甘,更有毁掉一切的疯狂。
孙谨言缓缓转过头,迎上她的视线。
她没有躲闪,也没有愤怒。
只是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那是一个悲悯的,看穿一切的,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仿佛在说,游戏,开始了。
而你,注定是输家。
孙芳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孙谨言靠在冰凉的椅背上,慵懒地闭上了眼。
在脑海中,她最后一次巡视,那座为她而建的。
宏伟而坚固的知识宫殿。
下一秒,她睁开眼,眸光清澈,锋芒毕露。
考场内,空气沉闷得仿佛凝固了。
廉价墨水,汗水和旧纸张混合的气味,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窗外照进来的光线,将空气中飞舞的微尘照得一清二楚。
周围是压抑的咳嗽声和紧张的呼吸声。
每个人的脸上,都刻着赌上人生的悲壮与期盼。
当孙谨言走进考场时。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过去。
她太扎眼了。
不仅仅是因为那张在朴素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