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的铃声像一道命令。
瞬间抽干了考场内最后一丝浮躁的空气。
周遭只剩下笔尖划过粗糙纸面的“沙沙”声。
和无数颗心脏在胸腔里压抑的搏动。
绝望与期盼,两种极端的情绪。
在闷热的空气里野蛮地纠缠,生长。
孙谨言神态自若地靠在椅背上,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她拿到试卷,目光快速扫过。
呵。
这些题目,不过是将她脑海中。
那座宏伟知识宫殿里的陈列品,依样搬到纸上而已。
简单得,甚至有些乏味。
她的笔尖在纸上行云流水。
演算的草稿都写得条理分明,几乎不见任何涂改。
这份极致的从容。
与周围考生或抓耳挠腮,或咬牙切齿的紧张。
形成了荒诞而鲜明的对比。
那位戴着厚眼镜的老教师,目光再次不自觉地飘向她。
他监考半生,见过学霸的沉稳,也见过学渣的坦然。
却从未见过像孙谨言这般。
美得惊人,又平静得诡异的考生。
老教师扶了扶眼镜,再次看向她。
女孩的笔尖在草稿纸上飞舞。
却几乎没有演算的痕迹。
更像是在默写一篇烂熟于心的文章。
那份从容,衬得周围所有人的紧张都像是一场拙劣的表演。
就在孙谨言准备攻克最后一道大题时。
鼻尖忽然捕捉到了一缕极淡的香气。
那香味很奇特,初闻似有若无。
带着一丝草木的清甜,仿佛能安抚人焦躁的神经。
但她是谁?
她是靠汲取情绪和生命力为生的魅魔。
在那股清甜的草木香气之下。
她清晰地嗅到了一丝腐朽的,如同败叶枯蝶般的死气。
那是一种专门针对灵魂的,极其阴毒的气息。
是冲着她来的。
【警报!检测到“蚀魂香”毒素,等级低。】
系统的机械音在脑中响起,冰冷而高效。
【作用通过呼吸道侵入,初期凝神静气,三十分钟后引发精神错乱,昏厥。】
【载体特制线香。传播途径空气,经由考场风扇气流精确扩散。】
孙谨言握笔的手指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冷冽的讥诮。
真是好手段。
算准了风向,算准了时间。
甚至连香气,给人的第一印象都设计得如此具有欺骗性。
她的敌人只有孙绵绵。
但是孙绵绵已经不在人世。
那么智慧是她的母亲孙芳了。
可孙芳那个蠢货,想不出这种计策。
背后一定还有她那个不甘心的团队在出谋划策。
可惜,用错了地方。
这种程度的毒素,对她这个魅魔而言。
跟闻了点劣质香水没什么区别。
但她若安然无恙,考场里其他人却倒下一片,那问题就大了。
一个巨大的,无法解释的疑点。
会像探照灯一样死死地钉在她身上。
为什么所有人都中毒了,唯独你没事?
她的八个孩子,是她如今最大的软肋。
在他们拥有自保能力之前。
任何可能引来觊觎和探究的麻烦,都必须被扼杀在摇篮里。
把自己暴露在未知的危险下。
去换一群毫不相干的凡人的安危?
这种愚蠢的念头,在她脑中连一秒钟都未曾停留。
麻烦,是她最讨厌的东西。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个麻烦。
原路返回到制造它的人身上去。
“系统,兑换【气息反弹】,指定目标为毒源释放者。”
孙谨言在心中平静地下令,声音里不带一丝波澜。
【叮!兑换【气息反弹(一次性)】成功,消耗积分1点。已锁定毒源,反弹程序启动。】
孙谨言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冰冷弧度。
她向来奉行“有仇当场就报”的原则。
既然对方送了这么一份“大礼”,她自然要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自食其果,最是公平。
几乎在系统提示音落下的瞬间。
那股萦绕在她鼻尖的诡异香气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继续落笔。
将最后一道大题的解题步骤,一字一句,清晰地写在试卷上。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
考场外面的走廊上,忽然传来“扑通”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
紧接着,是一声压抑不住的尖叫。
“何贵!”
“何贵你怎么了!”
“快!快来人!这里有考生晕倒了!”
那声音尖利,充满了恐慌。
“她……她怎么口吐白沫了!还在抽搐!”
“快送医务室!”
“可惜了,下午的考试是肯定参加不了了。”
门外的骚动像一颗石子投进死寂的池塘。
几名考生明显乱了阵脚,焦躁地伸长脖子。
却被监考老师严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孙谨言甚至懒得分神去听。
外界的嘈杂,不过是些庸碌的悲欢,与她无关。
她的世界里,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清晰而悦耳。
孙谨言听着那些议论,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阳光照在她身上,投下一道纤长的,透着冷意的影子。
可惜?
孙谨言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冷笑。
在她的世界里,从没有可惜二字。
胆敢向她亮出爪牙的蝼蚁,就该有被碾碎的觉悟。
这,才是她信奉的,唯一的公平。
第二场考的是语文。
有了上午的经历,孙谨言更是懒得掩饰。
她拿到试卷,神识在脑海的知识宫殿中轻轻一扫。
那些需要凡人苦思冥想的题目。
其标准答案,早已像侍卫般陈列整齐,等待她的检阅。
对她而言,这并非考试,仅仅是一场无需思考的誊写。
笔尖行云流水,快得只剩下残影。
至于最后的作文,她更是信手拈来。
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便洋洋洒洒地写满了一整页。
整个过程,快得让同考场的考生们瞠目结舌。
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当孙谨言开始解答最后一道阅读分析题时。
她敏锐的感知力,再次捕捉到了一丝不和谐的波动。
斜后方,一股混杂着汗水咸味。
带着廉价雪花膏香气的紧张情绪,传入她的感知。
孙谨言的余光,精准地锁定在那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身上。
女生看似在低头演算。
但握笔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鬓角的碎发已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蜡黄的皮肤上。
她藏在桌下的左手,正神经质地捻着一个小纸团。
孙谨言心中升起的,甚至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被冒犯的厌烦。
又来了。
毒杀不成,便换成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栽赃陷害。
手段粗劣到让她提不起任何兴趣。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孙谨言的眸光冷了下去。
人的想象力,真是贫瘠得可怜。
她从不屑于“洗清”什么。
她只会让那条肮脏的黄河,倒灌回去,淹死所有想泼她脏水的人。
孙谨言的目光,落在了那道故意只写了一半答案的压轴题上。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这个半成品答案,此刻成了她最完美的武器。
它将成为她“提前交卷”的最好理由——因为不会做,所以放弃。
一个合情合理的举动,足以将所有嫌疑都撇得一干二净。
而那个即将扔出纸团的蠢货,将为她的愚蠢,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