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能将人焚烧殆尽的怒火,疯了一般冲了过来。
他们面色铁青,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中爆裂而出。
当他们亲眼目睹,那个被他们捧在手心怕摔了。
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妹妹。
此刻竟是这般受尽惊吓,憔悴欲死的凄惨模样。
她整个人,仿佛狂风中最后一片摇摇欲坠的残叶。
似乎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消散于无形。
两兄弟的肺,当扬就要气炸了!
双眼瞬间充血,变得一片骇人的赤红。
胸膛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地起伏着。
宛如两头被彻底激怒,即将择人而噬的困兽。
他们恨不得立刻,将那些天杀的人贩子。
从地底下挨个揪出来,一刀一刀,凌迟处死,方能泄心头之恨!
孙谨言却偏偏,就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刻。
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
恰到好处地伸出了,那只依旧沾染着灰尘与污迹的纤弱小手。
她轻轻地,却又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全然的依赖。
拉住了李承云笔挺的军装袖子。
她的身子,几不可察地轻轻晃了晃。
姿态柔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失去所有支撑,晕厥过去。
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涣散,迷离。
像是在清澈的泉水上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她用一种细若蚊蚋,几不可闻。
却又偏偏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狠狠敲在人心尖上的声音说道。
“承云……我……我头好晕……真的好晕啊……”
“浑身都发冷……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我……我想……想先歇一会儿……”
她的声音,带着哭过之后的沙哑。
带着一,种浸入骨髓的极致虚弱感。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她所有的生命力。
吐出便耗尽所有,听得人整个心脏都揪成了一团,喘不过气来。
“救人的事情,就……就拜托你和赵同志,还有……还有我哥他们去吧。”
“他们……他们肯定比我……比我这个没用的,顶用多了……”
李承云听着,她那虚弱至极。
仿佛随时,都会如游丝般断线的微弱声音。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然后被用力地,残忍地揉搓着,痛得他几乎要窒息,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他心疼得无以复加,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人生生撕裂开来一般,疼痛难当。
她都已经这般模样了,他哪里还有半点不应允的道理!
他立刻沉声吩咐下去。
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决断。
“先检查,送医院!”
却也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后怕而引发的轻微颤抖。
他亲自安排,孙谨言先去军分区内部的招待所休息。
那处相对安静,且绝对安全,是他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所在。
“我没事,就是累,想睡会。”孙谨言可不想哥哥错过这个立功的机会。
“好!”李承云有些意见,但如今失而复得。
更不敢,在给怀孕的孙谨言添堵。,
妻管严就妻管严吧!
总好过,连家都被偷了,团灭的好!
李承云更是亲自挑选了,最稳妥可靠的人员。
里三层外三层,将她严密地看护起来。
不容许再出现任何一丝一毫的差池,他再也承受不起任何意外。
他自己则带着赵北渊。
赵北渊此刻,一脸严肃冷峻。
眼中却难以抑制地闪烁着“天降功劳,舍我其谁”的兴奋光芒。
还有那两个怒火中烧,周身杀气腾腾。
恨不得立刻饮尽,人贩子鲜血以慰妹妹的孙家兄弟。
他们一行人,如离弦之箭般。
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直扑向孙谨言先前指认的那个人贩子窝点。
孙谨言被小心翼翼地,安顿在军分区招待所的房间里。
房间虽然陈设简陋,却异常干净整洁。
带着一股部队特有的肃净气息,让人心安。
她一脱离众人的视线,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虚弱与惊恐?
孙谨言悠哉悠哉地,端起桌上倒好的搪瓷杯。
慢条斯理地,品尝着杯中温热的灵泉水。
感受着那股暖流自喉间滑入腹中。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眼底深藏的那一抹彻骨的冷意与算计。
心里,却在不住地冷笑。
李家那座平日里威严赫赫,规矩森严,连呼吸声都显得多余的深宅大院。
这会儿,怕是早就因为她这位“失而复得”又“险些遇害”的宝贝孕妻。
更因为,她肚子里那四个金尊玉贵的四胞胎。
早已闹得天翻覆地,人仰马翻,鸡犬不宁了吧。
那个曾经高高在上,习惯用鼻孔看人,不可一世的老太太。
现在,又该是怎样一副精彩绝伦,悔不当初的表情呢?
孙谨言惬意地勾了勾唇角,弧度带着一丝魅惑的冰冷。
光是想象着那副扬景,她唇角的笑意便越发冰冷,越发得意。
带着一种属于魅魔的,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掌控快感。
这种感觉让她无比舒畅。
魅魔能是什么好东西?如果是好东西。
怎么会那么迷惑其他种族?
事实,也确实如她所料。
李家此刻,的确是彻底翻了天。
老宅那间宽敞肃穆,平日里连掉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客厅里。
此刻却充斥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与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恐慌。
李老爷子,李爱国手中那根象征着家族无上权威与脸面的龙头拐杖。
此刻正一下一下,重重地敲击着光洁坚硬的红木地板。
发出“咚!咚!咚!”的沉闷巨响。
那声音,如同催命的鼓点。
一下下狠狠地敲在李家每一个人的心上。
让他们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
他指着垂手站在一旁,面如死灰,浑身抑制不住轻颤的李老太太。
不,此刻的她,已经不是什么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老太太了。
她只是一个犯下了滔天大错,正等待着家族审判的狼狈老妇人,卑微而可怜。
李爱国指着,她那张曾经布满威严与刻薄。
此刻却只剩下灰败与恐惧的鼻子。
他气得浑身发抖,声音洪亮得几乎要掀翻屋顶。
不留丝毫情面地破口大骂。
“看看你!你好好看看你!你都干出来的好事!啊?!”
“承云他好不容易!真的是好不容易才又结了婚!有了个家!”
“谨言那孩子肚子里,还揣着咱们李家四个未来的希望!”
“是四个啊!你懂不懂什么是四个金孙!”
“你倒好!你偏偏在这个最重要的节骨眼上。”
“给我弄个不知好歹,阳奉阴违的刁奴在家里磋磨她!”
“处处给她气受!变着法儿地把人往死里逼!”
“现在好了!人被那些天杀的人贩子给拐走了!”
“真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可就是一尸五命啊!一尸五命!!”
“你让我将来到了地底下,怎么有脸去见李家的列祖列宗!”
“你告诉我!你怎么让我去见!”
老爷子李爱国越说越气,越说越怒。
他本就因年迈,而有些浑浊的眼睛。
此刻布满了骇人的血丝,仿佛要滴出血来。
胸膛剧烈起伏,如同下一秒就要彻底爆发的火山。
将眼前这个不成器的老婆子彻底吞噬。
他直接当着,李家所有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掀开了李承云二婚那层。
李家上下都心照不宣,却又极力想要维持体面的薄薄遮羞布。
“当年!当年静姝那孩子,是怎么没的。”
“你当别人都是傻子,都不知道内情吗?!”
“难道你自己心里就真的一点数都没有吗?!”
此言一出,李老太太的身子猛地一僵,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
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连嘴唇都在控制不住地哆嗦,仿佛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摇摇欲坠。
“我早就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让你不要总是插手孩子们自己的婚事!"
"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做主!"
"你偏不听!你就是不听!”
“现在好了!承云好不容易才有了点儿活人的盼头。"
"李家几代人,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脸面,都被你这个老糊涂!"
"给丢尽了!彻彻底底丢到姥姥家去了!”
李老太太,被自家老头子当着所有小辈的面。
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体无完肤。
一张老脸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紫一阵。
如同开了染坊一般,精彩纷呈到了极点,却又狼狈不堪。
她却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
她只能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角。
那保养得宜的指甲,几乎要深深地掐进掌心的嫩肉里。
以此来克制,那份无地自容的羞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