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萤和林槐禹不欢而散。
她拒绝再和林槐禹沟通,每次林槐禹进到病房里,她就转过身,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病房里的其他人因为他们两个人突然的“决裂”,常常眨巴着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一起变成哑巴。
薛可心好几次都话在嘴边想问,但看见姜萤蔫蔫的神情,又把话憋了回去。
可杜小兆就没那么有眼力见了,趁着晚上病房不能探视,脖子伸得老长:“姐,小孟哥还活着吗?”
姜萤斜他一眼,他却半点没有把脖子收回去的意思:“你不说话是啥意思?”
“你再说话,我就让你知道活着的反义词是什么意思。”
姜萤说。
“你别啊。”
“我就是怕你想不开。”
杜小兆絮絮叨叨:“你看你饭也不吃,话也不说。不管他活没活着,你都要打起精神来的呀。”
“我死了化成渣他都不会死的。”
姜萤被念烦了,被子一蒙,拒绝沟通。
“既然这样,要不你和槐禹哥处处呗。”
被子完全无法隔绝杜小兆的魔音穿耳,“要是小孟哥没死,那你就是失恋了。拜拜就拜拜嘛,下一个更乖。”
姜萤听见他的屁话,猛地坐起来:“你一天天在病房里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的,我都没说你,你倒管起我来了。”
宋青渺和薛可心每天在病房里进进出出,杜小兆是谁都要关心一下,生怕自己那点纠结的心情不被看出来。
姜萤这一句话是直戳杜小兆心窝,杜小兆脖子也不伸了:“我没……我……唉。”
姜萤冷哼:“你当初说要爱宋青渺一辈子,怎么,改主意了?”
“有些事很复杂的……”
杜小兆声音渐小。
他对宋青渺的心没有变过,只是上一辈子的记忆总是不停翻涌,他总是会去下意识地去找薛可心。
有些东西乱成一团,无从解释。
“你也知道有些事很复杂,那就不要管我了。”姜萤道,“让我自己待会儿。”
她得自己待着,才不至于把心里的发了邪的恼怒难过牵连到别人身上。
“那你想说话了,就喊我。”
杜小兆乖乖应下,化身望姐石。但望姐石等啊等,等到出院那天,都没等来姐的敞开心扉。
于是只能寻求外援——
“妈?怎么了?”
姜萤接过杜小兆的电话,听见里面传来艾女士喜气洋洋的声音。艾女士说:“阿兆说你休假了,要回来住几天,真的吗?”
“我没……”
姜萤本来想拒绝,却听见艾女士说:“也不知道怎么的,前几天我心里老是莫名其妙地发慌,听见你要回来,我这个大石头啊,才咚地一下落地了。你爸也天天念叨你呢,念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要是知道你回来,肯定高兴。”
“……嗯,我收拾收拾就来。”
到嘴边的拒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姜萤轻叹一声,答应下来。听见她答应,杜小兆在旁边手舞足蹈起来。
姜萤看他一眼,小子又缩起手,一副乖觉模样。
她继续听着电话里艾女士安排她回家的菜单,今天吃炖鸡,明天煮牛汤,不知怎的,心里好像回了一点甘甜,不再全是苦味。
只是等她看见医院地库里倚在车旁边的林槐禹,那一点甘甜又荡然无存。
“上车吧,我送你。”
林槐禹拉开车门,去接姜萤手上出院大包小包的东西。
“不需要。”
姜萤把东西拿得远了些,不让林槐禹拿,转头找杜小兆。
“杜小兆呢?”
把她拐来地库,人又不见踪影。
“杜小兆住宋青渺那里,他们跟我们不顺路。”林槐禹说。
“我跟你也不顺路。”姜萤说。
“你住在我对门,怎么不顺路?”
林槐禹像是被她这样又臭又硬的态度逗笑了,非常好脾气道,“要是你不想坐车,我们也可以瞬移回去。”
姜萤被他搞得更烦了,“你离我远一点。”
她拎着行李就走,行李箱在地库的路面上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
然后下一秒,她眼前一花,就已经站在了家里的客厅。
林槐禹一手握着她的肩膀,一手拿着她的行李,站在她身边。
姜萤的视线扫过林槐禹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对方好像依依不舍地放开了。
“你身体才痊愈,薛可心今天公司有事不在,又不愿坐我的车,总不能让你自己拎着行李去打车。”
林槐禹耸了耸肩,状似无辜,又非常体贴。
“林槐禹,你装什么好好先生?”
姜萤气笑了。
她见过林槐禹那副生人勿近的面孔太多次了,那种微妙的高高在上,冷然和全然的不在意。
那才是他。
披着冷淡疏离的皮,连骨子都透着傲慢。
“你不喜欢脾气好的类型吗?”
“那我也可以像孟延祈那样逗你,和你打闹。”
听见姜萤的质问,林槐禹微微侧头,却一点不恼,还和颜悦色地说着如何改进和姜萤的相处,诡异得像是模仿人类情感的AI。
“够了!”
姜萤终于忍不住尖叫。
所有压抑的一切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她眼眶倏然红了。
“是我有眼无珠,异想天开地幻想能被爱上,被辜负是我活该。”
“可你们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企图掠夺我的真心?”
姜萤锤着发痛的胸口,分不清是自己用尽全力的尖叫震荡得心口发痛,还是它本来就那么痛:“就好像我的心是地里三块钱一颗的烂白菜,想要了就摘下来,不想要就随便丢掉,踩碎!”
“我也有自尊,我也会痛的!我不想看见你,你滚!”
“滚!”
“姜萤,我……”
姜萤推搡着,把林槐禹推出门外,不听他任何的话。
她关上门跌坐在地上,终于撕心裂肺地嚎啕起来。
从前种种,山海千重。
她不想要了。
可门关上以后,外面没有离开的脚步声,就好像有人静悄悄地站在门外,就这么等待着。
姜萤回家了。
面对着艾女士敲锣打鼓张罗的满桌饭菜,她却实在只吃得下几筷子。
“萤萤,你怎么了?”
艾女士满脸担忧,“是不舒服吗?还是心情不好?”
姜萤撇了撇嘴,不想说话。
有时候解释也是个力气活,她以为她回家就原地满血复活了,可是好像回家也没有变好。
“吃个鸡腿吧,我小时候最开心的事就是放学了你外婆夹鸡腿给我吃。”
艾女士显然秉持着老一辈父母的直楞,一边给姜萤猛猛夹菜,一边打破砂锅问到底,“是因为工作上的事吗?还是……小孟?”
“妈,可不可以不要提他?”
姜萤感觉这个孟字简直像是阴魂不散的魔咒。
“好好好,不提不提。”
见女儿这样,艾女士哪还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我其实也觉得小孟这条件太好,好得咱有点心里打鼓了。过日子还是得踏踏实实的,咱不想了。”
“妈,你也觉得我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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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他?”
姜萤却被艾女士的刺得心里一痛,明明以为回了港湾,却好像还是不被理解:“是不是你们都觉得我差劲,人家看上我不是眼瞎就是图我点什么?”
她眼里一下就泛起泪光。
“不是,萤萤,妈妈不是那个意思。”艾女士见姜萤红了眼眶,手忙脚乱地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说。
“宵小鼠辈!”
“满口谎言,且看本大侠将他的舌头挖出来!”
原本安静吃着另一个鸡腿的姜林飞突然激动起来,筷子一甩,就往家门口跑,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
“爸!”
姜萤一边胡乱抹眼泪,一边去拽姜林飞。姜林飞却执意要往外跑,姜萤指尖都拽白了,也没办法阻止他。
她大声劝道:“爸,你找不到他,别去了!”
姜林飞不为所动,“上天遁地,本大侠都把他找出来!行不义之事,实乃大丈夫所不耻!”
两人拉扯之下,姜萤一用力,整个人就失去重心摔在了地上。
“爸,不用罚他了,他死了。
姜萤拽着姜林飞的衣角,慢慢缩起身体,不知道是在劝姜林飞,还是在劝自己心里余下的那些梗痛:“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孟延祈了,再也没有了。”
她好像没喜欢对人,恨也找不对人。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过孟延祈,从来没有。
“豆妹,不哭了。”
姜萤突然感觉自己被抱住了。
她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林飞。
自从姜林飞生病开始,她的爸爸就再也没有抱过她了。
“世人愚钝,只见华服锦纱,不懂赤心可贵。”
她的爸爸突然变得像一个真正的大侠,温暖厚实的手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豆豆,你胜却千金。”
“爸……”
姜萤颤抖着,只能在这个珍贵的瞬间重复地喊着姜林飞,胡乱地用力拥抱着她的父亲:“爸……”
可惜下一秒,姜林飞就从地上蹦了起来:“鸡腿!鸡腿冷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跳回座椅,心无旁骛地吃起了鸡腿。
艾女士轻叹一声,也蹲下身,牢牢把姜萤抱在怀里,“萤萤,在爸爸妈妈心里,你是最好最可贵的。”
或许在父母眼里自己的孩子就是世上最好的,可是这个世界却总是喜欢把人分成三六九等。
父母眼里的最好,却不是世上的最好。
吃过饭以后,姜萤出了门。
她在大街小巷漫无目的地闲逛,却一眼就看见她和孟延祈吃过的烧烤摊,一路走着,到处是她和他去过的地方。
烧烤摊老板从抡得冒火的炒锅里抬起头,看见姜萤,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妹,来吃烧烤啊?”
老板还往她身后探了探头:“那个喜欢你的男生呢,你有没有答应他?”
姜萤不知道说什么,只摇摇头,“下次来吃。”
明明孟延祈只来过她的家乡一次,姜萤却觉得哪里都有他的痕迹。
和一个人斩断关系是一场漫长的感冒,要反反复复地清洗,清理一切曾经的回忆,才能把病毒赶出身体。
姜萤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的植物园,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大榕树下,看着漫天低垂的星星。
偌大的植物园里黑漆漆,她却不像上次那样害怕了。
因为一颗黄澄澄的萤火虫从她进了植物园就缀在她身后,慢慢地跟着她一路走,驱散她隐匿在黑暗里的恐惧。
等她坐到榕树下,更是飘到她身边,和她一起默默看着月光下的星空。
姜萤知道,是山神大白在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