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萤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白。
她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在熟悉的福尔马林味道里意识到自己在医院。
手很凉,是吊瓶里的液体不停地入侵她的血管,冷意细微。
“姜姜,你终于醒了!”
薛可心握住她的手,带来属于人间的温度。
“我……”
姜萤嗓音沙哑,一动身上就火辣辣地疼。
她很是头晕,感觉场景跳跃得太快,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医院。
“别动啊,你别动。”
“我去叫医生!”
薛可心不等姜萤说些什么,一溜烟地就出了病房。
姜萤的视线追着薛可心出了门,才注意到旁边的病床上躺着她亲爱的表弟。
“姐……”
杜小兆朝姜萤咧咧嘴,露出难兄难弟的表情,“你感觉怎么样?好点吗?”
而杜小兆的床位旁,站着一个高挑冷然的女孩。
女孩一双柳叶眉微弯,明明是古典的脸,却梳着高高的马尾,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望过来,半冷不冷,很有距离感。
那是杜小兆的女朋友,宋青渺。
和薛可心那种看谁不爽就怼天怼地的甜妹完全不是一种风格。
“姜萤,你为什么要带阿兆去潮海湖?”
“他差点就死在那了,你知道吗?”
宋青渺见姜萤看过来,口吻很是不客气。
“渺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杜小兆维护姜萤,“而且我姐会伤那么重,也是为了护着我。”
宋清渺冷然道。“她如果不护着你,那也不配当姐姐。”
“阿兆受伤确实是因为我。”
姜萤眨眨眼,把不争气的泪意憋回去,“下次不会了。”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告诉宋青渺,也告诫自己,下次不要再轻易地相信别人。
不止把自己折腾得去了半条命,还连累亲人朋友。
“最好是这样。”
宋青渺哼了一声,扯了扯嘴角。
姜萤觉得自己不该委屈的,她知道的,宋青渺真的很在乎杜小兆。最重要的人因为别人而受伤,是很难给对方好脸色的。
而且宋青渺好像从来都不喜欢她,也对她向来都很冷淡。
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太正常了。
只是此时此刻,她还是不免因为对方夹枪带棒的语气心里苦涩。
在并不太愉快的氛围里,医生举着小手电筒进了病房。
“来,睁眼。”
医生检查完姜萤的瞳孔耳喉,确认她状态平稳,才叮嘱了一番注意事项,见她看上去情绪不太好,还关心道:“好好休息吧,保持一个好心情,才有利于恢复。”
“好的。”姜萤乖乖点头。
心情却和旁边那台没在工作的心跳仪一样,又低又平。
等医生走了,确认完姜萤的身体状态以后,薛可心才开始向姜萤解释后来发生了什么。
碍于宋青渺在场,薛可心没说什么和怪力乱神沾边的细节,只把两个世界融合所引发的一系列地动山摇归结成了地震和海市蜃楼。
目前大众认知的是,潮海湖附近突发地震,但还好那周围人迹罕至,只有少数倒霉蛋受了伤,被送进了医院。
而受伤最重的倒霉蛋,是姜萤。
至于姜萤是怎么回到的现实世界,薛可心说,当时她们在那附近找了很久,突然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发现了她。
姜萤猜想,可能是她被金茄推下悬崖以后摔回了现实世界。
因为每次她穿进游戏,回来的时候基本都在原地,所以薛可心她们才会突然找到她。
只是这一次她好像穿越过去了很久,以至于现实世界都过去了小半天的时间。
再加上她在医院昏迷的时间,算上去都快过去了一周。
等薛可心解释完,病房里慢慢安静下来,氛围却好像变得更怪了。
“阿兆,你还头晕吗?”
宋青渺伸手想摸摸杜小兆的额头,杜小兆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瞬。然后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又把脑袋往宋青渺面前凑,“啊!我好晕啊!”
杜小兆颇有点小娇夫的意味,似乎是想和宋青渺没皮没脸地撒娇,却碍于病房里还有人,只能有点傻兮兮地笑笑。
他的余光瞥向姜萤病床的方位,却不知道是在看姜萤,还是看薛可心。
宋青渺也顺着他的目光,投来一瞥。
病房里的沉默依旧在延续着,过了一会儿,薛可心抬手帮姜萤掖了掖被角。
不过是寻常的举动,杜小兆但又往这边看了一眼,偏偏他眼神游移,又迅速收回目光。
可能是女人的第六感太强,也可能就是那一眼,让宋青渺捕捉到了某些不可言说的东西。
这下可好,宋青渺本来就不太友善的眸光此刻又更冷了三五分。
姜萤摸不着头脑,趁着宋青渺转过身给杜小兆盖被子的间隙,用眼神询问杜小兆。
杜小兆回她以同样迷茫和无辜的眼神,夹杂着一丝心虚。
而薛可心看着宋青渺的背影,眼神也颇为复杂。
嘶……
姜萤感觉头更痛了,她缓缓闭眼躺下,实在理不清这三个人复杂的情感关系。
可是今天的病房热闹得过了头——
“小姜,你好点了吗?”
病房门口惊现提着牛奶和果篮的蔡姐,可能因为是来探病,破天荒地穿得比平常素了点。跟着蔡姐一起来的还有她儿子家帅,两人站在门口,正往里看。
这下不能装掉线了,姜萤坐起来招呼客人。
“家帅听说你病了,一定要来看你。”
蔡姐拍了拍儿子比自己还高的肩膀,看起来和儿子的关系好了不少,脸上的表情都舒展了,家帅也很是关切地问姜萤身体怎么样。
“我挺好的。”
看见家帅,姜萤恍惚间仿佛觉得和孟延祈抓刀疤男的事还在昨天,她笑笑,忽略心里泛起来的疼,装作若无其事。
蔡姐把礼物放到一边,等关心完了姜萤的身体,也说明了其他来意。
“小姜,本来呢,你生着病,不应该再和你说这些的。”
“但是你这几个月一直发生各种意外,实在是缺勤太久了,公司只能对你做留职处理。”
姜萤问:“留职处理?”
蔡姐说:“对,就是在你恢复正常工作之前,保留职位,只发基本工资。”
姜萤的岗位基本工资就是二开头,连三千都没有,其他全是绩效,只发基本工资,是真的很难过活。
“你别想太多,换了其他公司,可能早就开除你了。好好休息把,争取早点回来上班。”
蔡姐说着,感觉说话太冲,自己像是在催姜萤回去上班,补充道:“你的工作已经让其他部门的同事来处理了。”
但她可能真的不太会说话,这句听起来更像是威胁了——你不回来,就是别人一直替你干活。
“哎呀。”蔡姐挠挠头,“小姜,姐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的,谢谢姐。”姜萤敛下眼眸,知道蔡姐这次真的是没有恶意。
只是有些虚无缥缈的疼痛她还没理清,又得面对现实的挤压。
“小姜啊,别怪姐多嘴。”
“你和小孟在一起,什么血光之灾都见了,先是家烧了,又是被绑架,这次又受伤,你俩是真的不太合适。”蔡姐道。
“妈,你干嘛啊。”
家帅皱起了眉,显然是不喜欢母亲这样干涉别人。
“我说真的。”蔡姐这次却直挺挺地没看儿子脸色:“你看这几天都是小薛和我请假来守着你,小孟是不是都没来过?要不算了吧,这种男人,不能要。”
“我……”
姜萤话哽在喉咙里。
“我会照顾姜萤的。”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突然传进来一道声音。
姜萤转头望过去,看见了好久不见的林槐禹。
只见他拎着两个保温饭盒,慢慢踱步进来,连送饭都赏心悦目得很:“前几天我项目上事情有点多,让薛可心多守了姜萤一些时间,之后我会一直在的。”
“呃……你是那个林……?”
“技术部林槐禹,您好。”
林槐禹放下饭盒,颇为正式地和蔡姐握了握手,向来没甚表情的脸上一片从容温和。
琼林玉树般的青年淡淡一笑,把简陋的病房都衬得有些发光。
虽然和林槐禹同一个公司,见过这张脸就肯定不会忘记的,但蔡姐负责的部门和技术部隔得实在太远,平常没什么交流,看见平常公司妇女重点八卦的对象出现在这里,一时半会儿震惊得有点卡壳。
林槐禹说,“姜萤和孟延祈没有在一起过,只是他单方面追求姜萤而已,希望您不要误会。”
“我也在追求姜萤。”他朝蔡姐眨眨眼,“这个您可以误会。”
“哦哦,这样子啊。”
被传说中不近人情又不苟言笑的林槐禹这样一瞧,蔡姐有点晕乎,连脚步都有点漂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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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其他人也误会了姜萤和孟延祈的关系,还要麻烦您帮忙解释下。”
“没问题,一定的!”
姜萤现在才发现,要是林槐禹想哄人,那手段也是分毫不差。不过几句话就哄得蔡姐心花怒放地拉着儿子走了,家帅在临走前,还很是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我……我出去打个电话。”
不仅是蔡姐母子很有眼色地告了辞,林槐禹一来,薛可心也借口溜了。
就连杜小兆都身残志坚地单脚跳下床,拽着宋青渺就往外面走,“我!我想出去走走。”
走到一半,他还不忘回来拿走林槐禹给他带的饭,“我去外面吃!嘿嘿。”
饿死你算了。
姜萤看着杜小兆窜出病房,眼里的飞刀追着戳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空气的沉默多得就快可以凝结成实体。
好半晌,林槐禹才朝姜萤伸出手,像是握着什么:“给,你的东西。”
他也不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和蔡姐说那些话,语气平常得像是问姜萤今晚吃什么。
“什么?”姜萤硬邦邦地问道,不想抬手去接。
林槐禹见她不接,也不勉强,把手里的物件放在了旁边的柜子上——
姜萤顺着他的手望过去,看见一团透明的白,和一团红。
透明的是颗墟晶。
而那团红色,是孟延祈在消散之前给她留下的鸽血红宝石。
姜萤脑海里蓦然想起孟延祈最后的声音——
他说,“不要喜欢我了,我是假的。”
姜萤愣了愣。这一刻才似乎从那句话里,品出些别的意味。
她看着那颗鸽血红的宝石,神情复杂。
孟延祈明明是假的,却给了她一颗真的红宝石。
红得碍眼。
“你从哪里找到这些的?”
姜萤问林槐禹。
“我一直在关注灵墟大陆的情况,你从那边的悬崖跌回来,我就去接你了。”林槐禹抿了抿嘴唇,表情罕见地有些不自然。
如果不是林槐禹接住掉下来的姜萤,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姜萤估计凶多吉少。
而且林槐禹不但救了姜萤,甚至还帮姜萤收好了她掉的东西,还没被薛可心一行人发现。
行踪隐蔽,神不知鬼不觉。
“那我没死,是不是还得谢谢你救了我?”
姜萤扯了扯嘴角。
她实在对林槐禹没什么好脸色。
林槐禹似乎知道很多灵墟大陆的事,比被魔尊利用的冯安知道的多很多。
姜萤现在毫不怀疑《逐风》这个游戏的主角霆玉就是林槐禹,他们之间绝对不是什么偶然的相似。
但她烦了,不想再和那个乱七八糟的世界扯上半点关系,也讨厌林槐禹明明知道孟延祈有问题,却还是做壁上观,直到现在,等到她的人生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时候,才风度翩翩地出场。
林槐禹说他会照顾她,那他早哪里去了?
在她要死要活地喜欢他的那些年,他又干什么去了?
她的真心,每次都被踩得稀巴烂。
“林槐禹,我只问你一次,灵墟大陆的这些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萤抬起眼睛,第一次认真地直视林槐禹的眼睛。
可惜那双煦色韶光的眼睛里没有真相,“我说过的,你好好活着就行。别的事,不需要知道。”
林槐禹说,“你只要相信,我和戮月魔尊……不一样。”
他顿了顿,神情有着姜萤看不懂的复杂:“我不会伤害你的。”
姜萤笑了,“你们都是骗子,谁又比谁更高贵?”
林槐禹却说,“姜萤,以前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处境,没有意识到你是个脆弱的人类,需要爱别人,也需要被人爱。”
林槐禹原来最不喜欢姜萤看他的眼神,炽热到像是世界着了火。
人类脆弱又麻烦,更何况姜萤对他来说,是职责,更是麻烦里的麻烦。
但等姜萤移开她的目光,他才感觉,没了她,他在这个世界里冷得像冰。
他像是挣脱了某种心中的枷锁,终于露出些渴望和贪求:“如果你一定需要某个人来寄托爱的情感,那爱我不是更好吗?你明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我。”
“姜萤,像从前那样喜欢我吧,我比孟延祈值得。”
发着光的完美神像裂开缝隙,才发现夹缝里面早就布满了潮湿,苔藓疯涨,满是灰尘。
姜萤看着他,却像是在看某种怪物:“林槐禹,你没有心的,你们都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