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孟啊,疼吗?”
饭桌上,艾女士左手红花油,右手云南白药,非常担忧地看着小孟。
小孟的脑袋上鼓起了一个大大的包,从侧面看过去,简直像是要长角了。
“阿姨,我没事。”
孟延祈一双眼睛写满委屈,嘴上满满的绿茶做派:“萤萤不是故意的,您别怪她。”
他不说还好,说完了,艾女士抬起手来就给了姜萤手臂上两下:“你说说你,使那么大劲干嘛!要是小孟摔出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办?”
“凉拌呗。”
姜萤眼神幽怨。
这样的高度能摔到孟延祈就有鬼了。
他倒好,脑袋上憋出个包,往那儿一坐,茶言茶语就哄骗艾女士来了。
还敢喊她萤萤。
简直打蛇上棍。
“哈哈,凉拌!”
旁边的姜林飞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筷子敲碗,从这边敲到那边。
现在是午饭时间,经过姜萤一个早上的安抚和陪伴,姜林飞勉强把孟延祈从五大派的危险分子清单中移除,好说歹说,总算是能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小孟,你叔叔摔到了脑袋,有时候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别见怪。”艾女士按住姜林飞的筷子。
“叔叔很好。”
孟延祈摇摇头,毫不在意:“他会好起来的。”
他表情真切,拿起纸巾仔仔细细地帮姜林飞擦去嘴角边溢出的酱汁和糊糊。
没有丝毫嫌弃。
“承你吉言,小孟。”
艾女士看见这个画面,颇有些动容。
她深吸一口气,眨眨眼,缓和微红的眼眶,满脸慈爱地给孟延祈夹了一块巨大的红烧牛腩:“多吃点啊,像在自己家一样。”
姜萤看巨无霸牛肉滑进孟延祈碗里,弯了弯嘴角。
她小时候以为自己不爱吃肉,长大了才发现,不是不爱吃,而是因为——
艾女士做的肉。
太。难。吃。
难吃到小小的她第一次吃上外婆炖的黄焖鸡,连吃三大碗还吵着要吃,吓得外婆分分钟打电话质问艾女士,是不是虐待自己的宝贝外孙女。
艾女士,一款不会做肉但分外爱掌勺的皇太后,时至今日依旧在做肉菜一事上基本毫无长进。
难吃得五花八门。
“好吃吧?小孟。”
“以前你叔叔老夸我做得好,每次都吃好久呢。”艾女士笑眯眯道。
“好吃。”
明明很难吃,孟延祈却大口大口,吃得很香。
他说,“阿姨,萤萤真幸福,有你为她做饭。”
艾女士闻言,问道:“小孟,你妈妈平常做饭吗?”
“她……”
猝不及防被问到的孟延祈一顿。
“妈,你不是还炖了别的菜吗?”
姜萤出声打断。
“哎哟,瞧我这记性。”
“还有个南瓜呢!”
艾女士也顾不上问了,立刻起身去厨房掀开盖子,带着喷香的菜归来:“小孟,你别看这南瓜小,是窝在家里阳台种的,从摘下来到下锅不超过十分钟,可新鲜了,你快尝尝。”
“谢谢阿姨。”
孟延祈接过艾女士递过来的满满一碗南瓜,乖乖道谢。
碗壁很烫,他却好好地握着,没有放手。
“小孟,别客气啊,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想吃什么就告诉阿姨,”
艾女士说,“待会儿让萤萤带你出去玩儿,我们这边漂亮的地方很多的。”
饭后,吃得肚儿溜圆的姜萤试图从艾女士手里夺回家里的洗碗权,厨房里闹作一团。
而另一边,被留在客厅的孟延祈目光滑过电视旁柜子上的一排排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
里面的姜萤一会儿是光头小豆丁,笑起来连牙齿也没有。
一会儿扎着小辫儿门牙漏风,像是在生气,嘴巴撅得可以挂酱油。
她有时候穿着公主裙,有时候剪着短短的锅盖头。
戴着红领巾,或者顶着生日帽。
每一张照片里都不止有她一个人。
她在艾女士身上拱来拱去,躲在姜林飞身后只露出一只眼睛。
轻盈得像一只小小的鸟,蓬勃得像初生的日光。
只是这些相片好像在某个幸福时刻戛然而止,再往后,就只剩下空空的柜子。
突然,孟延祈看见有一抹颜色从深色柜子的下方透出来——
它被一个个相框堆叠压住,几乎快要消失不见、
鬼使神差地,他轻轻地抽出了那张盛满色彩的纸。
那是一张画。
画里的男人端方而刚毅沉稳,带着萧瑟和一往无前的决心。
不过寥寥几笔,一个名震江湖的大侠就跃然纸上,气韵摄人,几乎像是要活过来。
大侠有着他熟悉的眉眼,是刚才偷偷比鬼脸的姜林飞。
而落款……
孟延祈的视线向下,右下角画着一个张牙舞爪的黑色小虫,屁股尾巴上点着一个圆圆的小黄点,像是在发光一样。
一只萤火虫。
作画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孟延祈忍不住抚上画纸,触摸色彩下深深浅浅的笔触。
姜萤画得太好了。
他甚至可以透过画,看见她对姜林飞绵延不绝的潺潺爱意。
但能够画到这样的程度,不仅是她对姜林飞的爱。
她一定很喜欢画画,才能画得如此幸福。
“你你你……”
“你看什么呢!”
就在孟延祈看得入神的时候,被艾女士赶出厨房的姜萤三步并作两步,抽走他手上的画。
姜萤对这幅画如临大敌,仿佛它是什么死罪诏书。
“豆妹,画的是我。”
只有同样被丢出厨房的姜林飞分外开心。
他揪着画纸,试图摆出和画上一样的潇洒姿态,“鼠辈!看招!”
却只听见“嘶啦”一声,林飞大侠的画像就在他和姜萤的手里成了两半。
“爸!”
姜萤望着残破的画纸,声音忍不住就高了起来。
被她一喊,姜林飞就手足无措地呆在了原地,“豆豆……”
姜林飞似乎也知道自己又闯了祸,开始敲自己的脑袋:“豆豆的画,我毁了。我把豆豆的画弄坏了。”
“爸,没事的,没关系的。”
姜萤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忙不迭地安慰道,“真的没关系,只是一幅画而已。”
她去拽姜林飞敲脑袋的手,却差点被他带得一个踉跄。
孟延祈也握住姜林飞的手,也安慰道:“叔叔,萤萤不怪你,别生气了。”
谁知姜林飞却像求救似地,反手抓住他的手,“不画了……萤萤不画了。”
“最后一副了。”
“萤萤说她再也不画画了。”
姜林飞越说越难过,画上的大侠被他的眼泪沾湿,泪滴顺着画纸滑落,像是画中人也流泪了一样。
“为什么再也不画了?”孟延祈问道。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这个时候,听见声响的艾女士从厨房里出来,举着沾满水和泡沫的手套。
“没!……没事。”
前一刻还哭得分外伤心的姜林飞像是做贼心虚,居然迅速地藏起了画纸,甚至还编了理由,“豆豆要去玩,不带我。”
“这样的事你也哭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艾女士不疑有他,半是取笑,半是无奈,“豆豆去约会呢,你别难过。你和我一起,我们也约会。”
“好,好。”听见约会,姜林飞忙不迭地点头,“去植物园,看萤火虫。”
“植物园?”听见关键词,姜萤问道,“妈,植物园有萤火虫?萤火虫不是在我们学校后山吗?”
“谁说在你们学校后山?”艾女士笑,“植物园才是萤火虫的老家,你们学校后山那些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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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园里偷跑过去的,不成气候。”
她问道,“怎么,你们想看萤火虫?”
姜萤点点头。
“你早说呀,我给你画个路线图,你俩等天黑了往植物园里一钻,随便看。”
艾女士的语气仿佛植物园里的萤火虫像路边的大白菜似的,一点也不稀罕。
她略带怀念道,“想当年我和你爸就是在植物园认识的,萤火虫那叫一个壮观。”
“只是你们要小心,那园子太大了,里面有怪东西。”
“什么怪东西?”姜萤问道。
艾女士神神秘秘,“到时候记得要手拉着手,不要走散。”
“……这到底是该往左走还是往右啊?”
漆黑的植物园里,姜萤举着艾女士的路线图左看右看,陷入了沉思。
艾女士显然没有遗传到她的优秀画技,整个路线图堪称鬼哭狼嚎,潦草得五花八门,两人头凑着头看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
“不管了!”
姜萤把图纸抛到脑后:“找大榕树就行。”
艾女士图纸上的路弯弯扭扭,唯一能辨别得出的就是中间一团大大的圆圈。
据当事人口供,只要找到大榕树,就找到了萤火虫的老巢。
但晚上的植物园一片漆黑。
弥丽镇的植物园在全国都颇有名气,里面收集了上万种活植物,相应也繁衍了许许多多的昆虫和小动物。
因为占地面积太大太广,涵盖了好几个山头,这里很多地方不仅没有地图,还是没有路灯。
想在这乌漆嘛黑又大得能跑死三匹马的园子里找到一棵大榕树,谈何容易。
“这也太黑了,太容易吓哭小朋友。”
凭借月光,姜萤努力地辨认着路。
寂静的夜色中树影幢幢,一重又一重的黑色层层叠叠,在风中发出诡异的簌簌声。
影子们像扭曲着四肢的鬼魂,又像忽近忽远的妖精。
“咔哒。”
“咔哒。”
树林深处响起某些规律的声响,因为太过规律,既不像风,又不像人。
着实诡异。
“不怕啊,小朋友。”
就在姜萤往树林深处看的时候,她身边默不作声的孟延祈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还拍了拍她的脑袋。
小朋友?
他简直是倒反天罡。
“搞清楚,我可比你大。”
姜萤拍开孟延祈的手,迈出六亲不认的直女步伐:“叫姐。”
“……”
“姜萤,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啊?”
前一秒还泰然自若的孟延祈突然就紧张了起来,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搭姜萤的话。
他状似害怕地搂住姜萤的手臂:“好像真的有东西。”
“能有什么东西。”
姜萤嘴上强硬,身体却像被猫盯上的仓鼠,一点点努力延展,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好惹一些。
可惜,只是一团虚张声势的毛茸茸罢了。
风声沙沙。
好像真的有脚步由远及近,踩着忽重忽轻的鬼蜮步伐。
“咔哒。”
“咔哒。”
那规律的声音又响起。
“姜萤,你听到了吗?”
“好像真的有鬼。”
“它好像在往我们这边走……你听……”
姜萤咽了咽口水,心跟着孟延祈的声音提到了嗓子眼。
“呀!”
就在这时,孟延祈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猛地低呼一声,握紧她的手。
姜萤猝不及防地被孟延祈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也喊了一声:“啊!”
“没事啊,有我在呢。”
听到姜萤的惊呼,孟延祈脸上的恐惧转变成恶作剧得逞的得意,闭上眼,膨胀地张开双臂。
只可惜想象中的惊慌毛茸茸没有入怀——
漆黑的四周只有呜咽的冷风刮过,掀起地上的两片落叶。
哪还有姜萤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