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菜叶子被丢进炒锅,噼里啪啦响得好不热闹。
烟雾缭绕里,艾女士喜气洋洋地八卦,“萤萤,昨天你那么晚回来,和小孟约会去了吧?”
“怎么样?在咱们这小城山水里约会的滋味,是不是和大城市不一样?”
“想当年,我和你爸,那可是……”
“妈,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姜萤边炒菜,边打断艾女士的长篇大论,“我和他就是普通朋友。”
“哦呦。”
“普通朋友你会告诉他家里的地址?普通朋友他会大包小包地上门?”
艾女士嗤之以鼻,“你从我肚子里钻出来的,你心里想什么我会不知道?”
她戳戳姜萤,“萤萤,趁小孟还没来,和妈妈说说,他家里做什么的呀?他妈妈人怎么样?”
“他长那么好,你俩办婚礼的时候,我站在你婆婆旁边,会不会一下就被比下去了?”
艾女士透过锃光瓦亮的抽油烟机外壳,抚上自己带了些风霜的眼角和发梢。
“妈。”
姜萤深深呼吸,让自己听起来不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我和他不会结婚的,不可能有结果的,你别想了。”
不管孟延祈的母亲是什么样子,艾女士都不可能见得到她。
有些东西永远不可能。
“哎呀,现在不结也行,先相处着嘛,处着处着或许就想结了呢?”艾女士说。
“妈,你能不能不要每天就结婚结婚的,结不结婚有那么重要吗?”
姜萤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哪里冒出来的火气,明明想心平气和地沟通,却越说语气越急躁,“我才23岁,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可……可结婚也不是人生就结束了啊。”艾女士被姜萤一凶,声音低了下去,“我只是觉得小孟挺好的,看见你爸那样,人家也没有嫌弃。”
“但凡是个有点情商的人,都不会在你面前嫌弃我爸。”
姜萤说,“妈,我现在已经很乱了,你不要再给我添乱了,行不行?”
她真的有太多事需要处理,太多的头绪没有理顺。
没有办法平静心情。
“轰隆!”
上了年头的灶台也和姜萤一样满肚子火气,猝不及防吐出巨大的火苗,火焰差点燎到她的手心。
罢工的抽油烟机对爆出的烟雾视而不见,她只能抬手驱赶。
可下一刻,油烟味被一股更浓烈的烟火味取代。
那不是炒菜的味道,是木材和织物被烧焦的气息,焦糊味交织着股股黑烟,把四周都笼罩起来。
满目烟火里,她听不见艾女士的声音了。
“母亲!”
烟雾中,有人穿过她的身体,急匆匆地朝着火光最盛的的地方跑去。
姜萤打量着自己半实半透的身体,回头看向穿过她的人——
是孟延祈。
哪怕只看到一个背影,她也无比笃定。
这次……
是火。
姜萤意识到她又穿越了。
只是可能她没有实打实地接触到火焰,所以穿越的既不是肉身,也不能算全然是魂魄,她似乎也卡在了既不是现实世界也不是游戏世界的地方。
因为四周的模糊感并不全然来自于火,更像是某种记忆的回溯,或者是做梦时的场景。
周遭没有路,到处都是灰蒙蒙一片。
她尝试着离开,却哪里也去不了,最后只能抬脚跟上孟延祈的步伐。
火太大了。
倒塌的房梁,焦黑的帷幔,没来得及逃跑的宫女侍从浑身漆黑地倒在火海里,不知生死。
这场火延绵肆虐,点燃一座又一座的宫殿,燃烧出长长的烈焰河。
火焰最浓厚的地方,有争执的声音传来。
“滚开!我不用你救!”
身着华服的女子挥开孟延祈的手,“滚!”
那女子太美了,美到姜萤移不开目光。
即使妆发散乱,眼神里满是凛冽的恨意,她也像盛开的芙蕖,微红的牡丹。
雪白的肌肤被火光一照,甚至透着如同珍珠般温润的华光。
“母亲,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孟延祈却不放手,“纵使您与常人不同,烧久了,也是会死的!”
“别叫我母亲!”
女子语气锐利得像是鹃鸟的尖啸,抬手便狠狠扇上孟延祈的脸颊,“我不是你娘!”
孟延祈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却依旧执拗道,“娘,和我走吧。”
“恶心的东西,被打就要学会跑啊!”
女子恶狠狠道,“别像只狗一样对我摇尾乞怜,滚!”
“您不走,我就不滚。”
孟延祈道,“绝不。”
姜萤走近,注视着火海中的两人。
她像是误入的幽灵,没人朝她投来分毫眼神。
能让孟延祈喊母亲,那这个极美的女子应当就是烛国上一任皇帝的宠妃——秋娥夫人。
传闻秋娥夫人极得皇帝宠爱,就连用完就丢的帕子都是达官贵人也穿不上的鲛人珠纱。
单听见秋娥夫人的言语,姜萤甚至有些怀疑孟延祈根本不是她的孩子。
可看着两人无比相似的眉眼,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世间有美人兮,如琢如磨。
听见孟延祈的话,秋娥夫人更恼了:“都说了让你滚,你为什么就是要阴魂不散缠着我?!”
孟延祈一字一句道,“为人子……怎能弃母亲性命于不顾。”
“我不需要你救!”
秋娥夫人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眼里的红不知道是血还是泪,“这火就是我放的!我早就想烧了这破地方一了百了!”
她从一旁的火中抽出一根烧得通红的炭棒,阻止孟延祈的靠近:“滚啊!”
“娘……”
孟延祈却不躲,甚至主动往前迈了一步,皮肉被火焰啃咬的咯吱声瞬间就响起,他也只低低地咀嚼那个在嘴边萦绕了千百遍的词。
“我知道是您放的。”
他说,“只要您能开心,就算烧了整个灵墟大陆又何妨。”
孟延祈的眼眶甚至比秋娥夫人还要红,红得渗血。
“疯子!”
秋娥夫人手微微颤抖,似乎想要丢开炙热的木棍。
可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更加凶恶起来,“你以为假装情真意切,我就会被你蒙蔽吗?!你和那个老不死的一样!一样恶心,一样肮脏!”
“要不是你们,我和我的族亲怎么会落到这样的田地?!”
她用力把滚烫的碳棒插入孟延祈的肩头:“你们都该死,去死吧!”
秋娥夫人尖啸着,身后腾起火鸟。
火鸟先是锐利地冲向天空,然后带着赴死的决绝俯冲向大地。
它扭曲涨大,吞噬一切,所过之处只留下毁灭和死亡。
孟延祈在疯长的火海中闭上眼,没有丝毫挣扎。
他似乎想要拥抱秋娥夫人,最后却只朝她轻轻迈了一步,“能做娘的儿子,我很高兴。”
最后的最后,在火鸟贯穿一切的最后一秒。
秋娥夫人一掌掀开了孟延祈。
“别抱我,我不是你娘。”
红唇轻启,那个美得令天地都倾倒的女子在变成灰烬消散前,只留下了那么一句话。
她独自张开双臂,像是迎接新生般拥抱火鸟,任由火鸟穿过自己的身体。
一滴泪从她的眼眶中滚落,立刻就被热浪蒸发,只剩下一点点微咸。
后面的一切,姜萤听不真切也看不真切了。
许许多多声音和画面涌现,让她把孟延祈的曾经拼凑得更加完整。
这不过是个很老套的故事。
灵墟大陆有仙有妖。
秋娥夫人是妖,她和族亲蜗居于深山之中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却有一日不小心被猎人捉住,当成珍宝献给了烛国的皇帝陛下。
皇帝找来修道者,禁锢她的法力,把鸟儿困于囚笼。
还因为贪婪,把她的族亲当做材料,剥皮拆骨,放血炼丹。
这一困,就是二十多年。
被囚禁的鸟儿有了身孕,孩子慢慢长大成人。
终于有一天,鸟儿的忍耐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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蛰伏换来了囚禁者片刻的松懈。
火鸟挣脱了束缚。
她展翅高飞,吐出复仇的怒焰。
鸟儿知道的,这个故事里不止她一个无辜的人。
但她恨,她不想原谅。
只是在最后的最后,鸟儿还是心软了。
那个被她厌弃的小小孩童年幼到连话都讲不清,却每次都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握住她的一个指头,喊她“娘”。
何其无辜,却又何其可恶。
画面渐渐褪去,姜萤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置身于孟延祈的寝殿之中。
高榻上,满身尖刺的君王褪去伪装,闭着眼,如同孩童般蜷缩着身体,似乎陷入噩梦之中,醒不过来。
“娘……”
孟延祈的头上满是汗珠,喃喃低语着。
原来……
是梦。
是她去到了孟延祈的梦里。
姜萤忍不住抬手,想抚平孟延祈眉心绵延的火浪。
“萤萤,菜要糊了!”
突然,艾女士的声音传来,惊得姜萤如梦初醒。
她又站在了灶台边,看见锅里的绿叶泛起黑边。
“你这孩子,怎么炒着菜还发呆啊?多危险。”艾女士试图接过姜萤手里的锅铲,“还是我来吧。”
“妈,我没事。”
姜萤拒绝,思绪还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
她摇摇头,试图找回些回到现实世界的实感:“艾女士,你休息吧,我好不容易回来两天,你让我多干点活。”
“你能多干点啥呀,回来该休息就休息,别老笨手笨脚的耽误我做事。”
艾女士摆摆手,“反正我伺候你爸一个人是伺候,再多伺候你一个也不嫌多。”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叮咚,叮咚。”
这声响像是艾女士的喜报,激动得她捋了捋头发,更是把姜萤挤到一边。
“肯定是小孟来了!你快去开门。”
艾女士撸撸袖子,“我重新炒两个菜,你们先玩会儿。”
姜萤接过皇太后的懿旨前去开门。
她以为自己的心情已经平复得很好,却在开门的瞬间看见那双笑意吟吟的凤眼,心里突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
秋娥夫人最后那滴蒸发了的眼泪似乎穿越时间和空间,落在她的睫毛上。
咸咸的,酸酸的。
“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孟延祈看见姜萤渐红的眼眶,连忙问道。
“……没有。”
姜萤哑然答道。
她其实好想说,不管是生活还是命运,都欺负她了。
可是好像大家都在被欺负,没有人逃过一劫。
刚才火海里的孟延祈似乎比现在眼前的他要沉稳两岁,却又不及游戏世界里的那个他年长。
她好像窥见了他的未来,又同时窥见了他的曾经。
好痛。
这一刻姜萤才真正地感受到,像莫乌比斯环一样不断地循环着逃不出的命运,无数次重复着心碎的瞬间,是什么感觉。
过去的,现在的,即将到来的。
每时每刻,都逃不开。
换做是她,或许也愤怒到想要毁灭天地吧。
“你别哭啊,是不是我昨天说的话让你不舒服了?”孟延祈手忙脚乱地用手抹去姜萤的眼泪,却越抹越多。
他把姜萤拥入怀中,像哄小朋友一样轻拍她的背,“我不说了,不哭啊,不哭了。”
“呀!”
抬着锅铲的艾女士半天没听到声响,出来看看怎么回事,却被两人的拥抱吓了一跳。
艾女士像地上有电一样弹了起来,边往回退边伸着头看,笑得嘴角咧到耳朵根——
“我没看见啊,你们继续,继续。”
与此同时,听见艾女士声音的姜萤也像触电一样弹了起来。
她做贼心虚,抬手就把孟延祈推出二里地——
“嘭!”
猝不及防的孟延祈往后一倒,顺着楼梯就栽了下去。
“小孟!”
艾女士瞪圆眼睛,声音高了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