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刚还听到声音呢。”
保安用手电筒探着草丛,见确实没人,才悻悻离开,“难道是我听错了?”
“啪嗒。”
等手电筒走远了,墙边高耸的大树上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
孟延祈长腿一蹬,轻轻松松地从树上跳进学校里,落地的姿态堪称潇洒。
“喂,那我呢?”
姜萤从树上探出脑袋,看着离地四五米的高度,有些发怵。
“你求我,我就接你下来。”
树下的孟延祈呲着白牙,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猖狂起来。
“……爱接不接。”
姜萤才不惯着,咬咬牙准备自食其力。
只可惜树太高,又太直。
根本没有可以下脚缓冲的地方。
她左脚探探,右手摸摸,上演一出瞎子摸树,手和脚有各自的想法。
“小兔崽子!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去而复返的保安大叔外墙树下叉着腰,“居然还爬树,你给我下来!”
姜萤被这声怒吼吓得一哆嗦,连忙抬手挡脸,不想让保安堪比射灯的手电筒发现爬树的不是小兔崽子,而是老兔崽子。
“再不下来,我上来逮你了啊!”
“休息日爬墙回学校,记你个大过!”保安叔叔说着说着,撸撸袖子就准备往上爬。
为了照顾保安大叔的老胳膊老腿,姜萤转头,看向内墙树下好整以暇的孟延祈。
“喂,你要是接不住我怎么办?”
她问道。
“第一,我不叫喂。”
孟延祈轻笑,“第二,我一定会接住你的。
他重复道:“一定。”
一瞬间,所有的灯火和星光好像都汇集到孟延祈的眼眸里,璀璨得耀眼。
突然间,天地泛起微风。
风穿过孟延祈的手,掠过姜萤的耳边,缱绻地在两人之间流连。
姜萤只犹豫了一秒,就乘着风,一跃而下——
她扑进孟延祈炽热的胸膛里,闻着晚风香。
“还跳进去了!小兔崽子不要命了?!那么高!”
保安大叔气急败坏的声音顺着风传过来,“你等着!我进来逮你!”
姜萤牵起孟延祈的手,“走。”
“去哪儿?”
孟延祈问道。
“去……找我的校园时光。”姜萤说。
闪烁着光的小虫子,她曾经在某个无法入睡的夜晚远远见过。
“你的校园时光,不会是林槐禹吧?”
孟延祈如临大敌,“在我没出现之前你可以喜欢他,但现在你有我了,不能三心二意。”
姜萤逗他,“我不。”
她笑起来,扯起孟延祈就跑。
风也加入这场逃跑计划,扬起发梢和衣角,带着他们往潜藏着萤火之光的地方去。
等到跑出保安大叔的警戒范围,姜萤才停下脚步。
她驻足望向操场。
时光似乎从未流逝,灯光下,红白相间的跑道上映出深深浅浅的蓝,像是无数个穿着校服的她在时间缝隙里残留的影像。
“别看了,林槐禹又不在那儿。”
她身边的孟延祈浑身发酸,“你究竟为什么喜欢他?就因为他长着个小白脸的样子吗?”
“因为……”
姜萤思绪翩飞,又回到那个食堂永远难吃,课上永远睡不醒的十七岁。
“高二那年,我我爸生病了。”
“小地方的家长里短总是传得很快,很多家长不让孩子和我玩,怕我遗传到我爸,有一天也疯了。”
姜萤说:“我很清楚,我爸的病不是家族遗传,我们家没人这样生过病。只是有一天上课的时候,我做了个噩梦。”
那个梦里有一条血红色的河。
她一次又一次地想去到河的对岸,只是有人拦着她,不让她过河。
她死了,死得很凄惨。
睁着眼睛,尸首分离,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流进血河里,和奔腾不息的河融为一体。
“可能是那个梦太可怕,我一下就被吓醒了,还大喊着不要杀我。”
“从那以后,大家就以为我真的疯了。”
被当成异类,被避之不及。
被人问什么时候和她的疯子老爸一起去死,被人把头按在洗手池里,让她洗洗脑子,清醒一点。
她冲出教室,冲出那个洗手池里水很满的女生盥洗室。
操场的红色塑胶跑道被她身上的水淋湿,一滩又一滩,像暗红的血一样。
下雨了,大雨冲刷着她的眼泪,只留下她控制不住的颤抖,和满身满脸的水。
“除了杜小兆以外,没有人和我说话。”
姜萤说,“除了他,也只有林槐禹还把我当正常人。”
虽然哪怕林槐禹很多时候对她很冷漠,但她知道,那种冷漠一视同仁,不带着对疯子的歧视和偏见。
他不觉得她有病。
甚至在那场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大雨里,伸出手,给了她一件遮风避雨的校服外套。
即使外套转眼就被雨淋湿得彻彻底底,她也没有办法忘记那个瞬间。
姜萤的视线从操场上收回,不再去看那场下个不停的雨。
即使水汽依旧萦绕在她身旁,迷蒙而冰凉,但六年后的今天,她终于可以从雨中抽身,当一个旁观者。
下一刻。
她猝不及防地得到了一个拥抱。
这个怀抱干燥而温暖,仿佛把那些缠绵不休的水雾隔绝在外。
“对不起。”
孟延祈说。
姜萤闻言,弯了弯唇角,“又不是你干的,干嘛道歉。”
“我答应过你不去你家,但又偷偷跟着你回去。”
“我只想着去了解你,没有想过你也有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他说,“是我不好。”
“我已经不生气了。”
姜萤轻轻拍了拍孟延祈的脑袋。
她甚至感觉自己现在对孟延祈有种莫名的宽容,或许是因为得知他比她还要潮湿和泥泞的过去。
孟延祈说:“要是那个时候我就认识你该多好,我就把那些家伙都教训一遍,让他们不敢欺负你。”
他说,“我现在也能教训他们的,只要你告诉我他们是谁。”
虽然姜萤说得轻描淡写,但孟延祈依旧嗅到了某些伤害的味道。
他说,“就算不杀了他们,我也能让他们试试噩梦缠身的感觉,每一天,每一晚。”
直到天崩地裂,直到陷入疯魔。
但姜萤踮起脚尖,摸了摸孟延祈的头。
她说,“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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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伤害也好,谣言也罢。
她不原谅,但也不再去怨恨。
因为她不需要迟来的愧疚和怜悯。
她只负责一步一步走好自己的路,不回头。
她唯一放不下的……
只有那个每天等她放学,背着艾女士偷偷给她买零食,单手吊起她荡秋千,还给她起了好多好多昵称,叫她萤妹,山药豆,豆豆,豆妹的。
阿爸。
“我爸其实连五大派和六大派都熟不清楚。”
“他陷入了一些幻觉里,说有很多人不停地威胁着他,追杀他。”
姜萤说,“我只希望他可以好起来。”
这蹊跷的精神病毫无诱因,也找不出病理。不论跑了多少医院,费了多少钱财,都只换来医生的摇头
艾女士不愿意自己的丈夫被关在冷冰冰的隔离医院,只能把他锁在家里,数年如一日地照顾着。
她们幸福的小家从这个病出现的那天起,就开始摇摇欲坠。
“你爸爸也许没有生病,有可能是别的问题。”孟延祈说,“今天见他的时间太短了,我得再仔细看看。”
他说,“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喜欢林槐禹?”
“也不要喜欢霆玉!”
孟延祈眼睛一闭,像是鼓起勇气:“你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可不可以让我做你重要的人?”
他说完才意识到这像是在用姜林飞的病和姜萤提要求,忙不迭地补充道:“我、我不是想要和你交换条件,我只是怕现在不说,你的心又飞走了。”
“啪!”
教学楼和操场突然灯火通明。
巨大的探照灯照到两人身上。
“被我逮到了吧!”
“不专心上课,半夜偷摸跑来学校里谈恋爱,你们是哪个班的?!”
响彻校园的广播里传来保安大叔雄赳赳气昂昂的声音,“这次别想跑啊,监控里可拍得清清楚楚的。”
……是她大意了。
没想到毕业这几年学校设备升级,保安叔叔的狩猎范围也变广了。
看这个样子,今晚找萤火虫也悬了。
姜萤抬手捂住稍显刺眼的强光,趁机转移话题,“糟糕,要被逮住了。”
她不敢看孟延祈的眼睛,“我们会不会被送进派出所啊?罪名是私闯学校。”
她承认,她是个胆小鬼。
月亮落在她的手边,她却不敢去捡。
怕变成一场镜花水月。
明明月色那么美,明明雨停了。
“你想去哪?”
半晌,她听到孟延祈像是妥协般问道。
“哪里都可以。”
姜萤闭眼,把头埋进孟延祈的颈窝。
带她逃跑吧,去一个不在现实也不在游戏里的地方,不被任何人找到。
或许在那里,她可以偷偷看一眼自己的心。
忘记自己经不起风雨的家。
忘记他是一段被编写出的代码。
下一刻,她被抱起,耳边只剩风声。
风里,孟延祈说,“姜萤,我可以等。”
他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却依旧清晰地传进姜萤的耳朵里。
“我不会放手的。”
他说,“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