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爷坐在花厅的主位上,指尖叩着紫檀木桌面,目光落在刚从贡院回来的儿子王景明身上。王景明一脸倦容,却难掩眉宇间的得意,他躬身道:“父亲放心,此次考题不算偏难,儿子自觉答得还算顺畅。”
“顺畅就好。”王老爷呷了口茶,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已让人打点过,即便名次稍有偏差,也能设法补救。”
王景明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却故作谦逊:“全凭父亲安排,儿子不敢懈怠。”
“你只需安心等着放榜。”王老爷放下茶盏,话锋一转,“等你高中,我另有安排。吏部那边我已递了话,若能得个京官的缺,便顺势定下与礼部侍郎家的婚事——那姑娘我见过,知书达理,与你正好相配。”
王景明一怔,随即躬身应道:“全听父亲的。”心里却暗自盘算,礼部侍郎手握实权,若能联姻,往后在官场定能少走许多弯路。
“还有肖家那小子。”王老爷忽然提起,“听说他此次也考得不错?”
“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王景明撇了撇嘴,“他家虽是商贾出身,近来倒笼络了些举子人心,父亲还是得多加留意。”
王老爷冷哼一声:“商贾就是商贾,纵算儿子考中,也翻不了天。你只需做好自己的事,其余的不必多管。”他起身踱了两步,“放榜后自有宴席,到时候带你去见些人物,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王景明忙应声“是”,看着父亲转身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他摸了摸袖中那方特意备下的玉印,那是父亲早已为他准备好的“信物”,只等高中后,便能派上用场。
王景明回到自己房里,屏退了下人,独自坐在窗边摩挲着那方玉印。父亲的安排在他听来,不过是些寻常算计——礼部侍郎的女儿?终究只是朝臣之女,哪里配得上他的野心。
肖晨一个商贾之子,凭什么占着那样温顺的女子?等自己高中为官,定要想个法子,把那丁香夺过来,让肖晨也尝尝失意的滋味。
但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比起一个妾室,他更看重的是未来的权势。官家千金?在他眼里不过是跳板,真正能助他平步青云的,是皇亲国戚。
他望着窗外远处的宫墙轮廓,眼里闪过一丝贪婪。若是能娶位公主,或是攀上亲王的关系,那才是真正的一步登天。皇亲国戚的高贵出身,不仅能让他摆脱商户联姻的平庸,更能在朝堂上为他遮风挡雨,那些所谓的世家大族,也得对他礼让三分。
至于父亲看中的礼部侍郎之女,倒也不是不能应付。先借着这门婚事站稳脚跟,等将来有了足够的权势,再寻个由头断了便是。女子嘛,于他而言,从来都只是棋子。
他将玉印揣回袖中,起身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宣纸,提笔写下“富贵”二字。笔锋凌厉,带着股势在必得的狠劲。
窗外的风卷着花瓣落在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王景明看着那模糊的痕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肖晨,你以为笼络几个举子就能成事?等着吧,等我攀上更高的枝,整个京城,都得看我的脸色。
放榜那日,京城的贡院外墙前人山人海。王景明骑着高头大马,在一众家仆的簇拥下缓缓而来,眼角的余光扫过挤在人群里的举子,带着几分倨傲。他早已算准,凭着父亲的打点,自己定能榜上有名,甚至可能排在前列。
“公子,前面人太多,要不奴才们去挤个位置?”随从上前请示。
王景明摆摆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不必。等会儿自有官差来报喜,急什么。”他心里盘算着,等会儿听到自己的名次,该摆出怎样的姿态才够体面——既不能显得太过得意,又得让周围人看出他的志在必得。
正想着,忽然听见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有人高喊:“肖晨!肖晨中了头名状元!”
王景明脸上的笑容猛地一僵,像是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他攥紧缰绳,指节泛白——怎么可能?肖晨不过是个商贾之子,竟能压过自己?
还没等他缓过神,又有人喊道:“王景明……王景明在二十三名!”
二十三名?王景明几乎要捏碎手里的马鞭。他父亲明明说过能让他进前十,怎么会只排在二十三名?一股羞愤涌上心头,他狠狠瞪向人群中那个被举子们簇拥着的身影——肖晨正拱手向众人道谢,眉宇间带着温和的笑意,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坦荡。
“走!”王景明低喝一声,调转马头就往回走,连身后家仆的呼喊都懒得理会。
回到府里,他一脚踹翻了书案上的砚台,墨汁溅得满桌都是。王老爷闻讯赶来,见他这副模样,皱起眉:“不过是二十三名,虽不及预期,却也能做官,发什么脾气?”
“二十三名?”王景明红着眼嘶吼,“父亲不是说打点好了吗?为什么肖晨能中状元?我不甘心!”
“肖晨那小子是真有本事,主考官亲自点的头,谁也动不了。”王老爷沉下脸,“你以为官场是那么好混的?二十三名怎么了?先去地方历练两年,再想法子调回京城,照样能攀附权贵。”
王景明喘着粗气,忽然想起自己心里的盘算,眼神渐渐阴鸷下来:“父亲说得对……肖晨不过是个状元,根基未稳。至于皇亲国戚……我还有机会。”
他看向窗外,阳光刺眼,却照不进他心里的阴暗。丁香……皇亲……他舔了舔唇角,只要能往上爬,什么手段他都使得出来。肖晨,你等着,咱们的账,还没算完。
肖晨高中状元的消息传回肖府时,正赶上午后的日头最暖。李傲雪刚让丫鬟把晾晒的书卷收回来,就见管家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手里举着张红帖,嗓子都喊劈了:“中了!少爷中了状元!”
她手里的书卷“啪”地掉在地上,愣了片刻,眼眶倏地红了。丁香端着刚沏好的茶从屋里出来,听见这话,茶盏一晃,热水溅在手上也没察觉,只盯着管家手里的红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等肖晨穿着崭新的状元红袍回来时,府门口早已挤满了人。族里的长辈们捋着胡须笑得合不拢嘴,平日里没什么往来的商户也提着厚礼赶来,连胡同口卖糖人的老汉都特意捏了个“状元游街”的糖人送来。
“我儿出息了!”肖父拍着肖晨的肩,眼圈泛红,肖母站在一旁,看着儿子身上的红袍,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转身就吩咐厨房:“把最好的菜都端上来,今晚摆流水宴,来的都是客!”
李傲雪走上前,替肖晨理了理歪斜的玉带,声音带着哽咽:“我就知道,少爷一定能成。”她指尖划过那身刺目的红,心里像揣了团火,暖得发烫。
丁香也凑过来,手里捧着个锦囊,里面是她连夜绣的“一路荣华”纹样:“公子……这个你带着。”她低着头,耳尖红得厉害,却能让人看清她眼底的光亮。
肖晨接过锦囊,又握住两人的手,笑着说:“这里面啊,有你们一半的功劳。”
正说着,外面传来鞭炮声,原来是同窗们抬着牌匾来了,上面写着“状元府”三个金字。肖晨拱手道谢,被众人簇拥着往正厅去,李傲雪和丁香跟在后面,看着他被族人和乡邻围住道贺,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
到了夜里,流水宴开得热闹。李傲雪在席间忙着招呼女眷,应对得体;丁香则守在厨房和前厅之间,时不时给肖晨端些他爱吃的菜。有相熟的夫人打趣:“肖状元好福气,家里有两位这么能干的姑娘。”
肖晨举着酒杯,看向不远处的两人,她们正好也望过来,四目相对,满是默契的欢喜。他忽然觉得,这状元的荣光再盛,也不及此刻眼前的温暖真切。
窗外的灯笼红得像团火,映着满院的笑语。李傲雪看着肖晨被众人敬酒的身影,悄悄对丁香说:“往后啊,咱们的日子,该更安稳了。”
丁香用力点头,手里端着的汤碗,热气腾腾,像极了她们此刻的心情。
放榜后的第三日,是新科状元跨马游街的日子。
肖晨换上钦赐的状元袍,玉带束腰,乌纱帽下的面容带着几分少年意气,又因连日苦读添了层沉静。当他牵着御赐的白马走出午门时,街上早已挤满了百姓,黑压压的人群从街头排到街尾,喧闹声几乎要掀翻头顶的天。
“看!那就是新科状元!”
“果然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啊!”
欢呼声浪一波接一波涌来,百姓们争相往前凑,手里的鲜花、绸缎往他马前抛,还有相熟的举子站在人群里高声道贺。肖晨勒着马缰,微笑着向两侧拱手致意,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与周遭的喧闹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他目光扫过人群,忽然在街角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李傲雪和丁香挤在一棵老槐树下,正仰着头望他。李傲雪穿着件月白长衫,手里还紧紧攥着块绣帕;丁香则踮着脚,小脸上满是激动,见他望过来,慌忙红着脸低下头,又忍不住偷偷抬眼。
肖晨心里一暖,对着那个方向轻轻颔首。李傲雪似是明白了,拉着丁香往后退了退,眼里的笑意比头顶的阳光还要亮。
游街的队伍缓缓前行,穿过朱雀大街,又绕到贡院门口。周明等几个相熟的举子站在路边,冲着他用力挥手,肖晨也笑着回应。这一刻,他忽然懂了“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滋味——不止是金榜题名的荣耀,更是身边人眼中的期许,和这份被众人祝福的踏实。
马队走到街尾时,有位白发老丈捧着幅字画挤过来,颤声道:“老臣……老民曾也是举子,可惜一生未中。今日见状元郎风采,总算没白等这几十年!”
肖晨翻身下马,恭敬地接过字画:“老伯谬赞,晚辈愧不敢当。”
老丈抹了把泪:“好啊,好啊,朝廷有你这样的年轻人,是大幸!”
重新上马时,肖晨望着前路,心里忽然沉甸甸的。这一身红袍,不仅是荣耀,更是沉甸甸的责任。他勒转马头,看向身后的京城,目光坚定——往后的路,定要不负这份荣光,更不负那些在街角为他守望的人。
游街归来,肖晨刚踏进府门,就见李傲雪和丁香候在影壁旁,手里各捧着东西。
李傲雪递上一杯温茶:“游街辛苦,先润润喉。”茶盏是她惯用的白瓷杯,杯沿还留着淡淡的体温。
丁香则捧着个小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双绣着祥云纹样的软底靴:“街上人多,马蹄颠,公子定是累着了。换上这个歇歇脚。”
肖晨笑着接过来,刚换好靴子,就见管家匆匆进来,手里拿着张帖子:“公子,王老爷带着其子王景明前来道贺,已在花厅候着了。”
肖晨微微一怔,随即了然。他理了理衣袍,对两人道:“我去去就回。”
花厅里,王老爷满面堆笑,见肖晨进来,忙起身拱手:“肖状元年少有为,真是羡煞旁人!景明,还不快见过肖状元?”
王景明站在一旁,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拱手时眼神却往肖晨身后瞟——他原以为能在这儿见到丁香,却没料到只有肖晨一人。
“王老爷客气了。”肖晨落座,目光平静,“不知二位今日前来,除了道贺,还有何见教?”
王老爷干咳一声,搓着手道:“实不相瞒,老夫是想为景明求个情。他虽名次靠后,但也是正途出身,肖状元如今在朝中得势,若能在吏部那边美言几句……”
话未说完,就被肖晨打断:“朝廷选官自有章程,凭的是才德与政绩,而非私情。王公子若有才干,何愁没有机会?”
王景明脸色一沉,刚要开口,却被王老爷按住。王老爷打了个哈哈:“肖状元说的是,是老夫唐突了。”又闲聊几句,见肖晨态度疏离,便带着王景明告辞了。
送走两人,肖晨回到后院,李傲雪见他神色淡然,便知一二:“王家怕是没安好心。”
“不必理会。”肖晨坐下,拿起丁香刚剥好的橘子,“他们若安分守己便罢,若敢动歪心思,我也不怕。”
正说着,宫里来了旨意,召新科状元明日入宫面圣。肖晨接了旨,心里明白,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夜里,他坐在书房整理思绪,李傲雪端来宵夜,见他对着舆图出神,便问:“在想明日见陛下该说些什么?”
“嗯。”肖晨点头,“陛下或会问及民生,我想把近日在京城见到的举子困境,还有商户与百姓的难处,如实奏上。”
李傲雪想了想:“实话实说总是好的,陛下圣明,定能体察实情。”她替他研着墨,“若需笔墨记录,我陪你。”
丁香也搬来小凳,坐在一旁缝补他白日里被人群扯破的衣袍,轻声道:“公子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我们都信你。”
肖晨看着灯下的两人,心里一片澄明。他提笔在纸上写下几条奏对要点,笔尖划过纸面,沉稳有力。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映着三人的身影,安宁而坚定。
次日清晨,肖晨换上朝服,跟着内侍踏入太极殿。殿内庄严肃穆,龙椅上的皇帝虽已过中年,目光却锐利如鹰,扫得他心头微微一紧。
“肖晨,你可知朕为何召你?”皇帝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威仪。
肖晨躬身答道:“臣愚钝,想必是为民生吏治之事。”
“不错。”皇帝颔首,“你高中状元前,曾让家中商铺平价善待举子,此事已传入宫中。说说看,你为何要这么做?”
肖晨定了定神,朗声道:“臣出身商贾之家,见多了底层读书人的窘迫。他们十年寒窗,只为一朝报国,若因盘缠困顿误了前程,实为可惜。商贾逐利本无可厚非,但留几分仁心,方能让寒门子弟有向上之路,朝廷也能多些可用之才。”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说得好。‘仁心’二字,说来容易,做起来难。你既懂民间疾苦,又有这份体恤之心,朕便给你个机会——即日起,你入吏部观政,协助核查各地科举舞弊之事,如何?”
肖晨心头一震,这差事看似寻常,实则是让他触碰官场积弊,稍有不慎便会得罪权贵。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臣,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
退出大殿时,晨光正好照在丹陛上,肖晨却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许多。刚走到宫门口,就见王景明候在一旁,脸上带着假笑:“肖大人好福气,刚入仕就得陛下重用。”
“王公子客气。”肖晨淡淡颔首,“朝廷差事,不敢懈怠。”
王景明凑近几步,压低声音:“肖大人可知,核查舞弊之事,最是容易得罪人。家父在朝中有些人脉,若肖大人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肖晨看了他一眼,心中了然——这是想拉拢,或是想借机打探消息。他微微一笑:“多谢好意,只是朝廷法度严明,不敢劳烦王大人。”说罢,转身离去。
王景明望着他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阴狠。肖晨啊肖晨,你当真以为凭一己之力能站稳脚跟?等你查到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自有你苦头吃。
回到府中,肖晨把面圣之事告诉李傲雪和丁香。李傲雪听后,眉头微蹙:“核查舞弊,怕是会引来不少嫉恨。”
“我知道。”肖晨坐下,“但这事总得有人做。若能为寒门子弟争几分公平,得罪人又何妨?”
丁香端来热茶,轻声道:“公子做的是正事,我们都支持你。只是……要多当心。”
肖晨握住她的手,又看了看李傲雪,笑道:“放心,我心里有数。往后或许会忙些,府里的事,又要辛苦你们了。”
李傲雪摇头:“府里有我,少爷只管安心做事。”她转身去厨房,“我让厨房炖些参汤,你这几日定是劳累。”
看着她的背影,肖晨心里暖暖的。他知道,前路纵有风雨,身后总有归处。拿起桌上的卷宗,他翻开第一页,目光坚定——这官场之路,他要一步一步,走得堂堂正正。
肖晨接手核查科举舞弊案后,并未急于动作。他将历年卷宗翻了个底朝天,又悄悄找来几个落榜却颇有才名的举子细问,渐渐摸到些门道——每逢大考,总有几家权贵借着“打点”之名,暗中调换考卷、篡改名次,王家便是其中最扎眼的一家。
王景明那二十三名的名次,明眼人都看得出蹊跷。肖晨不动声色,先让人放出消息,说查到有考官私收贿赂,正顺着线索往下查。王老爷果然慌了,连夜派人去打点那几位受贿的考官,想让他们把嘴闭紧。
这些动作,全落在肖晨布下的眼线眼里。
三日后,肖晨在朝堂上递上奏折,附带着一叠证据——既有王家家仆与考官密谈的记录,又有调换考卷时不慎留下的墨迹比对,甚至还有王老爷让人送银子时,包裹银子的锦缎上绣着的王家标记。
“陛下,”肖晨叩首道,“臣核查时发现,此次春闱确有舞弊之事。王家仗着在京中有些势力,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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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考官,将其子王景明的考卷与一位落榜举子调换,才得了第二十三名的名次。那落榜举子的策论实乃佳作,却因无权无势,被埋没于废纸堆中。”
皇帝看着那些证据,龙颜大怒:“好个王家!竟敢视朝廷法度为无物!”当即下令将王老爷与涉案考官打入天牢,王景明的功名被革去,永不得再参加科举。
消息传到王家,顿时乱作一团。王景明瘫坐在地上,指着前来传旨的官差嘶吼:“是肖晨!是他算计我!”可事已至此,再喊什么都无济于事。
肖晨回到府中时,李傲雪正在廊下等着。见他回来,她递上一杯热茶,轻声道:“都听说了。”
“嗯。”肖晨接过茶,“不是我要赶尽杀绝,是他们自己撞上来的。”他想起王景明看丁香时那贪婪的眼神,想起王家父子仗势欺人的嘴脸,眼底掠过一丝冷意,“这既是为那些被埋没的举子讨公道,也是为我们自己扫清障碍。”
丁香端来刚做好的点心,小声说:“公子做得对。那样的人,本就不该留在官场。”她想起上次在街角被王景明盯得发毛的样子,至今还有些后怕。
肖晨看着她们,忽然笑了:“往后,该清净些了。”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三人身上。这场风波过后,朝堂上不少人都看清了这位新科状元的手段——看似温和,实则刚硬,既守住了规矩,又报了私怨,手腕实在不容小觑。
而肖晨知道,这只是开始。他要走的路还很长,既要护住身边的人,也要守住心里的那份清明。至于那些藏在暗处的算计,他接得住,也应付得来。
王家父子被打入天牢的第三夜,牢头揣着个油布包悄悄溜出刑部大牢。油布包里是王老爷藏在贴身衣物里的玉佩——那是块成色极好的和田玉,背面刻着个“王”字,原是他打算送给吏部官员的谢礼,如今倒成了救命符。
牢头熟门熟路摸到太尉府后门,把玉佩和王老爷的话传给了门房:“王老爷说了,只要太尉大人能救他们父子出牢,王家愿献一半家产,还有城南那百亩良田,全归太尉大人处置。”
太尉赵奎把玩着那枚玉佩,眼底闪过一丝贪念。王家虽算不上顶级权贵,家底却着实丰厚,那百亩良田更是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地界,足以让他动心。他沉吟片刻,对心腹道:“去查查,王家的家产和田地是否属实。”
心腹很快回话,不仅属实,王家还藏着几处铺面未曾报官。赵奎当即拍板:“这事,我应了。”
次日早朝,赵奎率先出列:“陛下,王家舞弊固然有错,但念其祖上也曾为朝廷效力,王景明年轻识浅,或为其父所迫。依老臣看,不如革去王景明功名,罚没王家部分家产充公,让他们父子戴罪归家,也算给天下人一个警示。”
话音刚落,几个平日里与赵奎交好的官员纷纷附议:“太尉所言极是,严惩不如教化,罚银充公既能补国库,又能让其知过悔改,实为两全之策。”
肖晨站在朝列中,听着他们一唱一和,心中冷笑。他早料到王家不会束手就擒,却没料到他们竟能搭上太尉这条线。他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臣以为不妥。科举乃取士根本,若因私废法,何以服天下寒门?王家买通考官,篡改名次,已是公然践踏法度,若仅罚银了事,往后权贵效仿,朝廷取士岂不成了空谈?”
赵奎瞪向肖晨:“肖大人年纪轻轻,怎如此不近人情?王家已付出代价,何必赶尽杀绝?”
“太尉大人错了。”肖晨目光坚定,“臣并非赶尽杀绝,而是要守住法度。今日若开了这个先例,明日便会有更多人视科举为儿戏,届时寒士心冷,朝廷失了民心,才是真正的祸患。”
皇帝沉吟不语,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御座上的决断。
片刻后,皇帝缓缓开口:“肖晨所言有理。科举舞弊,动摇国本,断不可轻饶。王家父子,革去功名,家产全部抄没充公,永世不得踏入仕途。涉案考官,秋后问斩。”
赵奎脸色骤变,却不敢再言。
消息传回天牢,王老爷听闻家产尽没,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王景明瘫在草堆上,眼神空洞——他机关算尽,到头来不仅没攀上皇亲,连家底都赔了个干净,更别说什么丁香了。
肖晨走出大殿时,阳光正好。赵奎擦肩而过时,狠狠瞪了他一眼,肖晨却只淡淡颔首。他知道,这一下,算是彻底得罪了太尉,但他不后悔。
回到府中,李傲雪见他神色坦然,便知结果。她递上一碗莲子羹:“累了吧?喝口甜的。”
肖晨接过碗,笑道:“尘埃落定了。”
丁香端来刚晒好的书卷,轻声道:“公子做得对,这样才没人敢再欺负咱们。”
肖晨看着她们,心里一片安宁。这官场之路,步步荆棘,但只要守住本心,便不怕前路坎坷。窗外的蝉鸣渐起,夏日的风带着暖意,吹得人心里踏实。
几日后,丁香忽然对肖晨说:“公子,我想去天牢见见王景明。”
肖晨微怔,随即点头:“我陪你去。”他知道丁香素来心软,却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见王景明——那个曾对她存着龌龊心思,甚至险些坏了她名节的人。
天牢里潮湿阴暗,腐味混杂着霉味扑面而来。王景明穿着囚服,头发散乱,早已没了往日的骄矜,见丁香和肖晨进来,浑浊的眼睛里忽然燃起一丝光,随即又被戾气盖过:“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
丁香站在牢门外,声音平静却清晰:“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事。”
她抬眼望着他,目光里没有恨,只有惋惜:“一年前,你帮我从王家后院逃出去,躲开你父亲安排的那门亲事,我一直记着这份情。那时的你,会偷偷给被打骂的下人塞馒头,会在你母亲牌位前坐一整夜,会跟我说‘丁香,你别怕,有我在’。我记忆里的那个你,是个善良心软的少年。”
王景明猛地别过脸,肩膀却在发抖。
“可你看看现在的你,”丁香的声音轻了些,却像针一样扎进人心里,“嫉妒肖公子的才名,算计科举的名次,为了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连法度都敢践踏。这真的是你想成为的人吗?”
她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你大概忘了,我被王老爷赎身之前,心里就只有肖公子。这一年在肖府,他待我如亲人,敬我重我,我嫁给他为妾,是心甘情愿,从未有过半分勉强。可你呢?因为得不到,就动了那么多歪心思,甚至不惜连累家人……”
“够了!”王景明低吼一声,眼眶通红。
丁香却没停:“你还记得你娘吗?她被你父亲冷落,被小妾们欺负,却为了护着你,硬生生熬了那么多年,最后郁郁而终。那时你抱着她的棺木哭,说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说要做个正直的人,不让她失望。可现在的你,为了名利不择手段,为了私欲伤害旁人,这和你父亲当年的凉薄,又有什么区别?”
“我……”王景明张了张嘴,忽然蹲下身,双手插进乱发里,压抑的呜咽声从喉咙里滚出来,像受伤的野兽。他哭了很久,直到声音嘶哑,才抬起头,满脸泪痕地看着丁香,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景明,做人要正”,想起自己帮丁香逃跑时说“别像我娘一样活得委屈”,想起最初见到肖晨时,也曾真心佩服过他的才华……可后来,嫉妒像毒草一样疯长,把那些好都啃噬得干干净净。
丁香看着他痛哭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知道错了,或许还不晚。往后在里面,好好想想吧。”
肖晨握住丁香的手,对她摇了摇头,示意该走了。
走出天牢,阳光刺眼。丁香抬头看着肖晨,眼里有些湿润:“我说完这些,心里反倒踏实了。”
肖晨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温声道:“你做得对。”他知道,丁香不是在为谁辩解,只是想让那个曾经有过善意的少年,在坠入深渊前,最后看清一次自己。
马车驶回肖府的路上,丁香靠在车窗上,看着街景发呆。肖晨握住她的手,轻声道:“都过去了。”
丁香点头,反手握住他的手,嘴角慢慢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是啊,都过去了。那些阴暗的算计,那些纠缠的过往,终究会被阳光驱散。往后的日子,她只需守着身边的人,守着这份安稳,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