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111章
谈话告一段落, 两人回到楼下。
“五条先生,您在这里啊,”较为陌生的辅助监督跑上前, 扶着膝盖气喘吁吁说,“给您打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五条悟抬了下眉毛, 拿出手机, 发现不论如何按键, 也一直是黑屏状态,大概是今天早上吵架时弄的吧,明明几个小时前还能正常使用。
“坏了呢。”硝子说。
“有什么事吗?”他把手机放回去。
“是这样的, 附近还有一起一级事件, 希望您能帮忙处理一下。”辅助监督有些紧张道。
“不要。”
“呃……”
“这里不是还有其他一级咒术师吗, 让他们去,我还有事。”
“听说其他咒术师全都负了伤……”
监督说这些的时候,硝子有意无意地看了五条悟一眼。
“只是受伤又不是残废, 一定要我指名道姓吗, 去找禅院那个蠢货吧,虽然是个废物, 但还不至于处理不了一级事件。”他不耐烦说。
辅助监督一下哽住。
“于情于理也该如此, 这一代本来就由他们负责吧。”硝子站出来打圆场。
“明,明白, 我去找禅院先生。”监督支支吾吾, 有些欲哭无泪道。
他早被禅院拒绝了,还挨了一顿骂, 说起来, 对方脾气之所以那么大,听说是因为他和五条先生打了一架, 输的极其狼狈,所以这都是迁怒啊!
“现在准备回去了吗?”硝子说。
“是的。”五条悟反复捣鼓起手机,依旧无法恢复,神情凝重起来,心不在焉道,“硝子要跟我一起吗?”
“我恐怕一时半会走不掉呢。”
“那我先走了,帮我和秋打个电话,说我马上回去找她,”他迈出几步,又停下回头,改了主意,“算了,还是我自己联系她吧。”
*
从沙发上醒过来时还有些恍惚,一时间没能分清自己身处何处。
屋子被遮掩得严严实实,仿佛置身于无尽的夜晚。
“你醒了。”咪咪的声音骤地响起,随后传来“哗哗”一阵长音,窗帘被拉开了。
清晨透彻的阳光照耀进来,瞬间把客厅照得无比明亮,有些难以适应地眯起眼睛。
等到视线恢复,才发觉身上盖着一块小毛毯,而桌上的瓶瓶罐罐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这些都是你做的?”我问道,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角,依稀记得自己喝了很多酒。
“当然,厉害吗?!”
“哦。”
“喂,为什么是失望的表情,我要生气了!”它气愤说。
“了不起,还会干家务了。”随口敷衍道。
“看在你夸我的份上,暂且把我的便当让给你吧。”它叼着纸袋,艰难爬上茶桌。
悟有安排人手每日定时送餐上门,最近大家行踪都不明确,所以这项服务是他特意给咪咪准备的。
“没有人来过吗?”
“是特指的六眼吗,他没回来哦。”它直白地回道。
没再接话,拆了包装喝起盒装果汁。
“你们真分手了?”它坐在我面前说。
“谁说的?”
“你昨天喝多了自己讲的,还不停地骂他,顺带骂了一顿咒灵操使,甚至连我这个无辜者也没放过,”它委屈地说,“所以是真的?”
“谁知道呢。”
一整天过去了,那家伙也没回来。
大概是真觉得我不可原谅吧。
原来感情是这么脆弱的东西,稍微刺激一下便彻底碎裂了。
“不过嘛,也不必太伤心了,这世界上男人那么多,换一个就是了,”它宽慰说,“不如我去给你物色吧,说起来,前段时间散步时遇上了一个好心的男人,长相不赖欸,连我都……”
“别说了。”我打断它。
“怎么了?”
“不感兴趣。”
确实提不起劲。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但悟只有一个。
“你去哪里,不吃饭吗?”
“没胃口,你自己吃吧。”
从公寓逃出来,在往来不绝的人群中穿梭,不想被任何事物打扰,所以干脆隐蔽自己,不再被人看到。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闲逛,想起以前自己也经常这样,甚至会很享受独处,但现在根本忍耐不了寂寞——那家伙实在改变我太多。
大约走了好久,从繁华吵闹的城市大道,到幽静的小路。
突然停了下来,游乐园大像沉睡着的大型动物趴俯在路边,温顺无害。
假期已过,虽然正在营业,但一眼望去里边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名游客。
不同于十年后,现在这座的游乐园还只是个半成品,看不见小型过山车,连摩天轮也正处于试营业状态。
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冲动,没忍住跟在某个工作人员身后,借着员工通道溜了进去。
标志性的摩天轮尚未启动,下方的旋转木马倒是正常运作着。
摩天轮下边设置了一处休息区,这是十年后没有的地方,成群结队的白鸽在附近逗留,看起来非常期盼得到游客们的加餐,可惜今天并不是一个收获的好日子。
我在长椅上坐下,呆望着那群样子有些滑稽的白鸽,怔怔出神,不禁回想起十年后的悟带着我坐旋转木马的情景。
那时的他必然知道我们以后会交往,也知道将来会发生争执,所以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带我来游乐园,又陪我玩一整个下午?
我猜不透那人的想法,只知道脑海里他沉浸在游乐园无忧无虑的神情不断浮现,细细想来可真是可恶至极。
但其实丢下我失联一整天的悟一样过分。
真是心碎,尽管知道我们不可能永远不见面,他迟早会回东京,会去高专,但我已经难过到无法主动向他示好了。
决定了,除非悟能在一个小时内出现在我面前,苦苦哀求着和好,我才会原谅他。
……
动物对外界一切异常气息的敏锐度远比人类高得多,即便隐藏了自己,鸽子们依然能够察觉我的存在,它们很识趣地和我保持了距离,彼此相安无事地聚在一块。
就像鸽子等待游客们的投喂,我也在苦苦等待转机。
事实是我比鸽子还要愚蠢——明明心知肚明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却还要自欺欺人。
不管怎么样,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在等,比起无处可去,好像反倒能在这里获得短暂的安宁。
我甚至在某一个瞬间,觉得自己能呆到夜晚,一直到空无一人,城市安歇的时候,偷偷潜入控制室,启动游乐设施,把所有灯光都打开,令整个游乐园都属于我一个人,偶尔有路过的谁看见,然后惊慌失措地离开,将它传颂下去,最后变成一个都市传说也不一定呢。
随着时间流逝,日暮渐晚,游乐园突然转播起一段舒缓的音乐,随后工作人员开始组织为数不多的游客们离场。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散落满地的鸽子似乎收到回笼的信号,“咕咕”叫唤声起此彼伏,挨个扑腾起翅膀,声势逐渐浩大,直到某个临界点,喧嚣四起,白茫茫的花团顿时填满视野,急促地飞向高空,真是好一副壮观的景象。
不过也就几秒钟的时间,便散的无影无踪了。
它们离去时我便知道自己不会再停留了,游乐园启动的计划同时跟着落空。
敛回目光,准备离开时,却发先原本被鸽子占领的场地此时多了一个玩偶。
准确来说,是一个穿着熊熊玩偶服的人,手里牵着一大把彩色气球,迎着斜阳,非常明确地向我走来。
或许是被鸽子吸引了注意力,以至于对方降临得实在悄然无声。
熊熊玩偶在我面前停下,从手里那一把气球中随意牵出一只,俯身递过来。
实在有些被震惊到了,微张着唇望向他,给不出任何反应。
熊熊玩偶毫不在意地松了手,气球乘着略带寒意的微风缓缓升上空中。
他又递来第二只。
我依旧无动于衷。
实际上是我不知所措了。我在默默许下那个小祈愿时,就从没想过会实现。
气球又一次从熊熊手中溜掉。
好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互动小游戏,气球被孜孜不倦地递过来,只要我没任何反应,便任由它们飞走。
直到手里只剩最后一只,熊熊终于忍不住了,在我面前乖巧地蹲下,牵着气球的手小心翼翼地挪过来,顶着熊脑袋抬头,在那张笑容始终如一的脸上,仿佛看见了十分迫切的神情
——这是最后一个了哦,再不收下就真没有了。
大概是想向我如此表达吧。
所以奇迹是存在的吧,纵然再怎么刻意回避疏远这个世界,总有那么一个人能把我找到。
悟本身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奇迹。
感到鼻子一酸,在失态之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气球绳,又反手用力地一巴掌拍在那颗熊头上。
“你是笨蛋吗!早就露馅了还装什么路人?”
熊脑袋被拍歪了,悟连忙扶正:“哇哦,很有精神嘛,明明刚才还一蹶不振的。”
“什么意思?你还躲起来偷窥?”
“别把我说的像变态一样啊。”
“那现在算什么,想拿气球收买我然后和好吗?!”
“是啊。”悟非常坦率地承认了,摘下头套,朝我笑了起来,“收下气球,我们就和好吧。”
我望着他有些出神,那张帅气的脸上,嘴角醒目的伤痕依然存在着。
他蹲在我腿前继续说,“冷静下来才反应过来,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不过当时太恼火只顾着考虑自己了——真是的,某个把秋留在那的家伙真是超级大白痴,对秋说那么多过分的话更加是罪无可恕的蠢货,不过那家伙已经有很认真反省过了。
——分别那天,结束任务就急着联系秋了,可是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呢……对了,如果你有给我打电话,绝对不是故意不接的,我那不争气的手机坏掉了,”他解释道,“原本计划当天晚上赶回东京,结果发生了起连环交通事故,最后没能赶上最晚班的新干线,等到早上回来,才从猫那里听说你生气地离家出走了……”
“谁离家出走了!?”我忍不住大声反驳。
“不是吗?”他眨了眨眼睛,笑意更加明显了,又牵走那根气球,试图把绳子绑在我的手腕上,“那么,可以和好吗?”
哪有什么“和好”一说。
当他像奇迹那样出现的那一刻,死去的心便仿佛重获了新生,我知道永远逃不掉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其他都不再重要。
或许是因为玩偶外套太过厚实,还在洋洋得意这么说的时候,那根细线像是打了滑,突然从他手里窜了出去。
他“啊”了一声,眼巴巴地望着气球自由飞远。
“糟糕,等等哦,这个不算!”他一副准备起身的样子,“我再去借两只来。”
“悟果然是个笨蛋吧!”我打断他,没忍住倾身拥抱上去,把头埋在怀里,低声说,“我都在这了,还拿什么气球啊?”
他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反手揽回我。
换回的是个非常强硬的拥抱,差点被勒得踹不过气。
他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说的也是啊。”
*
大约十分钟后,悟归还了临时“借用”的玩偶服饰。
我以肚子饿了走不动为由,任性地让他背着我。一起踏上那条离开游乐园的大道。
“其实下午的时候和自己做了个约定。”我趴在他肩头说。
“什么约定?”
“如果悟一个小时之内出现在我面前,那就原谅你。”
“我……”他刚开口,又陷入思索。
“可你迟到了。”我无情地说。
“说的也是啊,但秋实在也太难找了吧,几乎翻遍了整个东京呢,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迟到这件事就不计较了吧。”
“以后不可以对我迟到。”
“遵命!”
“也不能把我一个人丢下,即使在吵架也不行。”
“好。”他郑重承诺。
“我以后也不会说一些任性的话了。”我说。
“真厉害,”他步子顿了顿,欣慰开口,“长大了呢。”
有什么办法,现在总算明白过来,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不论是难过还是快乐,都会在彼此间放大两倍。伤害他的同时我也会痛,所以不会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你底是怎么找到我的?”忽而想起叫人在意的细节,好奇道。
“这个嘛,因为发动了超能力啊……”他含糊其辞道。
“别胡扯了,”我在背后使劲扯着他衣领,“赶紧说啦!”
“喂,快停手……你要谋杀我吗……”他忙不迭说。
听见他求饶,我得意地松开手,又趴回去。
“咳咳,”他干咳两声,“出来的时候把猫也带上了。”
“咪咪?”
“是啊,不论是咒灵还是式神,对秋的味道特别敏感呢,嘛,话虽如此,它也只能闻到一个大概方位,剩下的就该我的六眼出场了。”他好自豪地说。
“原来如此。”我喃喃道,“咪咪呢?”
“给它买了爆米花,不知道抱到哪里吃去了。”他转而问,“说起来,为什么是游乐园?”
“正巧路过,”我停顿了下,觉得没什么不可以开口的,于是继续道,“还因为,去到十年后时,悟也是带我来的这里。”
“啊?”他侧目望过来,“那个家伙?”
听起来有点好笑,明明都是自己,放在悟的口中却变成了两个人——好像十年后的他也是如此。
“成年男人带未成年少女去游乐园过于暧昧了吧,可恶。”他莫名吃起自己醋说。
“确实很可恶,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我认同道。
“什么?”他表情滑稽地变幻着,歪着头说,“其实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
“可是我们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不就是因为他吗,不对,所以还是悟的错啊,明知道有误会却依然放任误会发生!”忍不住踹了他一脚,虽说对他而言是不痛不痒的攻击,至少能发泄我不爽的情绪。
“哎呀,明明我也是受害者啊,”他非常配合地故作吃痛地叫唤两声,又笑着安抚道,“既然这么恨他,那就等十年后找他算账吧。”
“一定会的,”我咬牙说,“十年不晚。”
“一会吃完饭,我们再回来这边吧。”他似乎突发奇想,提议道。
“为什么?”
“就是有点不爽,”他一脸别扭地说,“怎么样,夜场游乐园绝对更有意思。”
还真吃醋了吗。
“可是这里没有夜场。”
“我说有就会有的。”他超自信说。
“懂了,原来是钞能力啊。”
“这也听起来太庸俗了,明明是那么浪漫的事情,”他不满道,“所以到底要不要啦!”
“好啊。”开心地回道。
悟出来时也没联系司机,就这么徒步走了好久,其实只需要打一通电话便能解决问题,但好像心甘情愿地想要一直背着我走下去。
我也想要一直和他走下去。
这一瞬间,念想好像化作强烈的心脏跳动,真切地在胸腔回响。
经历艰难险阻,似乎终于可以拥有期盼的未来了。
“等悟成为五条家主的时候,我们就结婚吧。”我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什么?”他仿佛没听清。
“没听见就算了。”
“不可以!说过的话怎么可以收回呢,”他急忙更正,“只是好惊讶,刚刚那个算什么,表白吗,还是求婚?”
“悟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居然是主动表白和求婚吗,”他厚颜无耻地把两个都算上了,“好苦恼啊,是不是还差点玫瑰和戒指?”
“少得寸进尺了吧。”我捏住他的脸颊说,“明明上次对我说这种话的时候也没准备鲜花。”
“所以下次就由我来补上吧。”
“答案呢。”
“好啊,”他又重复了一遍,“等到我成为家主时,我们就结婚。”
心头顿时泛起一阵酸涩,是经历过苦难后收获幸福的感觉。
我贴上他的侧脸,紧挨着一起,蹭着他的额发。
“悟。”
“怎么了?”
“其实我超喜欢你的。”
“我知道哦。”
“你不知道。”我驳回他自以为是的话语。
就算是亲密无间的恋人,我依旧有小秘密——早在他喜欢我以前,我便偷偷喜欢他了。
是甜蜜的小秘密,永远也不想让他知道。
“我知道的。”他笃定道。
“好吧,就当你知道好了,那你呢?”
他沉默两秒,非常认真回答道:“我爱你,秋。”
第112章 第 112 章
东京的公寓里, 难得的一个清闲午后。
“真的不跟我一起吗?”
“不去。”
“你们以后迟早会见面的呢。”
“我还有工作要做。”
“躺在沙发上看漫画也是工作吗?啊,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一只熊猫布偶飞了过去,“啪”地砸在白毛脑袋上。
“好吧, 那我走了哦。”某白毛摸了摸鼻子,表情略有不甘心。
“快走啦。”
“真是无情啊, 说好的分别吻也没有了吗?”
“什么时候说好的?”
“就在刚刚, 突然定下的。”某白毛面色不改, 气势强硬说,“以后也得是这个规矩。”
“那好吧,哎呀, 可是我的腿怎么突然没知觉了, 动不了了, 怎么办?”不就是比谁更无耻吗。
沉默了一秒,头顶的光线忽然被挡住了,还没来得及挪开漫画, 一只手已经伸过来不由分说地把漫画夺走。
“真是没办法啊, ”悟垂着眼眸,一脸嬉笑, “表现的这么可怜叫人都不想走了呢, ”说完俯下身来,迅速在我唇上亲了一下, 又“刷”地闪到玄关处, 抬了抬手,“走了。”
“喔。”我把丢在身上的漫画重新拿起, 遮住下半脸, 有些干巴巴地附和道。
大门开启又合上。
丢出的熊猫布偶已经被安放回来,至于悟说的要去见的人, 则是那个叫伏黑惠的小朋友,今天算是友好的初次见面,主要目的是打算询问一下对方的意愿——关于将来是否要加入禅院。
叫我说实在有点多此一举,毕竟伏黑甚尔把他卖给禅院的时候也没问过吧,小孩子就老实听从命运安排就好了。
总之,悟简直就是个老好人。
而我也绝对不是故意避开那个一年级的小朋友,是真有正事要做。
“六眼出去了?”听闻动静,咪咪从里间的小书房里走出来。
“是的。”
大概因为有过被丢出家门的经验,现在只要大家都在家,它便不会常在客厅逗留,偶尔见势头不对,还会非常识趣地第一时间溜走。
“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昨晚有强调让它今天白天先别出门。
定了定神,朝它露出狡黠的笑容:“我说,在家里白吃白喝这么久,有没有觉得良心不安?”
“啊?”它顿时炸了毛,“我哪里有白吃白喝了,明明一开始帮过那么大的忙!”
“可解除和东方家的契约才是交易内容吧。”
它一下语塞,气势荡然无存,支支吾吾半天,眼角含泪,“可,可安置好我也是你们该做的义务吧?”
“哪有这种义务,我这种人更没有什么道德,何况我看你每天在外面也过得不错啊。”我冷漠地说。
“什么?”又一次被哽住,似乎越想越气,急的直接躺倒,在地上来回打滚,“这算什么,现在是要过河拆桥吗?!我什么能力也没有了欸!难道要流浪大街吗?!”
稍微说两句就这么激动吗,原来是个玻璃心啊。
“所以至少交点房租吧。”
“啊?房租?你们缺钱了?”它收了声,一脸不可置信地坐正,“不可能啊。”
“真到了缺钱的时候,把你买了也就够吃一顿好的吧。”没忍住吐槽道。
“那是什么意思……”
“能力不是恢复了一些吗,所以来帮忙吧,证明一下你的价值。”
……
*
随着春暖花开,到了新学期,夏油杰提前申请毕业离校,离开东京,临走前还以领养的名义带走了枷场双胞胎,准确来说,是她们两个央求着希望与夏油杰同行,那个菩萨心肠又软,只好同意了,早说啊,我当初要是知道你们这边的咒术师都喜欢收养小孩,说不准也不会钻牛角尖,一下顿悟了呢。
而悟与伏黑见面的谈话也非常顺利,事情进入到下个阶段,那就是与禅院的交易了。
因为伏黑惠继承了禅院家的祖传术式,直毘人相当看重他,但他们也并非一定要“十种影法术”不可,就看五条家开出的价码了。
“不过,不论怎么想也觉得很魔幻啊,严格来说,悟是他的杀父仇人吧,哪天对方知道真相会不会打起来?”我抱着玩偶,对着电视机前悟打游戏的背影说。
话又说回来,会选择拉拢仇家的儿子,悟的脑回路也非常清奇啊,果然大家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倒是打算告诉他,可那小子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不过,我想也不会发展成那种局面的吧。”
“这言论听起来毫无依据,凭直觉?”
悟偶尔会在休息日以咒术教学的名义去带着伏黑做低级任务,不过总体也没接触多少回,说这种话实在不负责。
“回答正确,”他自信满满说,“万一真有那个时候,那家伙也打不过我……啊,时间到了。”
说完结束游戏,站起身来,去卧室换了身常服,准备动身前往京都,和禅院谈判。
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猛地从沙发上站起,看着那家伙走出来,气愤道:“这次为什么不喊我一起?”
明明是个粘人精,居然这回都不过问一声。
“京都吗?”
“谈判这么有趣的事为什么不带我?!”
“不行,”他大手一挥,“说不准会见到直哉呢?”
“跟他有什么关系?”
“多看你两眼没忍住揍他怎么办,哎呀,当着人家老爹的面揍人果然不太好吧。”
虽然是非常轻浮的语气,但以悟的性格来说完全不是在开玩笑。
“好吧。”我被说服了,反正我也不是没有自己的事要做。
听说吵架那回已经他就暴揍过一次直哉了,因为我的缘故,激化两家矛盾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呢。
“那我走咯。”他凑过来在我嘴角亲了一下。
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刺刺的手感实在叫人满心欢喜。
“要早点回来。”我说。
“最晚也是明天啦。”
*
确实也没能在家闲着。
次日一大早就被监督拉着去了隔壁的琦玉县。
“两个二级事件,一起一级事件,这次也拜托了,秋酱。”萌香说。
接过递来的任务详情,草草扫了一眼,随手丢到一旁。
任务结束得很顺利,准备返程时接到了悟的电话。
“听说你在琦玉?”
“是啊。”
“啊,那真是太好了,有个忙秋一定要帮我!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那家伙会用这种求人的语气讲话,只能说明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单面描述完请求内容,拒绝的话已经窜到嘴边,结果电话那头瞬间断线了。
脸色顿时一垮。
实在有些又气又好笑,叫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无奈地给监督临时报了个地址,让她送我过去。
路上还是忍不住发消息骂了他一句。
【混蛋,分明是故意的吧??】
【别生气嘛,京都开了一家新甜品店耶,已经买好了,等我晚上回来一起吃~】
【切。】随后附赠了一条翻白眼的表情。
目的地就在不远处一个远离市区的天然公园,到那边时,另外一名叫伊地知的监督已经在等待了。
两个监督碰面表情都很惊讶。
“五条先生没来吗?”伊地知谨慎问。
“没有,”我说,“他拜托我来了。”
不同于往常任务,悟将一个私人委托交给了伊地知。
“了,了解,”伊地知略有局促地摊开地图指着路说,“地点就在公园背后,顺着一条路走到尽头,在那处树林里,有劳了。”
这是一个四级、低到不能再低的任务了,连辅助监督努把力都能搞定的程度。
不论由我还是悟去完成,都非常浪费人力,官方也不会将这种层次的交给我们。
当然,实际上需要完成它的另有其人就是了。
进入公园,在悟提到的立式钟表下见到了一名顶着海胆头的男孩。
他正左右张望,又反复抬头对照时间,满脸不开心。
这就是伏黑惠,继承了禅院祖传术式的家伙。
而我也没有第一时间上去和他搭话,只是心情颇为复杂地观察了他一分钟——闹出那么大矛盾,差点搅坏我和悟感情的家伙竟然是这种小孩子,实在有点不爽啊。
算了,我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这笔账还是得算在未来悟的头上。
“伏黑小朋友,”收敛思绪,从角落出来,走上前打起招呼,“你要等的人不会来了。”
“你是谁?”他神情戒备。
这种成熟的表情出现在年仅7岁的孩子上,给我种欺负一下大概会看见有趣的反应的感觉。
“我叫东方秋,代替五条来的。”
“是那家伙的老婆吗?”他顿时恍悟的样子,又立即带着歉意改口,“抱歉,我是说五条老师。”
“老师……?”
“啊,他让我那么称呼的……也经常会把你挂在嘴边,所以下意识说出来了。”他讪讪说。
老师也可以吧,只要别喊他父亲就好。
“叫我东方就行了,”想了想,继续说,“嗯,秋也可以,随意吧——走吧,先去任务地点。”
悟提到的“帮忙”,指的是带着一年级……啊不对,现在已经是二年级的小学生祓除四级咒灵。
没有彻底拒绝是因为迟早也会见面,索性工作内容非常简单,等结束后让伊地知送他回家就好了。
“现在已经会使用术式了吗?”我问。
“嗯,但是只能召唤出两种。”他看起来很乖巧地回道。
“所以一共是十种?”
他有些怪异地看我一眼,“嗯。”
难怪叫十种影法术啊,这名字起得也太草率了吧。
“召出来看看吧。”我提议道。
“就在这?”他左右看了一眼周围,虽然几乎无人,但还是踌躇道,“五条老师说不能在一般人士面前使用术式,被看见就麻烦了。”
“没关系,在我身边的话,没人看得到。”
他投来半信半疑的眼神,在我坚定的表情下,还是做出了召唤式神的手印。
脚下影子化作一滩浑浊的黑水,一只白色毛茸茸的大狗从影子里浮现出来,是只大型犬,坐在地上和伏黑惠差不多高,额间长着非常特别的印记。
可,可爱……
我有些怔住了,原来禅院家的祖传术式这么别具一格吗。
“小白……”下意识脱口道。
“不是,”他面色沉沉说,“这个是玉犬。”
没忍住蹲下去,伸出手,“小白会握手吗?”
它吐着舌头,把爪子搭了上来。
“很好,现在换另一只。”
非常配合地照做了。
“小白真聪明啊。”我揉了揉它脑袋,不吝啬地夸奖道。
它冲我开心地“嗷”了一声。
“我是不是有点多余了。”伏黑惠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观望着我们。
“不要难过,人与人是不是一样的,我这种天生就比较受欢迎点,哪怕面对的是别人的式神。”我宽慰道,犹豫半晌还是忍住了去摸他海胆头的冲动。
应该超级扎手吧。
“这话听起来更叫人火大了。”
没理会他,自顾自道,“再往前一点,很快就到了——小白,你去前面探探路!”
它甩着尾巴脚步轻盈地走在前方。
真可爱,虽然我更喜欢猫咪,但这么大的狗子抱起来应该非常暖呼呼吧,要是我也能拥有这样的式神就好了。
身旁隐隐传来不符合伏黑惠这个年纪的叹息声。
大约五分钟后,到达了伊地知监督所说的位置。
是一片无路可走的小树林,那些低等咒灵就藏在里面一点,暗自降下帐,以便咒灵显形。
随后转身坐回路边的长椅上。
“可以进去了,伏黑小朋友。”
“请不要用那么奇怪的称呼。”
“那么阿惠,小惠,惠惠?”
“随便吧。”
“喔,还是阿惠顺口点。”
他没接话,只是在站原地沉重地注视我。
对峙几秒,我困惑道,“怎么了?”
“好歹把玉犬还给我吧。”他目光落在被我圈住脖子的白犬上,面色尽可能保持镇定,但实际上好像快到崩溃边缘。
“不是还可以召唤另外一种吗?”
“我还不太会使用脱兔战斗。”他说。
口袋一阵震动,“等一下哦。”
是悟的信息。
【对了,忘了说了,那家伙战斗能力几乎为0,秋别放任他一个人去对付咒灵哦,对小孩子来讲太危险了。】
可恶,还真是及时啊。
我收起手机。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可以一个人干活了。”我说。
虽然也有监护人同行,目的却是为了看住我。
“什么?”他神色困惑看过来。
“但伏黑不是我,所以勉强给你安排个保镖吧。”
第113章 第 113 章
好几个月前, 伏黑惠在放学的路上见到一个可疑的男子,那人不仅道出自己身上匪夷所思的异常,还提了有关父亲的事, 虽然他一点也不关心那个抛弃家庭,并卷款消失的家伙。
男人在询问他是否愿意回归一个叫禅院的名门望族时, 他果断拒绝了——生活已经足够艰难, 所以至少希望津美纪能够幸福。
至于那个可疑的男子, 名叫五条悟,据说是和禅院旗鼓相当的五条家的次代家主,即便是在普通人所触及不到的咒术界中, 也是很了不起的人物。
他们在某一处观念上达成一致后男人便离开了。
因为五条悟的缘故, 他和相依为命的津美纪都得到了资助, 家里的债务也顺利还清。
不过他的生活也因此出现了些许变化。
自那以后,五条悟时不时出现在他生活中,向他灌输一些咒术常识, 带着自己见识所谓的诅咒——这些是必须也是自愿的, 因为他所受的恩惠,将来以进入咒术界的方式偿还。
起初伏黑惠还以为会受五条先生欺负, 没想到接触下来, 那家伙除了性格糟糕,说话难听, 狂妄自大, 总爱迟到之外,关键时候还算靠谱, 至少从没在咒灵面前对他撒手不管。
对了, 还是个老婆奴,不论谈论什么, 最后总会莫名其妙聊到即将结婚的未婚妻上去,能隐约感受到是在炫耀,但伏黑惠总是为此感到头痛,他一点也不想听大人的情情爱爱!
不过,关于对五条先生的抱怨也到此为止了,因为今天见到了五条先生口中总挂念着的“老婆”,那位东方秋小姐,年幼的伏黑惠一下明白了一个人生大道理,人与人的好坏果然还是比出来的。
喜欢自说自话的东方小姐圈走了他的玉犬,并单方面宣称给他安排一位保镖。
说完这些,两人之间的某处空气仿佛被撕裂了,一条醒目的裂痕赫然显形,随后向两端拉扯开,像一扇展开的通往异世界的虚空之门。
——伏黑惠对此有点熟悉,自己召唤式神时似乎存在微妙的相似感受,但这远超出他的想象,门内极具压迫感的气息溢出,瞬间吞没了周围全数氧气,身体止不住地战栗着,涔涔外冒的冷汗顿时浸透衣裳,他双腿一软径直倒了下去。
在半天发不出声之际,从门里走出来的却是一只外形酷似犬型的物种,个头只有小半个玉犬的大小,脑袋却占据了大半个身体,而那股叫人窒息的压迫便是从这只怪异的式神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个是饕餮,”不远处传来女性沉稳的声音,“比不听话的咒灵稍微靠谱点,借给你用吧。”
她在说什么?这种式神能给自己用?简直太荒谬了!
“不,不可能,”脱口的音调颤颤道,“会被吃掉的。”
是的,即便对方只有非常小的体型,但当对视上那一刻,内心猛地生了一种会被吞吃的预感,充斥着邪性的力量像噩梦一样笼罩下来。
这已经超出他承受能力了。
“别害怕啊,”那女人依旧事不关己的模样,甚至隐约能在她的脸上看到一丝愉悦。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真的是好人吗?
“能感受到它的强大不应该更加有安全感吗,这可是你的同伴……”她继续说道,端起下巴思考着,“说不准你的术式里也隐藏着这类的式神呢……”
那只脸盘子巨大的犬型式神正四下张望,似乎对面前的伏黑惠并不感兴趣。
“不……我做不到……”顶着压抑的胸腔,吞吞吐吐说。
会死的吧,一个不留神便会死掉。
原来死亡是这么近的存在吗……
他瞬间后悔了。
早知道是这样,在五条迟到的时候就应该果断走掉的……原来性格恶劣的五条老师并不可怕,真正危险的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东方小姐。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
凝重的空气中蓦然打出一声清脆的响指。
一个恍惚,被称为饕餮的式神骤地消失了,连同那股叫人无法喘息的气氛一同荡然无存。
伏黑惠坐在地上,怔怔出神,只觉得自己刚做了一场过于真切的噩梦。
劫后余生,他大口呼吸着,仿佛溺水者得到了救赎。
那位东方小姐走上前,神情轻松地投下目光,“算了,还是我带你去吧,毕竟初次见面也应该留个好印象。”
“……”
伏黑惠眼角含泪地抬头——到底是谁给她错觉,认为自己还能留有正面形象的啊。
祓除任务进行得很顺利,几乎不需要伏黑惠参加战斗,全部由玉犬完成了——所以一开始把玉犬还给他就好了啊,根本不需要绕那么一大圈!
越这么想似乎越来气,最后板着脸返回公园入口处。
两名身着正装的咒术界工作人员安静地在路边等待着。
伏黑惠沉着脸与那位东方秋告别,上了伊地知先生的车。
“对了,旁边袋子一会一起提回去吧。”驾驶位上伊地知先生说。
伏黑惠侧目瞧了一眼塑料袋,似乎装满了各式食物,有许多平时觉得昂贵买不起的高档零食。
“给我的?”
“是啊,你们在任务的时候,东方小姐拜托萌香监督买回来的。”
“我不需要这些。”很罕见地说了违心的话。
家中里虽然没有债务,但并不代表富裕,这些他其实很喜欢,津美纪大概也会喜欢。
“东方小姐的意思是这是伏黑同学完成任务的报酬,如果不需要的话可以随意处置。”
“是这样吗……”他诧异说。
“一个人拎得回去吗?”伊地知问。
伏黑惠虽是自愿成为咒术师,但和五条先生约定过不可以将非术师的家人牵扯在内,如非必要,他们不会轻易出现在津美纪面前。
“可以。”下意识就同意了,转念一想似乎这样完全没问题,毕竟是应有所得的报酬,不是恩惠。
*
忙碌一天,返回东京又去了趟公司试妆,因为我这边时间一直飘忽不定,本职工作始终进展不起来,必须尽快展开计划,把那可恶的悔过学分消掉了。
回到公寓时一个人也没有,准确来说是连动物都不在。
洗漱过后窝在沙发上看杂志,困意顿时席卷上来,不知不觉倒下合上了眼睛。
不知过去多久,大门方向传来一阵动静,意识猛地从梦境抽离,不过没起身。
——那家伙回来了,先装会睡吧嘿嘿。
抿下不自觉扬起的嘴角,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悟在玄关处换了鞋,随后来到客厅,默不作声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茶桌上。
也不说叫醒我,或者早就猜到我是假睡了,总之是故意的吧。
他去了卧室,大概是换回居家服,过了半晌折返回来。
又在我旁边走来走去的样子,也不知道捣鼓什么,良久后忽而靠得很近,从咒力轮廓来看,是在我面前蹲了下来,微弱的鼻息轻轻洒在脸上。
这家伙绝对知道我在装,却还是配合地加入游戏,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悟就像耐心观察动物生活习性的研究者,安静地蹲在我面前,大约僵持了有一两分钟,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就在表情快收不即将崩盘时,他先动了,把一团软乎乎的东西抹在了我嘴上。
“咦——”我发出嫌弃的声音,睁开眼,“是什么啊?”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绵密和甜甜的味道扩撒开来。
“怎么不装了吗?”他被逗得笑了起来。
“幼不幼稚,还拿奶油恶作剧。”我从沙发上坐起,批评道。
“比某个装睡的家伙好得多吧。”他也站起身,投下目光。
桌上排列了格式精美的小蛋糕,大概是他从京都带回来的。
晚饭几乎没怎么吃,顿时看得食欲上来了。
“京都顺利吗?”
“超级顺利哦——秋呢,和伏黑相处的怎么样?”
“还好吧,”我抿了抿唇,“不吵不闹,至少不是我最讨厌的那种熊孩子。”
“那真是太好了,看见你们相处得很愉快我就放心了,”他一副长辈的模样开口,忽而又转而道,“蛋糕甜吗?”
“嗯?”话题转变的也太快了吧,差点没跟上,“挺甜的。”
“是吗,”他挑了下眉,膝盖搁上了沙发,戏弄似的指了指我嘴角,“都还没舔干净呢。”
“啊?”
正要伸手抹掉,突然被他钳住了手腕。
“别吃独食啊,给我也尝尝。”说完便低头吻了下来。
湿润的舌尖滑过嘴角,随后嘴唇紧密相贴捻转。
——这家伙,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气息瞬间包裹住了我的身体,几乎是一秒沉迷继而妥协。
算了,作为餐前甜点,确实好像很不错。
在我配合地回吻时,他娴熟地撬开齿关,入侵似的探进口腔。
缠绵持续了数分钟,他移开脸庞,虚趴在我身上,将下巴抵在肩头,沉闷的嗓音直白传入耳中,“这么久不见,有没有很想我。”
“明明才一个晚上。”我不以为意,昨天睡前还通过电话。
“可我很想秋欸,昨天都没睡好。”
“后悔没带我一起去了吗?”我推搡了一下,发觉失败了。
“是啊,”他笑了起来,“所以今天稍微补偿一下吧。”
说完,沉重的呼吸洒在脖间,并一路向下。
早就不是那种青涩少年了,所以也不会满足于简单的亲吻。
*
蛋糕外圈的保护纸被揭开来。
失去那层塑料,蛋糕本身的却更加鲜艳欲滴了,叫人难以割舍。
*
之前是在宿舍不方便,后来搬到公寓却被艰难的现实问题阻挡,因为实在过分夸张,尝试好多次都被迫叫停。
现在的悟仿佛游走在失控的边缘,能真切地感受到他身体里的躁动,似乎是打算在变得更难收场前停手。
我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再试试吧。”
我依旧非常好奇,也总觉得意犹未尽,或许今天能够成功呢?
好看的蛋糕最后要被吃掉才是它存在的意义吧。
想要尝尝,并且是彻底吃光那种。
第114章 第 114 章
其实根本不用我提, 悟似乎就没打算收手。
既然说好要将蛋糕吃完,那这次一定不能半途而废。
我们默契地达成一致。
总之,好看的蛋糕不吃, 实在有点暴殄天物了。
客厅的空气原本干燥又略带凉意。
由舒缓的开场音乐是悟一贯作风。
每当这种时候他的神色比往常要温和得多。
而每一次奏响的音节都小心翼翼,似乎害怕一不留神毁坏了曲调意境。
他太温柔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无法适应。
不过因为刚才的吻, 还有他身上的气息, 我像是喝醉了般,意识有些迷离了,继而变得莫名燥热又黏糊。
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冰淇淋泡芙, 这个时候开始有融化迹象。
悟用餐具滑过略有融化几乎滴在桌面的冰淇淋, 送进嘴中尝试了下味道。
“你做什么?”我惊异地脱口, 抬眸望向他。
这家伙干嘛吃脏掉的。
“没事啊,”他搂住我,轻吻落在脸上, 语气轻松, “很甜哦。”
以前他只会直入正题地想要吃掉蛋糕,这次却好像打算慢慢享受, 所以用起餐具。
比起自己吃, 选择先喂我。
1是尝试,2是贪婪。
3……
“停下来……”有些生涩地开口叫停他。
怎么可能一次吃这么多。
“不要了?”他一手拖着我的脖子, 脸凑近唇边问。
“够了。”我推了推他的肩膀说。
他意味深长地凝视我, 随即笑了笑,“啊, 太弱了吧, ”戏谑的表情在悟脸上浮现,褪去那层温柔的伪装, 终于展现了自己的真面目,“秋知道自己才吃多少吗?”
音乐跟随他真实面目展开,不再舒缓,逐渐激进。
“我……”不知道如何开口。
说得倒是轻巧,他根本体会不到。
已经觉得发胀了,身体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缓慢侵袭着。
它并不是一味的那种叫人舒适的甜腻,而是激发某种蠢蠢欲动的前调。
悟的手掌从脖后滑到脸颊,拇指碾在我唇畔上反复碾磨,难受的表情似乎给他得寸进尺的信号,毫不客气地刺激着我,“就这样之前还敢大言不惭地说那些话啊,秋哪来的自信跑到外面偷吃?”
思绪迟疑了半拍,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这家伙居然主动提及这件事?!凭什么?他还有理了?!
恼怒与羞愤同时涌上心头,地张嘴咬住惹人烦的拇指。
悟吃痛地“嘶”了一声,却没有收回,反而更肆无忌惮地往里探,似乎笃定我不会像之前那样伤害他。
确实没办法……
现在是我在祈求退让。
冰淇淋放太久了,在逐渐燥热的空气下,最终还是融化了,顺着餐具滴落下去。
几乎是咬牙忍受着悟的喂食,其实很美味,但对我这种小胃口而言太多了。
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有呼吸起伏交缠。
“秋。”悟悠然开口。
我艰涩地望向他。
“别这么矜持啊,这么下去是结束不了的。”他单手擒住下巴继续吻我。
被迫仰着头,承受着热情的缠绵。
播放着的音乐进入下个阶段,实在扰的人心神不安。
间隙之间,他收神贴着我的唇畔,呼吸格外沉重:“要有始有终才行吧,所以在那之前是不会停下的喔。”
“怎么才算‘终’啊。”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衣服,艰难开口。
“秋明白的吧,这得取决于你。”
是我想的太美好了,蛋糕果然不可能一口气吃完。
眼眸不知不觉蒙上一层雾气。
音乐临时尾声,是最激昂的部分。它的存在概括了一切,连我的声音也能掩埋。
在这份热情下,他贪婪地看上了冰淇淋泡芙旁边的蓝莓蛋糕,沾着冰淇淋的餐具瞄准那颗蓝莓。
也太狡猾了啊,说什么矜持,明明从一开始就是他在操控全局,从如何去吃那块蛋糕开始……
极致的感受骤然席卷,仿佛灵魂抽离的战栗,脑袋一片空白。
过了好久才从徐徐结束的音乐中回神。
这回倒是听完了一整曲,却从没想过是就着甜品的下午茶一样的情景。
悟好像很开心,不断地吻着,嘴里呢喃着我的名字。
我却涌上一股不爽的情绪。
只有我失态了,这不公平。
不留情地反咬住他的嘴唇,想要去踹他一脚。
结果身体一阵轻盈,被托着抱了起来。
光线忽而暗了许多。
原来回到了卧室。
背后一阵柔软,他把我放了下来。
手掌撑在头两侧。
“什么……”有些困惑地说。
“是误会什么了吗?”悟语气轻快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没说结束吧,不是说过吗,该如何结束取决于秋……”
脑袋发懵地愣了愣。
昏暗的光线和他的身形像潮水将人吞没。
今天是真的逃不掉了。
音乐又一次奏响。
不再温和,而是难以承受的激进曲调。
事实是一旦接受下去,却发觉它并不难听,甚至莫名地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大脑随着感官逐渐沉溺,在这片黯淡的光景下,最终还是完全丧失了自我。
*
东京高专。
校长办公室内,夜蛾望着桌上搁置了足足两日的文件发,又转眼看了看高挂的钟表,连连发出不满的叹息声。
计划是五条那家伙提出来,详细方案制定者是伊地知,和高层周旋的人事他自己。
现在好不容易审批下来,结果那蠢货直接请了病假不来了。
这算什么事啊,周围人为他那个荒谬的计划忙碌一大圈,本尊倒是事不关己的样子。
——至于他是否真的生病,用脚趾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好在今天总算是预约了见面。
结果又迟到了。
哎……东方秋也只会跟着他乱来……所以到底谁来管管那俩家伙……略感头疼地扶了扶额。
正巧这时门开了。
连敲门都没有,只能说明是那家伙。
“你迟到了。”夜蛾沉着脸说。
“哎呀,才十分钟而已不至于这么计较吧。”五条悟一脸愉快的走进来,和旁边的熊猫打起招呼,“唷,熊猫。”
“五条先生。”个头小小的熊猫放下拳套,有礼貌地鞠躬道。
熊猫,是夜蛾的术式所开发出来的咒骸,具备能自主思考与学习的人格,甚至在一具身体里同时存在三种。
给玩偶赋予生命与咒力,这项称得上奇迹的能力一时间震动了高层,虽然是夜蛾的偶然之作,但背后却暗藏着某种跨时代的隐喻。
也正是如此,高层对于五条那项更加离谱的提议松了口——没人会觉得成功,干脆做个人情由着他们胡闹好了。
“完全不是大病初愈的状态吧,以后还拿这种理由请假我是不会不准的。”夜蛾神情肃穆道。
“真是严格啊,偶尔偷偷懒也不行吗,”五条悟耸耸肩,“看来得想点其他借口了。”
“行了,别浪费时间了,现在来说正事。”他将话题拉回来。
第115章 第115章
东京郊外。
山脚下一处废弃老宅前, 这种往日里人迹罕至的位置此时却停靠着两辆商务车。
“就是这里了。”队伍最前方的萌香监督指了指废宅对身后人说。
“那么,请东方布置结界,实行‘祓魔计划’吧。”陌生的男人开口道。
这人是咒术协会成员之一, 渡部久雄,也是“祓魔计划”的监察者。
“这破地方, 就算放两个月也未必有好的‘收成’吧。”手里抱着一只泰迪熊, 环顾一圈, 有些嫌弃说。
“是协会商议后一致投选出来的位置,万一出了差错不会牵连到非术师,况且据统计, 近五年, 附近方圆3公里内, 诞生的咒灵总数也不少了。”渡部久雄说。
或许真如他所说数量不少,但首先必须排除几乎无害的4级咒灵,以及小部分毫无智慧的3级咒灵, 剩下的真就屈指可数了啊。
“嘛, 反正是初次试验,顺利的话, 下次应该会选到咒灵诞生得更密集的所长。”萌香监督站出来打圆场说。
“只能先这样了吧。”妥协地叹气道。
关于所谓的祓魔计划, 是从先前想到的“一劳永逸”念头中诞生而来。
——制作一个大型结界,布置一道多种复杂效果的阵法, 并在阵眼处放置吸纳了我血液的咒符, 以此吸引咒灵聚集,一段时间后再将咒灵一网打尽, 一方面咒灵被吸引入阵无法离开, 因此不会有机会攻击非术师,另一方面也省去咒术师短期内反复奔波的时间。
起初是存在重重困难。
咒符的时效性便是最大难题, 好在后续从咪咪那借来了力量轻松解决——将时间术式施放咒符上,令咒符失效时间得以延缓,并且经过试验,这一附加条件也不会影响符咒本身的吸引效果。
后续为了能让总监会松口,结界又附加了迷惑非术师的效果,这与天元隐蔽高专的结界同理,只不过强度没有那么高。
“那么,请开始吧。”男人再次催促道。
话音落下,两人都下意识退开了些,神色似乎略有紧张。
萌香也就算了,她毕竟是监督,那男人是货真价实的咒术师,只不过隶属于协会高层,只处理“高端”事务,现在看他这紧张样子,倒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怂包。
真没眼看啊。
收回视线,垂眸望了眼手里的布偶——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早点结束吧。
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随着咒力运转与注入,泰迪熊隐隐抖动起来,幅度愈来愈明显,几乎抵达某个临界值,手里的重量忽地一沉,随后猛然脱手,直直坠地。
一声沉闷的爆响,像是鞭炮在封闭的泥地爆炸,泥烟四溅,之后便再无动静了。
那只布偶已经被埋入土中,藏在体内的符咒顺利激活,随着咒力不断蔓延,蕴含着术式的阵法于地面之下悄然成型。
“做好了,走吧,”我恹恹道,“我要回去休息了。”
“啊,”男人微愣,“就这样吗?”
“不然呢,后续观察以及数据统计是窗口的工作吧,当然你要留下来做这些也没关系。”
“这样啊。”渡部久雄略带失望说。
总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可疑。
想了想,又补充道,“另外,那个熊本身就是一个结界,很安全,即使是一级咒灵也无法将它从土里挖出来,”我转头看向监督,“萌香酱,上车了。”
“啊,好的。”
不给那男人反应的机会,已经提步转身,萌香很快跟了上来。
“太好了呢。”返程路上,萌香驾驶着车子说。
“什么?”
“如果秋酱的方法能够顺利实行,能减轻整个咒术界不小压力。”
“谁知道呢,”我不置可否地叹息一声,“这是一场持久战吧。”
至于敌人到底是谁,还不好说。
或许比咒灵更难缠的是人类也不一定啊。
“不过,有希望总归是好的。”她振奋道,看起来比我还期待。
这个方法东方家早就开发得很成熟了,我猜测里面涉及到“因果术式”所以外公才迟迟不肯教我。
至于他们为什么没有广范围运用在华国,大概是因为其中涉及到效率这种根本问题。
华国咒术师并不像这边如此紧缺。
一级及以上人才或许仍然存在缺口,但中低级咒术师遍地都是,每个地方有各自的独立派系,对抗咒灵的方式花样百出。
另一方面就是面积问题了,纵使把结界扩大到极致,对华国广阔的土地而言实在微不足道,但放在这边却恰恰合适。
所以,当时特意让我收服饕餮是一种提示?
现在思考这些也没用,还是先想想如何进一步改良吧。
回到公寓,打开电视让它随意播放点什么充当背景音,捧起桌上没看完的漫画书。
——今天悟不在家,说是要出差,或许要明天才能回,可真是太好了!
如此暗自庆幸的时候,大门那边传来了动静。
身体一僵,望着超高个子的某家伙从玄关处进屋。
“不是说去外地吗,怎么现在回来了?”把书掩盖住下半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戒备着盯向他说。
这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这家伙一出现在我面前,几乎难以遏制地想起昏天地暗的那两日,不论怎么喊停他都置若罔闻。
不可否认我也曾沉溺其中,但也该有个限度吧,显然适可而止这种道理悟是不会明白的。
“原本是这样没错,我们都已经出发了,结果那边突然说被人解决了,一问才知道是杰在附近,那家伙也真是的,”他换上居家鞋走进来,“等等,你这又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我有些发虚地说。
“哦?”他扬了扬眉,非常直白挑明,“我怎么觉得秋在防备我啊?”
“别胡说了。”我不爽道。
“就当是我想多了吧,”他耸耸肩,在我旁边坐下,顺便摘掉墨镜,轻轻摸起我脑袋来,“结界那边怎么样,总监会没为难你吧?”
“除了地方选的不大好,别的也没什么,一个月之后再进去看看,”窗口借助天元结界的帮助,能够大致统计进入结界诅咒的数量以及浓度,但这些都不如亲自去查验来得直观,“——话虽如此,每个月跑一趟也挺麻烦的,一旦结界分布地点多起来,也是不小的工程,还不如最初版那个。”
最初版计划其实是在原有基础上,加一个混乱效果,令收吸引进入结界咒灵发狂,因为没有人类存在,咒灵只能互相攻击,如此下去直至最后结界内的咒灵或许仅剩下一两只,届时咒术师前去也只需要解决个别咒灵即可。这种方式俗称养蛊。
但初稿经提交便被无情驳回。
高层给出的理由是认为这么做有概率让咒灵进化,一旦有那么一两只咒灵成功破坏符咒,然后逃离回到人类社会,会造成巨大损失。
通常来讲是没有这种可能的,哪怕真有极个别进化了也存在上限。
“没办法呢,能让那些贪生怕死的老头松口就很不容易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对未知切不能由他们掌控的力量而感到不安吧。”我不屑笑道,“畏畏缩缩的只会什么也做不了。”
“什么都不做,也不要去改变,对那些傲慢的蠢货而言就是最好的现状。”悟接过话道。
“所以绝对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
似乎内心得到某种共鸣,他开心地摁住我的脑袋,摇晃起来,“正是如此啊——不过,”他改口道,揽着腰把我从沙发上抱起来,侧坐在他腿上,“先不要讨论这些讨厌的工作了。”
“明明是悟先提的吧。”我发出不满,略有慌乱地把漫画抵在两人之间。
“说的也是呢,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谁也不聊工作了,”指缝滑过我的黑发,捧着脖后将我整个人摁进他怀里,“要不还是先想想晚饭吃什么吧。”说完后颈被强硬的力气依托着,压上他的唇。
一个不留神,连手里的漫画都被他抽走了,似乎非常嫌弃地甩到地上。
“等,等一等,”我艰难地推开他,“不是说讨论晚饭吗?”
“是啊,顺便去看个电影吧。”霸道的吻又落了下来。
炙热的掌心穿过层层阻碍贴上来的那瞬间,背脊有些僵硬地绷住了。
看似是我占据主导位的上方姿态,实际上身体始终被他手掌掌控着。
“慢着,”又一次试图阻止道,“确定不会耽误时间吗?”
“啊,”他微微仰面,“离正常吃饭时间还有三个小时欸,”又不怀好意笑起来,“还是说秋想我就在家里喂饱你?”
“闭嘴啦,”我感到恼怒又羞耻地打断,咬着牙说,“我现在没那个兴致。”
哪有人下午就开始做的啊……
“嗯……是这样吗,”他喃喃道,看似勉为其难地退让一步,“如果5分钟后还是这种想法,就再说吧。”
视线猛地一轮旋转,下一秒被按倒在沙发上,悟整个人气息笼罩下来,裹挟着叫人意乱i情i迷的味道。
他抽丝剥茧,用非常熟稔且温柔的手段迷惑着我,随后一路下行。
悟的洞察能力太强了,仅仅两日好像就找到了能触动的敏ii感之处。
脑带懵懵然,哽塞的喉间本能地发出低沉的哼鸣。
已经忘却要细数时间,我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道出拒绝的话语。
第116章 第116章
祓魔计划执行后, 工作也跟着忙碌起来,时间过得飞快,短短数月眨眼又到年底。
在悟正式成年的日子, 五条家举办了非常隆重的家主继位仪式。
印象中是第一次见他穿传统服饰,与平日那幅狗接近都要上手薅一下的状态截然相反, 稚气的面孔上隐隐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 没想到变成了冷峻的大帅哥, 瞬间又一次坚定了自己的眼光,当然这所有前提是他别开口说话。
也是次日,伏黑惠以及他异父异母的姐姐伏黑津美纪两人以养子身份过继到了悟的名下, 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他们俩的监护人, 今后禅院再无立场插手伏黑的事情。
这在之后便是筹备婚礼有关的事宜了。
起初还是存在些许期待的, 随着罗列出来的婚礼流程与参礼人员的名单,我彻底放弃了对所谓婚礼抱有的幻想。
“大家族的婚礼一点也不浪漫。”趴在悟身上抱怨道。
呼吸平缓下来,凌乱的只剩下床单和衣服。
“听起来对他们的安排很不满意啊。”侧耳紧贴在他胸腔上, 略带震动的声音传递过来。
“这也没办法吧。”有些无奈说。
即便换做我们家操办, 情况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里去——而悟那家伙还真提过这类想法,被我当场驳回了。
总之, 家族之间的婚礼更像是一种昭示——我们两家强强联手了哦, 你们这些有非分之想的杂碎自己注意点。
“之后我们可以自己单独举行一场。”他反复抚摸着我的头发,像是玩具那样摆弄得颇有兴致, “要去国外吗, 那种有城堡的地方?”
“不要啦,别的位置举办这种事听起来就像Cosplay一样, 完全没新鲜感了啊。”
其实没有太在意这方面, 只是觉得麻烦,至于在场人员是不是我认识的, 他们有没有真心祝福我们这种问题也无关紧要,我唯一要求是排场必须足够气派。
比起有着冗长流程的婚礼,之前两个人趴在桌前一起填写婚姻届的时候,对我来说仿佛已经经历过一场结婚仪式了。
“啊,说到这个,Cosplay也不是不可以啊……比如说……”
在话题变得不妙以前,我匆匆起身。
“去哪里啊,我还没说完欸。”
下地时腿脚差点没能站稳,微颤了一下。
“要帮忙吗?”他戏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要你管!”我有些恼怒地说。
“可是我觉得需要欸……”
*
婚礼如期举行,高专那批熟悉的家伙自然都在邀请名单上,差点以为最近时常联系不到夏油杰会缺席,没想到来得还挺准时。
不过悟在询问他最近忙什么的时候,那家伙神秘兮兮地表示暂时需要保密。
除此之外,我的家人也罕见地全数到场了。
这在咒术界是一件非常轰动的大事,东方家的所有家族成员在咒术界地下势力皆有悬赏,如果有人能把东方家的飞机击落,别说享用不尽的金钱了,他的名字恐怕都会在历史上留下浓厚的笔墨,可惜至今无人成功过。
纵使只有我外公一人外出,也要经过严格的审批才能放行,他的每个动向都有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意味,因此数年前那次前往日本,他也是匿名出境,至于这种掩人耳目的手段对这个层次的咒术师而言很容易办到。
不过,当我看见舅舅手里提着的封印箱,我就知道这群家伙不止是参加婚礼,顺便借着这次出境机会,跑到外面做生意宰肥羊来了。
当然我也没少挨上长辈的两句骂。
大概是从协会那边得知了我现在做的事情,外公拉我私下聊了两句,我将心目中祓魔计划的最终蓝图告诉了他,对此他的态度倒是有些模棱两可。
“现在开始每一步都务必留下后手。”他说。
“当然不会对协会和盘托出,”我说,“不过,外公这么说是觉得会有人动手脚?”
“结界一旦出问题,首当其冲当然是你。”
“我的结界哪那么容易被人勘破。”
“是啊,只是我有点惊讶,这种明摆着的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的事,你居然会上赶着去做。”
他说破我内心的小九九,顿时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结界能做到的事情太多了,远不止外人眼里看到的这些。
可惜咒术师大多只会钻研术式,所以无法明白这其中道理。
“小心点,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知道的。”
婚礼结束没两日,受官方制约,他们必须离开了,临走前外公反复叮嘱我赶紧把悔过学分清算干净,今后每年春节必须回家聚一聚。
外公和舅舅提前半日出发,谈最后一笔生意。
其余人和他们在机场汇合。
表弟表妹倒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对他们来说这可是难得逃课旅游机会。
整顿完行李,表弟缠着悟,死死抱着他的腿不肯走。
大概是打着自己单独留下来多玩几日的算盘,反正五条家也会照顾好他。
但不论如何,都十多岁了还这么死皮赖脸真是没眼看,他也是看舅舅和外公不在,才敢这么做,真是会看人下菜。
“这么不舍的话,干脆留下来做悟的儿子吧。”我站出来提议说。
“啊?”表弟顿时停下哭喊。
“喔,也不是不行啊,”悟仿佛打开了新思路,连连赞同,“我不介意多个养子诶。”
“这种事别开玩笑啦。”舅母哭笑不得说。
“没有开玩笑,超认真的啊——就算不是当养子,退让一步也可以留下来读书的吧。”他说。
“是啊,直接申请转到东京咒高去吧。”
“年龄还差三岁?”
“破格录取也不是不行?”
众人面面相觑。
“诸位,时间不早了。”
“停止立即这场闹剧!”
王道行和竹之内两位管家分别开口阻止。
这两人后知后觉地对视一眼,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意味。
经这么一打岔,表弟似乎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想留下来,于是灰溜溜地老实上了车。
家人走后,生活再次保持平稳的节奏,按部就班进行着。
只不过今年实在发生太多事情了,以至于给人一种时间行走得略微缓慢的错觉。
*
次年,夏。
充斥着蝉鸣的喧嚣午后,我被夜蛾一通电话叫回了高专。
通常所有任务都由监督代为转达,能让夜蛾亲自联系我的,应该是非常棘手的事情。
进入办公室时,看见悟也在里面——他有教职工作在身所以一早就在高专了。
“唷,东方同学。”悟对我打起招呼,一副好久不见的样子。
这家伙现在是见习教师,而我还没毕业,在高专碰见总喜欢哪这种称呼调侃我。
我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来都来了,干脆一会一起吃晚饭吧。”他继续说。
“不是还有任务吗?”
“感觉事情不是那么紧急啊。”悟说。
夜蛾清了清嗓子,停下手里捣鼓着的咒骸。
我们同时看过去。
“叫你们过来是有个长期委托,平时外出也好,任务也好,帮忙留意一下。”
“所以是什么啊,”悟不以为意,“让两人个特级同时出场,未免也太给面子了吧。”
“最近外面流传的盘星教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吗?”校长神秘兮兮说。
我和悟对望一眼,迷茫地摇了摇头。
“盘星教不是早就覆灭了吗?”悟开口道。
“是如此,但莫名又兴起了,最有意思的是,它从都市异闻里先流传出来的,而非咒术界,所以你们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那就和我们没关系了吧?”我说,“非术式的事,应该报警让警察叔叔来处理啊。”
“既然涉及到‘盘星教’的名字,便不能完全当做巧合坐视不理,不过,这次出现的盘星教和我们印象中的完全不同,据去过大本营的人士描述,它隐秘在山林之间,教主是一名和尚,有高超的除秽治病的能力,专给人看病,但治好的病人离开当地后,便再也找不到那个入口了……因为是民间流传,所以还未引起咒术界广泛关注,但据统计,所有去过盘星教的人存在一个共通点,那便是非术师。”
“原来如此,曾经令人头疼的教派死灰复燃,那些烂橘子又慌了吗?”悟说。
“还不至于,原先的盘星教也不是什么大势力,现今最主要的是不清楚对方的目的。”
“所以叫我们过来是希望去调查那个教会?”我问。
“没错。”
“要顺便铲除吗?”悟起了兴致。
夜蛾看了他一眼,“先判断是不是诅咒师的手笔吧,至少目前除了治病救人,也没发现其他怪异行为——总之,只要没有违反咒术师守则,便不归我们管。”
第117章 第117章
“知道吗, 听说木村老师和杉山两人出入酒店被狗仔拍到了。”
“欸?!怎么这么不小心,虽然他们俩的关系在圈内也不是什么秘密了……等等,老板应该很生气吧?”
“当然啊, 上午开会的时候大发雷霆了。”
“杉山小姐可是idol欸,大概率会被迫退圈吧。”
“也不一定呢, 就看公关怎么处理了, ”说话者顿了顿, “对了,还有件事,前阵子销声匿迹的柳原小姐最近又回来了。”
“真的假的?她不是说患上了很严重的怪病, 迟迟治不好吗?”
“真的哦, 刚还来公司拍摄了。”
“那岂不是摄影棚又要热闹起来了?”
“别的无所谓, 别连累大家陪她一起加班就好了。”
更衣间外面,听见两名工作人员正凑在一块闲聊。
演艺圈最喜闻乐见的就是八卦了。因为都是一些耳熟能详的名字,听起来超级带感。
当然我也有八卦。
虽说我那份独特的合约对外严格保密, 但我受到的那些不合理的优待很快被敏锐的家伙察觉, 随之而来的便是奇奇怪怪的谣言了——说来说去,无非是被来路不明的男人包养诸如此类。
不过他们说的也没错, 我确实是被包养着的, 一直以来从没动过自己的小金库,都是花悟的钱, 而那家伙的钱花起来比用自己的钱快乐多了。
等等哦, 刚才他们说的柳原是怎么一回事?
我迟迟回神。
柳原理沙,公司的现阶段着重培养的艺人, 超级有天赋的类型, 不过她本人事多脾气大,并且热衷于嚼人舌根, 我那些散布在外面的谣言至少一半是她的功劳。
让我在意的是那两个工作人员提到的怪病,难免叫人与前阵子听到的盘星教传闻产生联想。
老实说,盘星教的事我和悟完全没放在眼里,总不能因为基层无能,所以什么事都由我们来处理吧。
但现在线索就摆在眼前……
那两个工作人员聊了会,离开忙去了。
我从更衣间出来,给直田友海发去消息。
*
“那么,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艺人?”
通往山野小路上,姗姗来迟的悟望着不远处的背影说。
“是的。”攀着他的胳膊,令两人一同进入隐身状态。
——那日之后,我让直田友海帮忙调查了一下柳原理沙的近况。
她确实患上一种怪病,大约是1个多月前,最开始感到四肢疼痛,乏力,夜晚睡觉被什么东西压着,去做过检查,也看过心理医生,以为不过是工作压力大而过于敏.感导致的。
直到她身上出现手印般的淤青,时常呼吸喘不上来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
她暂停了所有工作,四处求医,而那段时间我没怎么去过公司,所以并不了解这件事。
虽然都是新世纪青年,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事,总令人往邪祟方面联想,大家私下都说她是被什么鬼怪缠上了。
直到近两日,她的经纪人突然宣布恢复工作,一切照常。
柳原整个人也和没事一样出现在公司,甚至比之前看起来更加精神了。
虽然众人对她如何治好的病感到好奇,但柳原却非常谨慎,不论是谁去问,都只字不提,包括她的经纪人也不大清楚内情。
“这家伙身上没有残秽,看不出来呢。”悟说。
“都过去有些日子了,普通的残秽消失也很正常吧。”
“所以秋又是怎么知道她现在去找的就是那位‘医生’呢?”他转过头来,略有兴致地看向我。
真是的,怎么就聊到我头上了。
不过会好奇也很正常吧——我和柳原关系非常差,这点悟是知道的。
而我更不可能做通过讨好别人获取情报这种事。
“既然有人治好了她的病,那么只要再让她‘患病’一次,跟着她的行踪,大概率便能见到那位‘医生’了吧。”我有些心虚地顿了顿,“我给她写了封恐吓信……”
“这也可以吗?”他投来惊异的眼神。
“其实还有骚扰电话,我让咪.咪找个位置隐蔽电话亭,等到午夜打过去,发出奇怪的声音就好了,”在他注视下,感到几分局促,“——她刚大病初愈,不过是只惊弓之鸟,肯定会坐不住了。”
如此一来,柳原即便去报警,也查不出什么。
其实有更直截了当的方法,但那么做了肯定免不了一顿说教。
“真行啊秋。”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说。
“快跟上吧。”我扒开那只弄乱了头的手。
在肉眼所见到的小路尽头一道结界赫然拦在面前。
柳原仿佛毫无障碍地顺利进入里边,而我们被挡下了——那是专用于限制术师出入的屏障。
“你觉得怎么样?”悟征求意见般地询问道。
“就是非常普通的嘱托式帐,要强行突破吗?”
“这个嘛……”他摩挲着下巴,随后打了起一声清脆的响指,“果然还是偷偷潜入更有意思吧!”
“好。”和我想法不谋而合了。
打草惊蛇让人跑掉多没意思。
“办得到吗?”他冲我眨了眨眼睛。
“瞧不起谁啊。”
还好只是个普通的结界,一旦复杂起来,在不破坏结界的前提下,让不符合要求的外来者悄无声息进出这种事连我也办不到。
*
装潢成寺庙的房间内,女人立在原地,回味了半晌才迟迟出声:“教主大人是什么意思?”
“刚刚已经说过了,柳原小姐并没有被恶灵缠身。”
“可是……”她话说到一半,上位处斜靠的教主忽地直起身,神情凝重,吓得柳原哆嗦,“怎,怎么了?果然……还是有的吧……染血的诅咒信……和查不到源头的午夜来电……”她说着有些崩溃地掩住面孔,几乎快要哭出来。
身披袈裟的男人表情微动,沉思片刻后仿佛明了了什么。
敞开的大门外,微风四起。
不一会儿,男人略感头疼地扶了扶额角,随后抬手制止道:“抱歉,是我疏忽了,收回之前的话,柳原小姐这次还是带个御守吧。”
“御守?”
“是呢。”
“这样就可以了吗?”
“柳原小姐不相信我的能力吗?”袈裟男子嘴角含笑,眯起眼反问道。
印象中非常和蔼的教主大人,此刻却传递着一股叫人胆颤的压迫感,柳原连连摆手:“当然不是。”
“很好,去正殿吧,会有人接待你的,告诉她需要御守就好。”
柳原将信将疑地退了出去。
良久,男人长叹一口气,沉沉出声:“来都来了,还躲什么?”
原本还打算在门外观望一会。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啊。
我瞪了悟一眼。
——要不是瞧见所谓的盘星教教主就是夏油杰的时候,这家伙惊讶得“啊”了一下,又紧接着被夏油杰放出来的咒灵试探到了,也不至于暴露得这么早。
悟早就按捺不住了,大步流星闪进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们能找到这里,也说明高专收到风声了吧?”
“是我先提问的吧,好端端的怎么成了盘星教教主?别告诉我是在玩角色扮演。”
“这是和尚的装扮?”我跟了上去,非常新奇地打量着夏油杰,“和尚不用剃头吗?”
“如你所见,现在的盘星教和以前那个天元粉丝团是两码事。”我的问题被无视了,他起身从拐角处搬出个矮桌来,又端了一套茶具,和点心盘,这些东西显然是匆匆收拾起来的,“嘛,别站着啊,坐下喝杯茶吧,目前教会还没招揽到什么人手,招待不周请见谅哦。”
“看来是真迷恋上角色扮演了吧。”我无比肯定道。
三人围着小桌坐下。
“其实早就想过你们会找上门来了,不过没想到这么快,那个柳原是你们放出的诱饵吧,想想也是呢,居然忽略了对方是演艺圈人士这么重要的细节。”
“要怪只能怪演艺圈太小了,本身也是个乐忠传播八卦的圈子。”
“是这样啊,后面会多加注意的。”
“所以,当和尚是你的新癖好吗?”大概是觉得不该把这么重要的事对朋友隐瞒,悟表情不爽地说。
“别生气,听我解释解释。”
“你最好能给出个合理的理由。”悟恹恹道。
“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其实源于一次巧合……”夏油杰分别给我们两个倒上茶,像是要讲一段很长的故事。
——去年带着枷场姐妹脱离高专在外漫无目的地流浪时,夏油杰卷入了一起悬赏事件,倒霉的诅咒师在逃亡中被他撞到,双方不可避免地起了冲突,杰干掉诅咒师后意外获得了一件非常贵重的藏品。
此时一名自称是刑警的名叫孔时雨的男人找到他,让他交换富豪所丢失的藏品,并发生一段牵扯,后来夏油杰发现那名孔时雨的身份有猫腻时,对方已经消失匿迹了。
孔时雨曾经确实是刑警,但早就辞职不干了。转而从事一些见不得光的活——他作为中间人,给富商权贵和拥有超凡力量的术师牵桥搭线,从中牟利。
夏油杰想把这家伙揪出来,却没料到对方主动出现面前投诚,并提出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方案。
“重启盘星教?”悟接过他的话。
“与其说重启,倒不如说是顶着盘星教的名义做自己想做的事。”
“盘星教本身有价值吗?”我问。
“当然,他们的高层同样掌握着人脉,资源,”夏油杰停顿半拍,“关键还有大量资金。”
“无聊。”悟往后一躺,兴致缺缺。
“即便我不接手,那些余党也从没放弃过复兴盘星教,”夏油杰笑着说,“与其眼看着这么麻烦的势力兴起,倒不如直接打入内部,不是挺有意思吗?”
这个理由似乎稍微有点说服力了,悟撑起上半身,“星浆体那件事不是早就结束了吗,他们还打算复兴什么?”
“他们不知从哪得来的情报,知晓了天元同化成功的事,所以打算阻止下一次同化——初衷是这样的,实际上盘星教内部早就变质了,他们认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总监会那批人,于是又把矛头指向了总监会——”
“至于孔时雨,他目的是打算从教会那些金主手里捞一笔,比起面对不稳定的诅咒师,自然是更愿意同我做交易。”
“但盘星教的那些老人不可能乖乖听你的话吧。”我说。
“所以这里就用上了一点小手段,”夏油杰从宽阔的衣袖里拿出十分具有年感的一个卷轴,轴心从手落下同时纸张一齐摊开来,“这是曾经的盘星教的核心成员名单。”
悟又重新坐正。
“除此之外,还有核心成员与诅咒师的交易证据,以及一些盘根错节的势力牵扯,这里面太复杂了,至今还没整理清晰……”
“所以是拿来这个威胁他们吗?”我问。
“没错。”
“孔时雨怎么不自己拿着证据去胁迫金主,还要过你的手?”刚问出口便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有点多余。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可能有办法与那么多势力周旋,说不定还没走出谈判室就被杀掉了吧——而我也不完全只靠手里的证据当做筹码,力量同样也是必须的,”说着,一只极为眼熟的蠕虫样的咒灵悄然显形,它盘踞在杰肩头,顶着丑陋的脑袋吞下了名单后消失,杰朝我们露出神色坚定的微笑,“总之,现在盘星教内部没人敢不听从我的命令。”
“那为什么不干脆交给高专处理?”悟嘀咕道,“孔时雨是一个人,杰难道就不是了吗,听起来也太麻烦了吧。”
夏油杰脸上轻松的表情顿时收敛了,面色沉重地凝望着我们。
“因为孔时雨告诉我,”他狭长双眸里透出锐利的锋芒,“高专存在叛徒。”
能感受到悟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不仅是他,连我也有些诧异愣住了。
“谁?”我追问道。
“他也不知道,因为信息太少了——其实也只是孔时雨的个人推测,未必是真的,而清楚内情的人已经死了,就那个伏黑甚尔。”
我和悟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但也是他的一面之词吧。”悟说。
“是的呢,”夏油杰摊了摊手,“所以我也没完全信任他。”
“那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呢?顶着教主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他恢复笑脸,“我也有认真在收集咒灵欸,只是最近觉得以这种方式给人‘治病’比当咒术师完成干巴巴地完成任务要令人愉快多了,他们会发自内心地感激你,将你视作救命恩人,甚至是信仰——大概不久之后就会收获一批信徒了吧。”
“还说不是招摇撞骗?”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事先声明,我可没违反咒术师守则。”夏油杰正色道,“甚至就连盘星教本身,在社会层面也没留下任何犯罪记录,”又耸了耸肩,一脸轻松,“只要总监会不过问,我这边完全合理合法。”
“何况现在的盘星教也不是之前那个了,总监会没有理由干涉。”悟无奈地顺着他的话说。
悟会这么说,大概算是接受了夏油杰和盘星教这一层关系了吧。
或许在他心里,更不能接受高专出现叛徒这种事情。
谈话差不多告一段落。
临走前,夏油杰将枷场姐妹叫出来,与我们打了个招呼。
“如果可以的话,拜托暂时不要向总监会上报呢。”
“我是无所谓啦,不过继续这么下去,杰被发现高层也是迟早的事情。”悟说。
“没关系,只不过是想着在做足准备前,尽可能避免直接面对高层的压力。”他把手拢进袖子,看起来颇有那种行走江湖的神棍调调,“对了,这里不是我的大本营,准确来说基地地址还未选好,之后可能还会换好几个地方,等安顿下来再邀请你们喝茶。”
“你自己小心点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和我说。”悟嘱咐道。
“好啊,不过说不准也有你们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呢。”
*
“好像很不开心?”返程路上,悟始终一副藏着心事的样子。
“听到别人说高专存在叛徒这种事,实在没办法保持平静啊。”他沉吟说,“秋怎么想?”
“我不知道。”我说,“首先未必是真的吧,其次,就算真有叛徒,也同样未必就是我们认识的那些人吧。”
“什么意思?”
“在外人眼里,高专就等于咒术界官方不是吗,”高专不只是一所学校,同样也是术师的盘踞点,“叛徒可能是负责侦查的窗口,可能是运送日常物资的业者,甚至有可能是总监会的成员……”
但对悟来说,高专仅仅意味着学校本身。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顿时恍然,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不过杰这边呢?由着他发展盘星教没关系吗?”
我不太了解当地宗教运营的规则,看他们不大紧张的样子,似乎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事情。
“没关系,协会确实没有正当理由对付他,就怕那些烂橘子动手脚,杰那家伙也真是的,叫人不省心啊……所以只能由我们先帮忙打掩护了。”
“那就好,杰总算是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了吧,变化很大啊。”
“这一说好像确实是。”
“对吧,看起来像内心得到解放的样子。”
“只不过那家伙当上教主后好像更爱耍风头了——还说什么培养信徒,真叫人不爽啊。”他发出不满。
“怕什么,悟将来也有一群学生当小弟啊。”
“有道理哦,”悟非常开心地伸来胳膊,一把圈住我的脖子,“以后是就是GTO五条了哦,快叫五条老师!”
“能不能好好说话,快给我放手啦!”
*
2017年,夏。
某室内拍摄现场。
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
经纪人直田友海一脸喜色向我走来,“香奈酱,有个好消息。”
“是吗,我已经很久没听见好消息了。”低头玩着手机,不以为意道。
“千真万确的好消息啦!刚刚接到通知,我们拿C彩妆的广告代言!”
“欸?真的吗?”我抬起头,罕见地动摇了一下。
“真的!”直田开心地抱着文件原地转了个圈,“这一路走来真是困难重重啊,总算是有所突破了!”
手机忽然传来震动,是小管家竹之内的电话。
这家伙通常不会主动联系我,除非遇上要紧事。
抬手制止了还在激动状态的直田,示意他安静。
“什么事?”接通电话道。
“打扰您了,是伏黑那边出了点问题,他和当地的不.良发生冲突,校方……”
这话听着怎么熟悉又陌生啊。随着他继续描述,当我意识到对方具体所指时,一下愣在了原地。
有种恍若隔世的疏离感侵袭而来。
挪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原来是这个时候吗——话说竹之内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
“我还在工作,”我打断竹之内,下意识就这么说了,“联系悟去解决吧。”
“好,好的……但是我现在不知道家主大人在哪,他的电话打不通。”
“加油,相信你自己,可以找到他的。”
“啊,好吧——那我先去高专看看。”
电话挂断了。
靠坐回椅子上,内心却始终不安分地躁动着。
——十年前的我此时此刻就在这个时间。
要去见一见吗?那个青涩的自己?
好像没有必要。
悟会照顾好“我”。
再然后,“我”与“十年后悟”分别之际,竹之内会跑出来,道出那句有关“伏黑”的迷惑性信息。
那句只言片语令“我”备受打击,也同时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意……这是“我”和悟的开始。
等等,竹之内刚刚是不是说了要去高专,那个愣头青真的能找到悟吗?
不,不论怎么想,现在的竹之内都不可能猜悟在游乐场那种地方,除非他从别人那里得到提示……
念头一闪而过,寒意猝不及防地从背脊窜上脑门。
嘈杂的拍摄现场莫名地与我隔绝开来,仿佛一瞬间被置于了封闭的独立时空。
——只有悟和我知道那座游乐园的意义。也只有我和悟知道彼此的位置。
显然悟不会主动联系竹之内,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
——所以,整个环节的最后一笔,必须由我自己添上才能闭合吗?
我埋怨了“十年后悟”这么久,到头来,他或许只是个背锅的?
“香奈酱?”
“神田老师……?”
“东方小姐?”直田在我眼前不停地挥手,换着称呼呼唤我。
“什么?”我猛地回神。
他投来关切的眼神,“发生什么了吗?”
“没,没事。”我讪笑说。
“哎,吓死我了!”他动作夸张地抚平心绪,“刚开始一直发呆怎么叫都没反应——不过东方小姐这么多年还是对自己的艺名不敏感啊。”
“直田觉得现在生活怎么样?”没由得地好奇问。
“啊我吗?”似乎对奇怪的问题感到诧异,不过还是认真思考起来,“一句话评价的话,应该是超级满意吧!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中场休息似乎结束了,摄影棚又开始人来人往,有人挥手喊我们过去。
“我对现在也超级满意呢。”我喃喃说。
从椅子上站起,朝着人少的地方走了两步。
“欸?香奈酱去哪?拍摄要开始了!”直田在身后大喊。
“马上回来。”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力量驱使着我。
在通话记录里找到竹之内的号码,回拨过去……
第118章 第118章
虎杖悠仁, 运动神经发达却热衷于重口电影的普通高校一年级新生。
因被卷入一起有关两面宿傩的特级咒物事件,意外吞下了两面宿傩的手指,从而被咒术协会秘密判处了死刑, 虽说那位五条先生最终给他争取到了缓刑,但听对方的意思, 也是等自己收集并吞下剩余的两面宿傩手指之后再度处刑。
于是“顺其自然”地转学到了东京, 目前就读于一所专门培养咒术师的学校。
而那位举止怪异的五条先生成了他的老师。
虽说这种过山车般的展开方式过于离奇了, 甚至充斥着不公允,但虎杖悠仁却十分意外地坦然接受了现实。
毕竟他好像也别无选择。
与往常一样,结束某个日常般的祓除任务, 同另外两位一年级同窗等待伊地知先生与其他工作人员交接, 忽地突发奇想, 他向旁边两人提出疑问。
“话说回来啊,五条老师真的结婚了吗?”
已经在高专呆了有一段时间,他和仅有的两位一年级生相处得非常融洽, 不过, 关于收集手指这方面始终没什么进展。
“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怀疑?”钉崎野蔷薇钉崎侧头看向蹲在路边的少年。
“还不是因为一直以来只听老师单方面提及,但是好像始终没见过呢?难不成对方是非术师, 所以需要避讳?”
“这么一想好像有点道理啊, ”钉崎连连点头。“而且那种性格和三岁小孩一样的家伙能否结婚这种事本该存疑吧?”
“身为老师带头撒谎超级过分啊。”
“不,我反倒觉得如果是五条老师的话一点也不意外啊。”
两人八卦的心情顿时到达顶峰, 不约而同转看向倚靠在围栏低头玩手机的伏黑。
“看我干什么?”他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两人一言不发地紧紧盯着他——
“没记错的话, 惠惠是最早入学的吧……”钉崎野蔷薇意味深长地说。
“大家都在八卦的时候伏黑选择把自己摘干净,直觉告诉我你一定知道点什么。”虎杖笃定道。
“别学那个蠢货用这种奇怪的称呼, 怪恶心的。”伏黑略微皱眉。
“好啊, 只要告诉我们答案。”钉崎野蔷薇兴奋道。
这种凝视令伏黑惠感到极度不适,他无奈开口:“那个笨蛋还不至于在这方面胡编乱造, 之所以总挂在嘴上不过是单纯想要对你们炫耀而已——至于东方小姐,她是咒术师,但基本已经脱离咒术界了,现在有自己的本职工作。”
“东方小姐?”
“不是五条太太吗?”
“她不喜欢别人称呼她太太。”
“听起来超有个性啊。”钉崎瞪大眼睛。“伏黑见过对方吧,是个什么样的人?”
虎杖也瞬间对这位能和五条老师结婚的女性肃然起敬,期待看向在场唯一知情.人。
伏黑惠表情一滞,面露难色:“奉劝你们还是别对她感兴趣的好……”
“为什么?”
“各位,”伊地知从不远处返回,打断他们,神色艰难,“实在抱歉了,我们暂时还不能解散,临时接到一个非常紧急的任务,需要大家前去支援……”
大概从伊地知凝重的神情体会到事情的严重性,几人收其茶余饭后的闲情,陆续上车。
“这次任务主要目的是营救被困在废弃山庄的普通学生。”伊地知一边驾驶着车前往目的地一边简单介绍道。
任务简要已经传输到平板上,上车前他递交给了三位一年级新生。
“营救?等等,这不应该是绑架事件吗?”虎杖大致浏览了一通,诧异道,“还有诅咒师是什么?”
“诅咒师就是利用术式为非作歹的咒术师,绝大部分背负着人命。”伏黑惠解释道,望着平板上的内容不禁皱起了眉。
——起因是一群国中生对最近流传的都市异闻起了兴趣,结伴跑到偏僻的废旧山庄探险,却没想到那座看似废弃的洋楼实际上是诅咒师盘踞的老巢。
如果只是一群身份普通的学生,大概进去第一时间就被杀害了,但诅咒师认出他们身上穿着的有名的贵族学院制服,于是起了绑架勒索的心思,暂时将一行人关了起来。
其中一位学生当时携带了两部手机,诅咒师搜身过程被同伴打断,等返回后便先入为主认为已经搜身完毕,才得以留下一部手机向外界求救。
一开始警方只当做是普通的绑架事件处理,等意识到绑匪掌控着普通人无法触及的超能力时,将任务移交给了高专。
只是已经打草惊蛇了。
据说那边预计会在三小时之内撤离,推测最差情况是在逃离前将所有人质杀光。
“既然已经暴露了为什么不直接走掉?”伏黑困惑道。
“听学生说,那群诅咒师正准备举行一场仪式,必须仪式结束才能离开”
“什么仪式?”
“我们也不知道,人质与我们的联系已经中断了。”
“难倒被发现了?”虎杖担忧道。
“呃,那倒不是,是手机没电了。”
几人松了一口气。
“敌人有多少?”
“目前出现过的有三人,”伊地知顿了顿,犹豫再三继续开口,“另外,别墅似乎不止那批学生,还有其他非术师被作为试验品养在里边。”
“试验品?”
“推测是拿普通人做术式方面的试验……”伊地知不忍回答,“你们这次要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罪犯,首要目的是营救困于地下的非术师,所以……”
“等等……不论怎么想,对付诅咒师这种事交给一年级未免也太夸张了吧?”伏黑惠终于没忍住打断,用拇指指向身旁两位同窗,“这两人根本就没有与诅咒师战斗的经验。”
这和咒灵战斗完全不同,拥有智慧的人类远比咒灵狡猾。
“喂伏黑,这话什么意思,凭什么把我也算在里面?太瞧不起人了吧!必须好好道歉!”坐在中间的野蔷薇挺直身板,发出不满。
“增员已经在路上了,但是附近最近的咒术师只有你们几个,考虑到诅咒师的注意力全在仪式上,人质关押的位置甚至没有安排人看守,因此请尽可能避免战斗,偷偷潜入,救走人质即可。”
“说的轻巧……”伏黑惠眉头拧得更紧了,将视线转向窗外,不知何时大好的天色已被一大片乌云笼罩。
*
“就是那个别墅吗?”
“真的是超大一个啊。”
车辆停靠在山路一侧,三人下车后绕过别墅正面,从斜后视野盲区悄声靠近。
半山坡上,外形不规则的洋楼稳稳伫立,外墙色泽早已斑驳模糊,肆意生长的藤蔓与杂草将其包围,远远看去仿佛一只颇有年代的困兽之笼。
“这种地方也能住人吗?”钉崎咋舌,“看起来荒废很久了吧。”
“看来是几个混得不怎么样的诅咒师啊。”虎杖说。
即便是再怎么不入流的诅咒师,警察也对对付不了,这便是术师与非术师的差距。
“我说啊,你们好歹稍微有点危机感吧。”伏黑惠借着丛林遮掩,俯望下去。
别墅绝大多数窗户收藤蔓影响遮蔽了视野。
没有放置结界。
在这种已经暴i露自身的情况下,对方没做任何防御措施。
是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还是说有什么隐藏的陷阱?
——但至少别墅外侧并未观测到任何咒力痕迹。
“一会我们从东面潜入,顺利的话……喂,虎杖,你做什么?!”
“感受不到任何危险气息啊,时间紧迫赶紧进去吧。”已经先行一步的新人虎杖如是说。
伏黑惠挫败地掩起面容。
不过以他对虎杖的了解,这家伙平时并不会这么神经大条,大概是非常担心里边人质的安慰吧。
“别发呆了,一会掉队可没人管你哦。”前方钉崎也催促道。
伏黑惠定了定神,召唤出玉犬跟了上去。
三人非常有默契地选择最为隐蔽的一面潜行到墙角下,割开簇成一团的枝叶,翻窗进入了内部。
这一路意外地顺利。
“你们闻到了吗?”一进入别墅,伏黑惠便感到一股异样的不适。
“什么?”
紧依靠狭窄的光束照明的昏暗环境下,两人齐齐看过去。
钉崎后知后觉,微微蹙眉:“是诅咒的味道,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咒灵?”
虎杖悠仁回过神来——这是一起诅咒师造成的绑架案,理因不该有咒灵的存在,却在进入别墅后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诅咒,实在有些古怪。
“味道并不明显,先放一放——等会大家一起走,万一不小心撞见诅咒师,不论对方有几个人都分头跑,以寻找人质为首要目的,救到人第一时间撤退。”伏黑惠带头说。
两人听得非常认真。
“如果我们中有人解救出人质,该怎么通知其余人撤离?”钉崎举手提问。
“玉犬被我留在别墅外面了。”伏黑说,“看见自己人出来它会通知大家的。”
“等等,诅咒师追出来怎么办?”
“不会,既然他们的重心是‘仪式’,那么追捕我们没有任何意义。”伏黑笃定道。
那个诅咒师横行的时代早就过去了,自【六眼】诞生后,他们便老老实实躲在暗处苟且求生。
更别说这几年祓魔结界搭建完毕,官方也开始慢慢借用空出的人手抓捕诅咒师,他们不敢那么嚣张,恐怕所谓的“仪式”也是硬着头皮在完成。
不过,这次突如其来的行动依旧存在着某些令伏黑惠感到不协调的地方,一时间他也想不清是怎么回事。
“上吧。”野蔷薇下意识攥紧手里的武器,与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三人警惕地向房间内唯一一扇门的方向走去。
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在这宁静的氛围下异常刺耳,几人几乎是倒吸一口凉气。
很快声音沉静下去。
眼前是一条宽敞的长走廊,深色的地板上沾满了灰——看样子诅咒师没到这附近来过。
只不过再往深处望去,就是漆黑一片了。
伏黑惠走在最前面,先一步踏出房间。
“你们跟紧我,”伏黑惠拿出手机照明,身后传来门合上的声响,“动作小声点。”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阵死寂。
一股不详的寒意油然而生,伏黑惠猛地回头,身体顿时僵住了——此时他的背后空无一人。
第119章 第119章
回神刹那, 伏黑惠转身冲回去,重新打开那扇老木门,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漆黑——这个房间也并非他们潜入时的那个了。
看来是触发了某种术式, 被转移了位置。
果然有陷阱,但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那俩家伙恐怕也是同样遭遇。
情况不妙啊, 钉崎还好说, 她来高专前就有足够的作战经验了, 虎杖反倒而叫人放心不下。
伏黑惠定了定神,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人质,这样才好让那两个家伙及时撤离。
借着手机的光线环顾四周, 墙面地板没太大变化, 他能确认自己大概率依旧身处于别墅中, 只是与之前不是同一个楼层。
同一栋楼,将人分开有意义吗……
一边想着一边往前探索起来。
大约前进了两扇门的距离,地板上灰尘明显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脚印, 这是新鲜遗留的痕迹, 最近有人来过这里。
他保持警备,随时准备召唤式神。
随着前进痕迹愈发明显了, 不再是给人路过的感觉, 而是有什么东西大量地摩擦过地板。
是人质?
伏黑惠首先想到。
所有的残痕全部汇集于一扇门前。
他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反身贴上墙面, 仔细聆听周身动静。
没听见任何声音, 但即便有埋伏的可能性,还是必须查看一下, 就算人质不在里面说不准也能留下什么线索。
下定决心, 他迈出一步,拧动门把手。
“嘭”地一声巨响, 侧后方像是有什么东西猛地撞碎了门,向他径直冲来。
原来是藏在了对面吗?!
伏黑惠当即转身,扔掉手机,比划手印。
“脱兔!”
黑水般地影子在地面迅速蔓延,无数白色兔子从“水面”钻出,涌向敌人。
趁着这个间隙,伏黑也看清了来者的模样。
竟然也是式神?
面对脱兔它不带半分迟疑,横冲直撞,应该是只认定了自己一个敌人。
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
脱兔限制敌人行动之际,伏黑惠冲刺上前,裹挟着咒力的拳头迸发,狠狠砸在那只外形酷似烈犬的式神上。
蓝色光芒如同花火在室内炸开,对方经受不住打击瞬间消散。
这一击得手已经在伏黑意料之外,而直接击溃对方也更加诧异了。
类比成咒灵恐怕只有三.级的程度。
难道真被虎杖那家伙说中,对方是几个不入流的诅咒师?
他警惕地观望了数秒,确认敌人没有后手,重新捡起地上的手机,拧起门把手,发觉上了锁。
与此同时,屋内传出细细碎碎的哽咽。
他动作停滞半拍,立即击碎门锁。
几声慌乱的惊叫响起。
手机光束打进屋内,角落里5名身着学生制服的年轻人颤抖着缩在一团。
“你们是……兰川的学生吗……”伏黑惠怔愣说。
其中一人最先反应过来,迟迟抬头,眼里泛着眼泪,“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是的,有人受伤没?能自己站起来吗?”
“藤原君的手臂断了……”一名少女带着哭腔道。
“没关系,我能走。”
“所有人都在这里?”
“嗯。”
伏黑惠缓缓吐了一口气,正色道,“时间紧迫,大家保持安静,跟紧我,先出去再说。”
逃离别墅的过程无比顺利,但越是这样伏黑惠越发不安。
囚禁学生的房间在4楼,一路下行时,他并未看见同伴的影子。
另外两个家伙去了哪里?
不论如何,先把非术师送出去。
从别墅出来奔走了一段距离,直到看见公路才停下,几人脱离地瘫软倒下,其中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情绪,放声大哭。
伏黑惠一边联系监督一边指使玉犬发出信号。
等待回应过程中,少年少女向他哭诉着自己可怕的遭遇,有些语无伦次,他无暇去安抚他们,内心不安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放大。
伊地知先生接到人质后那俩家伙还没出来的话,他就返回别墅。
思绪刚刚落下,别墅方向的空气宛如水波一般荡漾开来。
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嘶声的嗡鸣接踵而至,无形的声音仿佛成了锐利的刀子搅入大脑。
几名学生们纷纷吃痛地捂住了耳朵,随后一个一个接连昏厥倒下。
伏黑惠心脏一沉,冷汗从额头一点点沁出。
果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蜿蜒的山坡上,黑色商务进入他的视野,司机似乎也受到波及,车子一阵打滑。
伏黑惠准备上前接应时,表情却忽地一滞。
——这不是伊地知先生的车。
*
钉崎野蔷薇明明记得伏黑惠就在她前方,只不过迈出那扇门的功夫,眨了下眼睛便消失了。
应该说,她凭空出现在了另外一个地方更为贴切。
灯光镶在高处,能够轻松地分辨出自己已经置身于全然不同的位置。
哪里还有什么别墅啊,视野之内全是山岩石壁,脚下泥地深浅不一的鞋印往来交错,显然是常有人出没的样子。
没有人守在这边找茬,说明是一不小心触发的什么术式机关吧。
内心有了大致判断,远处隐隐飘来的交谈声顿时吸引了钉崎注意力。
——里面有人。
听起来是很肆意声音,有说有笑,借着山洞回响着。
她握紧钉与锤,保持戒备的姿态,循声往里走去。
来都来了,就这么掉头回去未免也太逊了吧。
前行不久便是一个岔路口。
一边传来人声,一边则被密密麻麻的符咒挡住了去路。
不做多想,她向着人存在的方向继续前行。
里面的光线似乎更亮了,她提前放缓脚步,尽可能贴着山壁,直到在拱形的石岩门前停下,借着部分凸起来的石壁遮掩,探头望向里面。
乍一看是个非常空旷的大空间,中间立着一株巨型古树,格外突兀,它并没有茂盛的枝叶,整个秃秃的,枯枝末端倒是结出了果实,正迎风摆动……
等等,这种位置怎么可能有风。
她猛地一顿,一股寒意窜上背脊,寒毛直立。
那些分枝上结出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果实,而是一颗颗人类脑袋。
枯槁的头颅末梢接连着苍白的人类脊骨,几乎与树的枝叶连为一体。
而刚才她听见的交谈全是由这些尚未死去的头颅发出来的。
它们仿佛保留着部分自我意识,或痴狂大笑,或呆滞自语,或哽咽痛哭。
钉崎胃部一阵凶猛翻腾,捂住了嘴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在那棵树前,有三人面朝古树静立。
从背后望去应该是两女一男,其中一位女性是个身板矮小头发花白的婆婆,她用苍老的声音开口:“离结果只差一步了——咒胎还没孵化吗?”
“那种程度的咒胎孵化出来肯定会有动静的。”中年男人说。
“不该是这样,宿傩的手指不是已经放过去了吗?”
“早就照您吩咐去做了,难不成是在怀疑我们,岛村前辈?”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我们已经暴i露了,协会那边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时间不多了,”叫岛村的老人佝偻着背说,“咒胎是最后的杀手锏,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用上宿傩的手指。”
“没关系,再等等看。”一直保持沉默的年轻少女开口,“只要那六眼不来,其余人都是送死。”
话音刚落,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死寂般地沉默了半拍后,浓厚的咒力激荡起的空气与刺耳鸣音一同扩散,那像是能穿透大脑,直击灵魂的音波,叫人痛苦不堪。
几人不约而同捂住耳朵,表情扭曲,好在很快停下了。
最先回神的是岛村。
脸上狰狞的痛苦退散,喜色取而代之,大笑起来,“是咒胎,它孵化了!”
“岛村前辈培养的咒胎还真是可怕啊……”年轻少女敛神开口,望向老树,“吸收这种程度的咒灵,这东西也会变得更加可怕吧。”
“是时候了!”岛村婆婆兴奋说,“只不过在此之前,混进来的老鼠还是趁早解决了好!”她侧让一步,身形微动。
不妙!
钉崎刚恢复思考,便听见自这么一句话。
她呼吸一滞,猛地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但已经晚了,有什么东西自脚下破土而出,卷住了她脚踝。
土壤轰然松动,像是蛰伏许久的猎手终于出动,一根粗长的枝条挣扎着突破地面的桎梏,拖拽着钉崎身体往树身本体靠近。
对方速度极快,力气奇大无穷。
她转换姿态,奋力将咒钉砸入脚上的束缚,甚至不顾敲进了自己血肉之中。
枝条仅仅是吃痛般地短暂停止片刻,又全然不受影响似的继续捕猎。
“便暂且用术师塞塞牙缝吧,这是前菜。”老人轻哼一声。
钉崎野蔷薇又一次补上几击,甚至好几钉顺利没入在了那株树的主杆上也无济于事。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术式完全不起作用吗?!
她惊愕地咋了舌,那棵巨型古树倒映在她眼眸,愈来愈近。
不,其实是她太弱了,这种程度的攻势对对方而言实在不痛不痒。
即使再怎么不明了敌人的目的,也能猜到自己下场恐怕和树上那些失了智的头颅一样。
必须做点什么——钉子已经用完了,实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她不可能逃脱。更别提一直旁边还有一只观战的三人。
拽住脚踝的枝条将她倒吊着提起,其余枝干仿佛被唤醒的毒蛇,朝她颅顶亮出锋利的獠牙,发起突击——
钉崎本能地丢弃武器,徒手拦下头顶夺命的攻势。
但这也是强弩之末了,丢掉武器意味着放弃最后一丝反抗的希望。
“是高专的人啊,真弱。”地面上短发少女望向她笑了笑。
“我记住你们了。”她扫向地面上三人,“即使是变成咒灵,也不会放过你们。”
“成为神树的养分,你连变成诅咒的资格都没有。”老人神色愉悦道,抬起手来挥了一下。
似乎得到指令,又两枝尖锐的枝条插入她的肩膀,鲜血瞬时顺着枯黄的细枝一滴滴落下。
她能感受到身体残存的咒力正被入侵之物肆无忌惮蚕食,突如其来的抽离感令她大脑晕眩了一瞬。
没有多余的力气去争辩了,哪怕一息间的松懈也会令对方有机可乘。
可是事到如今还在坚持什么?
已经不可能有转机了吧。
但实在不甘心啊,如果一开始没有选择深入,当个胆小鬼浑水摸鱼就不会这样了。
明明还有许多事没完成吧……对了,那两个家伙也不知道逃出去没……可千万别闯到这个地方来了……
思绪间,清澈的瞳孔染上一抹绝望的灰色。
筋脉暴起的手臂几乎无法再与枯枝抗衡。
难道她终究难逃一死吗……
银白的光芒在晦暗的山洞内一晃而逝。
伴随着凌厉的呼啸,利刃划破长空,轻而易举地切断了钉崎头上悬着的尖枝。
像是被活剥了一层皮,古树受痛般地缩回了所有悬在外边的枝条。
细长的剑身在仿佛被远程操控着,在某个临界点放缓速度,腾空旋转地掉了个头,又一次提速回到洞口。
“什么?!”岛村一愣,立即转身,随后眯起褶皱相叠的眼皮,“是你谁……”
失去支力,钉崎直直坠倒在地,咒力仅在片刻便被抽干了,前所未有的虚脱笼罩下来,只能呆滞地望着这场变故发生。
被救了吗,是高专的增援?
不论是谁,这种程度的敌人,除非五条老师赶来……
声音离她逐渐遥远,无法听清那些人说了什么,视野中光影产生重重叠影。
真难受啊。
难道快要死掉了吗?
模糊的人影朝着里面徐徐走来。
当她竭力看清对方摸样时差点被自己笑到了。
果然是快要死掉了吧。
不然这种时候怎么会看见时尚杂志上才会出现的神田小姐啊。
第120章 第120章
2018年。祓魔计划实施的第十一个年头。
日本各个重要的地界均已按照我最初设想的那般, 布置下了自动吸纳野生咒灵的结界。
官方依据先后时间,将结界细分为12块区域,用数字1-12代替。其中1号结界便是东京。
虽然无法将结界核心设立于人口密集的各个市中心, 但也通过数据分析与统计,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稍稍偏离点的郊区, 只要吸纳效果范围能将咒灵突发频率最高的部分覆盖便可以称得上是大成功。
试验进行了两年, 等到结界稍微稳固, 又向总监会提出了将与我有契约关系的咒灵放置于不同结界之内,用于攻击被吸纳仅核心区域的咒灵的方案。
——咒灵不是人类,它们不知疲惫, 不会操劳致死, 所以用起来也不需要心疼。
这个提案一开始遭到几乎一边倒的反对。
好在随着时间推移, 与协会那些高层来回拉扯下,还是允许实施了——毕竟这能使咒术界腾出大量人手,减轻术师的负担同时还能整顿令社会不安定的诅咒师。
不过除去饕餮, 我手上的咒灵仅有5只, 最终决议只投放置了4棋子上场,这4个全部集中于关东。
从最初雏形至今已经是第十一个年头, 祓魔结界现下是相当稳固的存在。
只是以防万一依旧决定每隔半年去往各个结界确认其状态。
不论如何, 能得到现在这个结果已经完全超出最初预期了。
也正是如此,年中与年末是最忙碌的时候, 而其他时间我几乎不再插手咒术界的事宜, 可以将我默认为一个隐形人。
近几日因考察结界的事情四处奔波,从关西到关东, 每个区域都要亲自走一趟。
今日正巧完成最后一个区域的复查, 准备动身返程时,临时收到了一条附近的紧急求援。
有些意料之外地, 来电居然是伊地知。
前去支援的路上大致了解了事情原委,叫人有些惊讶。
大概能猜测到协会那边不满虎杖悠仁的存在,认为他作为宿傩的容器太过危险,所以想借着悟出差的机会除掉他,才把危险系数这么高的任务交给了一年级那批新生,意图借刀杀人。
悟估计还不知情,否则应该已经打电话过来骂骂咧咧地冲我抱怨了。
一小时后,车子盘桓上山。
剧烈的咒力震荡毫无征兆从山内传开,监督萌香差点没能打稳方向盘。
随后见到了刚赶到路边的惠惠,以及被营救出来的人质。
非术师受波及,全部昏厥倒地。
从他口中得知还有两名同伴在里边,但事态显然已经升级了,没时间细问,骑上召唤出的饕餮奔往咒力源头。
*
“这东西可真不得了啊。”望着山洞内充斥着邪性的光景我不由得感叹一声。
扔出去的剑成功斩断枝干,命悬一线的高专新生算是救下来了。
但事情还没结束。
隐藏在山洞里以咒力为食的树,诅咒师,咒胎……
这些元素堆积在一起,怎么想都不简单啊。
“这算什么?咒灵?不对……好像用咒物形容更为贴切啊,我也算是见多识广了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咒物,”接回剑,对那棵老树起了兴致,喃喃分析道,“所以,诅咒师躲在阴暗角落里整天就捣鼓这种古怪玩意吗?”
“什么人?”三人戒备地看着我。
一把展开着的纸伞在倒下的少女上方无声显形,它翻转了个面,倒挂下来,将人卷入伞顶之下,悠悠离去。
岛村望着凭空冒出来的咒灵,身体一僵,旁边少女似是看懂了她的意图,脸色难看地出声阻止:“别对它出手,务必集中攻击那女人。”
我望着几人如临大敌的模样,起了兴致,“已经很久没参与战斗了,今天陪你们玩一下吧。”
“你究竟是什么人?!”老人咬牙切齿道。
“连我都不认识,真是土爆了。”冲他们笑了笑。“想知道的话下地狱问阎王吧。”
“呵,算了,不论是谁一样也得死!”老人发出狰狞的低吼。
瞬息之间,双方一同有了动作。
埋伏与脚下的树干分枝发动奇袭,男性诅咒师紧接后至。
“这家伙不好对付,你去隔壁把孵化好的咒灵引过来。”老人对年轻的少女说。
少女点点头。
——古树不具备自我意识,也无法依靠自身区分敌我,否则在一开始靠近时就应该被攻击了,所以应该是那个迟迟不动的老人通过某种手段下的指令。
它在捕猎时又将那些有头颅的枝干缩在了后面,似乎是被保护着的,纵使不是弱点也是别的什么重要部分。
男人的术式恐怕和伤害转移有关,我的攻击全部他硬生生抗下了,不过可以先放一放,对方明显在拖延时间。
必须在事情变得更麻烦前,先杀死那老家伙。
大概是动了真格。
枯枝齐齐移动了,枝叶像密集箭雨簌簌而下。
利刃在空中划出几道弧形的光,密集的枝干被连连斩断。
男人借机闪烁到了我的身后,以发起偷袭。
侧让一步躲开,刀刃转向,横斩过去。
黑色闪光在山洞内迸发,男人如同子弹飞了出去,狠狠砸入山壁中,烟尘四起。
这家伙的术式存在一定机制,他化解了我的攻击,死是肯定没死,但无妨,只要把他暂时踢出局就好了。
大片被斩断的树枝似乎让老树吃了痛,怯生生地缩了回去,一副蓄势待发的摸样。
我定睛看向一直没有行动的另外两人。
“不是说让你去隔壁的吗?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老人厉声呵斥道。
“我这就去,不过……”少女说。
短刀出鞘,虚影之下,光芒一晃而过。
手臂脱离了本体,飞向空中。
或许从没料想过会在关键时候被同伙背叛,老人表情呆滞了数秒——她手臂被砍断了!
少女身形迅捷闪过,再度向后拉开一段距离,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采。
“为,为什么……”
这一背刺实在精彩,连我都惊讶到了。
“岛村前辈,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什么所谓血脉相连,其实控制神树的是你手里这枚戒指吧。”她抬起断臂,取下戒指套在了自己指间。
“你这个畜生!!”叫岛村的老人迟钝地反应过来,声嘶力竭朝她怒呵。
与此同时,一根枯枝悄然降临,亮出了它的锋利武器,朝着岛村的天灵盖直直刺下。
声嘶力竭地痛苦尖叫响彻洞窟。
“其实离‘结果’只差一步了,不是一定需要特别强力的咒灵,岛村前辈一把老骨头纵然是延续寿命也没多大用处啊,还是由在下替您效劳吧。”少女在站远处对那副尸体说。
老人的身体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令人不适的闷声,像是一根竹竿在肉沫里搅动。
随后她的背脊与头颅被连根拔起,血腥四溢。
“结果?延续寿命?原来是想要在人类社会获得长生吗?”感到好笑地看向那名少女。
“追求长生不是很正常吗,没猜错的话,您是那位东方前辈吧,数年前隐退的最强结界师……”
没等她站在那说完,已经闪身至被提着的岛村的头前,抬剑挥斩,却被却接踵而来密集的分枝拦下。
这些东西真是麻烦啊……每到这种时候总会不由得羡慕起悟,如果我也能有那种直观的毁灭性打击的术式就好了。
“不要心急啊,东方前辈,试试我这个吧。”少女说。
短刀借着树枝的遮掩破空飞来,上面还沾着血迹,是刚才那把偷袭用的武器。
又是一道黑闪。
短兵相接,互相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嗡鸣——那把匕首即便被挡下也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施加在我这边的力量反而越来越强烈了。
原来也是一把咒具,连黑闪都没能让它露出破绽,真是相当厉害了。
另外,那个会偷袭的少女竟然没有趁这个机会靠近我出手,有点过分警惕了,但与我而言实在有些可惜。
僵持间,古树在外的分枝悄无声息地收敛回去了,末梢那些挂着的脑袋出现了融化的迹象,像是融入了高温的岩浆,化作浓稠恶心的黑水,顺着枝叶被一点点吸收。
仿佛枯木逢春,一根根枯槁欲裂的枝条上居然肉眼可见的恢复了生机。
但暂时没时间管那边了。
那把与手中长剑抗衡的匕首骤地转了向,以雷电般的速度绕到了身后……
好快!
“没用的哦,”少女说,“在贯穿目标之前它是不会停下的,而我瞄准的,是前辈的心脏。”
侧让同时它已追击而至,距离太近了,只能徒手挡在了面前,然而刀锋却像是刺破纸一样轻易地刺穿了我的掌心。
一滴滴鲜血顺着手掌滑落,埋入土里。
但它未能再向前靠近一寸,止步于此了。
——痛觉袭来第一时间一下子明悟了其中奥义。
“真不愧是东方前辈,这么快就瞧出端倪了吗——对草薙刀来说,任何具备咒力的生物都是一张纸,但它仍然存在缺陷,依靠蛮力还是能与它抗衡的,可您又能与它僵持多久呢?”
草薙?这就是那把传说中的剑吗,现实里竟然是一把短刀。
与曾经那个天逆鉾不同,草薙无法破除术式,它仅针对咒力防御,并且目标限定于生物体。
这对没有防御术式的术师而言简直是天敌。
“不仅如此,这东西的力量取决于操控它的人,我说的没错吧,说什么蛮力,其实还是你太弱了啊,咒具居然输给了普通的肉身,真叫人笑掉大牙。”我接过话说。
少女神色微变,“死到临头还如此大言不惭吗?”话是这么说,可她始终与我保持距离,不肯上前一步。
旁边那棵树冠顶端不知不觉结出了一颗樱桃大小的果子。
不能再留手了。
咒力悄然发散,形成一张无形巨网。
结界完成那一刻,少女似乎意识到什么,神情一滞,旋即闪过一丝惊慌,“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剥夺了你的咒力而已——虽然只有不到一秒的时间。”
结界织成,给它附加上了一条规则——结界之内所有人不得使用咒力。
然而这项规则与结界本身需要咒力产生悖论,因此生效的刹那也失效了。
但只要中断了敌人对咒具的咒力供给,那么这种需要操控的远程武器便成了一把废铁,当咒力再度恢复时,已经成为我囊中之物了。
抬起手来,将自己的咒力传递给新收获的短刀,“去吧。”
银刃裹挟着破风的尖啸一晃而至,少女脸色苍白,眼睁睁地看着利刃贯穿腹部。
望着捂住腹部,跪倒在地的少女,朝她笑道:“高兴吧,我还有些话想问,姑且留你一命。”
*
入学高专的那日,校长夜蛾正道曾问过自己成为咒术师的本意。
虎杖自认为给出回答的同时也做好了随时面对死亡的准备。
但真到死亡降临的时刻,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弱小,不论哪个方面,自己都无比弱小。
——他从那个房间瞬间,莫名被传送到了类似山洞的地方。
周围空无一人,只有一颗卵一样的不祥之物悬挂于高空,浓厚的诅咒气息不断向往蔓延。
出口已经被封死了,靠着一身过人的力气依旧没能击穿。
不安分的两面宿傩冒出来,喃喃自语般地说了一句好巧,顺带嘲笑自己死期已到。
没过多久,那颗卵当着自己的面破开了。
便成了这场噩梦伊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