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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厚颜无耻

作者:蜀南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楚昭宁三两步冲至花窗,一把掀开窗幔。


    幔下除了泛着霉斑的墙,其下空无一物,看得她“咦”了一声。


    “尚未住在一起,你就疑神疑鬼,我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罗!”他感慨一声,淡定坐下,拿起她放在桌上的雪色衣袍一看,眉眼嫌弃,“嚯,半旧的?”


    “难道人都生出翅膀飞了不成?”楚昭宁自言自语,听他埋怨,气得她朝他走了过去,“半旧的怎么了?总比你身上这身麻布的好?”


    “你听岔了,是隔壁屋的人在吵闹罢。”李槿年将衣袍一抖,拎着站起往身上一比,望着她委屈道,“半旧的也没什么不好,就是短了一截。同行月余,你竟记不得我的身高?”


    “又埋怨上了?姑奶奶身上就带了这么一点钱,花给你住店,花给你买药,”楚昭宁提裙在圆桌畔坐下,将药膏罐子往他面前一推,又从袖中将仅余的钱串往桌上一搁,“还得给你留钱使。旧衣是短是长都先给我穿着。”


    见她气鼓饱胀地瞪着自己,浑然忘了找人,他一绷嘴角忍笑埋头,坐下将衣袍往桌上一搁,托腮又叹:“还以为有了依靠,没承想还得穿人旧衣,我这命……苦啊!”


    “命苦?遇上你这么个讨债鬼,我才叫命苦!这些钱是昨日青阳给的,我一文未花尽都用在你身上了,你就知足吧,我走了!”


    她心头火起,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一抹嘴冷脸起身,却冷不丁被他一把扯进怀里。


    “放开!”她羞恼挣扎。


    “容我片刻,”紧拥怀中温香软玉,他声音喑哑,眼帘轻阖,“宋梨花,谢了!”


    “不行!我数三个数,再不放开我就喊人了,”楚昭宁急了眼,“一……”


    他松开手,望着她眸色深深:“宋梨花,你是救苦救难的女菩萨吧?”


    被他眼中灼灼深意看得心惊肉跳,楚昭宁再不敢与他对视,转身背对,恼道:“女菩萨也有三分气性!张翼虎你听好了,若想被我收留,你最好谨记我下面的话……”


    “一、无论人前人后,你不得碰我,更莫说搂抱牵手。”


    “二,你是逃兵,若想与我同住,不可与左邻右舍攀谈,最好成日躲在宅子里不出,免得连累我与宋青阳。”


    “三、”她顿了一顿,语气斩钉截铁,“等你重孝期满,劳烦你自谋去处,自谋生计。”


    杜枕山给她月俸五贯,除了花销,她还想存钱五年开一家香坊,没那个心力久长养这么个大闲人。


    李槿年眼中深意若被飓风吹,凌乱变色:“只容我三个月?宋梨花,你也太小气了吧!”


    “小气?”楚昭宁震惊转身看他,脸上神情精彩变幻后,凝成一句发自肺腑的感慨,“张翼虎,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人!”


    “你不养我,那我养你!”他从索求不满中幡然悔悟,冲她一递下巴,眼眸含笑,“三月后,西征大军班师回京,天子大赦天下,会免了我的罪名,我会去外头找个活计。”


    “口中没一句真话,谁会信你?即便为真,我也不稀罕你来养活。”楚昭宁冷笑后退,一指桌上的那件素袍,“你身子太臭,明日记得换上。”


    撂下话,她转身提裙出门。


    他抬胳膊左右嗅了一嗅,果真汗臭袭人,懊恼上去将门掩了,身后“悉索”声响起,赶忙促声:“都别动。”


    他跑去花窗朝下眺,良久不见宋梨花的身影出来,拧眉思量须臾,蹑手蹑脚走回门口,耳贴门缝静听,果然有屏息敛气的呼吸声如丝如缕。


    他将嘴角两弯,双手悄然把上门检,冷不丁将门扇霍地打开,楚昭宁娇纤的身影伴着一声惊呼撞进他怀里,被他一把搂住。


    楚昭宁吓得心都漏跳了一拍,一个抬头,看见一张辛苦忍笑的脸。


    “特意回来投怀送抱?”李槿年眼中笑意浓厚,刀眉缓缓挑高,“我稀罕娘子,原娘子也稀罕我,既然舍不得走,何不干脆留下?”


    “谁稀罕你了?”楚昭宁脸耳涨红,慌乱一指屋内的桌子,“我、我是回来告诉你,那、那药膏一日得涂三次。”


    弃下话,她提裙兔子般落荒而逃。


    他探看她消失在长廊拐角,胸腹轻颤地无声笑了一气,这才将门掩了,轻声:“都出来吧!”


    “你脚踩我头了。”


    “你这臭嘴贴我脸上做甚?”


    “混账行子,方才手抓何处?那么大力道,想废了我不成?”


    半透的麻纱掩着窄浅的月牙床,床上叠罗汉般六道影子推搡谩骂,倒豆子般从床上“扑通、扑通”跌落,“哎哟”声响成一片。


    李槿年转回圆桌,拿起桌上的钱串子,手指轻抚,眉头得意扬起。


    这钱,是那个少年郎给她的,她却尽都用在他的身上,还说不稀罕他?


    他转身一望诸亲卫,将刀眉一蹙,喝道:“看你们像什么话?将面上假须尽都除了,衣帽整好!”


    诸亲卫龇牙咧嘴地撕下唇上、颔下、满腮的假胡子,七手八脚整着衣帽。


    他倚去花窗边下眺,目光四寻,最后定在遥遥远去的娇纤身影上。


    “你不承认稀罕本王,本王稀罕你就是。”他嘴角挑起一个愉悦弧度,将手中钱串一抛接住。忽地想起那个芝兰玉树的杜枕山,眼眸又一戾,“那又如何,打从步辇上回头那一刻起,本王这辈子就要定了你。”


    薛顺拍着头上的泥,凑过来问:“大王,为何娘子叫了好几回……张翼虎?”


    他眼风一怔,益州遇刺那夜的情形于脑中浮现,痛然阖目。


    “跟我的亲卫里,就数张翼虎年纪小。他为了掩护本王逃生,死死把着花窗,任尖刀捅穿他的身子……血从刀尖滴下,从他口中喷出……本王要顶着他的名字,替他活到及冠之年。”


    “那小子,”谢安本正抬袖抹脸,闻言将嘴一瘪,满脸伤心色,“那小子还说将来大了,娶我妹子。”


    “去益州为他们收敛骸骨的人,应当在回程上路了,”李槿年启目,眼眸泛红,“本王欠他们一条命,却只能给他们一个葬礼,一抔黄土。”


    “日后论功行赏,他们的功勋足以光耀门楣,福荫家人,大王无需伤怀。”覃原叹了口气,双手整着歪斜的幞头过来请示,“可是就要回宫?申时还有一场祭祀,赵光明可替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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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你稀罕?”长街之上,楚昭宁脚步气冲冲的,忍不住啐了一口,“今日还真是撞了鬼、昏了头,怎又做了滥好人?”


    方才被张翼虎的无耻言行气昏了头,她气冲冲跑下楼,才醒过神来。


    张翼虎那间客房左右屋门大开,尽是空着,何来人住,又何来人声?她折返上楼偷听门缝,偏又落了个尴尬下场。


    只他屋内真未藏人,难不成这几日连着奔忙,致她神智不清幻了闻听?


    她重重拍了几拍脑袋,又觉腹中饥甚,钱却尽都贴用在张翼虎身上,买一块糕的钱也未留,只能加快步伐往杜府赶,暗求杜府午膳未过。


    杜府花厅内,杜枕山同晏云洵一起用膳。


    自打宋娘子进府,晏云洵就没给过他好脸色,今日肯一同用膳,他自是温言软语。


    “令公我要押送一批财物去余杭藏起,京城至洛阳的漕渠非我们所管,只能走陆路到洛阳,再由裴娘子船帮接手送至余杭。”他挟了一箸熏鹅脯,放到晏云洵面前的金丝碟盘。


    “押送财物?那老狐狸又从何处贪了赃墨?”晏云洵举碗接了,难得殷勤地挟了一箸炙羊肉还回,“这羊肉烤得也嫩,姐夫你快尝尝。”


    “非是贪墨,是转移京中财物。”杜枕山举碗接着,朝他一觑,见他飞吊的凤眼笑得眯缝起来,脸上尽是乖巧意味,甚为意外。


    “转移财物?”晏云洵愣住,“老狐狸想跑?发生了何事?”


    杜枕山咬下一小丁炙羊肉,嚼了两嚼,正色缓声:“说是打听到半月前,有大批枢密使去了益州,当是调查汉中王遇刺一案。看样子,是冲着益州刺史罗贞祥去的。”


    “那不得撞上栖池他们?”晏云洵眼眸两眨,惊呼出声,“姐夫,你怎还吃得气定神闲?


    “栖池办事,我由来放心。”杜枕山将箸上羊肉尽送入口,缓嚼慢咽,“他们晚去几日,若想找罗贞祥问话审案,除非能找到直通地府的黄泉路。”


    晏云洵惊魂未定:“栖池去了小半月,信也未见,该当回来了。”


    “他写了信,只我未给你看,事已办妥,已上归途。”杜枕山挟菜入碟,正色叮嘱,“我送货至洛阳就回,这几日你安生一些,万莫惹事生非。”


    “姐夫放心,定不乱来。”晏云洵这才定心,将鹅脯送进口中,看枕枕山的眼眸闪闪烁烁,“姐夫,我想给月凤娘子赎身,花费不多,九十万贯即可。”


    “浮香阁那个花魁?”杜枕山将眼皮一掀望向他,语气也硬了两分,“我已替你相中余杭一户人家的小娘子,家世容德皆为上乘。花街柳巷之女赎来做甚?尽浪费钱。”


    “赎她非是为了床第之欢,她卖艺不卖身的。”晏云洵又嚼了两嚼,语气轻松随意,“只想让她,在我身边做个随行婢子,免得她老在浮香阁里,受假母威逼接客。”


    “那就更不可能出钱了!找牙人买个婢子,相宜的,几贯钱就能买到。”杜枕山将箸一放,掏出帕子轻沾嘴角,“杜晏二府的钱,是要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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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道上的。”


    晏云洵急了眼,将箸重重一放:“我动自己账面也不行?”


    “我已为你置下不少田地府宅,哪日我与栖池不幸‘走了’,你卖了也能做个富家翁,替着我帮衬着朝儿。你账面上的钱,可以娶妻纳妾,可以花天酒地,唯独不能买青楼女子进家。”


    杜枕山缓叠帕子,眉眼不抬,语缓气定又道:“晏家为书香门第,岳父一生高洁,往来皆是雅人名士,容不得贱户来污门楣。”


    “你……”晏云洵眼圈一红,当即含了两泡泪,抬袖抹泪低吼,“你欺我孤身一人……”


    “还有,你可与妓子狎风昵月,游山玩水,绝不可再与那帮官贵子弟厮混,”杜枕山打断他,毫无怜惜之情,“他们贪财好色,人性几无,往后京中风起云涌,局势难测,一个不慎就将你连累进去。”


    晏云洵正欲发作,晃眼见那讨嫌的宋娘子,被晏长平领着进来,立时收声。


    待她抵近,怕被她笑话,他侧着身子抱碗挡脸,假装扒饭。


    “快给宋娘子备箸,再送一盏乳酷酥山来,”杜枕山本就惦记着宋娘子,见她回来,立时吩咐婢子,又朝她笑着招手,“在外头一个上午,饿了吧,快过来用膳。”


    楚昭宁在花厅门口就望见了晏云洵,本想避走,却又改了心意。


    “有劳主君记挂,不必备箸,我让人送饭去我那屋里了。”她朝杜枕山感激一笑,叉手福下,“主君,我要搬出去住,这几日要出府寻觅住处,会耽搁小公子几日学业,抱歉了。”


    她又朝晏云洵一望,笑道:“安顿一毕,我就能搬出去住,往后就能免扰晏二公子烦心。”


    晏云洵将碗扒得“叮当”响,恨不得将碗扣在脸上,一眼也未看她。


    “我名下宅子不少,”杜枕山讶然起身,绕过圆桌走到她面前,双手将轻轻她托起,“娘子何必另觅住处?”


    楚昭宁认真道:“我那兄弟节庆假日没甚去处,租处一宅子,能有我二人团聚的地方。”


    “就算放长假,一月两月半年的,在我府上住着就是。”杜枕山不肯松口,“京中龙蛇混杂,租户更是五方杂处,三教九流皆有,若娘子租宅另住,我不放心!”


    楚昭宁难为情地咬住嘴唇,搜肠刮肚地想着措辞,却闻晏云洵半酸半讽插话:“姐夫凭何厚此薄彼?来历不明的氓流、卖艺不卖身的妓子,有何区别?”


    虽知晏云洵脾性,但被拿来与妓子比较,楚昭宁依旧气红了脸。


    “我只是来告知主君一声。我虽租宅另住,定不敢耽搁小公子学业。若主君介意,”她朝杜枕山复又拱手,将后话惦量须臾,斩钉截铁吐出,“那就请主君……为小公子另觅良师。”


    “出去住……也好!”杜枕山恼目一望晏云洵,又阖目一叹,“宋娘子且先安置好。明日我要离京,数日后回来,朝儿我就带去了。”这么多年走南闯北,他舍弃不下晏靖朝,由是带在身边。


    楚昭宁生怕惹恼他,令他改了心意,听他这么一说,揪紧的心落了地,灿灿笑开:“谢主君体谅。”


    杜枕山将桌上饭菜一望,又望向满脸怨愤的晏云洵,向她含沙射影道:“既然宋娘子,不愿看人脸色吃饭,那就回屋用吧。”


    晏云洵闻言将嘴一撇,冷哼一声扭背了脸。


    楚昭宁举步转身却又转回,涨红着脸望着杜枕山,腻迟迟小声:“那个……那个……”


    见她忽地脸耳俱红,似梨花染霞,娇羞万端,他弯唇一笑:“娘子还有何事?”


    “我,我想同东家,”楚昭宁垂睫,脸上烫似火烧,“预支、预支一贯,此月的薪俸。”她本想背着晏云洵,偏杜枕山说明日就走,不得不将羞话求出口。


    “唔!”杜枕山恍然大悟,冲候在花厅的长平道,“长平,你去找账房拿五贯钱,送到宋娘子屋里。”


    “不不不、”楚昭宁赶忙羞道,“一贯就成,我还未与东家签订文契。”


    见她尴尬得双手掐在一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杜枕山怜惜温声:“五贯而已,还能怕你跑了不成?束脩礼良日未择,文契就等我回来再签吧。”


    “五贯而已?”晏云洵已是听不下去,起身上来,冲他胡搅蛮缠,“她要钱就爽快给,我要钱却三推四阻?”


    杜枕山愠了脸色,置他不理,忍气冲她道:“娘子回房等着去吧。”


    楚昭宁本就尴尬,又见晏云洵找事,提裙走得飞快,却快不过背后二人的声音。


    “教书育人,给人薪俸天经地义。”


    “教书育人还是见色起义?我要去永阳坊的祠堂里哭个三天三夜,向父亲、姐姐告你的状,告你亏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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