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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会所

作者:江畔洲如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翌日,卯时刚过三刻,王照锦便踏进了王照月的闺房。


    “四妹妹,你可知昨日阿姊在衙门有多威风?我把那状告‘月锦书林’的妇人说得声泪俱下。”


    王照锦眉飞色舞地说道,眼中闪着得意的光芒。


    “三姐姐的本事,我自然是知晓的。”王照月边用早膳,边含糊不清地应和着。


    “那妇人当堂就撤了诉状,我与她说:‘你这是脱离苦海了,该感激我们书肆才是,既然你夫君与人私奔,大可报官备案,再与他和离,告别错的人,方能遇见良配啊。’”


    王照锦声音清亮,语速轻快,活像只报喜的雀儿。


    “三姐姐这般,倒是积了功德。”王照月忍俊不禁,顺着她的话头接道。


    “见她识字,我还邀她来书肆校对话本,既能先睹为快,又能赚些银钱,四妹妹不会怪我擅作主张吧?”


    王照锦偷眼瞧着正用帕子拭唇的王照月。


    “怎会?三姐姐也是书肆东家,这等小事你拿主意便是。”王照月心情甚好地答道。


    晨膳用毕,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更难得的是用膳时还有人陪着“说书解闷”。


    王照月吩咐丫鬟撤下膳桌,与王照锦一道,步履轻快地往书肆去了。


    王照月于书肆理毕当日账册,轻拢云鬓对王照锦笑道:“三姐姐,妹妹有个新鲜主意,或可令书肆日进斗金,三姊可愿一听?”


    王照锦闻言眸中顿现流光,忙唤侍琴道:“快去街上寻个利落的帮闲,将四娘子素日爱的冰镇荔枝膏、玫瑰酥饼尽数买来。”


    说罢亲自移来填漆凭几,又斟上今年新焙的龙团胜雪。


    但见王照月斜倚雕花槛窗,手中缂丝团扇轻摇,扇面金线绣的蝶翅在日光下里忽明忽暗。


    “三姐姐可曾留意西街瓦舍的打赏门道?”她以团扇掩唇轻笑问道。


    这时远处勾栏隐约飘来杂剧收场时的喝彩,其间夹杂着银角子坠地的清响,如珠落玉盘。


    王照锦捻着绣帕疑惑道:“这打赏规矩自是知晓的,只是与我们书肆的营生......”


    她话音未落忽地顿住,望着妹妹扇面上振翅欲飞的金蝶,似有所悟。


    “三姐姐,妹妹思忖着在书肆增设润笔打赏的章程。”王照月直起纤腰,将团扇轻按在檀木案几上。


    王照锦执起青瓷茶盏,眉间微蹙,“四妹妹是说,让看官们打赏那些著书先生?”


    “正是此意。”王照月从广袖中取出一册洒金绢本,指尖点着朱砂批注处。


    “每月廿五至晦日设为‘墨客争魁’,读者可往心仪作者名下投‘润笔银’——书肆抽二分利抵文房耗费,余下八分尽归著书人。”


    “这……”


    王照锦蹙眉将茶盏轻轻搁在盏托上,“若有膏粱子弟不为银钱,单为虚名霸着打赏榜,寒门才子岂非永无出头之日?”


    王照月接过侍琴奉上的冰镇荔枝膏,琉璃盏中碎冰叮咚。


    “三姐姐多虑了,妹妹还想着半年设‘文魁榜’取前十,年终再评‘翰林榜’择二十人,既要看打赏数,更要算实际售书册数。”


    她忽而掩唇轻笑,示意正在校勘文稿的秋桂。


    “昨夜妹妹拟章程时,这丫头瞧见便嚷着要将月钱都打赏给《运河秋娘谣》的吴先生,可见真才实学必不会被埋没。”


    秋桂闻言耳尖泛红,手中湖笔险些跌落砚台,她抬头横了自家小娘子一眼。


    随后她又低下头,轻声说道:“那吴先生笔下生花,奴婢每读都要哭得湿透三条帕子……”


    “四妹妹这番筹谋当真精妙。”王照锦眼中漾起赞赏,腕间镯子碰在案几上清脆作响。


    “此事便托付三姐姐了,我近日需筹谋‘开设第二间铺面’的事宜。”王照月轻置琉璃盏,语调明快地向王照锦说道。


    “四妹妹竟这般快就要拓展新铺?”王照锦闻言面露讶色。


    “自然!这第二间铺子,我打算不投本金,由三姐姐持三成股,我亦占三成。”王照月胸有成竹地答道。


    王照锦惊得倏然起身,广袖险些拂落案上蜜饮盏。


    “既不注资,你我姊妹反能掌控铺子?这世间岂有这般慷慨之人?”她难以置信地追问。


    “三姐姐稍安。”王照月浅笑着展开手中册页,只见素笺上墨痕勾勒着三层楼阁的界画图样。


    “眼下只是个粗浅构想,这第二间铺面,我欲经营酒楼——底层设说书场,二层置宴饮席,顶层排演《白蛇记》,就取书肆里最叫座的话本子。”


    “四妹妹说得轻巧!”王照锦扶额叹道,“营造这般楼宇,少说需五千贯钱,哪来......”


    “故要邀沈东家合伙呀。”王照月纤指遥点熙春楼方向。


    “他出现成铺面与庖厨占三成,三姐姐主理经营占三成,我出谋划策亦占三成。”


    见王照锦仍将信将疑,王照月又道:“三姐姐细想,夜市经营至三更,五更便再开张,我们更可开通说书演戏的打赏门路。”


    “原是如此!”王照锦恍然展颜,“那余下一成......”


    “自是预留予铺中得力之人。”王照月笑望秋桂,“若秋桂勤勉,亦可分得股红。”


    “婢子定当竭尽全力!”秋桂激动地攥住主人衣袖。


    侍琴忙道:“奴婢也要!”


    “都有份的。”


    王照锦安抚着丫鬟们,却听王照月提醒:“秋桂与侍琴还需先教会碧桃她们四柱清册法,否则书肆无人主事可不成。”


    王照锦与两位丫鬟俱是急性子,当日便拉着王照月,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竟将酒楼的经营章程拟出了七八分,还约定次日便给沈东家下帖子商议合作事宜。


    翌日清晨,王照锦正伏案书写拜帖,王照月则在一旁拨弄算盘核账。


    忽听得来宝叩门禀报:“书肆来了位范姓书生,自称是表公子引荐的,两位娘子可要见客?”


    王照月指尖的算珠倏然停住,与王照锦对视一眼——这位“范书生”倒真沉得住气。


    自大表哥提起此人,至今已逾月余,竟此时才登门。


    王照锦蹙起蛾眉:“这般怠慢,想来也无甚诚意。四妹妹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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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未说完,王照月已执起她的柔荑。


    “三姐姐,人既来了,何妨一见?我正想瞧瞧,能让大表哥赞不绝口的才子,究竟是何等风姿。”


    “那……便请范公子雅室奉茶罢。”王照锦轻叹着整了整衣袖。


    来宝闻言立即躬身:“小的这就引客至雅室。”


    待王照月与王照锦方在雅室坐定,来宝便引着一位身着半旧月白襕衫的公子入内。


    但见那人腰间悬着的错金螭纹砚匣随步轻响,泠然有金石之声。


    王照锦观其衣衫虽简朴,那砚匣却非凡品,不由多看了两眼。


    “范某来迟,还请两位娘子恕罪。”


    范文曦甫入雅室,便向王照锦姐妹两人深揖见礼,作揖时袖口磨损的针脚若隐若现。


    “范公子因何来迟?”王照锦端坐未动,唇角噙着玩味的笑意。


    “说来惭愧……”


    范文曦面现羞赧之色,“原是范某素来视话本为小道……”


    “范公子还请坐下叙话。”王照月起身还礼,抬手示意范文曦坐下。


    侍秋桂适时奉上新茶,王照月执壶斟盏:“范公子今日怎的又改了主意?”


    只见范文曦忽从袖中取出一册《抗税十策》,“皆因见此!”


    这《抗税十策》正是她们书肆昨日新印,专为附近商铺免费派发的。


    范文曦手中这份宣纸上的朱批墨迹犹新,详载“月锦文林”如何援引《赵刑统》条款,逼退归安知县爪牙的经过。


    王照月忍俊不禁,眼波流转间瞥向王照锦。


    “范公子可知这策子出自何人手笔?”


    不待回答,她忽地拉过王照锦的衣袖,笑吟吟道:“我这照锦姐姐可是挑灯夜战,连查十二卷律例呢!”


    范文曦闻言双目粲然,当即解下腰间砚匣,郑重置于石案之上。


    王照月会意,示意秋桂铺开宣纸。


    “在下新构得《苏无名》续篇……”他执笔蘸墨,在雪浪笺上勾画起来。


    “三姐姐,妹妹突然想到,铺中还有账目待理,范公子就劳你款待了。”王照月忽起身告退。


    “范公子,三姐姐近日最喜研究刑名之学,不如您先与她切磋一二,我去去便回。”王照月轻拢衣袖,向范文曦盈盈一礼。


    “四娘子请自便。”范文曦拱手回礼,白玉般的面颊上悄然浮现一抹可疑的红晕。


    王照月临行时不忘带上秋桂与侍琴,雅室中只余下双颊飞红的王照锦与略显局促的范文曦。


    出了雅室,王照月便欲往驿馆寻孟长洲。


    她想与他商议那桩前段时日,令她寝食难安的“民变之忧”。


    她原想说:“照月夜间忽得一梦,光怪陆离,梦中江南忽起民乱,暴民肆虐,烧杀掳掠,官军节节败退,经此浩劫,江南生灵涂炭,死者逾二百万众。”


    可她转念又想:此间虽与史载“北宋”多有相似,但终非她所知的任何朝代。


    然若此间民变终究未至,岂非徒惹人疑?


    她更恐孟长洲疑她“借谣生事,煽惑民心,图谋不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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