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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指连心

作者:非露非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金坠因丢了镯子失魂落魄,忽念及一事,匆匆起身翻箱倒柜,从绣案底下取出一幅先前绣了一半的绣图来:温暖的月夜,发光的奇花,还有一只金鞍小白象。


    这正是元祈恩曾向她描述的南方佛国净土的奇景,她原打算在殿下今岁生辰时绣完送给他。画两侧的翡翠葛花已全部绣完了,似一只只青蓝色的鸟儿呼之欲出,环绕着画心处的一片空白,那是为那只还未绣上去的小白象准备的。她从未见过佛经上说的这种南国瑞兽,不知如何下手,便一直搁置至今,几乎都快忘了它。


    金坠悲叹一声,任凭宛童端来的药凉在案头,取出针线,报复一般向那幅许久未动的绣图刺去。撑着病体埋头绣了一夜,天光渐亮时,眼皮已不住打颤。屋外忽有足音轻响,有人叩了叩门。金坠当是宛童又来催她喝药,正要敷衍,抬头见到的却是君迁。


    窗棂飞白,将初升的曦光笼在他清隽的面庞之上,一时显得有些陌生。她愣了愣,淡淡对他道了句日安,复又埋头刺绣。


    君迁温言回了日安,顿了一顿,问道:“你好些了么?”


    “……好多了。”


    “宛童说你不愿喝药。”


    “太苦了,我喝不下。”


    “你还病着。”


    “我已睡了三日,不累。”金坠只顾埋头刺绣,“再说我还得赶工,休息不得。”


    君迁走到她面前,柔声道:“那你将药喝了再绣吧。”


    金坠故作冷淡:“我喝不喝药,与你有什么干系?”


    君迁道:“那是我开的药,自然有干系。”


    金坠冷笑一声,端起案边凉透的汤药,赌气似的一饮而尽,将空碗搁在他面前。


    “可满意了?”


    话音未落,却急促地猛咳起来。君迁忙从怀里取出帕子递给她。金坠视若不见,一面咳嗽,一面又拿起针线来。君迁叹了口气,蓦地伸手轻夺过她的绣布。金坠一怔,从他手里抢回来,怒气冲冲道:


    “你做什么!我都说了要赶工……”


    她紧攥着长绣针,狠狠往绣布上戳去,指尖一颤,却将针扎到了自己左手的虎口上。吃痛轻呼,来不及移开手,只见鲜血一滴滴从指尖淌落,慢慢在绣布正中的空白处晕开。


    金坠呆了半晌,直勾勾盯着君迁,幽幽道:“你毁了它。明明很快就能绣好了……”


    君迁垂目望着那幅被鲜血洇透的绣作,沉声道:“你绣这个,是为了赶哪一份工?”


    金坠不作声,瞪了他一眼。君迁直视她:“你打算如何给他?烧掉?”


    金坠一怔,冷冷道:“与你何干?”


    “你觉得他乐意见你这般么?”君迁淡淡道,“倘若是我,是绝不愿见到心爱之人为自己平白受苦的。”


    “可你不是他!”金坠倏地红了眼圈,“你我究竟是什么关系,要你这般管我?”


    君迁欲言又止,只道:“你是我的病人。我只希望你的病好起来。”


    “我也想好起来。可就算我身上的病好了,心里的也好不了……”


    金坠闭上双眼,轻抚着那幅染了血的绣图,双手捂面,落下几滴泪来。片刻,仰起脸来看着君迁,哽着声儿道:


    “对不起,我不应对你乱发脾气的……这几日有劳你照顾我。”


    君迁莞尔:“你若想谢我,就记得按时喝药。我最怕不遵处方的病人。”


    “你是在心疼我,还是心疼你的药?”金坠白他一眼,“放心,我说过我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在还清你的聘金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君迁一哂:“你也安心,我非视财如命之人。等你养好了病,再慢慢还不迟。”


    金坠不声不响,将自己仍在淌血的虎口放在口中吮了吮。君迁见状,从怀里取出一块干净的绢帕扯下半道,捏过她受伤的手,坐在塌前将布条细细缠裹好,替她止住了血。


    十指连心,疼且痒。金坠一动不动,乖乖让君迁替自己包扎伤口。他边缠布条边说道:


    “今早崔衙内派人来送礼,我替你回绝了。你不介意吧?”


    “太不介意了!”金坠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想被恶心得再吐一场。”


    君迁轻声道:“那日在船上……”


    金坠冷笑:“是我自己跳下去的。遭人轻薄羞愤自尽,没丢你的脸吧?”


    君迁抬眼望着她:“这便有心思说笑,看来病是真好了。”


    金坠撇撇嘴,叹了口气,正色道:“我也不瞒你了——那日我是为了捡一样东西才跳下水的。你知道我丢了什么?”


    君迁停下手里的活,凝眉望向她。金坠伸出五指弯曲成环状,扣于自己扔握在他手中的那只伤手的腕间。见他顿悟了,自语一般说道:


    “我很傻吧?为了一样身外之物,险些把命赔上了。若被人晓得定成了天大的笑话。可对我而言,那只镯子不仅是一件聊寄旧念的俗物。丢失了它,就好像我身上曾经的一部分也不见了。我不知道怎么说……你能明白么?”


    君迁凝神听她言毕,沉吟片刻,说道:“人若舍命去做某事,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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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其不可的缘由。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值得的。你无需寻求任何人的认同。”


    金坠一怔:“你在安慰我么?”


    “我在替你止血。”他复又垂首替她包扎伤口,“你可以当做是安慰。”


    “你这番话说得倒很动听。”金坠盯着他,“倘若我真的淹死了……你会怎样?”


    她话落扬脸注视着他。他仍低着头,像是未曾听见她的质询。掌中紧攥着她淌血的伤手,一层层将巾绢缠紧,指尖似有些微颤。金坠心中忽也随之一颤,不再多言。沉默片刻,喃喃道:


    “其实那日我也不知怎么,没反应过来便跳下去了。沉到水下的时候,恍惚间听到彼岸传来一个声音,似是咏唱的梵音,好像冥冥中有一股力道将我引向那里。有一刹我真想随之而去……可心里有个声音更为清楚地提醒自己,那绝非属于我的归处。”


    她叹息着,掩去了眼底的哀伤,半似倾诉半似自陈地说道:


    “那只镯子的原主曾救过我的命。他别无所愿,只想我好好活着。如今他不在了,我却为了捡回这份念想,险些再将性命白白葬送——你说这是值得的,当真值得么?”


    “或许你应当问的不是我,而是你的心。”君迁抬眸凝望她。


    金坠一怔,移开目光,咬唇轻语:


    “我的心说,它不知道……但它很疼。”她苦笑着看向被他裹得严实的伤手,“十指连心的滋味,我如今才晓得。”


    君迁立即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抱歉。我轻一些。”


    他微垂着眉眼,神色如常,严肃而温柔,却暗藏一种隐秘的苦痛,仿佛那被针扎伤的创口在他身上。金坠不忍久看他,便故作释然地叹道:


    “得失因果,许是天意要让我忘了这一切吧——多谢你替我止血。”


    她粲然向他一哂。君迁默默替她包好了伤处,叮嘱片言,起身离去。忽听她在身后唤道:“等等!”


    他在门畔回过身。金坠吞声踯躅片刻,垂着眸子道:“昨晚我神志不清,若说了什么奇怪的梦话,你……你切莫当真……”


    君迁轩了轩眉:“什么?”


    “我也不知是什么。”金坠低低道,“我只晓得发了场梦魇,眼前真真假假,自己都分不清楚……”


    “你昨夜的确说了许多梦话。”君迁敛容道,“有一句却并不假。”


    金坠一愣,紧盯着他:“哪一句?”


    “你说这里的月光很亮。”他淡淡一笑,步入屋外一片熹微天光中,“那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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