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尖锐的木仓响。
我心脏猛地一紧。
在我前面的梅尔闻声立刻矮身,动作迅捷,一直放在外套口袋里的右手瞬间抽出,握着手木仓。
她没有回头,压低声音对我急促道:“跟紧!靠边!”
我们赶到了那间车厢门口。
车门和车窗大开着,里面的灯光倾泻出来。
简站在门口内侧,身形挺直,握枪的手臂平稳地垂在身侧,枪口指着下方,淡淡的青烟正从木仓口逸散。
格列·格雷夫斯倒在门内的地毯上,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深色的血液正从他指缝间不断涌出。他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呻吟。
维克托·伍洛被捆着,蜷缩在包厢最里面的角落,双手抱着头,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嘴里语无伦次地重复念叨:“我后悔了……我不该来的……放我回英国……”
几乎是枪声余音未散,我们身后就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惊惶的询问声。
“怎么回事?”
“哪里打木仓?”
“上帝啊!又死人了?”
一些胆大的乘客,以及被连续惊吓弄得神经紧张的几位先生,循声聚拢过来,堵住了通道。
有些人看到了这里的景象,脸上写满了恐惧与惊疑。有人试图探头看清里面的情况,场面一时有些骚动。
“退后!”简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她没有看那些乘客,目光依旧锁定在车厢内,但持枪的手微微抬起,警示意味明显。
“无关人员,退回自己车厢,或者等待列车员处理。”
她的威慑和手中的武器产生了效果。聚拢的人群迟疑着,向后缩了缩,窃窃私语声在通道里嗡嗡作响,但没人再试图上前。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灵活地从人缝里钻了出来。
是里娜·奥小姐。她头发有些散乱,显然也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但那双眼睛却兴致勃勃,里面没有丝毫睡意,只有压抑不住的兴奋。
她手里紧紧攥着相机和小笔记本,完全无视了现场紧张的气氛和简手中的枪,径直就想往包厢里冲,目光贪婪地扫过地上的格雷夫斯和角落的伍洛。
“让开!我是记者!让我过去!我需要记录……”她嘴里飞快地说着,试图推开挡在门口的梅尔。
梅尔纹丝不动,手臂横抬,将她隔在外面。
里娜小姐试图挣扎,踮起脚尖向里张望,嘴里还在不停地说话。
“公众有知情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格雷夫斯先生是被谁打伤的?伍洛先生怎么了?是不是和之前的谋杀案有关?……”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形,在混乱中格外刺耳。
简终于侧过头,看了里娜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得像结冰的湖面,却让里娜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奥小姐,”简的声音依旧平稳,“如果你想安全地拿到你的新闻,现在最好保持安静,退到后面去。否则,我不保证你的安全,也无法保证你能顺利下车。”
里娜张了张嘴,似乎还想争辩,她看向站在其中的我,似乎是希望我能说些什么,我只好转了个头,看向了地上的伍洛。
里娜小姐最终还是悻悻地后退两步,但手里的相机却握得更紧了,目光依旧死死看着车厢内,飞快地拍着什么。
简看了一眼梅尔,梅尔立刻会意,“抱歉,奥小姐,我们到时候会还给你的。”
说完,她就夺过了里娜手里的相机。
“唉?!!你!”
里娜小姐那一瞬间的眼神,说实话,甚至让我有些吓到了。
但是没等她再度发作,列车员和列车长就闻讯赶来。
他们看到持枪的简,明显紧张起来,但在简出示了侦探证并低声交谈几句后,他们的态度立刻变得配合,开始努力疏散聚集的乘客,并在车厢外拉起了临时的警戒线。
混乱被暂时压制了下去。
……
格雷夫斯忍着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绝望的愤怒:“……莫索斯……该死的……”
他断断续续的怒骂,结合简事后告诉我的情况,拼凑出了刚才发生在这里的背叛。
莫索斯原本的计划是与格雷夫斯合作,由格雷夫斯控制住艾琳夫人并解决德那洛特,他则负责伍洛和珠宝。
但简的介入更让他意识到危险,他们的行动也并不隐蔽。
于是,当简赶到,并开枪时,他果断推了格雷夫斯,莫索斯,则趁着格雷夫斯倒地、简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带着赃物和部分配方,从车窗跳了下去。
……
列车终于缓缓驶入了尼斯车站。
天刚蒙蒙亮,站台上已经聚集了接到通知的法国警察和医护人员。
现场一片混乱。
警察迅速接管了现场。格雷夫斯被首先抬下了车,送往医院,并接受了严密的防护与监视。
艾琳夫人被女警搀扶着,她依旧穿着那件凌乱的睡袍,神情恍惚,嘴里喃喃着无人能懂的俄语词汇。
维克托·伍洛被裹在毯子里,由医护人员陪同,他依旧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对警察的询问反应迟钝。
我们,简、我、梅尔,作为重要的目击者和参与者,接受了初步的、分开的问询。
简出示了某些证件,并与负责的警官进行了简短而有效的沟通。没过多久,我们便被允许离开车站,没有受到过多的留难。
走出嘈杂的车站,南法温暖干爽的空气扑面而来,与列车内熙攘混乱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阳光有些刺眼。
车站外,一辆黑色的汽车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格林。
我没想到会在这看见她。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浅色套装,头发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略带揶揄的慵懒笑容,看着我们。
“小弗瑞,好久不见。”她走上前,很自然地张开手臂拥抱了我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和熟悉的气息,让我瞬间有些恍惚,仿佛此刻并非身在异国的尼斯,而是回到了伦敦。我愣了一下,才手忙脚乱地回应了一下。
“格林,带人回去。”简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格林松开了我,“哎呀,我可是收到了消息就加急赶到…”
她的目光转向跟在我们后面被医护人员陪同出来的维克托·伍洛。
“这就是科学家伍洛先生吧。”她往前走了几步,笑了,“你好,我是格林。”
伍洛看到格林,似乎更加瑟缩了。
格林带来的两个人无声地走上前,从医护人员手中接过了伍洛,低声对他说了句什么。
伍洛低着头,没有任何反抗,顺从地跟着他们走向了另一辆等候的汽车。
“后续的事情会处理干净,”格林对简说,然后目光又转向我,笑了笑,“希望你们在尼斯能有一段愉快的时光,尽量忘掉火车上的不愉快。”
“会的,谢谢你,格林小姐。”我说。
格林最后看了一眼简,便转身上了车,带着伍洛离开了。
……
后来,我们知道,格雷夫斯在医院里,趁守卫换班的间隙,用不知道哪里来的碎玻璃割断了自己的手腕动脉。他最终还是以这种方式,追随了他那个早已崩塌的旧世界。
艾琳夫人,失去了大部分珠宝,又失去了格雷夫斯这个最后的依靠,她变卖了剩余的细软,在尼斯过着挥霍无度的生活,但钱财很快散尽。据说后来有人曾在尼斯的街头见过她,衣衫褴褛,眼神空洞,依旧对过往的荣光念念有词,最终不知所踪。
而奇里希·莫索斯,如同人间蒸发。根据金环蛇和苏格兰场后来交换的情报零星显示,他确实成功返回了意大利,之后又曾出现在日本、上海等远东地区,继续着他影子般的活动。
我本人记叙着这一切,只能感叹,在那混乱的时局下,个人的命运如同浮萍。辛好,我们,简,我,梅尔,都安然无恙。
不管如何,我们三人,在尼斯的旅程,抛开最初的惊心动魄,剩下的日子,还算愉快。
我们在尼斯停留了一周多。住处是一栋临海的小小公寓,白色的墙壁,蓝色的窗棂,推开窗就能看到蔚蓝的地中海和绵长的天使湾。
每天早晨,我们在阳光中醒来,去附近的市集购买新鲜的面包、水果和散发着香气的奶酪。梅尔会仔细检查公寓内外,这是她的习惯。
上午,我们有时会沿着盎格鲁大道散步,看着穿着泳衣的人们躺在沙滩上晒太阳,或者在海里嬉戏。
简会戴上太阳镜,安静地坐在海边的长椅上,看着远处海天一色的风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和梅尔则偶尔会脱下鞋子,踩在温热的鹅卵石沙滩上,让地中海的海水漫过脚踝。
午后,我们常在公寓的小阳台上喝茶,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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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甜腻的糕点。
简会看一些从本地书店买的法文报纸和书籍,偶尔会和我聊聊报纸上的新闻,或者尼斯的风土人情。
她很少提及列车上的事,仿佛那已经是很遥远的过去。
但是对我来说,那仍然是蒙着一层纱谜。
那些人都是为什么会汇聚在这一辆列车上,简又是什么时候通知的格林,伍洛和德那洛特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全部都不知道。
但没关系,这趟尼斯之旅仍然愉快。
我们乘坐了沿海的巴士,去了附近一个叫埃兹的小镇。我们爬到了山顶的异国情调植物园,从那里可以俯瞰整个蔚蓝海岸,景色壮丽。
我们还去了旧城区的萨雷雅广场市集。那里人头攒动,充满了活力,摊位上摆满了各色香料、手工艺品和当地画家的油画。
在那里,我们也遇见了一个旧相识。
里娜·奥小姐。
她正站在一个卖香料的摊位前,手里拿着一小袋晒干的薰衣草闻着,身上穿着一套更适合海边度假的浅色连衣裙,头上还戴了一顶宽檐草帽,看起来和列车上的那个急切记者判若两人。
她也看见了我们。有一瞬间的停顿,随即,她脸上绽开一个笑容,放下薰衣草,朝我们走了过来。
“真巧啊,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们。”她语气轻松,目光在我们三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简身上。
“奥小姐。”简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尼斯真不错,阳光好,食物也好,”里娜笑着说,仿佛我们只是普通的旅途中认识的熟人,“比那闷死人的火车上舒服多了,对吧?”
“确实。”简的回答很简短。
里娜的目光转向我,又看了看梅尔,梅尔没什么表情,只是站在我和简稍侧一点的位置。
“那天晚上可真够乱的,”里娜像是随口提起,语气随意,“后来警察问了我好多问题,可惜我知道的也不多。格雷夫斯先生居然自杀了,真让人想不到。那个意大利人跑得无影无踪……这案子恐怕要成悬案了。”
她说话时,眼神里没有太多对“悬案”的惋惜。
“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说。
“是啊,过去了。”里娜附和着,但显然并不甘心,“说起来,那位伍洛先生,还有之前死掉的德那洛特先生,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后来想想,总觉得不太像普通的商人或学者。还有那位艾琳夫人,她的珠宝找回来了吗?”
她问这些问题时,脸上依旧带着笑,像是在聊八卦。
“这些,你应该去问法国警方。”简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耐。
里娜碰了个软钉子,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也是。我就是职业病,总想刨根问底。”
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随身的草编包里拿出一个小纸袋,兴致勃勃地说:“尝尝?本地特色的糖渍果子,味道不错。”
她递过来,我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简。简微微摇头。而梅尔,完全没有搭理她。
“谢谢,我们刚吃过东西。”我婉拒了。
里娜也不坚持,自己拿出一颗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这欧洲现在也挺有意思的,到处都在变。……到处都是新闻。”
简没有接话,只是看了看市集远处。
里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然后收回视线,对我们笑了笑,“那就不打扰你们逛了,我还得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纪念品。祝你们在尼斯玩得愉快。”
“你也是。”我说。
她朝我们挥挥手,转身汇入了人流,那顶草帽很快就在五颜六色的摊位间消失了。
我们继续在市集里走着。梅尔低声说:“她不像只是来度假的。”
简“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我没有再问。这已经与我们无关了。
在这阳光灿烂的尼斯,那些列车上的阴影和复杂的人物关系,都该暂时放下了。
离开尼斯的前一天傍晚,我们最后一次在海边散步。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金红,远处有点点白帆。
简停下脚步,望着海平线,忽然轻声说:“结束了。”
我不知道她指的是这趟旅程,还是列车上的事件,亦或是其他。但我没有问。
梅尔站在我们身后一步远的地方,沉默地守护着。
我们三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看着太阳一点点沉入地中海,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