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崔莞言总在灵绣当值时前来书房禀事。
她见崔晋眼底欲.色翻涌,一双眼几乎黏在灵绣身上挪不开。
男人再怎么能忍,到这一步也撑不住了。
是时候顺水推舟,给崔晋一个台阶。
是日,崔莞言照旧去花厅陪崔老太太用茶。
崔老太太年纪大了夜里难眠,喜欢唠些家常,崔莞言素来识趣,多半只听不插嘴。
可今日,她却语气一转,“这些日子,父亲日日在忙公务,回了府也鲜少歇着。我听门房说,昨夜三更才回来,一早又出门了。”
崔老太太“啧”了一声:“他那性子,从年轻时就是操不完的心。”
“可府中到底冷清些,平日也就孙姨娘偶尔伺候,听说她最近还病着,旁的又不敢随便近前。女儿想着……这般下去,父亲身子只怕吃不消。”
崔老太太随手往茶盏里又添了一颗红枣,忽而冷哼一声:“孙氏那样也叫伺候?还不如庄氏知冷知热。”
崔莞言装作不懂,低声劝道:“孙姨娘到底性子温吞……我也不敢多嘴,只是若能再有人替父亲打点些日常琐碎,让他身边热闹些,兴许也不至于日日皱眉。”
“他若肯听劝,早几年就该再纳几个妾,现下我也儿孙满堂了。”崔老太太气得直摇头,“既然他自己不肯张口,我这个做母亲的只得替他操这份心了。明日我便亲自过去一趟,看他还怎么推三阻四。”
崔老太太用完晚饭,便亲自去找崔晋。
她说话一向不露锋芒,先是念了几句老话,又提起自己操劳一生年纪渐长,府中事务她有心无力,李氏庄氏不在,她担心没个稳妥的人照应崔晋身边起居。
末了又似不经意地叹了一句:“我看孙姨娘也不是个好生养的,进府几年都没动静,是时候添个新人。”
崔晋起初未言语,等老太太说了第三遍“操劳”,才慢慢点了头,说让她看着办。
崔老太太出来时神情松快,唤了崔莞言去,说府里到底是要添人手的,让这几日抽空替她看看几位合适的。
崔莞言理所应当地答应下来,借着送账册的时机在书房留了片刻。
“祖母方才吩咐了些事,叫女儿帮忙掌掌眼,说府里到底要添人手,得选个妥帖的,可到底是要陪在父亲身边的,总还得父亲喜欢才是。女儿想着,从府外挑人,难免多生事端,不如府里已有的,既省事也清净。”
崔晋颔首道:“你说得有理。”
“听说这几日灵绣在书房伺候,不知父亲觉得可还舒心?”
崔晋原本只略点头应着,听到这句,眼神才顿了顿。
“她虽出身微末,倒也规矩安分。就算她心思活络些,不过是个贪富贵的未必坏事。一个姨娘,国公府家大业大还养得起。”
崔晋最恼女人花样多,可如今却有几分犹豫。他多疑惯了,此刻心思不免起了波澜。更何况,崔莞言这番话,分明是给了他一个顺水台阶。
是啊,灵绣一个出身低贱的婢子,就算真攀上来又如何?不过是个姨娘罢了,崔家供得起,也管得住。
再说……府中这些年冷冷清清,除了孙氏那个性子寡淡的,还真没个顺眼的。
想到这,崔晋轻哼一声,道:“你说得不错。既是祖母有意,你去挑人罢。”
崔莞言低头应下,出得书房,她在回廊尽头立了片刻,远处灵绣正端着参茶过来。
她稍一使眼色,灵绣随即点头,明白事情成了。
崔老太太到底是过来人,一见灵绣那副模样,便心下了然。
那姑娘眉眼温顺,身段又是珠圆玉润,最要紧的是一派安分模样,说话也不外扬不造次,便笑着应下,说:“长得是好生养的样子,身子也结实,将来兴许能为崔家再添个孙子。”
有了这话,崔晋那头便不再矜持。
他早等得心痒,奈何碍着面子、又有女儿在前不好张口,如今老太太一开口,就像压在心头的最后一块石子被人搬开了。
可面上,他仍是装出一副“被逼无奈”、只是为了老太太安心的模样,不过三五日,便当众宣布纳灵绣为妾。
后宅之中如江面坠入一块重石,顿起波澜。
崔时听闻灵绣成了他的庶母,气得一脚踹翻了书案,眼底翻涌的,除了厌恶与愤怒,还有一丝无法启齿的屈辱。
他以为父亲不过是玩一玩,谁能想到灵绣真的飞上枝头。
谢清菱听罢,也险些失了态。
她不过才刚嫁进来,礼还未满三朝,婆母一个日日跪在佛堂赎罪,一个远在庄子里受人欺辱,如今公爹居然又纳妾?
若说灵绣出身清白也罢,偏她还是从前服侍庄氏的婢女,真是好一个世家大族,教她见识了。
孙氏那头也急了。
这些年来,她在后宅尚能得宠,全仗着庄氏帮扶,可庄氏倒台,她成了孤枝一根,靠着小心讨好才得崔晋几分眷顾,灵绣这时进来,分明是要踩着她上位!
她怔坐在镜前许久,面上的胭脂未扫完,心中却已冷意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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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晋与灵绣温存了几日,本是心情大好,可这天又听说崔昱在外打了人,一时怒上心头,命人将崔昱押进了正厅,甩手便是一鞭。
“成日不学无术,尽给我惹事!崔家脸面都叫你丢尽了!”
崔昱吃痛面色涨红,却死咬着牙一句不吭,崔晋更气,扬起手里的鞭子便要再打,旁边伺候的下人都吓得直退。
这时一道娉婷身影疾步踏入,拦在了二人之间。
“父亲息怒!”崔莞言轻轻扶住崔晋手腕,“弟弟年纪还小,知错便改,动气伤身。”
“年纪小?你看看他近来在做些什么?书也不读,先生也避着不见,连书院都不肯去了,功课全落了下去!你说该怎么教!”
他话音未落,崔昱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神情倨傲。
崔莞言略一思忖后,劝道:“书院终究不如家中清净,弟弟心性未定,置于众人之间怕更学坏。依我看,不若将原本的先生请回府中,在家授课,也好时时管束。”
崔晋皱眉,没说话,但气息稍稍缓了几分。
“潞山学院的先生正在上京会友,不若让女儿去试试看,能不能将他请来府上。”
沉吟片刻,崔晋终于点了点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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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他抬手挥退下人,拂袖离去。
崔昱站在原地脸色铁青,怨毒的眼神全然不似少年。他冷笑了一声,道:“你少假惺惺了。等我娘回来,一定让你滚出这个家。”
崔莞言望着那张狂、不知悔改的背影笑了,庄氏聪明一世,教养的两个儿子皆是内里阴沉、目光短浅的。
偏他们都觉得自己是天纵英才,可惜,连活到最后的机会,都不一定保得住了。
崔莞言早已打听到,郑安现在就在京郊别院会友。那处别院她半月前诗会才去过一次,名为“倚竹山房”,山水相依、环境清幽,常年有京中才俊雅士来此投宿小聚,时饮酒赋诗,时纵谈天下。
今日院中便住着三五人,皆有些清名在外。
一顶素轿缓缓停在石阶前。
女郎自轿中走下,衣着不张扬,面容却清冷有致。门房年纪不大,一见她,顿觉眼熟,略一思忖便惊觉道:“姑娘可是……前阵子那场诗会,也来过?”
崔莞言颔首:“正是。”
门房连忙迎上,语气恭敬几分:“姑娘可是为诗会而来?今日在院中的,倒也都是那日相识的几位才人。”
崔莞言温声道:“非也。今日前来,实为家中小弟求学之事。听说此处才子云集,不知是否有幸得遇一位清誉之师?”
门房一听是为求师而来,且又是国公府出身,自不敢怠慢,忙不迭回道:“姑娘稍等,我这就去通传。”
他一路小跑入内,不多时便引她入院中。
庭前芍药如霞,清风吹过,几片花瓣落于曲石上,几人围坐在石桌前,或执酒壶,或倚榻而卧,听得动静皆抬头望来。
“来了位女客?”一人惊讶低声。
“是那位庆国公府的二小姐,早先曾来参加诗会。”门房在一旁低语。
众人闻言便纷纷起身,神色各异。
“原来是国公府崔二姑娘,失敬失敬,在下陈归章,字尚之。”
“在下黄庭。”
崔莞言不急不躁,一一颔首行礼,言简意赅:“叨扰诸位清谈,是我鲁莽。只是家中幼弟顽劣,不肯读书,父亲一筹莫展,听闻此间聚集文友,遂斗胆前来一试,是否能为小儿寻得良师。”
她话虽谦辞,却极有分寸地道明来意,众人一时颇觉新鲜,议论低声起。
郑安坐在后方一隅,酒盏未放,眸中却有几分异色。
崔小姐?展颜……如今,也姓“崔”了。
他与孙展颜自幼便是邻里,一道长大。
少年时,他们已隐隐有了心意。
她喜种梅,他便替她在后院搭了藤架,三月梅落,春意正浓,他一回头便看见她站在花下,裙裾翻飞,笑意盈盈。
那时他以为,他们是会走到一处的。
可天有不测。
孙父为攀附权贵逼她入国公府为妾,郑安那时外出游历,是在半年后才听说这桩事的。此后他愈发寡言,整日沉于诗书,言笑不再轻易与人交付。
如今再听“国公府”三字落在耳边,恍若陈年旧伤又被人揭起。他重新执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苦味蔓延开来,却比不得心头那一点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