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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宫宴闹剧1

作者:听风入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夜色沉沉,黑云压在院墙之上,连一丝月光都未透下来。


    下房里,张嬷嬷半躺在炕上,懒洋洋地倚着软枕,捏着签子剔牙。


    “蠢丫头,我不是说过要小火慢炖么?这么好的燕窝都给你糟蹋了,喝着都是腥味!”


    小丫鬟吓得身子一颤,眼眶含泪,结结巴巴道:“嬷嬷……我不是故意的,就走开了一小会儿……”


    “行了,一天到晚哭哭啼啼,晦气!”张嬷嬷喝尽碗中最后一口燕窝,随手将空碗砸了过去。


    这几日她在屋里养伤,李氏体恤她,赏了不少补品,有人送吃送喝打水端药,好不快活。


    她眯起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想这样清闲的日子多些才好。


    见丫鬟慢吞吞地收拾碗筷,她越看越烦,怒喝道:“还不滚出去!”


    “是……是……”


    丫鬟急急退下,不敢再多留一步,端着盘子刚走出门,却撞上一个身影,吓得脸色煞白,连忙跪下。


    “奴婢该死,冲撞了二小姐。”


    崔莞言俯身,伸手将她扶起。


    屋内的张嬷嬷听到动静,尖声道:“怎么又哭哭啼啼的,还不快……”


    话音未落,她看见门口那道纤细的身影,声音卡在喉咙里,脸色霎时变了。


    她连忙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鞋都顾不上穿,赤脚踩在地砖上,身子发抖,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二、二小姐,您怎么有空……有空过来?”


    崔莞言眼底带笑,语气轻柔:“嬷嬷这是不欢迎我?”


    “怎么会呢。”张嬷嬷连连摆手,额头沁出冷汗,“老奴日日盼着二小姐能来……能来给老奴解药。”


    她声音越说越低,手不自觉地捂住小腹,眼中浮现出压抑的恐惧。


    “不急,这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呢,你放心,死不了。”崔莞言坐在木椅上,目光如刀锋般扫向她。


    “我今日来,有话要问你。当年主母小产一事,可有什么蹊跷?难不成还真是我克的?”


    张嬷嬷猛地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低下去,磕着头道:“二小姐,没有的事!那是老天不长眼,夫人福薄,怪不到旁人身上,老奴虽是跟着伺候的,可那日的事,老奴真的不知情啊!”


    “是吗?”崔莞言靠近她,伸手一把扯过衣领,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若有半句虚言,看到院外那口井了吗?我会亲自送你上路。”


    许是想起那日被掩住口鼻、眼前发黑的窒息感,张嬷嬷身子一软,竟瘫坐在地上,涕泪横流,手死死攥住衣角,犹豫了半晌才颤着声音开口。


    “老奴想起来了!那天下着大雪,府里乱得很,夫人疼得昏过去,我出去取参汤时,看到一个丫鬟鬼鬼祟祟地在产房外张望,看见我出来,就立刻转身跑了……我当时只顾着回去给夫人拿药,没多看。”


    “之后夫人就出了事,大雪封路,太医来得晚,等人赶到时已经什么都保不住了。”


    “府里的丫鬟你难道不认识?”


    “那丫头机灵能干,原是在夫人身边伺候的,没过多久就得了恩典出府嫁人了。”


    说到最后,她已泣不成声。“二小姐,老奴真的只知道这些,不敢撒谎。”


    屋里烛火摇曳,映在崔莞言无波的眸中,她笑着去拍张嬷嬷的脸。“这样,你明天起就回主母身边去,按我的吩咐做事。”


    张嬷嬷连滚带爬地磕头:“明白了,明白了……二小姐饶命,老奴一定听话……”


    崔莞言站起身,掸了掸袖口上的灰尘,垂下眼帘。


    十几年前的事,张嬷嬷说的是真是假,只能慢慢查验,可她心里清楚,若真有人能在那个节骨眼上暗中动手脚,最有可能的,便是庄氏。


    庄氏素来心思深沉,表面上对李氏恭顺有礼,从不与人正面冲突,最是擅长收拢人心,暗地里却不知攒下多少暗线。


    她又有两个儿子,若那胎能保住,崔时的位置便要受威胁,怎会坐视不理?


    只是,这些不过是她的猜测而已,毫无证据。


    在这府里,许多事情都埋在深处,真相被层层遮掩。


    无妨。没有证据,就去找证据。


    若证据不在,她便亲手去造出证据。


    -


    翌日清晨,天光乍亮,南院便有人来报。


    “二小姐,老夫人让奴婢传话,明日宫中设赏花宴,吩咐您务必入宫赴宴。”


    青禾听后不安道:“小姐这才回京几天,就要进宫了……”


    崔莞言却笑了笑,不置可否。


    福星的待遇果然不一般。


    前世她是连宫门都不配踏进去半步的,如今不过数日,便被点了名进宫赴宴。


    这场宫宴,在她记忆里极是热闹。


    那年上京才女沈明宜失足落水,被崔时救了上来。


    忠义侯府的掌上明珠,长得明艳,性子也张扬,素来眼高于顶,对国公府的二少爷从没正眼瞧过。可那一次,当众被人从水中抱起,衣衫湿透、肌肤相贴,纵有千般傲骨,也只能低头认了这门亲。


    旁人只当是一场意外,感叹世事弄人,缘分奇妙。


    可崔莞言重活一世,早就想明白了,那不是缘分,是算计。


    崔时觊觎沈明宜已久,他计划周密,一步步走得滴水不漏,偏偏沈家自诩清誉,自不能让女儿名声受损,便这样亲手把她推入泥潭。


    婚后没几年,崔时的新鲜劲过了,便开始宠妾灭妻,沈明宜从明艳少女变作深宅怨妇,曾经张扬的性子也一点点磨没了。


    她的一生,就这么葬送在一场英雄救美里。


    上辈子崔莞言只想着苟且偷生,不敢插手旁人之事,这次,崔时这个祸害别想再顺风顺水。


    这几日,南院热闹了不少。


    前脚刚送来一口雕花妆奁,后脚又搬进描金嵌宝的折屏。妆奁里的胭脂水粉都是宫里才得的贡品,名字起得仙气缥缈,一套比一套金贵。


    午后又来了个婆子,抱着盒子,小心翼翼地呈上两只南珠镶金钗,珠色莹润,分量极足,一看就是老太太亲自挑的。


    这排场,哪是养福星,分明是将她当神女供着。


    老太太的心思,她明白,既然如此,她便也不会辜负。


    入宫这日,她一反常态地换上水红织金襦裙,外披白纱绣云纹小氅,眉心点了胭脂色花钿,耳戴缠枝坠子,珠钗斜插鬓边,一派贵气。


    她不喜浓妆,仍只略施脂粉,却比往日素面更显风华。


    青禾看得呆住,半晌没说话,她早知小姐生得好,却不曾想,鲜衣加身,竟叫人移不开眼。


    崔莞言唤了她一声:“时候不早了,走吧。”


    马车离了国公府大门,朝着宫城方向缓缓行去。


    车是崔老夫人平日礼佛所用,漆面旧了些,雕饰也极简。车夫是府里的老人,稳妥厚道,常年送老太太往返寺庙,不显山不露水,连车铃都不曾挂一个。


    然而快至靖远坊时,巷口一阵马蹄声突兀响起,一辆彩漆马车倏地转出,径直撞来。


    崔莞言掀帘一看,那车极是张扬,周身描金,四角挂铃,幔帘上尽是堆绣花样,帘后坐着的,分明是哪家刁蛮小姐。


    驾马的小厮见有人挡道,鞭梢一甩,大喝道:“哪来的破车挡道?快让开,误了我们家小姐的时辰,担得起么!”


    他声如洪钟,引得路边行人纷纷侧目。


    崔家车夫勒住缰绳,稳声回道:“国公府的马车,劳烦让道。”


    “国公府?”小厮嗤笑一声,“瞧你这马车,也配是国公府的?唬谁呢!”


    话音刚落,身后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车内探出一名衣饰华贵、眉目娇艳的女子,原本神情倨傲,似要随之怒骂,可当她目光落在对面那辆低调素雅的马车上时,脸色却变了。


    这马车她认得,月前,崔老夫人去护国寺时乘的就是这驾。


    车上坐着的女子肤白胜雪,容貌冷艳,一双眼淡淡扫来,虽未言语,却自有一股清冷威压。


    这莫非是崔家刚回来的二小姐?听说她在乡下长大,怎么会有如此气场?


    女子忙下马车,一巴掌将自家小厮扇了个踉跄:“混账!谁教你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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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嚷的!还不下去赔罪。”


    小厮吓得脸都白了,连滚带爬跑到车前,磕头如捣蒜:“奴才有眼无珠,冲撞了贵人,求小姐恕罪!”


    崔莞言掀帘下望,眉目平淡。


    果然是谢清菱,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穿明黄色。


    这位礼部尚书之女素来张扬跋扈,恃强凌弱。父亲是崔晋身边的心腹,哥哥又与崔时交好,前世见她虽贵为国公府之女,却无人撑腰,便多有轻慢讥讽。


    如今风水一转,昔日那张张扬跋扈的脸,竟也能堆出一副笑来。


    谢清菱忙盈盈一礼,姿态谦恭得过了头:“清菱教下人不严,冲撞了二小姐,待回头定亲自上门赔罪。”


    崔莞言微一颔首:“说起来,也不全怪你。下人行事如何,全看主子平日怎么教的。若奴才惯得狠了,迟早也要闯下祸事。”


    谢清菱听得脸色发白,心底寒意直冒,却不敢回一句嘴,只强撑笑意:“是清菱教训无方,日后定多加管束。”


    崔莞言看都不再看她一眼,低声吩咐:“走吧。”


    谢清菱背脊一凉,哪还敢多留,立刻让车退入街边。


    崔家马车不紧不慢驶入御道,稳稳当当往宫门而去。


    青禾悄声笑道:“方才那位可是礼部尚书家的小姐?听说性子张扬惯了,没想到见着小姐,竟转了性子似的,恭敬得很。”


    “人前张扬,不过仗着有人撑腰。从前我太安静了,叫人以为我好欺负。”


    虽极厌恶崔家,可崔莞言心里清楚,生在国公府便是旁人求不来的上上命,她不屑借崔家权势立威作福,却也不会轻易将这层身份弃之如敝履。


    这尊贵的壳子,可让她步步为营,将一切亲手翻过来。


    青禾不禁有些紧张:“那等进了宫,若再遇上难缠的主子,小姐也要……”


    这次宫宴,虽名为赏花,实则是借机为上京各家未婚子女牵线搭桥。受邀的尽是权贵世家,尤以崔时最受瞩目。


    这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放心,我会应对。”崔莞言温声安抚道。


    马车行至宫门前缓缓停下,主仆二人还未下车,便听得一阵马蹄声疾行而来。


    骑马之人翻身而下,衣袂翻飞,稳稳落地。


    他转头,视线透过帘缝落来,一眼便与车中那道清艳的目光撞上。


    四目相接,片刻无声。


    崔莞言未避开,抬眼与他对视,一如数年前初嫁王府,抬轿时隔着喜帘看他,那时他也这样看她,只是眼神更冷。


    今日倒无恨意,只是漠然。


    “小姐,是……周王殿下。”青禾看清那高大冷冽的身影,不敢抬声。


    崔莞言看了一眼,唇角淡淡扬起,“正巧。”


    她抬手整了整衣袖:“走吧。”


    青禾点头,小心扶她下车。


    褚元唐目光自远及近,沉沉落在她身上。


    崔莞言神色未改,裙摆拂地,步步趋前,盈盈福身。“见过殿下。”


    声音不高,语调温顺,连眼神都规规矩矩垂着,像极了那个年少回京、谨小慎微的世家女。


    可那红衣之下的骨,却分明换了一个人。


    褚元唐居高临下看她,目色晦暗莫测,良久才开口:“不必多礼。”


    盯着那张脸,他薄唇动了动,迟疑片刻,没有上前。


    崔莞言站直身子,神情未变,却突然侧身让道:“殿下请。”


    一语截断了所有可能的寒暄。


    褚元唐神色一沉,终是没有说话,转身快步离去。


    青禾见那周王虽冷淡,眼中却有一瞬似流出关切,她小声道:“殿下……好像有话要说。”


    “他说什么,与我又有什么干系?”崔莞言轻声一笑。


    是他说的,不愿再有瓜葛,她便隧了他的意。


    “殿下今日也进宫,莫不是巧了?”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事。”


    褚元唐素来寡言冷傲,几乎从不参与这些热闹场合,可上一世今日,他的确赴宴。


    若说没有任何谋划,她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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