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暖律是什么人呢?
“不老剑神”吴醒真的挚爱高徒,号称“剑绝“聂小棠的师兄,据说是”横刀请剑”白少央的昔日好友,同时也是……
高悠悠认识了一年,在一年中追杀交锋了十几次,在彼此身上留下过十几道擦伤、切割伤、碰撞伤,却仍旧未曾死,不可能死,死了也要活起来再战的……宿敌啊。
这样的宿敌。
这样被他承认的男人。
被他寄予厚望的一个人。
心声居然是这么地……这么地……
高悠悠一时失去了言语。
失去了表情。
连思考也短失暂去。
这导致郭暖律看向他的目光越发地冷凝、森寒、步步紧逼。
亭子旁的山风如一道叠上一道的浪,把他的衣衫吹出浮跃无定、行巅淌云的气浪,使得他整个人站在那儿,就如一块儿冰掉在一个自负不凡的隐世画家手里,于是一敲一啄,一撇一捺落在他身上,连笔触都是锋锐的,色调都是冰冷的。
这样一个人,幽冷的目光盯死高悠悠。
那感觉像一把刀搁在他的秀气脖颈旁。
没有人会怀疑他是真想把高悠悠一击毙命。
高悠悠也看过去。
他愿意再给对方一次机会。
就当刚才那种不可名状的声音是幻觉吧!一定是幻觉吧!
郭暖律冷笑挑眉:“你被雷劈傻了?眼睛发直地看人做什么?”
那森冷的声音也让高悠悠短暂地回过神来。
宿敌还是煞气满满。
令人安心。
宿敌还是嘴臭如粪。
使人平静。
然后就在高悠悠稍安心,觉得刚才只是幻觉时。
他又听到了那声音。
【呼吸平静些了呢……你不难过了吗?】
好像风里微雨里吹来的,恬亮的温存的寂寞的少年音。
使他眉尖一搐,心中好像某种异样的地方被触了一动,那声音却是微微一转,像被火燎过似的带了点儿动情的沙哑。
【你倒是不难过了。】
【但你为什么半年都不来找我?】
【我很想很想你!】
高悠悠沉默了。
郭暖律目光如冰层溅起的火花,是不加掩饰的杀气与冷嘲:“你在山上躲了半年,以为逃得过,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后事可都准备好了吧?”
【你不会一点准备都没做吧?】
【我可都准备好了,我就来见你啦。】
准备好的是……你自己的后事?
高悠悠的沉默越来越盛。
他困惑且震惊地瞪对方。
【我想你的手了。】
郭暖律的琥珀瞳孔微一眯:“你还不动手?”
【你这样看着我……】
【还是在难过么?】
郭暖律句句如刀,始终得不到对方的回应。
似乎觉得这种沉默有些异常和令人焦躁。
他便皱了皱眉。
干脆扫视周围。
凡被他扫视到的人,竟都有一种芒刺在背的尖锐感,一个个低下头去。
只因那目光厉得像一把旧刀子正在被人一点点地剥落铁锈,正缓慢露出里面的真正锋芒。
【是这些人的关系吗?你何时这样在意他人的想法了?】
然后郭暖律回头看向高悠悠。
“说不出话?哑了?还是做了亏心事,心里存着天大的愧?”
众人都以为他说的是高悠悠。
可高悠悠知道他说的是众人。
郭暖律眼见没有任何回应。
目光接近一种极致的冷冽。
【既然你还是这么难过……】
“既然你无话可说,那就……”
【那就一起来和我跳舞吧,悠悠!】
高悠悠一愣,就在他寻思这句语气略带期待的“跳舞”是什么意思的时候。
郭暖律再度拔剑。
长剑与短剑。
长的名为“曲水”,是一把白缎银链的软剑。
是两面轻剑。
短的暂名为“掩光”,玄铁所制、百刀不侵。
是八面钢剑。
他先拔一把长剑在手,周围三丈之内,全部充盈着无形无相的劲气与澎湃的杀气。
如搏浪之鲸、扑天之雕一般扑向了高悠悠
高悠悠立刻一跃。
在空中连击数道。
郭暖律则一碰就退。
不但避开正面交锋,还借着指风的劲力,向后急弹、旋撤。
高悠悠一愣,对方要逃?
却没想到对方后撤到了凉亭的台阶之上。
然后蹬了一蹬。
借力第二次冲。
这次他扑来更快,且力道更猛、气势更足,犹如一去不返一往无前的天地中一道无可阻挡的直线。
长剑如花鬘抖擞,深流飞瀑般刺出。
快到高悠悠只来得及微一偏首,长剑几乎从离他鼻尖不到一寸的距离滑过。
这么近、这么险的距离。
差一点就能切入两腮,生肉出血。
这险恶的交锋、这令人肝颤肉碎的杀戮,这一招近得他几乎可以看得见郭暖律眉尖怒发的翠意,这一剑厉得也能让他看得见对方眼底那清寒刺骨的杀气。
这一剑之厉之猛之悍烈无双,直接就把一旁的徐宴冲给看呆了。
有这么猛的剑?
剑还能这么用?
这么用的居然还是一把软剑?
软剑唉!
高悠悠则心中激喜,眼中彻骨透亮。
刚才的心声果然全是幻听。
做不得真的。
明明郭暖律还是那个郭暖律。
明明他杀人方式还是那么悍然,那么粗猛。
那么清甜温存,恬静寂寞的,怎么会是他的心中声音?
高悠悠不但安了心。
还生出了一些难得的振奋。
这振奋的直接后果就是——这样的颓然劣势下,他竟然在电光急褶间往前一纵身。
跟着剑,跟着跃,跟着急弹出水玉般的两根指头。
竟捻住了那一往无前的剑锋!
郭暖律吃了一惊。
高悠悠竟然空手握住了他的剑。
这还是数十次交锋以来的头一次。
情势立刻急转直下。
因为高悠悠捻在剑尖上的指尖开始发力。
如旋花鬘,似抖玉簪,旋而倒转,转而崩颤。
因为只要他的手指旋转剑锋,郭暖律人在半空,又不可能和他一起转。
他肯定得松开剑。
只要松剑。
高悠悠就能夺剑。
没了长剑的郭暖律。
就只剩下一把短剑。
就好像没了一条爪的猫。
怎么死,死得痛不痛快,都得是他说了算。
他就是靠这招杀死了尘疯谷的“恶惜娇”柳娇男。
现在就这招,去杀郭暖律!
郭暖律却在高悠悠开始急旋剑身的那一瞬,立刻地、果决无比地、精妙绝伦地做了一件救了他自己性命的事。
他直接打出了短剑。
却是打在了自己的长剑之上。
这关键性的一打,抵住了长剑。
也止住了高悠悠旋转剑锋的势。
然后短剑如匕首一般顺着长剑剑脊向前一滑,顷刻间就削向高悠悠的指尖!
高悠悠立刻撤指。
撤指却不撤风。
一道指风急弹而出,往上斜打郭暖律的肩。
郭暖律的短剑瞬间回防。
一剑到肩。
因为他早看出对方的习惯性动作。
早知道这一招接下来一招必是指风。
他太熟悉对手。
也太想活下去。
可他的瞳孔也立刻骤然爆缩。
因为极近距离的指风,居然是隔山打牛!
指风直接透过短剑的剑身穿透过去,这厉烈力道把郭暖律连人带剑地一次性冲飞!
这是高悠悠这半年来新研究的新指法——只要拉到极近极近,物理隔离完全失效。
这几下迅杀猛防、急攻回挡。
几乎把在场的人,包括商道莲、方朦河等人看得眼直了、心凉了,呼吸都快跟不上招式了。
郭暖律的剑法、算力、招式力道已经是同龄人中很强很强的的一个了。
可高悠悠居然这么强?
怎么和神仙一样强!?
怎么这么强这么强!?
要怎么可能打的赢他?
要谁才有可能打的赢啊!?
当然了,这指风无论如何都挡不住的话,郭暖律为什么还要用短剑去挡呢?
答案是不挡的话,会被指风直接在身上穿一个洞。
挡一下的话,只是被击飞。
只是击飞,就还有机会!
郭暖律被巨大力道冲飞的瞬间,立刻旋腰扭身,竟在撞向柱子的最后一瞬调整了步伐、腰部速度、落脚角度。
使他居然能在柱子上踩了一踩。
他踩的瞬间稳定身形,而高悠悠已飞扑过来。
郭暖律毫不犹豫地进行第三次冲击。
距离不够的情况下,再没有第四次冲击的机会了。
这一次就是决定胜负!
不胜就死。
素来如此。
郭暖律在半空中双剑参差急打,打出暴雨松针、银河倾泄的气势,分刺腰腹手足。
而高悠悠左躲右闪之后,指尖也一磋二磨,竟然疾弹而射三道无形无相、恍如罡刀的指风。
这三道指风,曾把一个彪形大汉飞上了天,等下地时他那肉一样的山身上已有了三个巨大的凹痕。
这三道指风,也曾在瞬间而发,同时把扑向高悠悠的三个邪教杀手刺倒在地。
现在指风对准郭暖律。
第一道指风打短剑。
第二道从中打长剑,逼迫他松手。
第三道才是真正杀招,在他松手而无法回防的一瞬间,直接刺向他的咽喉。
他死定了!
生死存亡之际。
郭暖律做的是什么?
他居然左手掉了短剑,右手立刻接上、交换。
瞬间交换了长短两剑的位置!
所以第一道弹在短剑上的指风,变成了打在长剑。
这是极为关键的一步。
这道指风打在剑脊上,剑脊一触即崩,长剑要软下去。
结果短剑一抵长剑。
使得长剑又“唰”地一下反弹了袭来的第二道指风。
同时这人身子往后一仰,急速后撤,同时把左右两剑横在了自己的咽喉之间,一层接一层地挡,终于挡住了那击向咽喉的指风,没让隔山打牛的劲儿刺入咽喉!
就这样化解了!
可郭暖律还是付出了点儿代价,那指风透过隔山打牛的劲儿没有击碎他的喉骨,却压着两把剑在他的脖子上划了一点儿浅浅的血痕。
他受了点儿轻伤。
可却越战越猛,目光如血上掺冰,越发冷酷!
这给了高悠悠莫大的惊懵。
也是莫大的惊喜啊。
他几乎一下惊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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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出了一丝令人生寒的笑。
如疯如痴,如心悦如敬佩,几乎是这半年来最开心的笑!
这世上也只有你。
能拆得了这招、解得了这死题。
且是用这样巧妙的方式,这样厉害的方法。
我没看错你,我从来都没看错你是不是?
你还是我认识的宿敌对不对?
你会尽全力杀我的,是不是!
对方剑光袭来,而他毫不犹豫地带着杀人的指法一跃而前,势必杀到把所有招式都用尽时,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那个微微清甜的陌生少年音。
【你在笑唉,你很开心对吗?】
高悠悠一愣。
为什么又听到了……为什么还是能听到这声音?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咽喉处已冲跟过来一把剑。
郭暖律的曲水长剑。
剑若银流水瀑,曲挽芳华,却带给了高悠悠此刻最大的震撼。
因为他的咽喉,此刻竟抵在别人的剑下。
生死一刹,岂能容得下他一瞬间的分神?
而郭暖律纵使内力不及于他,可速度上却是绝对的恐怖,只这短短一丝不足间隙的分神,如果是别人,高悠悠仍旧可以迅速打杀回去。
可对面是郭暖律。
他就没有机会了。
分神即败。
然后,高悠悠冷眼看过去。
郭暖律的剑是抵着,那毫不掩饰的仇恨目光是这样看着。
可是没有下手。
且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以万夫不可阻挡之力去收了手,且是能在高悠悠的脖颈前三寸刚好停下。
停在那袅娜的秀气的脖子上。
可是他依旧没有下手。
而这场变故,已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到无法言说了。
只有高悠悠目光漠然地看向前方。
“你赢了。”
好像只是说一句和自己全然无关的事实。
郭暖律却皱了皱眉。
【你竟然在这么重要的决斗中分心了……你之前几十次跳舞的时候,都没有分心的。】
又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了,高悠悠不由得瞪着他,一字一句提醒道:“你赢了,下一步?”
郭暖律却只以厉烈如冰火的目光瞪回去:“闭嘴!”
【我必须想明白你为什么要分心,你从方才开始就很不对,很不对!】
高悠悠只一动不动盯着他,像揭发也像是抓贼那样看向他。
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个可怕而荒谬的结论。
这小子和我做了整整一年的宿敌,看上去打生打死……
结果从头到尾,他根本没想过他可能会赢我这件事吗?
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个结果?
……以至于现在卡在这儿了?
高悠悠忽试探性地往前一急走。
一走就是把咽喉走上剑尖。
结果这一走,高悠悠发现他的喉咙还是贴着剑尖。
因为郭暖律也几乎在同时往后退立了一步。
和他退的距离完全一样。
高悠悠莫名其妙地看向对方。
郭暖律也莫名其妙地瞪着他。
瞪得高悠悠有点微微怒了。
又前进了一步。
对方又又又无形地后退了一步。
再进一步。
再退一步。
退到一旁的众人有人看得直接呆了。
“那个……我刚才看见郭暖律直接退了一小段是吧?他是在高悠悠冲过来的时候退的,还假装没退对吧?”
高悠悠沉默了一小会儿。
然后迅速地,果断地往前猛冲!
一定要把咽喉送进剑尖才算完整!
结果他一冲之下。
剑尖直接就往后一撤,抵在他咽喉的就从剑尖变成了剑鞘。
同时郭暖律只以一种可结成冰的凌厉目光瞪向他。
高悠悠的眉眼已经微微搐动了。
“……你这是在侮辱谁?”
你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赢了我,却不杀。
你想告诉他们什么?
还是想告诉我——你从来没认真地当我是死敌?
我可没有留手。
那你凭什么留手?
你留的是什么手!
郭暖律瞪了他一眼。
这次却连剑鞘都收了回来。
同时抹了抹唇边的一抹血痕,像抹开了一道儿残破的胭脂。
高悠悠刚想骂,却看得一愣。
他才发现对方刚刚为了收这千钧万险的一剑,半空撤力强扭身形,甚至导致内伤反噬,唇边才留下了血。
郭暖律只把剑鞘一收,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高悠悠。
“你方才为什么要分心?”
“我一定要知道这一点。”
看着对方脸上的血,脖子上的血,还有那坦然告知执念的样子,高悠悠的怒意……
不知为何就聚不起来了。
毕竟如果是他的话。
也会想弄明白对手的一切。
郭暖律催道:“说明白,我就干脆地杀了你。”
高悠悠只无所谓道:“这对你很重要?”
郭暖律嗤笑一声,却也在这时抬起那一双在黑夜里也同样明锐冷寂的双眸,好像里面有什么亮堂的东西在无边无际的夜里滚了一遭再下来,以至于落于眸间,却还是那样定定地亮、凛凛地闪。
“是很重要,因为这会决定我的下一步。”
【因为如果我想不明白刚才你为何分心的话。】
【我就必须绑架你了,高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