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说分辨梦境和现实,是最后一个阶段的训练,我现在还没到那一步,但我的直觉已经在自动辨别周围的一切。这座学校是有原型的,而它和它的原型十分相似,它几乎是一段记忆的复现。记忆是人对客观现实的主观记录,根据记忆重建的梦境,会留下一些筑梦师对这段记忆的情绪。我一走上楼梯,我就能感觉到教学楼里温暖的空气,和带着些许咸腥味道的微风。环境里天然地带着光和热,我能感觉到筑梦师对它的不舍和留恋,它是一处活的环境,和地下那条纯纯质料毫无人类活动痕迹的下水道截然不同。
我不知道珩以前是个什么人,但从她的能力看来,她以前必然是个重要的角色,或者是某个重要人物的亲属后裔子弟之类,以前的江夷是个多疑又狡猾的人,她比以前的我还要技高一筹。这种能体现个人经历,会暴露个人身份及情感的建筑物,理论上不该留在她的脑海中。
我一边走一边观察这栋教学楼,这里应该是一所小学,桌椅比中学的要矮。教室里的设施简陋又破旧,地面是灰扑扑的水泥地,黑板固定,不可推动,边框是暗红色实木质地,因为用得太久,边框开裂,上面的漆料随机脱落。我又往外看,楼房只有两层,外墙同样没有任何粉饰,这种旧楼在现在可以说是非常罕见,往前倒退十几年,到了千禧年前后,大概也不常有。这样的建筑质地和装修风格,像是电影里拍的七八十年代。
七八十年代……正好是人鱼电影院老板口中那个“珩”读小学的时代。
我至今没敢问珩,老板那个“珩”和她是什么关系。如果这栋楼真的是那个“珩”的记忆,她留下它在情理上就说得通了。那个“珩”现在不知去向,珩出于一些感情上的原因,留下了她建造的小学,没有删除。
虽然想起那个“珩”,事情又蒙上了一层古旧的迷雾,但不得不说,这里确实很舒服。记忆的主人对这里必然怀有深切的爱意,我和珩走在教学楼两部分之间连接的走廊上,走廊是悬空的,右边能看见一个小花园,左边是围绕教学楼画的跑道,跑道外面是低矮的围墙,墙的那边……是大海。我能看见海上的绿色的小岛,海风徐徐吹来,海浪声均匀又和缓,时不时会有一群海鸟,从海的那边,飞到这边来。
大海。我想起了我在海边的故乡。我的故乡真的在海边吗?还是那也是一段被故意塞进我的脑子里的记忆?但为何当我看见这片大海时,我的心忽然间平静了下来,那些烦闷的、动荡的、不安的棱角,被这一阵接一阵温和的海风抹去。甚至有一瞬间,我产生了些许错觉,连这七八十年代的小学,也变得好熟悉,好像我也曾经站在这片土地上,像现在一样,看着大海发呆。
“江夷?”
珩早就停下了脚步,她忽然叫我,我如梦初醒,险些撞她身上。
“你在看什么?”她循着我的目光,也往外看。
“我就看看海,我家也在海边,”我说,“好多年没回去,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今天休息,我先带你熟悉一下环境,之后你可以慢慢看。”说起大海,她的神情似乎也缓和了下来,“等会我带你去另一边的操场,那里是铁网,不是围墙,有架秋千,荡得足够高的时候,铁网就消失了,你会看见大海,它就在你的眼前。”
她好像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太多了,又岔开话题:“之后你会接受一系列训练,因为时间紧迫,这栋楼我放在你的潜意识里,每天晚上你自己进去训练。”
“我自己进去?”
“你不是有那段录音吗?那段二十秒的海浪声。”她看向我,阳光照亮她的浅色眼睛,“你不会没把录音拿过来吧?”
“那我当然是拿了。”
“你删掉他手机里的录音了吗?”
“多大仇啊,倒也不必砸人饭碗吧!”
“江夷,我要是告诉你,按照你现在这个中学体育老师的工资,你需要不吃不喝连续工作两百年,才能赚到他凭这段录音赚到的钱,你还会这么善良吗?”
“什么?”我大叫,“你说多少???”
她慧黠的眼睛闪了闪:“他可是什么都没干,偷了一段录音,就赚了好多人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钱。我要是你,我也不会删掉它,我会把它的频率调到原来的1.12倍,然后还给他。”
“1.12倍?”我疑惑,“1.12倍会怎样?”
“会让你跳进水池之后,一只大蟑螂向你游过来,然后把你拖到下水道里。”
……他俩肯定是有点过节。这不是砸人饭碗,简直是谋杀,《走近科学》第二天就要去报道,东海市心源性猝死病例密集爆发到底是何故?神秘录音从何而来?电影院老板究竟得罪了何方神圣?
我想起最近这几天,我仗着跟她熟了,还经常顶嘴,这女人可得罪不了,她随随便便就能杀了我,我简直是胆大包天,拔老虎的胡子玩。她没把我吃掉,算是菩萨心肠,大发慈悲。
她带我来到一排教室前面,这是个扩展过的空间,按照这个小学的建筑风格,这里应该是一个不太发达的小镇,一个年级有两三个班已经顶天了,怎么能有这么一长排的教室。先不说这个,她伸手在前四个教室前面晃了晃,她说:“这四个教室,里面是你跟我当学徒之前的基本训练,通过了这四个关卡,你就可以进普通人的梦境了。”
之后她指向那边好多好多间的教室:“那些是更高级的训练,因为你以前是个筑梦师,你的大脑比普通人要复杂得多,里面还可能有大量的陷阱和机关,完成那些之后再进去,才会稍微安全一点。”
“稍微?”
“对,稍微。”她看向我,“我给你的训练场都很温和,大不了就是鬼怪和虫子,你大喊救命,我还会来救你。对于一个噩梦来说,被吓醒是最好的结局,而这种结局,在一个训练有素的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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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师布下的防御工事里,几乎不可能出现。”
“不醒来,然后呢?难道一直睡?”
“在梦里你的大脑运行速度是现实里的9倍,当你一层层梦境深入,你的体感时间就会一次次延长。有的人会把你困在空旷的梦里,用极其漫长的时间把你逼疯,有的人会设置时间接近无限长的噩梦,让你一直在痛苦和恐惧中,怎么挣扎都出不来。而这甚至还不是最坏的结局,还有一种陷阱,叫无限延伸梦境——”
我留意到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了走廊左边的大海。
她几乎是瞬间收回了她的目光,她看向我,似乎不愿就这件事再讲下去。“现在讲这个还太早了,你就算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应对,不吓你了,你先把前面几个过了,后面我慢慢跟你说。”
在这里的她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但我知道我和她还没有熟悉到这个地步,不该问的东西不问,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若无其事地给我讲我明天要去的第一个房间,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在操场的那场地震,或者是什么别的。我那个该死的脑子啊,它悄悄地拉着我走神,它说,不该问的东西不问,她要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但是,会有这么一天吗?
“江夷!”
完蛋,我走神又被她发现了。
……
珩告诉我,第一个训练场是迷宫,她问我有没有玩过大迷宫,我说迷宫有玩过,但是你所定义的“大”是多大?她想了想,问我有没有去过皇家园林,什么安明园之类的。
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这个训练场建了肯定有些时候了,甚至它是以前那个珩建的,珩提到安明园,里面必定就和真实的安明园有点关系。虽然按照她的行事风格,肯定不会一比一复原安明园,让我进去打怪,但是心里有底总是件好事,按照老师画的重点复习,怎么能算是作弊呢?我一回去,摸出手机就搜安明园迷宫。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现在的记忆力实在是太好了,可以说是过目不忘,我简单地看了几篇攻略,就把走出迷宫的路线背下来了。
现在的小江已经不是以前的小江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狡猾的小江把看攻略的记忆藏在了昨天洗澡的记忆里,我把它团吧团吧塞进了沐浴露瓶子里。哪怕珩趁我不备,搜检我的大脑,她也绝不会看我一|丝|不|挂|的洗澡片段,更加不会跑到浴室里,打开我的沐浴露,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果不其然,我非常顺利地通过了进考场前的安检,她小手一推,把我推进了第一个教室。
里面是黑的。
微弱的月光照亮了我旁边的湖面,湖。好,湖。昨天我已经把安明园的地图背下来了,迷宫旁边绝对没有湖。
珩在门口说话:“安明园地图你已经背好了吧?没背好就是你的问题,你口袋里有个手电筒,你自己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