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衍公主话音落下,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瞬间的死寂。
…………
紧急着,就是雷鸣般的惊叹声。
“好!说得太好了!”皇帝抚掌大笑:“我朝江山,便当如这珍宝满鼎,恩泽四海,福被万民!昭衍此言,正合朕意。哈哈哈,昭衍,唯有你,能将话说进朕的心坎里!”
昭衍公主微微一笑:“父皇谬赞。”
众人看皇帝如此开怀的样子,便知他此时是真的龙颜大悦。这位昭衍公主,果然备受盛宠。
“…………”
凌青不由看向了龙椅之下的几位皇子。这几个皇子脸上虽也挂着笑容,眼底却都是一片阴翳。他们几人互相对视,目光中全是复杂难明的情绪。
凌青倒不觉得意外。
小小一个陆府,一共这么几个人都能斗得风生水起,更何况这波诡谲云的宫中。表面的光鲜亮丽,背后还不知道掩藏了多少阴谋诡计。
只是………昭衍公主再得圣心,也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这群皇子,又为何如此忌惮一位公主呢?
正在此时,皇后也温婉一笑:
“昭衍也没有什么别的才能,不能如皇子一般替陛下分忧,就只能为今日的宫宴平添点祥瑞了。”
“皇后不必谦虚,昭衍很好,也不比皇子们差。”
此话一落,几位皇子脸色更加难看。
而御座之上的年轻太后,却始终带着温柔笑容,静静看着下面之人。
片刻后,她才适时开口:“寻常的奇珍异宝,哀家见得多了。唯有昭衍你这份‘江山满鼎’的寓意,深得哀家之心。”
昭衍公主恭敬转身,朝太后行了个礼。
“皇祖母谬赞了。儿臣不过是借我朝鼎盛之势,行些雕虫小技,为父皇与诸位助兴罢了。我朝真正的瑞气,源于父皇励精图治,源于诸位栋梁之才,昭衍不敢居功。”
此话一出,皇帝脸上更是欣慰,之前的愁云也一扫而空。
“昭衍有此心,朕心甚慰。”说着,他便看向座下的几个皇子:“你们也要多向你们的皇姐学学才是。”
“………是。”
“老四。”皇帝看向脸色最难看的四皇子,淡声道:“你前些时日督办江南水利,呈上来的折子,满篇都是耗费几何,功绩几何,却不见你对流离失所的灾民有半句体恤。看看你皇姐,她便知何为福被万民。你空有皇子之名,胸中格局,却还不如一介女子。”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斥责四皇子,这便是丝毫不给他脸面了。
“…………”
被点名的四皇子脸色一僵,站起来赔笑道:“父皇说得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定会向皇姐多多请教。”
凌青看得清楚,他虽态度恭敬,但那双压抑着屈辱和嫉妒的眼睛,仍然死死盯着昭衍公主不放。
“………”
昭衍公主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眼神,却没有丝毫动容。
她只是行礼退下,款步走向自己的席位。
大殿之内,方才还喧闹的议论声,随着她的脚步而渐渐平息。她只是静静走来,便有一股无形的威仪,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而几位皇子,尤其是那位四皇子,则像是被她周身的光华刺痛眼睛一般,脸色更加难堪。
凌青不由心中赞叹。
这位昭衍公主………的确特别。
在路过逄楚之时,公主忽然脚步微顿。
她侧头,微微一笑:
“小表叔,别来无恙。”
逄楚之站起来,拱手回礼:“公主殿下安好。刚才的幻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昭衍轻笑:“我不过是讨个巧,跟幻术大师多学了几日罢了,算不得什么。听说表叔之前在赏春宴上,以剑凝气作画,那才叫出神入化。”
…………
两个人站在一起,都如烈火骄阳一样,光芒万丈。然而奇怪的是,这两个人虽然都是人中龙凤,站在一起也赏心悦目,却丝毫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旖旎,反而有种………不大和谐的感觉。
“公主要这么说,那我可要沾沾自喜了。”
“……表叔说笑了。”
两个人都客气地笑了笑,这才重新坐下。
丝竹声再起,舞女们也重新登台。然而经过刚才昭衍公主的幻术,接下来的表演都显得一些索然无味了。
凌青正看着歌舞,却忽然感受到衣袖被拉了拉。
她低头看向陆沁,只见她秀眉微蹙,神色间透着一丝不安,轻声道:“凌青,这里似乎有些闷,我们……能不能出去透透气?”
“………”凌青低声道:“小姐,您忘了上次的事了,如今在宫中,我们更得小心谨慎。”
陆沁有些烦闷地摇摇头,声音更弱了些:“可是这里实在太闷了……而且……”
她额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头晕。”
凌青闻言,瞬间心中一紧。
她仔细端详陆沁的脸色,发现确实不太对劲。
陆沁的脸色太白了,白得甚至有些古怪。之前明明给她调养好了身子,她也没再犯过病。可如今无缘无故的,她却又恢复到了之前那副虚弱的样子。
凌青眉头微蹙,刚想说什么,却忽然感觉身后被人重重一撞———
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幸好她反应得快,迅速稳住身形,护在陆沁身前。她回头看去,只见文晦明正满面通红、脚步虚浮地站在那儿,显然是醉得不轻。
“…………”怎么是他?
文晦明似是想站稳,却又踉跄了一下,他抬起迷离的醉眼,本想道歉。但当看清凌青的面容时,他猛地一愣。
“啊……姑娘,是你?”
他这一声,不高不低,却足以让邻近几桌的人听见。
凌青心中瞬间暗道不好!
看他这副被刻意灌醉的模样,再联想到之前他误闯入内院,她立刻意识到不妙。
她看也未看文晦明一眼,连忙扬声道:“来人!这位大人醉了,快扶他去偏殿歇息!”
“是。”
立刻有宫女上前,想要扶住文晦明。
可还没等下人将文晦明扶走,一旁的陆沁就似乎再也撑不住了。她一手死死按住胸口,脸色越发煞白,身子猛地一软,竟发出一声极其难受的干呕。
凌青惊呼道:“小姐!”
“二姐姐!”坐在她身旁的陆微和洛清影也慌了神,连忙一左一右地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怎么回事!”
就在这这时,又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快步冲了过来。
凌青抬头望去———
竟是林雪桐和崔令徽。
“沁儿这是怎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林雪桐关切道。
崔令徽也扑了过来,他脸上全是惊惶,那份焦急发自肺腑,让他都忘了君前失仪的忌讳。
“陆二小姐!”
凌青扶着陆沁,冰冷的目光看向急切的两个人。
崔令徽倾心陆沁,时时刻刻关注着她,能第一时间冲过来,自然在情理之中。
可林雪桐呢?
她身为陆家主母,座位离此尚有一段距离。除非她也无时无刻地盯着陆沁,否则,她为何会来得如此之快?
凌青目光越发冰冷。
他们这边的动静越来越大,丝竹声竟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了。
林雪桐想要上前扶着陆沁,可她的脚步却在看到文晦明时,猛地顿住。
她惊诧地盯着文晦明,眼神一眨不眨:“你…………是你………怎么会是你?”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实在是莫名其妙。众人不由又看向醉醺醺的文晦明。
陆皎在旁好奇道:“母亲?他是谁?你认识他吗?”
现在本就乱成一锅粥,林雪桐又忽然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瞬间把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勾了起来。
林雪桐像是被陆皎的话惊醒,连忙低下头:“不………我不认识。”
但她那闪躲的神色越发不自然,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她似乎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他们这边动静越来越大,终于闹动了御座之上的天家。
皇帝、皇后、太后,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陆爱卿,府上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陆鼎风和陆老夫人正要起身回话,林雪桐却抢先一步,双膝一软,直直跪倒在地。
“陛下!沁儿她……她突然面色苍白,干呕不止,臣妇……臣妇担心,是不是这宴席的菜肴……”
话音未落,皇帝身侧的常公公脸色骤变,尖细的声音陡然拔高:“胡说八道!你是说这御膳房呈上的菜有问题?”
陆鼎风眼神不善地看向林雪桐,示意她住嘴。
但林雪桐丝毫没有察觉,只是头伏得更低:“臣妇并无此意!臣妇只是担心……担心这菜肴中被人动了手脚,倘若……倘若危害到陛下龙体………”
此话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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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是啊,这御膳房的菜肴必不可能有问题,但这陆府二小姐难受的样子又不像作伪,莫非这菜里………被人下了毒?
但又为何只对一位官家小姐下毒,又或者………陆二小姐只是一个不幸的引子。那下毒之人真正要谋害的目标,是………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看向了那龙椅之上的人。
“叮当——”
一声玉箸落地的声音,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一时间,满座皆惊,人人自危。大臣命妇们一想到自己刚才用过的菜肴,个个大惊失色。纷纷放下手中的碗筷,不敢再动。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大庭广众之下,好好的琼林宴席忽然有人中毒,这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公然挑衅,是图谋不轨的弑君之罪。
常公公厉声道:“莫非是食物中被人下了毒?来人,护驾,保护陛下安危————”
皇帝抬起手,制止了动作制止了内侍们的骚动。他沉着脸,目光寒冷,越过众人,先是落在陆沁身上,随即缓缓移到了她身边的凌青身上。
“你来说。”他直直指向凌青。
凌青心头一颤,立即跪了下来。
“你说,你家小姐,刚才都用了些什么?”
凌青低着头,道:“………回陛下,小姐胃口不佳,席上的菜肴并未用多少。只有那一碗雪梨银耳羹多用了些。”
此言一出,又是一片哗然。
“………雪梨银耳羹?”
“可是我并未尝到这道甜羹啊。”
“你们看———那道甜羹只有陆家二小姐面前有!”
皇帝蹙眉:“今日菜品之中,可有雪梨银耳羹?”
常公公立刻回道:“回陛下,今日菜品单子上,并无此道。”
“那………”
陆老夫人神色凝重,立即站起来解释道:“陛下,是老身见沁儿神色倦怠,便跟传膳的宫女提了一嘴,宫女说御膳房备有现成的糖水,老身便让她给沁儿送了一碗………”
事情牵扯进了陆老夫人进去,更显得扑朔迷离。
“传太医!”皇帝厉声打断,声音里带着怒火和疑虑,“将陆小姐席前的所有菜肴,尤其是那碗羹汤,全部查验!”
…………
好好的琼林宴,忽然就这么气氛紧张起来。众人不敢说话,直到太医赶到。在殿内上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太医急忙掏出银针,细细查验每一道菜品。
一一验完后,太医收回银针。
“如何?”皇帝急道。
太医躬身回禀:“启禀陛下,所有菜肴均无毒。”
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似乎终于松动了些,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且不说他们是否会中毒,就算是没中毒,也被盖上了弑君的可能,到时候无论清白与否,都会惹一身麻烦。
可还没等人安心,陆沁却又是一阵剧烈的反胃,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二小姐!”崔令徽焦急万分,恨不得上去抱住她,可又碍于男女之别不能上去。
“沁儿!”陆老夫人和陆鼎风也愈发担心。
“既然无毒,为何陆二小姐会出现如此症状?”皇帝再次问太医。
太医也皱起了眉,思索道:“陆小姐这症状来得蹊跷,许是……此汤羹性寒,小姐体虚,一时受不住……”
他正准备上前为陆沁诊脉,林雪桐却突然用手帕掩住嘴,发出一声惊呼。这声惊呼来得突兀,直把身边人都吓了一跳。
“天啊……”她的声音,似乎有不可置信,又似乎是恍然大悟,“这又是头晕,又是干呕,这症状,怎么瞧着………”
她又连忙摇头:“不,不可能,沁儿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可能出现这症状,一定是我想错了。可是……我记得沁儿前几日就隐隐有些不适了,畏寒还脸色不好……”
她恰到好处地停住,仿佛接下来的话是禁忌,不能再说出口。
旁边一位与林雪桐交好的夫人,立即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她盯着陆沁的肚子,不可思议地接话道:“是啊,林夫人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这倒真有几分像害喜的模样,而且………不是只有遇喜之人吃寒凉之物才会不适吗?”
“害喜”二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死寂的大殿中炸响。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变了。方才的疑惑、探究,此刻全都化为了赤裸裸的震惊、鄙夷与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