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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曲衣五

作者:栖檐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康平虽算不上地域辽阔,但占地同样不小。


    天盛微四人过了边界,赶到传来消息的那个分阁又用了三天的时间。


    他们到达时已是下午,这里的阁主孙纪章前来接待。


    他将几人请到屋内,又将那天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但翻来覆去,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人匆匆而来,分明带着重伤,却又神秘消失。


    孙阁主派出去的人找到了他曾住过的客栈,却早已人去楼空,问了那里的掌柜,也说对此人并无印象。


    线索就这么断了。


    一个身受重伤的人是如何在通神阁的耳目之下消失的如此彻底?


    孙阁主明白他是什么人,若是他没有负伤,也许还有可能办到,但情况又并非如此,所以他给出了一个推断。


    “云公子身边,恐怕还有人为其遮掩,至于目的,却并不好判断。”


    等他离开后,天盛微看向云修云,问道。


    “他怎么样?”


    云修云握着玉佩,丝丝缕缕的灵力顺着他的手指缠绕其上,他沉下心来细细感受了一番,然后就皱起了眉头。


    “我感觉不到了。”


    几人诧异,他们两个离得越近,方向距离就会越模糊,与此相对的,对彼此的状态就会更加清楚,此时云修云却说他感觉不到。


    云修云不信邪的又尝试了一番。


    赶路的这段日子他很少会去感应,竟然没发现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已经感应不到云修泽的状态了。


    “怎么回事?我真的感觉不到。”


    他皱着眉思索了片刻,自言自语的推测。


    “我哥他......被藏起来了?”


    这句话说的有点奇怪,但也和刚刚孙阁主给的消息对应上了,几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天盛微:“传音令也不管用。”


    她每次传音,灵力裹挟着声音,刚刚脱离她,就会消散在空中,之前是因为距离过远,现在还这样,那除了濒死和已经死亡,就只有一种可能。


    唐思月说。


    “老大进入了高阶结界?”


    高阶结界除了护佑的作用之外,往往还有隐藏的作用。


    像云家这种隐世家族,用的就是很少见的高阶结界。


    天盛微手指慢慢点了点桌子。


    “很有可能,或者是秘境。”


    秘境就相当于另一方小世界,独立于此世之外,若是进入,自然就会失去在此世的踪迹。


    她的手指一顿,不,不对。


    云修泽的身体支撑不了他进入秘境。


    “去找康平的大型结界。”


    天盛微做出了决定,让孙阁主送来了这里设有高阶结界的家族的消息,同时婉拒了对方提出的帮忙,准备几个人亲自去找。


    四人离开通神阁,清点了一下得到的消息。


    分布在这里的仙家仅次于清秋道,请得起人给自己的家族布下结界的也有不少,但高阶的,不过十数。


    几人分头行动,唐思月和行愿一起,天盛微和云修云则各自离去。


    “盛微,你去哪里?”


    唐思月问到。


    天盛微看了眼远处被薄云笼罩的山峰,平静的说。


    “净安山。”


    净安山的确有高阶结界,唐思月和云修云面面相觑。


    净安寺在康平的地位就犹如昆天谷在清秋道的地位,普通百姓烧香拜佛,自然好进,可对于身具灵力的他们,就没有那么轻而易举。


    天盛微看出他们的顾虑,想了想,也只说道。


    “放心。”


    在来到康平之后,她便想起了每逢冬月,舅舅就会微服来到净安寺祭拜,只不过她已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时候,现在前去碰碰运气,没准还能够见到。


    净安寺内有万佛塔,塔中无数高僧坐化,镇压着塔底的魑魅魍魉。


    其中,又有真佛藏经九十八卷,据说收录了世间可活死人、肉白骨、解万毒的方子。


    无数人趋之若鹜。


    但想要得到它,便只能通过一条路。


    一条有九千石阶的通天之路。


    净安山高耸入云,鹤立于无数的山峦之间,净安寺则坐落于山腰之上。


    长长的石阶一眼望不到尽头,身具灵力之人不可运转,须每步稳扎稳打,拾阶而上。


    每层石阶上都刻着经文,随着越来越高,降下的压制之力就会越来越强。


    净安寺曾广而告之,若有人能不动一丝灵力而走完这九千阶,只要不是危害人间,残害生灵,他们便无条件答应此人一件事情。


    但自建寺以来,无一人做到,或者有,但消息并未传出。


    天盛微只是凝神看了看,并未准备去挑战。


    她跟随着前来礼拜的百姓一起进入净安寺,果不其然在门口被一个和尚拦了下来。


    那和尚自报法号弥生,很客气的将天盛微引到一旁,询问她为何来此。


    天盛微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敢问计都来的谢公子现在此地吗?”


    舅舅微服出巡,喜好化名谢公子,每年这个时节来到净安寺都会住上几日。


    弥生抬眼看了看天盛微。


    “施主是?”


    “我是他的家中人。”


    天盛微垂眸。


    “我此番到来是为寻人,想求见主持。”


    “阿弥陀佛。”


    弥生呢喃。


    “谢施主已于四日前离开。”


    四日之差,天盛微暗叹。


    “我所寻之人不是他,若他不在便算了,弥生师傅可能为我引见主持?”


    “也罢,您既是谢施主的家中人,便跟我来吧,跟紧我,切记到了寺中不可随意动用灵力。”


    “多谢。”


    弥生微微点头,便带着她向寺中走去。


    他的步伐在寺门的交界处开始变化无常,天盛微紧跟着他,一步未曾踏错,很快便感受到了什么从身上穿过,她便知道,这是已经过了结界。


    与此同时,刚刚排除一个地方的云修云突然想起。


    “嗯?柳家好像就在康平?”


    唐思月和行愿则迎来了一位还算不上久别的熟人。


    主持法号善修,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双眼却不浑浊,就是这样一位看上去很和蔼的老人家,却是能和昆天谷的秦谷主一争高下的人物。


    “主持。”


    天盛微垂首行礼。


    善修呵呵笑道。


    “施主不必多礼,多年前你曾随谢施主来过,老衲记忆犹新啊。”


    天盛微还真不记得自己来过。


    “听弥生说,施主是要寻人?”


    天盛微额首。


    “是,不知主持知不知一位名为云修泽的人的下落,或者寺中可曾收留重伤之人?”


    善修思索片刻,缓缓摇了摇头。


    “很可惜,老衲并不知此人踪迹,至于寺中,常常有弟子收治伤者,老衲也不会一一过问。”


    善修的木鱼在空旷的佛堂中发出两声清响,天盛微为此精神一振。


    她又直了直腰背,抬眼看向善修。


    善修笑道。


    “不如这样,今日天色已晚,施主且在寺中歇下,明日老衲帮您问问众位弟子。”


    天盛微一愣,回头才发现夜色已沉,思考片刻便同意了善修的提议。


    她被一个小沙弥带去了禅房,给行愿和云修云传音告知了今日不归,又简单吃了点素斋。


    透过窗户,天盛微看到一群瓦雀落到地上,梳理羽毛,或者一蹦一跳,用尖尖的喙互相打着招呼,随着一阵风起,又呼啦呼啦一起飞开。


    寺中变得比白日还要安静。


    她提起一盏灯,向值夜的僧人询问了可以走动的地方后,就带着灯慢慢远去。


    一盏孤灯跳动着火焰,火光照亮了前路。


    佛门清净地,迈进来的那一刻,天盛微就感觉好像有沁人心脾的灵力在她的身体里走了一圈,宛如魂魄都被洗涤了一遍,整个人残留的焦躁都被一一抚平。


    心绪都平和了许多。


    善修主持说她曾来过这里,她四处走了走,竟然真的有了点模糊的印象。


    天盛微走到一个岔路口,犹豫着要走哪条路。


    僧人没说右边能不能去,本来她也并不想去,可想起来的回忆中,似乎这条路又通向了哪里。


    她模糊的记得在这条路上,她被舅舅牵在手中缓步行走,小小的她抬起头,只看到了舅舅绷紧的下颚。


    片刻后,天盛微决定前去看看。


    不过为了避嫌,还是收敛了气息。


    这条路弯弯绕绕,却没有别的旁支,一直通到了一座大殿。


    殿中烛火通明,隔扇门大敞着,露出了其中供奉的庞大的佛像。


    金佛眉眼半瞌,面容慈悲,仿佛正注视着殿中垂首的信徒。


    信徒身着禅衣,跪坐在蒲团上,面前摆着一卷经书,木鱼在旁边并未被敲响,他似乎深深沉浸在了佛经之中。


    在黑暗中,门框仿佛成为了画框,其中描画的便是这样一幅静默虔诚的画面。


    天盛微为这样的专注与虔诚感到动容,不由自主上前两步。


    那僧人似乎被这细微的动静惊扰,肩膀微微一动。


    天盛微有些懊恼,开口告罪。


    “我本无意打扰,还望这位师傅海涵。”


    那僧人并未回头,而是摸过旁边的木鱼棒轻轻敲着,嘴中呢喃着她听不清的经语。


    见他如此,天盛微本想安静离去,却突然听他声音大了些,说道。


    “施主有惑。”


    天盛微脚步一顿,半晌后,垂眸应是。


    那僧人收好经书和木鱼,起身来到了殿外与她见礼。


    “贫僧迦引。”


    天盛微回道。


    “明青,打扰迦引师傅了。”


    “现在已是子时,想来明施主心中不定,这才外出夜游,不知明施主是否愿意随贫僧移步别居,下一盘棋?”


    下棋?


    两人隔着些距离,天盛微并未看清他的样貌,但他的身形比云修泽还要高大一些,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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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散发出的气场都很温和,十分令人信服。


    反正回去也睡不着,天盛微干脆同意了他的邀请。


    她随着迦引一路向上走,不知过了多久,来到了一栋楼阁之前。


    透过窗纸,能看到内里已经点燃了一些烛火。


    门是敞着的,可以清晰的看到正殿,如此高的楼阁竟然没分为上下两层,而且其中层层叠叠坠满了长长的薄纱,从最高处一直垂到了离地三寸的地方,风稍一吹过,便会轻若蝉翼的翻涌不休。


    这样的布置,放在别处还可称得上是颇具情趣,仙气浑然,很有美感,定是妙人想出。


    可这里却是佛门,这样本不应该出现的房间布置,只会给人轻慢之感。


    天盛微在门外不解的蹙眉。


    “迦引师傅,净安寺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迦引似乎是笑了笑。


    “说来惭愧,这是净安欠了别人一个人情,按照对方的要求做出的补偿。”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要在佛门安置这种像玩闹一般的房间。


    “为何要引我来此?”


    天盛微本以为会有什么别的理由,他却只说。


    “只有这里有棋盘。”


    天盛微闻言微哂,跟着他提步走了进去。


    跨入房中的一瞬间,天盛微便感觉精神一振。


    无数纯净的灵气欢呼雀跃着涌入她的身体,带来了通体舒畅的感觉。


    天盛微舒适的眯了眯眼。


    “这是聚灵阵?”


    “不错。”


    迦引笑道。


    “这里布下了高阶的聚灵阵,常年来一直运转着,是很好的修炼和养伤的地方。”


    那看来用来布阵的灵物灵气很是充沛。


    这里说是正殿,但其实也并没有像平常一样放置桌椅,只在中间留出一块空地,堪堪置了一张矮桌和两个蒲团。


    迦引拿出棋盘和棋子放在了矮桌上。


    两人相对而坐,天盛微一抬头,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


    就着薄纱之后朦胧的烛火,她看清了迦引的眉眼。


    那是一张和她舅舅与母亲都有三分相似的脸。


    天盛微心中震荡,无数的疑问一瞬间在她的心中升起。


    舅舅每年都会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迦引又是谁?为什么她会如此碰巧的见到他?他认得我吗?


    万千思绪在短时间内交汇,她的嘴唇微颤,眼睛微微睁大,想要问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错愕之情一览无余。


    可偏偏面前这人却像是根本察觉不到一样,只是微笑示意她执棋。


    随着棋子落入棋盘的咔哒响声,天盛微茫然低头,片刻后,才抬手跟着落下了一子。


    此时殿中除了风卷纱动的细微摩挲声,就只有两人棋子落下的声音。


    良久,迦引轻叹一口。


    “看来施主的心不静啊。”


    天盛微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的棋路下的毫无章法。


    迦引默不作声将两人的棋子收了起来,又示意她再来一局。


    天盛微迟疑片刻,还是开始专注的和他下棋。


    认真后,天盛微明显感觉到迦引这个人不露锋芒,连他的棋风都很温和,但就是这样一个下法,却让天盛微逐渐陷入了困境。


    天盛微默默不语,观察着棋盘,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看不出来。


    手中的棋子根本不知该落到何处,仿佛无论怎么走,都解不了眼前的困局。


    迦引看她困惑,于是问她。


    “明施主可记清棋局现在的模样了吗?”


    天盛微不解点头,就见他又一次将棋子收了起来。


    还没等她问什么,迦引就开始拿着黑白两子复刻他们刚才的棋盘。


    他的每一步都是按照两人刚才的顺序下的,天盛微细细看着,直到完成了一多半的时候,迦引停了下来。


    “剩下的劳烦明施主继续。”


    于是天盛微开始默默回想着刚才的顺序,一步步往下走下去。


    但几步过后,她就被迫停了下来。


    她在脑中开始仔细的复盘,发现并没有走错的地方,可为什么回不到刚才的模样了呢?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良久之后,天盛微忽然往前倾了倾,眼睛睁大,语气也带上了讶异。


    “这颗棋子,刚才最后的时候不在。”


    她的目光落在迦引所执的一颗黑棋之上。


    “没错。”


    迦引浅笑。


    “刚刚趁明施主不注意,我将这颗本就存在的棋子拿了下来,施主就自然而然忽略了它的位置。”


    他将那颗棋子拿开,又补了几步,将棋盘恢复成了刚才的模样。


    “正因如此,明施主才走到了这幅境地,可这颗黑棋本就是存在的,无论你是否看见它。”


    天盛微心中大动,被隐藏的黑子一下让她联想到了许多人,有什么是存在但是被她忽略了。


    迦引想说什么?


    天盛微盯着棋盘,浑身紧绷。


    或许,她还没有看清真正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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