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平虽算不上地域辽阔,但占地同样不小。
天盛微四人过了边界,赶到传来消息的那个分阁又用了三天的时间。
他们到达时已是下午,这里的阁主孙纪章前来接待。
他将几人请到屋内,又将那天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但翻来覆去,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人匆匆而来,分明带着重伤,却又神秘消失。
孙阁主派出去的人找到了他曾住过的客栈,却早已人去楼空,问了那里的掌柜,也说对此人并无印象。
线索就这么断了。
一个身受重伤的人是如何在通神阁的耳目之下消失的如此彻底?
孙阁主明白他是什么人,若是他没有负伤,也许还有可能办到,但情况又并非如此,所以他给出了一个推断。
“云公子身边,恐怕还有人为其遮掩,至于目的,却并不好判断。”
等他离开后,天盛微看向云修云,问道。
“他怎么样?”
云修云握着玉佩,丝丝缕缕的灵力顺着他的手指缠绕其上,他沉下心来细细感受了一番,然后就皱起了眉头。
“我感觉不到了。”
几人诧异,他们两个离得越近,方向距离就会越模糊,与此相对的,对彼此的状态就会更加清楚,此时云修云却说他感觉不到。
云修云不信邪的又尝试了一番。
赶路的这段日子他很少会去感应,竟然没发现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已经感应不到云修泽的状态了。
“怎么回事?我真的感觉不到。”
他皱着眉思索了片刻,自言自语的推测。
“我哥他......被藏起来了?”
这句话说的有点奇怪,但也和刚刚孙阁主给的消息对应上了,几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天盛微:“传音令也不管用。”
她每次传音,灵力裹挟着声音,刚刚脱离她,就会消散在空中,之前是因为距离过远,现在还这样,那除了濒死和已经死亡,就只有一种可能。
唐思月说。
“老大进入了高阶结界?”
高阶结界除了护佑的作用之外,往往还有隐藏的作用。
像云家这种隐世家族,用的就是很少见的高阶结界。
天盛微手指慢慢点了点桌子。
“很有可能,或者是秘境。”
秘境就相当于另一方小世界,独立于此世之外,若是进入,自然就会失去在此世的踪迹。
她的手指一顿,不,不对。
云修泽的身体支撑不了他进入秘境。
“去找康平的大型结界。”
天盛微做出了决定,让孙阁主送来了这里设有高阶结界的家族的消息,同时婉拒了对方提出的帮忙,准备几个人亲自去找。
四人离开通神阁,清点了一下得到的消息。
分布在这里的仙家仅次于清秋道,请得起人给自己的家族布下结界的也有不少,但高阶的,不过十数。
几人分头行动,唐思月和行愿一起,天盛微和云修云则各自离去。
“盛微,你去哪里?”
唐思月问到。
天盛微看了眼远处被薄云笼罩的山峰,平静的说。
“净安山。”
净安山的确有高阶结界,唐思月和云修云面面相觑。
净安寺在康平的地位就犹如昆天谷在清秋道的地位,普通百姓烧香拜佛,自然好进,可对于身具灵力的他们,就没有那么轻而易举。
天盛微看出他们的顾虑,想了想,也只说道。
“放心。”
在来到康平之后,她便想起了每逢冬月,舅舅就会微服来到净安寺祭拜,只不过她已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时候,现在前去碰碰运气,没准还能够见到。
净安寺内有万佛塔,塔中无数高僧坐化,镇压着塔底的魑魅魍魉。
其中,又有真佛藏经九十八卷,据说收录了世间可活死人、肉白骨、解万毒的方子。
无数人趋之若鹜。
但想要得到它,便只能通过一条路。
一条有九千石阶的通天之路。
净安山高耸入云,鹤立于无数的山峦之间,净安寺则坐落于山腰之上。
长长的石阶一眼望不到尽头,身具灵力之人不可运转,须每步稳扎稳打,拾阶而上。
每层石阶上都刻着经文,随着越来越高,降下的压制之力就会越来越强。
净安寺曾广而告之,若有人能不动一丝灵力而走完这九千阶,只要不是危害人间,残害生灵,他们便无条件答应此人一件事情。
但自建寺以来,无一人做到,或者有,但消息并未传出。
天盛微只是凝神看了看,并未准备去挑战。
她跟随着前来礼拜的百姓一起进入净安寺,果不其然在门口被一个和尚拦了下来。
那和尚自报法号弥生,很客气的将天盛微引到一旁,询问她为何来此。
天盛微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敢问计都来的谢公子现在此地吗?”
舅舅微服出巡,喜好化名谢公子,每年这个时节来到净安寺都会住上几日。
弥生抬眼看了看天盛微。
“施主是?”
“我是他的家中人。”
天盛微垂眸。
“我此番到来是为寻人,想求见主持。”
“阿弥陀佛。”
弥生呢喃。
“谢施主已于四日前离开。”
四日之差,天盛微暗叹。
“我所寻之人不是他,若他不在便算了,弥生师傅可能为我引见主持?”
“也罢,您既是谢施主的家中人,便跟我来吧,跟紧我,切记到了寺中不可随意动用灵力。”
“多谢。”
弥生微微点头,便带着她向寺中走去。
他的步伐在寺门的交界处开始变化无常,天盛微紧跟着他,一步未曾踏错,很快便感受到了什么从身上穿过,她便知道,这是已经过了结界。
与此同时,刚刚排除一个地方的云修云突然想起。
“嗯?柳家好像就在康平?”
唐思月和行愿则迎来了一位还算不上久别的熟人。
主持法号善修,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双眼却不浑浊,就是这样一位看上去很和蔼的老人家,却是能和昆天谷的秦谷主一争高下的人物。
“主持。”
天盛微垂首行礼。
善修呵呵笑道。
“施主不必多礼,多年前你曾随谢施主来过,老衲记忆犹新啊。”
天盛微还真不记得自己来过。
“听弥生说,施主是要寻人?”
天盛微额首。
“是,不知主持知不知一位名为云修泽的人的下落,或者寺中可曾收留重伤之人?”
善修思索片刻,缓缓摇了摇头。
“很可惜,老衲并不知此人踪迹,至于寺中,常常有弟子收治伤者,老衲也不会一一过问。”
善修的木鱼在空旷的佛堂中发出两声清响,天盛微为此精神一振。
她又直了直腰背,抬眼看向善修。
善修笑道。
“不如这样,今日天色已晚,施主且在寺中歇下,明日老衲帮您问问众位弟子。”
天盛微一愣,回头才发现夜色已沉,思考片刻便同意了善修的提议。
她被一个小沙弥带去了禅房,给行愿和云修云传音告知了今日不归,又简单吃了点素斋。
透过窗户,天盛微看到一群瓦雀落到地上,梳理羽毛,或者一蹦一跳,用尖尖的喙互相打着招呼,随着一阵风起,又呼啦呼啦一起飞开。
寺中变得比白日还要安静。
她提起一盏灯,向值夜的僧人询问了可以走动的地方后,就带着灯慢慢远去。
一盏孤灯跳动着火焰,火光照亮了前路。
佛门清净地,迈进来的那一刻,天盛微就感觉好像有沁人心脾的灵力在她的身体里走了一圈,宛如魂魄都被洗涤了一遍,整个人残留的焦躁都被一一抚平。
心绪都平和了许多。
善修主持说她曾来过这里,她四处走了走,竟然真的有了点模糊的印象。
天盛微走到一个岔路口,犹豫着要走哪条路。
僧人没说右边能不能去,本来她也并不想去,可想起来的回忆中,似乎这条路又通向了哪里。
她模糊的记得在这条路上,她被舅舅牵在手中缓步行走,小小的她抬起头,只看到了舅舅绷紧的下颚。
片刻后,天盛微决定前去看看。
不过为了避嫌,还是收敛了气息。
这条路弯弯绕绕,却没有别的旁支,一直通到了一座大殿。
殿中烛火通明,隔扇门大敞着,露出了其中供奉的庞大的佛像。
金佛眉眼半瞌,面容慈悲,仿佛正注视着殿中垂首的信徒。
信徒身着禅衣,跪坐在蒲团上,面前摆着一卷经书,木鱼在旁边并未被敲响,他似乎深深沉浸在了佛经之中。
在黑暗中,门框仿佛成为了画框,其中描画的便是这样一幅静默虔诚的画面。
天盛微为这样的专注与虔诚感到动容,不由自主上前两步。
那僧人似乎被这细微的动静惊扰,肩膀微微一动。
天盛微有些懊恼,开口告罪。
“我本无意打扰,还望这位师傅海涵。”
那僧人并未回头,而是摸过旁边的木鱼棒轻轻敲着,嘴中呢喃着她听不清的经语。
见他如此,天盛微本想安静离去,却突然听他声音大了些,说道。
“施主有惑。”
天盛微脚步一顿,半晌后,垂眸应是。
那僧人收好经书和木鱼,起身来到了殿外与她见礼。
“贫僧迦引。”
天盛微回道。
“明青,打扰迦引师傅了。”
“现在已是子时,想来明施主心中不定,这才外出夜游,不知明施主是否愿意随贫僧移步别居,下一盘棋?”
下棋?
两人隔着些距离,天盛微并未看清他的样貌,但他的身形比云修泽还要高大一些,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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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散发出的气场都很温和,十分令人信服。
反正回去也睡不着,天盛微干脆同意了他的邀请。
她随着迦引一路向上走,不知过了多久,来到了一栋楼阁之前。
透过窗纸,能看到内里已经点燃了一些烛火。
门是敞着的,可以清晰的看到正殿,如此高的楼阁竟然没分为上下两层,而且其中层层叠叠坠满了长长的薄纱,从最高处一直垂到了离地三寸的地方,风稍一吹过,便会轻若蝉翼的翻涌不休。
这样的布置,放在别处还可称得上是颇具情趣,仙气浑然,很有美感,定是妙人想出。
可这里却是佛门,这样本不应该出现的房间布置,只会给人轻慢之感。
天盛微在门外不解的蹙眉。
“迦引师傅,净安寺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迦引似乎是笑了笑。
“说来惭愧,这是净安欠了别人一个人情,按照对方的要求做出的补偿。”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要在佛门安置这种像玩闹一般的房间。
“为何要引我来此?”
天盛微本以为会有什么别的理由,他却只说。
“只有这里有棋盘。”
天盛微闻言微哂,跟着他提步走了进去。
跨入房中的一瞬间,天盛微便感觉精神一振。
无数纯净的灵气欢呼雀跃着涌入她的身体,带来了通体舒畅的感觉。
天盛微舒适的眯了眯眼。
“这是聚灵阵?”
“不错。”
迦引笑道。
“这里布下了高阶的聚灵阵,常年来一直运转着,是很好的修炼和养伤的地方。”
那看来用来布阵的灵物灵气很是充沛。
这里说是正殿,但其实也并没有像平常一样放置桌椅,只在中间留出一块空地,堪堪置了一张矮桌和两个蒲团。
迦引拿出棋盘和棋子放在了矮桌上。
两人相对而坐,天盛微一抬头,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
就着薄纱之后朦胧的烛火,她看清了迦引的眉眼。
那是一张和她舅舅与母亲都有三分相似的脸。
天盛微心中震荡,无数的疑问一瞬间在她的心中升起。
舅舅每年都会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迦引又是谁?为什么她会如此碰巧的见到他?他认得我吗?
万千思绪在短时间内交汇,她的嘴唇微颤,眼睛微微睁大,想要问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错愕之情一览无余。
可偏偏面前这人却像是根本察觉不到一样,只是微笑示意她执棋。
随着棋子落入棋盘的咔哒响声,天盛微茫然低头,片刻后,才抬手跟着落下了一子。
此时殿中除了风卷纱动的细微摩挲声,就只有两人棋子落下的声音。
良久,迦引轻叹一口。
“看来施主的心不静啊。”
天盛微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的棋路下的毫无章法。
迦引默不作声将两人的棋子收了起来,又示意她再来一局。
天盛微迟疑片刻,还是开始专注的和他下棋。
认真后,天盛微明显感觉到迦引这个人不露锋芒,连他的棋风都很温和,但就是这样一个下法,却让天盛微逐渐陷入了困境。
天盛微默默不语,观察着棋盘,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看不出来。
手中的棋子根本不知该落到何处,仿佛无论怎么走,都解不了眼前的困局。
迦引看她困惑,于是问她。
“明施主可记清棋局现在的模样了吗?”
天盛微不解点头,就见他又一次将棋子收了起来。
还没等她问什么,迦引就开始拿着黑白两子复刻他们刚才的棋盘。
他的每一步都是按照两人刚才的顺序下的,天盛微细细看着,直到完成了一多半的时候,迦引停了下来。
“剩下的劳烦明施主继续。”
于是天盛微开始默默回想着刚才的顺序,一步步往下走下去。
但几步过后,她就被迫停了下来。
她在脑中开始仔细的复盘,发现并没有走错的地方,可为什么回不到刚才的模样了呢?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良久之后,天盛微忽然往前倾了倾,眼睛睁大,语气也带上了讶异。
“这颗棋子,刚才最后的时候不在。”
她的目光落在迦引所执的一颗黑棋之上。
“没错。”
迦引浅笑。
“刚刚趁明施主不注意,我将这颗本就存在的棋子拿了下来,施主就自然而然忽略了它的位置。”
他将那颗棋子拿开,又补了几步,将棋盘恢复成了刚才的模样。
“正因如此,明施主才走到了这幅境地,可这颗黑棋本就是存在的,无论你是否看见它。”
天盛微心中大动,被隐藏的黑子一下让她联想到了许多人,有什么是存在但是被她忽略了。
迦引想说什么?
天盛微盯着棋盘,浑身紧绷。
或许,她还没有看清真正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