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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第 22 章

作者:雪山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大理寺几个年轻的小子围着岳蒙问东问西。


    “果真如此么?我曾听家中族妹赞过孟小姐风姿出众,可惜一直无缘得见。”


    “我看是太常寺那群书生没见过世面吧?要换了我,才不会这般沉不住气。”


    “去去去,你尽想美事。”


    简肃动了动嘴唇,很想说几句,瞄了眼裴序,还是自觉咽了下去。眼见裴序批好的卷宗已堆成了一叠,他靠近拿过,一低头,见最上方一页有一小块晕开的墨迹,几乎不假思索地对跑腿小厮道:“去库房为大人取一支新的湖笔来。”


    岳蒙写过的东西往往圈圈改改不堪入目,但裴序不会,无论详报还是奏章,皆是工整洁净,莫说是一小块墨迹,连一个多余的墨点都不会有。


    综上所述,定然是笔出了问题!


    简肃为这番天衣无缝的推理和自己难得的贴心动容,正竖起耳朵,准备聆听大人的赞赏。


    一抬眼,裴序定定看着他,眼神莫测。


    “大人,可有什么不妥?”


    “无事。”裴序垂眼,“……多谢。”


    “大人客气。”简肃拱了拱手,脸上不自觉带出深深笑意,右脸颊一个寻常难见的酒窝逐渐显出痕迹。


    太常寺内,孟令窈正伏案校对一卷古乐谱抄本。窗外春雪初融,几缕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案几上,映得纸上墨字仿佛撒了层金粉。她纤细的手指在谱面上缓缓移动,眉头却越皱越紧。


    “这《清商引》的第三段似乎有误。”孟令窈轻声自语,指尖点在一处,“前后音律不协调,听着总觉得别扭。”


    她自幼习乐,演奏只能算是平平,偏生就一副敏锐的耳朵,能辨出最细微的音律偏差。孟少卿常说她“耳力如神”,也不忘笑她“只会挑刺,不会补漏”。


    “又发现了什么错处吗?”一道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孟令窈回头,见是太乐署的周乐令,正含笑望着她。


    周乐令曾教导过她数年,孟令窈至今见着他仍尊称一句“师傅”。


    孟令窈起身行礼,指着谱面道,“师傅您听,这第三段的转调太过突兀,与前两段气韵全然不合。弟子觉得,定是抄录时出了差错。”


    周乐令俯身细看,又哼唱了几句,点头道:“确有不妥。你这耳朵啊,天生就是挑刺的料。”他捋须笑道:“老朽看啊,你该多吃些鲥鱼,听说那鱼刺多,专治挑刺的毛病。”


    孟令窈抿唇一笑,“您又取笑我。”


    正说笑间,孟砚推门而入,见女儿与周乐令讨论乐谱,便也凑过来看。听孟令窈指出问题后,他沉吟道:“此谱乃前朝遗音,珍贵非常。若有错漏,确实应当修正。”


    接下来的几日,太常寺的乐师们轮番尝试复原这段古曲。起先有几个年轻乐官自告奋勇,声称有妙法可解,结果弹奏起来不是音律错乱,就是意境全无。孟少卿起初还耐心指点,后来见屡试不成,言语间便带上了几分讥讽。


    “这弹的是《清商引》?老朽听着倒像是市井俚曲!”


    “阁下这双手,怕是更适合去擀面,而非抚琴。”


    “就这水平也敢妄言复原古谱?”


    孟令窈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她从未想过,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父亲,口中竟也能说出如此尖刻的话语。下次若再有人夸她牙尖嘴利,就不好只归功于母亲一人了。


    一连两日,官廨内琴声不断,却总是以孟少卿的冷嘲热讽告终。


    这日清晨,孟令窈刚到太常寺,便见太常寺卿大人匆匆走过,脸上带着喜色。


    “令窈来得正好。“太常寺卿笑道:“老朽想起一位故人之子精通音律,特意请了他来相助。此刻正在官廨与孟少卿研讨那《清商引》呢。”


    孟令窈心中好奇,加快脚步向父亲的走去。还未进门,便听见一阵古朴浑厚的琴声从里面传出。那琴音如清泉流泻,时而高亢如鹤唳九天,时而低沉似龙吟深渊,将《清商引》的意境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不知不觉停下脚步,站在门外静静聆听。琴声如有魔力,让她眼前浮现出高山流水、明月松风的景象。一曲终了,余音袅袅,她仍沉浸其中,久久不能回神。


    “妙哉!妙哉!”孟砚的赞叹声传来,“从前竟不知贤侄琴艺精妙至此,当真令老夫汗颜。”


    “孟少卿过奖了。”一个清冷的男声答道:“不过是略作调整,将第三段的商音改为羽音,再以角音过渡,便顺畅了许多。在下家中曾收录了一卷前朝古曲,那时的宫廷乐师有此作曲之习,我也只是取了个巧。”


    这声音……孟令窈心头一跳,推门的手顿在半空。


    “贤侄谦逊太过,”苏父兴致勃勃道:“还请再弹一遍,让老夫记下这改动。”


    琴声再起,苏婉婷终于推门而入。只见父亲案前坐着一位身着深绯色官袍的男子,肩背挺直如松,眉眼低垂,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翻飞。指节起伏间,袍袖随动作微微荡开,露出腕间一截冷白的肌肤。


    正是大理寺少卿裴序。


    裴序察觉到有人进来,抬眸看了一眼,手上动作未停,琴声依旧如流水倾泻。孟令窈敏锐地捕捉到,有那么一瞬间的滞涩,好似清泉流淌,无意被一枚石子挡了路。


    待最后一声琴韵散尽,他缓缓抬眼,眸中似还凝着未散的曲意,深静如潭。


    “窈窈来了。”孟砚招手道:“裴贤侄已将《清商引》复原完整,妙不可言啊!”


    孟令窈瞥了父亲一眼,很想提醒他,眼下是在官廨,他该称呼官职才是。什么贤侄不贤侄的,他们家何曾与裴序这般娴熟了?


    她缓步上前,原是准备了满腹的溢美之词,在看清是裴序后,不知怎的全都化作了挑剔,“第三段的转调确实流畅了许多,但第二段的泛音处理得过于刻意,失了古意。”


    “孟小姐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孟令窈走到琴前,眉尖轻挑,“若将这里的按音改为散音,再减弱揉弦的力度,或许更能体现原曲的清幽意境。”


    裴序沉思片刻,依言试弹,果然更添几分古朴韵味。他并不吝惜赞赏,“孟小姐耳力过人。”


    “哪里,不过是听得多了。”孟令窈嘴上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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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心中暗道,还算他有些水平。两人你来我往,对曲谱又做了几处细微调整。


    孟砚在一旁看着,时而点头,时而捋须微笑,目光在女儿与裴序之间来回游移,忽然觉得这二人并肩研讨的模样,竟是说不出的和谐般配。


    他蓦地想起年前女儿曾问起“谁家公子能配得上我”,当时他无言以对,眼下似乎有了些想法。


    这个念头刚起,孟砚便暗自摇头。女儿的婚事,自有她自己和夫人做主,他可没有插手的余地。


    “父亲,曲谱已成,您可要看看?”


    “自然!”


    那点杂念顷刻间被完整曲谱的喜悦之情冲淡。


    “妙极!妙极!”孟砚拍案而起,“有此完整谱本,太常寺又添一珍宝。老朽这就去找同僚们共赏!”


    他说着,卷起曲谱就兴冲冲往外走,临到门口又回头道:“贤侄若有闲暇,不妨多来太常寺走动。老朽必定扫榻以待!”


    不待裴序回应,人影已然消失在走廊。


    孟令窈微微摇头。


    她可不觉得裴序有这种闲暇,毕竟他连初三去寺里上香都不忘查案。


    孟砚离开后,官廨内一时寂静,只听得窗外几只冬雀啼鸣。孟令窈轻咳一声,打破沉默,不甚真心道:“没想到裴大人不仅精通律法,于音律一道也如此擅长。”


    “略知一二罢了。”裴序礼尚往来,“孟小姐对古乐的见解,令人耳目一新。”


    孟令窈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点,询问:“裴大人今日怎的有空来太常寺?”


    “项大人相邀,说是太常寺遇音律难题。”裴序淡淡道:“没想到是令尊在复原古谱。”


    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后日就是上元节了。”


    “嗯。”裴序应了一声,指尖在琴上信手拨弄几下,等她说下去。


    “依着往年惯例,周三小姐会包下城外永丰河上最豪奢的画舫,邀请往来好友赏灯观烟火。”孟令窈压低声音,“我会借机试探,看能否探出她兄长与智清的关联。”


    裴序沉吟片刻,道:“徐徐图之,切勿冒进。”


    “我自有分寸。”孟令窈不以为意。不过是闺阁闲谈,能有什么危险?


    “孟小姐可知,水路向来是最危险的。”裴序抬眸,看着眼前人不自觉抿了唇,转而问道:“你与周三小姐交情如何?”


    “说不上深交,但时有往来。”孟令窈捧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她性子爽利,在闺秀中算是特立独行的一个。不过与她兄长一直颇有嫌隙……”


    “嫌隙?”裴序眉头微微皱起。


    “周家富可敌国,财帛动人心肠哪。”孟令窈拖长了声音,尾调稍稍上扬,好像带了钩子。


    “孟小姐的意思是——”裴序指尖按在琴弦上,发出低低的一声“铮”响,“周三小姐有意于周家?”


    “怎么?”她挑眉,“只许你们男子建功立业,女子便不可么?周家的家产上又不曾刻上周逸之的名字。”


    她眼下可盼着周三小姐能拉下她兄长,成功上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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