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客栈的窗缝,在密室里掀起一层薄纱。时雨缩在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铜勺边缘,唇齿间残留着粉色桂花糕的余香,却尝不出甜味。
沈砚舟坐在桌前,掌心摊开那只怀表,金属外壳在烛光下泛出暗金色的光晕。他盯着它,像在审视一个沉默多年的旧友,又像在面对一段不愿揭开的记忆。
“我要拆了它。”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楚红袖倚在柜边,手中青瓷杯映着跳跃的火光。她没有阻止,只是将一杯温热的酒推到他面前,“别让灵力反噬你。”
沈砚舟点头,尾戒上的铃铛轻轻一转,发出细微的响动。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母亲最后一次使用怀表的画面——
那是一个雪夜,她站在镜湖边,将怀表贴在胸口,低声念着什么。月光洒在她的侧脸,像是某种诀别的姿态。接着,画面一闪而过,只剩下空荡的湖面与飘落的雪花。
他睁开眼,手指迅速拨动表壳边缘的齿轮。随着一声微弱的咔哒声,怀表表面裂开一道细纹,仿佛冰层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小心。”楚红袖提醒。
沈砚舟没应声,继续施力。忽然,一股寒意从内部涌出,如水雾般漫过桌面,凝成淡蓝色的光点。空气骤然变冷,连烛火都为之一颤。
“是封印灵力。”时雨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涩,“和……我小时候用通感过度的感觉一样。”
沈砚舟皱眉,迅速将尾戒贴在表盖内侧。铃铛发出清越的震颤,那些光点随之稳定下来,化作一缕细线,沿着表盘边缘缓缓游走。
楚红袖抬手,指尖燃起一团狐火,轻轻靠近表盘。火焰触及的瞬间,一行古老符文浮现出来,排列方式竟与纺织厂地宫石壁上的刻痕完全一致。
“果然是同一种文字。”沈砚舟低声说,眉头拧得更紧。
时雨咬住下唇,伸手去拿装满桂花糕的小布袋。她摸出一块粉色糕点,轻轻咬了一口。甜味刚入口,一阵刺痛便从太阳穴炸开,记忆碎片毫无征兆地涌入脑海——
她看见一名男子跪在幽冥地脉深处,身前是一块巨大的石碑。他手中握着一把骨刃,正一刀一刀地雕刻着相同的符文。血顺着石碑蜿蜒而下,浸透了他的衣袍。他抬起头,露出半张脸,目光沉静,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画面戛然而止。
时雨猛地睁开眼,呼吸急促,额角已渗出冷汗。她攥紧铜勺,指节发白。
“你怎么了?”沈砚舟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
“我……看到了一个人。”她声音发颤,“他在刻那些符文,就像……就像他知道它们的意义。”
楚红袖神色微变:“你能看清他的脸吗?”
时雨摇头,眼神茫然:“只看到一半,但……他不像是坏人。”
沈砚舟沉默片刻,低头看向怀表内侧,终于找到了那行隐藏的铭文:“巫族守护者信物。”
他指尖划过那几个字,喉结滚动了一下。
“所以……我母亲,也是巫族的人?”
楚红袖轻轻叹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她是第一代守护者,也是唯一一个试图以灵体形态留下线索的人。”
沈砚舟的手指微微收紧,尾戒上的铃铛发出一声低鸣。
“她留下的线索是什么?”
楚红袖放下酒杯,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片,轻轻展开。纸上是几行潦草的字迹,墨色已经褪成暗红,仿佛干涸的血迹。
“这是她在最后时刻写的血书。”她说,“上面提到,怀表不仅是时间之钥,更是连接幽冥地脉的媒介。”
沈砚舟接过纸片,目光扫过那些字句,心跳逐渐加快。他对比着怀表上的符文,发现两者不仅结构相同,连排列顺序也几乎一致。
“也就是说……”他缓缓开口,语气凝重,“怀表本身,就是解开地宫秘密的关键?”
楚红袖点头:“而且,它还藏着你母亲想告诉你的东西。”
沈砚舟看着那枚怀表,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它。它不再只是一个计时工具,而是一段尘封已久的真相,是他母亲留给他的最后讯息。
“她到底想告诉我什么?”他喃喃自语。
时雨靠在墙边,望着他紧绷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不安。她咬了咬嘴唇,再次将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试图稳住情绪。
可这一次,她尝到了苦味。
“沈砚舟……”她轻声唤他。
他抬头看她,眼中有一丝疲惫,却依旧清明。
“我想起来了。”她低声说,“那个刻符文的男人……他的手腕上,戴着一枚铃铛。”
沈砚舟瞳孔微缩。
“和你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