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少女的桂花糕铺》 第1章 血色铃铛与桂花糕 深秋的江城总带着股湿漉漉的寒气,沈砚舟站在封锁线外,西装下摆被风卷起一角。他眯了眯眼,视线穿过警戒线,落在那片血迹斑驳的地砖上。 “现场已经封锁。”警察拦住他,“你是哪个部门的?” 沈砚舟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尾戒,轻轻一转,戒面中央的青铜铃铛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他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怀表,秒针跳动间,空气中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薄膜正在缓缓剥落。 他走进命案现场,脚步很轻,像是踩在某种无形的节奏上。 地上的血渍早已干涸,可空气中仍残留着灵体的气息。沈砚舟蹲下身,指尖抚过一块碎裂的地板砖,眉头微蹙——那些血迹本不该凝固得这么快,除非……有东西在吞噬时间。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一名女子倒在地上,手中紧紧攥着半枚青铜铃铛。铃铛边缘刻着模糊的符文,像是一道未完成的咒语。 沈砚舟睁开眼,瞳孔一瞬间变成灰蓝色。他迅速站起身,走向角落的一堆杂物,翻找片刻后,果然从一堆碎玻璃中找出一片金属碎片。 铃铛碎片。 他将其捏在指间,仔细端详,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那符文,和他尾戒上的坠饰一模一样。 —— 时雨站在街角的老铺前,鼻尖几乎要贴到橱窗上。她手里攥着铜勺,正用勺背敲打着碗沿,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今天只有三块青绿色桂花糕。”老板娘笑盈盈地说,“你要是想买,得排到下午。” “可是……”时雨眨了眨眼,将发间的阴阳罗盘簪子亮出来晃了晃,“我赶时间通灵呢。” 老板娘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一口白牙:“行吧行吧,给你优先。” 时雨接过桂花糕,迫不及待咬了一口。甜味瞬间在舌尖炸开,却带着一丝诡异的苦涩。她瞳孔微微一缩,眼前的街道开始扭曲、模糊,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她看见了一个女人。 红衣如血,挣扎在染缸之中。她的手指死死抓着半枚铃铛,眼神惊恐而绝望。水面上漂浮着碎布与花瓣,还有……一只断掉的手掌。 画面戛然而止。 时雨猛地睁开眼,额头已沁出一层冷汗。她低头看着手中剩下的桂花糕,指尖微微颤抖。 “这不是普通的记忆……” —— 审讯室灯光刺眼,时雨坐在桌前,双手规规矩矩摆在桌上。她对面坐着两名SEID调查员,神情严肃。 “根据目击者证词,你在命案发生前后出现在附近街区。”其中一人开口,“请解释你的行为。” “我只是去买桂花糕。”时雨耸耸肩,“你们可以去查监控。” “我们更关心的是——”另一人推过来一张照片,“你对这个图案有什么印象吗?” 照片上是一枚断裂的铃铛碎片,边缘刻着模糊的符文。 时雨盯着它看了几秒,忽然举起手中的铜勺,轻轻敲了敲桌面。 “叮——” 一道轻微的震动扩散开来,审讯室的灯光闪烁了一下。 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推开。沈砚舟走了进来,目光落在时雨身上,又扫过那张照片。 “我想做个实验。”他说。 审讯室内陷入短暂沉默。 “什么实验?”调查员皱眉。 沈砚舟走到桌边,将自己手中的铃铛碎片放在桌上,靠近时雨面前。他低声说:“如果你真能通灵,请你再试一次。” 时雨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伸手触碰铃铛碎片。 刹那间,整个房间仿佛陷入静止。 空气中有种奇异的震颤,像是某种古老的旋律在无声响起。时雨闭上眼,眼前再次浮现出那个红衣女子的画面——但这次,她听见了声音。 铃铛清音,在黑暗中回荡。 沈砚舟也听见了。 两人同时抬头,彼此对视,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默契。 “看来,”沈砚舟嘴角微扬,“我们的麻烦,可能比想象中更大。” —— 夜色渐浓,江城的街头灯火斑驳。 沈砚舟站在巷口,望着远处渐渐熄灭的霓虹灯,低声说道:“你刚才听到的铃音……是不是还夹杂着别的声音?” “嗯。”时雨点头,“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谁在唱歌。” 沈砚舟沉默片刻,抬手转动尾戒上的铃铛。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静:“那是‘献祭’的余响。” 时雨闻言一怔。 “我们得合作。”沈砚舟转身看向她,目光坚定,“否则,下一个消失的,可能是你。” 时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看着手中的桂花糕,眼神逐渐变得认真起来。 她终于明白,这不只是关于一场命案。 而是,一段被遗忘百年的诅咒,正悄然苏醒。 —— 第2章 幽冥客栈的秘密 沈砚舟站在巷口,望着远处渐渐熄灭的霓虹灯,低声说道:“你刚才听到的铃音……是不是还夹杂着别的声音?” “嗯。”时雨点头,“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谁在唱歌。” 沈砚舟沉默片刻,抬手转动尾戒上的铃铛。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静:“那是‘献祭’的余响。” 时雨闻言一怔。 “我们得合作。”沈砚舟转身看向她,目光坚定,“否则,下一个消失的,可能是你。” 时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看着手中的桂花糕,眼神逐渐变得认真起来。 她终于明白,这不只是关于一场命案。 而是,一段被遗忘百年的诅咒,正悄然苏醒。 —— 夜风穿过街巷,带着江水潮湿的腥气,也吹动了时雨发间的铜铃。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铜勺,勺柄上的海棠花纹在月光下泛起一层淡淡的银光。 “你知道怎么去幽冥客栈吗?”她忽然问。 沈砚舟眉梢微挑,似乎并不意外她会这么问。他将尾戒转了一圈,青铜铃铛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它不是个地方,是种状态。” “那我们就得让它‘显形’。”时雨咬了一口桂花糕,甜味入口,却不像平常那样令人心安。她闭上眼,舌尖残留的糖霜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像——黑瓦飞檐,灯笼摇曳,门楣上悬着一块斑驳的木牌:幽冥客栈。 睁开眼时,他们已站在一条狭长的青石巷中。 客栈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随风轻轻晃动。灯笼纸面上映出模糊的人影,仿佛有人在屋内走动。可当两人走近,那些人影又像雾气般消散不见。 “结界。”沈砚舟低声说,指尖在空气中划过,像是触碰到了某种无形的屏障。 时雨绕着客栈外墙走了半圈,最后停在东南角的一座烛台前。烛台上插着一支未燃尽的蜡烛,底座刻着一枚模糊的海棠纹路,边缘染着暗红色的痕迹。 “这里。”她用铜勺轻轻敲了敲烛台,“结界的弱点。” 沈砚舟蹲下身,仔细观察那枚纹路。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尾戒上的铃铛无声震动了一下。 “这不是普通的装饰。”他低声道,“这是封印符的一部分。” 话音刚落,一阵狐火从客栈二楼飘落下来,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缓缓向他们逼近。火光跳动间,隐约可见其中浮动着细碎的符文。 “巡逻的守卫。”沈砚舟站起身,语气平静,“每五分钟变换一次路径。” 时雨靠在他身后,小声问:“多久空窗期?” “三十秒。”他说,“准备好了就说。” 时雨深吸一口气,吃下最后一口桂花糕。糖分在体内炸开,她的感官瞬间敏锐到极致。耳边传来细微的火焰爆裂声,鼻尖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 “现在。”她轻声说。 沈砚舟迅速迈步向前,手掌贴在烛台表面。他手腕一翻,怀表链坠上的铃铛碎片发出一声清脆的共鸣。空气中的结界如同水面般荡开涟漪,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 两人几乎是同时闪入客栈大门。 —— 大厅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混合着酒、血与旧书的味道。柜台后站着一位女子,正慢条斯理地擦拭一只琉璃杯。她穿着绣满彼岸花的旗袍,发间玳瑁簪在灯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两位,不请自来?”她抬起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楚老板。”沈砚舟走上前,将铃铛碎片放在柜台上,“有些事,想请教。” 楚红袖的目光落在那枚碎片上,指尖不经意地在桌面画了一个小小的符号。她放下酒杯,轻轻一笑:“你们找错人了。” “真的吗?”时雨突然开口,“那你告诉我,‘百年染坊’的气味,是什么样的?” 楚红袖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小姑娘,别拿你那一套通灵术来吓唬我。”她语气轻佻,却掩不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惊疑,“你想知道什么?” “那个红衣女人是谁?”沈砚舟直视她的眼睛,“她为什么会被推入染缸?” 楚红袖轻轻叹了口气,端起一杯酒,用狐火加热至沸腾。她抿了一口,才缓缓道:“那是百年前的事了。纺织厂大火那天,有个红衣女子死在染坊里。有人说她是被情所困,有人说她是被诅咒缠身……但真正的原因,没人知道。” “可你知道。”时雨盯着她,“对不对?” 楚红袖没有否认,只是将酒杯轻轻搁下,目光转向窗外:“你们不该来这里。” “但我们来了。”沈砚舟的声音冷了几分,“而且,我们会查到底。” 楚红袖终于笑了,笑意却比寒霜更冷:“那就祝你们好运吧。” —— 二楼走廊昏暗而寂静,墙上挂着几幅陈旧的画像,画中人的脸都被抹去了。尽头有一扇雕花木门,门边挂着一只古旧的铜钟,钟摆缓慢摆动,每一次震颤都让空气产生细微的波动。 “空间位移。”沈砚舟看着钟摆节奏,“每隔七秒,真实空间就会移动一次。” “那我要抓紧时间。”时雨从怀里掏出一块粉色桂花糕,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甜味在舌尖炸开,紧接着是一股强烈的血腥气。她眼前的世界骤然扭曲,画面如幻灯片般快速切换。 一间染坊,红色染液翻滚不止。 红衣女子背对着她,跪在染缸边缘,双手被铁链锁住。她挣扎着回头,脸上布满泪痕和血迹。 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个身影缓缓走进来,穿青衫,戴银质面具。他手中握着一把带倒刺的匕首,刀锋上还沾着新鲜的血珠。 “对不起。”那人低声说,“我必须这么做。” 红衣女子眼中闪过震惊与绝望。 下一秒,她被猛地推向染缸,铁链断裂,身体落入猩红液体中。她拼命挣扎,手指紧紧抓住染缸边缘,指甲撕裂,鲜血滴落。 画面戛然而止。 时雨猛然睁开眼,呼吸急促,额上冷汗涔涔。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桂花糕,只剩半块,糖粉洒落在地上,像是一滩干涸的血渍。 沈砚舟伸手扶住她,眉头紧蹙:“你看到了什么?” “那个人……”时雨喘息着,声音发哑,“他戴着银质面具,手里拿着一把带倒刺的匕首。” 沈砚舟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 “我知道他是谁了。” 第3章 幽冥通感的首次触发 夜风穿过幽冥客栈的窗棂,吹动了墙角悬挂的铜铃。时雨站在二楼走廊尽头,指尖还残留着桂花糕的甜味,却已被血腥气掩盖得干干净净。 沈砚舟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那扇雕花木门上。铜钟仍在缓慢摆动,每一次震颤都像是敲在人心口。他伸手按住怀表盖子,指节泛白。 “你准备好了?”他低声问。 时雨点头,从衣袖里摸出一块淡粉色的桂花糕。糖粉在月光下微微发亮,像撒了一层细碎的星光。 她咬了一口,甜味顺着舌尖蔓延开来,意识却像是被猛地拉入了深渊。 —— 染坊内,红漆斑驳的梁柱斜插进地面,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铁锈交织的味道。染缸依旧矗立在中央,边缘结着暗红色的污垢。 时雨缓步走近,伸出手轻触染缸内壁。指尖刚一接触,一阵刺骨寒意便沿着手臂直冲脑门,仿佛有人将冰锥插入她的太阳穴。 她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几乎跪倒在地。 “撑住。”沈砚舟迅速扶住她肩膀,另一只手握紧尾戒上的铃铛,“我在。” 时雨咬牙稳住身形,闭上眼。桂花糕的甜味在口腔中炸开,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画面闪现—— 一个红衣女子背对着她跪在染缸边,双手被铁链锁住。她挣扎着回头,脸上布满泪痕和血迹。 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个身影缓缓走进来,穿青衫,戴银质面具。他手中握着一把带倒刺的匕首,刀锋上还沾着新鲜的血珠。 “对不起。”那人低声说,“我必须这么做。” 红衣女子眼中闪过震惊与绝望。 下一秒,她被猛地推向染缸,铁链断裂,身体落入猩红液体中。她拼命挣扎,手指紧紧抓住染缸边缘,指甲撕裂,鲜血滴落。 画面戛然而止。 时雨猛然睁开眼,呼吸急促,额上冷汗涔涔。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桂花糕,只剩半块,糖粉洒落在地上,像是一滩干涸的血渍。 沈砚舟伸手扶住她,眉头紧蹙:“你看到了什么?” “那个人……”时雨喘息着,声音发哑,“他戴着银质面具,手里拿着一把带倒刺的匕首。” 沈砚舟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 “我知道他是谁了。” 话音未落,怀表在他掌心剧烈震动起来,指针疯狂转动,发出尖锐的嗡鸣。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空间中震荡开来,墙壁上的画像开始扭曲变形,画中人的眼眶中渗出黑雾。 “快出去!”沈砚舟低喝,一手揽住时雨的腰,将她往后拖。 可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钟声从地底传来,震得整座客栈都在颤抖。空气仿佛凝固,连铜铃都无法再发出声响。 时雨的目光落在染缸边缘,隐约看见一行模糊字迹:“以血为引,染命归魂”。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扯住沈砚舟的衣袖:“这不是普通的灵异事件……这跟地脉有关!” 沈砚舟瞳孔微缩,尾戒上的铃铛无声震动了一下。 “你是说……”他低声道,“这是献祭的一部分?” 时雨还没来得及回答,整个空间忽然剧烈晃动,地板裂缝间溢出一股阴冷气息,如同有无数只冰冷的手正试图从地底爬出来。 沈砚舟迅速打开怀表,铃铛碎片发出清脆的共鸣,压制住扩散的灵体波动。他拉着时雨退至门口,回头望了一眼那口染缸。 “我们得去纺织厂废墟。”他语气冷静,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那里还有更多线索。” 时雨点头,喉咙发干,心跳如擂鼓。 两人转身离开客栈,夜风扑面而来,带着江水潮湿的腥气。 —— 次日清晨,阳光穿透薄雾,洒在废弃的纺织厂上。残破的厂房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静静蛰伏在城市边缘。 时雨站在厂区入口,望着眼前荒草丛生的道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铜勺柄上的海棠花纹。 “走吧。”沈砚舟走在前面,尾戒上的铃铛轻轻晃动。 他们穿过倒塌的围墙,进入主厂房区域。内部结构错综复杂,许多地方早已坍塌,每一步都要格外小心。 “整点会有阴风穿堂。”沈砚舟提醒道,“别掉队。” 时雨点头,从口袋里又拿出一块桂花糕。她咬了一口,甜味在舌尖化开,感官瞬间敏锐到极致。 她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怨气,浓重而粘稠,像一层看不见的薄膜,贴在皮肤上令人作呕。 “往这边。”她轻声说,指向左侧一条狭窄通道。 沈砚舟没有质疑,跟着她拐入黑暗。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一间空旷的染坊大厅。四周墙壁斑驳,角落里堆着破碎的染料桶,空气中弥漫着陈年霉味。 染缸就立在房间中央,比想象中还要巨大,缸身覆盖着厚重的灰尘,边缘刻着一行模糊字迹: “以血为引,染命归魂。” 时雨走近几步,盯着那行字,心跳不由自主加快。 “你想做什么?”沈砚舟问。 “确认一件事。”她深吸一口气,吃下最后一口桂花糕。 糖分在体内炸开,她的意识再次被拉入记忆回溯之中。 这一次,画面更加清晰。 她看到那只戴着海棠纹铜戒的手,缓缓伸向红衣女子的后背。铜戒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戒指边缘刻着一个小小的“渊”字。 她的心脏猛地收紧。 那个名字…… 我想起来了。 —— “你看到了什么?”沈砚舟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时雨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 她低头看向染缸,忽然发现自己的倒影有些不对劲。那不是她现在的模样,而是百年前的自己——红衣飘动,眉目如画,眼神里藏着深深的悲悯。 她猛然抬头,撞上沈砚舟的目光。 “沈砚舟……”她声音颤抖,“那个人……是陆沉渊。” 沈砚舟脸色骤变,尾戒上的铃铛剧烈震动起来。他的怀表也在此刻发出尖锐的蜂鸣,指针疯狂旋转,表面浮现出一道新刻痕,形状竟与染缸边的字迹极为相似。 “地脉……”他喃喃道,“它在回应。” 时雨望着他,心中第一次生出强烈的不安。 她终于明白,这不仅仅是一起命案。 而是一场跨越千年的诅咒,在等待某个人归来。 —— 沈砚舟猛地合上怀表,铃声戛然而止。他转头看向时雨,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们得尽快找到楚红袖。”他说,“她知道的,远不止这些。” 时雨点头,却仍怔怔望着染缸边缘的字迹,仿佛那几个字已经烙进了她的灵魂。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染缸深处,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悄然睁开。 那一瞬,天光骤暗。 第4章 暗影会的围堵 阳光透过残破的玻璃窗斜射进纺织厂,灰尘在光柱中缓缓浮动,仿佛时间也变得迟缓。染缸边沿的字迹依旧阴冷刺骨——“以血为引,染命归魂”。 时雨站在原地,心跳如擂鼓,脑海中那个名字挥之不去。 沈砚舟低头看了眼怀表,指针刚刚恢复平稳,却仍泛着一丝不寻常的微光。他抬头看向时雨:“你还好吗?” 她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铜勺柄上的海棠花纹,喉间干涩得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走吧。”他说,转身朝出口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坍塌的厂房,脚步轻而谨慎。风从破碎的墙洞灌入,带着潮湿的锈味与霉气,仿佛连空气都在低语。 就在他们即将踏出主厂房的一瞬间,一阵奇异的铃声响起。 不是青铜铃,也不是金属碰撞的声音,而是某种介于木质与皮革之间的摩擦声,像是枯叶被踩碎,又像老木门缓慢开启。 沈砚舟猛地停下脚步,尾戒上的铃铛微微震动了一下。 “有人。”他低声说。 时雨立刻屏住呼吸,手中的铜勺轻轻敲了敲碗沿,发出一声清越的响音。空气中顿时泛起一圈轻微的波动,如同水面涟漪般扩散开来。 五道黑影从四面八方浮现,悄无声息地围拢过来。 他们穿着统一的深色长袍,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半张苍白的嘴和下颌线条。胸前各挂着一块血红色的海棠木牌,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暗影会。”沈砚舟语气平静,但手已经按在了怀表盖子上。 最前方那人抬起手,五枚木牌同时亮起红光,紧接着,三头灵体从虚空中撕裂而出,浑身缠绕着黑色锁链,眼眶中燃烧着幽蓝火焰。 它们发出尖锐的嘶吼,朝两人扑来。 “跑!”沈砚舟一把抓住时雨的手腕,拉着她迅速后撤。 可地面早已年久失修,几块松动的地砖在脚下一滑,时雨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 那头最前面的灵体趁机扑来,利爪划破空气,直取她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沈砚舟猛然甩开怀表,链坠上的铃铛碎片发出一道高频震颤,空气中仿佛有一层无形屏障骤然展开,将灵体的动作短暂定格了一瞬。 “快走!”他推了时雨一把。 她咬牙稳住身形,迅速从口袋里摸出最后一块桂花糕,一口咬下。 甜味在舌尖炸开,灵力随之涌动。她抬手将剩下的半块抛向空中,糖粉洒落,竟引来两头灵体的注意,它们猛地调转方向,追着那缕甜香而去。 “这边!”沈砚舟拉住她,朝着断墙的方向疾奔。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是另一头灵体撞上了支撑梁柱,整座厂房都为之震颤。 “跳!”沈砚舟在断墙前猛地发力,背起时雨跃起。 他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沈砚舟利用怀表最后一点能量,再次冻结了半秒的时间。 就是这短短的半秒,让他们成功落地,滚过瓦砾堆,冲出了包围圈。 黑袍人没有追出厂房,只是静静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去。 其中一人缓缓伸手,将斗篷边缘的一角拉开,露出半张布满烧伤疤痕的脸。 —— 两人一路狂奔至厂区外,才终于停下来喘口气。 时雨靠在路边的石墩上,胸口剧烈起伏,指尖还残留着刚才那一跳时抓着沈砚舟肩膀的触感。 沈砚舟则蹲在地上,打开怀表查看内部情况。指针还在轻微颤动,表面多了一道新的裂痕。 “你的怀表……”她低声问。 “还能用。”他合上盖子,站起身,“但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时雨沉默片刻,从地上捡起一枚掉落的铜铃碎片。它原本属于怀表的一部分,此刻却失去了光泽,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力量。 “他们在等我们。”她说。 沈砚舟眼神一沉。 远处的厂房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破败,风吹过时,那些挂在屋檐下的铁皮风铃发出空洞的嗡鸣。 “你听到什么了吗?”她忽然问。 “什么?” “刚才……我好像听见有人说话。” 沈砚舟皱眉,耳中回荡着那句模糊的呢喃:“你终究还是来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尾戒上的铃铛。 —— 天色渐暗,江水拍打着岸边礁石,发出沉闷的回响。 两人回到市区,走在一条偏僻的小巷中。路灯尚未亮起,街边店铺大多已关门,只有几家便利店还亮着暖黄的灯光。 “接下来怎么办?”时雨问。 沈砚舟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铜勺上。 “我们需要一个能稳定灵力的地方。”他说,“而且……你刚才看到的画面,还没说完。” 时雨抿了抿唇,点头:“那个人……戴着银质面具,手里拿着一把染血的匕首。他站在染缸旁边,对红衣女子说了句‘对不起’。” 沈砚舟瞳孔微缩。 “然后呢?” “然后……”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我看到了他的手,戴着一枚铜戒指,上面刻着一个字。” “什么字?”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神认真而坚定。 “渊。” 第5章 红衣女鬼的怨念 夜色沉沉,江风裹着潮湿的水汽拂过街道。时雨缩了缩脖子,指尖还残留着铜铃碎片的冰凉触感。沈砚舟走在她身旁,步伐稳健,尾戒上的铃铛在月光下泛着暗哑的光。 两人穿过几条小巷,最终停在一间灯火昏黄的铺子前。门楣上挂着一块斑驳的木牌,写着“幽冥客栈”四个字。推门而入,暖黄的狐火跳跃在青瓷灯盏中,映得四壁流光溢彩。 楚红袖正斜倚在柜台后,手中摇着一杯酒,见他们进来,唇角微扬,“回来得比我想的快。” 时雨没应声,径直走到角落的一张木桌前坐下。她从怀中取出装桂花糕的小瓷盒,轻轻掀开盖子。香甜的气息缓缓飘散,像是将某种沉睡的记忆唤醒。 沈砚舟站在她对面,目光落在那盒点心上:“还能用吗?” “试试。”她低声道,夹起一块淡粉色的桂花糕,放入口中。 甜味在舌尖化开,带着一丝温润的蜜香。她的瞳孔微微一缩,意识仿佛被拉入某个深不见底的梦境。 画面浮现—— 染缸边,红衣女子挣扎着,双手死死抓住缸沿,指甲早已崩裂,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她的眼泪混着血水,模糊了视线。她望着前方那个身影,声音颤抖却清晰: “沈……舟……” 画面戛然而止。 时雨猛地睁开眼,呼吸有些急促。她低头看向手中的瓷盒,发现瓶底残留着一点蜜糖,瓶子边缘刻着一个模糊的“林”字。 “你看到什么了?”沈砚舟问,语气平静,但手指已经搭在了怀表链坠上。 “她在喊一个人的名字。”时雨低声说,“但我只听清了‘沈’这个姓。” 沈砚舟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明天我去查纺织厂的旧档案。” 楚红袖轻笑一声,放下酒杯,“你们要找的东西,可不好拿。” “我知道。”沈砚舟淡淡道,“但总得有人去翻出那些尘封的秘密。” ——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洒落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时雨坐在窗边,手中拿着那枚铜勺,无意识地敲打着碗沿。叮、叮、叮,三声之后,她忽然停住动作,抬头看向窗外。 沈砚舟已经站在楼下,手里提着一只黑色皮箱。 她抓起外套匆匆下楼,刚踏出门槛,便听见他开口:“准备好了?” “嗯。”她点头,跟着他走向一辆不起眼的出租车。 车子驶向市中心,沿途风景飞速掠过。时雨靠在车窗边,思绪却仍停留在昨晚的画面中。那双满是泪水与血水的眼睛,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很快,他们抵达市档案馆。 这是一栋老式建筑,外墙斑驳,窗户狭长,透出一股陈旧的气息。沈砚舟走进大厅,递上一张证件,工作人员扫了一眼,点头示意他们进入地下库。 电梯缓缓下降,空气逐渐变得阴冷。门开时,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走廊尽头,一道金属门静静矗立,上面贴着“非授权人员禁止入内”的告示。 沈砚舟掏出一枚符纸,贴在门锁上。符纸微微发亮,随后门锁咔哒一声弹开。 两人走入室内,灯光昏黄,架子上摆满了泛黄的卷宗。沈砚舟迅速翻找起来,而时雨则在角落里发现一张撕碎的照片,仅剩半截红衣袖口。 “这里有一张残片。”她低声说。 沈砚舟走过来,接过照片残片,眉头微蹙:“看来有人想隐藏什么。” 他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型投影仪,打开开关。光束投射在墙上,模糊的画面逐渐清晰——那是一张黑白照片,背景是一座老旧厂房,几名工人站在一起。其中一位女子穿着红色衣裳,面容清秀,左眼下方隐约可见一颗泪痣般的胎记。 与时雨的脸极为相似。 她愣住了,伸手轻触照片,指尖传来一阵异样的凉意。 “这张照片……不是1987年的。”她喃喃道,“至少早了二十年。” 沈砚舟没有说话,只是将照片翻了过来。背面果然写着一行小字: 林婉儿,1987年意外身亡 字迹略显潦草,像是匆忙间写下的。 “时间对不上。”时雨皱眉,“我看到的画面里,她分明穿着更早时期的服装。” 沈砚舟合上档案夹,眼神沉静如水:“看来,有人动了手脚。” —— 回到幽冥客栈已是傍晚。时雨坐在桌前,将桂花糕碎屑撒在照片表面,闭上眼,试图激发气味共鸣。 香气浮动,记忆再次浮现—— 红衣女子在染缸中挣扎,双手已被染成赤红。她口中不断呼喊着那个人的名字,声音嘶哑而绝望。她的眼泪滑落,在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沈……舟……别丢下我……” 画面骤然破碎。 时雨猛然睁眼,胸口剧烈起伏。她看向沈砚舟,却发现他正盯着照片,神色复杂。 “你怎么了?”她问。 沈砚舟缓缓抬起头,目光深邃如夜:“她说的……不是‘沈舟’。” “什么意思?” 他顿了顿,低声说道:“她说的是——‘沈砚舟’。”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时雨怔住,下一秒,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你是说……她认识你?” 沈砚舟没有回答,只是将照片小心收起,放入皮箱中。 “明天,我们再去一趟纺织厂。”他说,“有些事,必须亲自确认。” 夜色渐浓,窗外传来远处钟楼的报时声。 时雨低头看着桌上那块桂花糕,忽然发现,瓶底的“林”字不知何时已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谁刻意抹去了痕迹。 她抬起眼,看向沈砚舟的背影,心中第一次升起一种莫名的不安。 这个人,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而那个红衣女子,又为何会呼唤他的全名? —— 第6章 潜入纺织厂的危机 夜色如墨,纺织厂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时雨站在铁网外,鼻尖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桂花香,那是她方才撒下的糕屑残留的气息。沈砚舟蹲在她身旁,尾戒上的铃铛微微晃动,在寂静中发出极轻的响声。 “东南角摄像头开始扫描了。”他低声提醒,目光扫过墙头,“三、二、一。” 时雨嚼碎嘴里的玫瑰味桂花糕,喉间顿时泛起一丝甜意,连带着周身气息也变得模糊不清。她跟着沈砚舟翻越铁网,脚尖落地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嗡鸣——摄像头果然转了个方向。 两人沿着坍塌的墙体缓步前行,风穿过断裂的砖缝,吹得铜铃叮当作响。时雨伸手按住腰间的铜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的记忆仍停留在昨晚那张照片上——林婉儿的脸与自己惊人地相似,仿佛是命运早已写就的剧本。 “你感觉到了吗?”她低声道。 沈砚舟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头:“怨气比上次更浓了。” 他们绕过一处塌陷的楼梯井,来到地下一层入口。门框上残存着半道符痕,像是被利器生生刮去的,边缘焦黑,还留有灵力灼烧后的痕迹。 “阴阳倒错阵。”沈砚舟指尖轻抚地面,“踩错一步,空间会扭曲成死局。” “我知道。”时雨取出铜勺,轻轻敲击碗沿,节奏均匀而稳定,“只要跟着这个频率走,就不会迷失。” 机械蜘蛛从通风口缓缓爬出,六条腿划过水泥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它背部刻着一行小字:乙未年七月。时雨认得那个年份,正是林婉儿死亡的时间。 “七分钟一次。”沈砚舟观察片刻,低声计算,“我们只有四秒空隙。” 他握住怀表链坠,铃铛微颤,一道淡蓝色的光晕在他掌心浮现。蜘蛛喷出一团灰雾,沈砚舟立刻挥动手腕,镇魂音荡开孢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木香。 “走!”他低喝一声。 时雨闭眼跟随铜勺的节奏,每三步便换一次呼吸。墙壁渗出的红雾拂过脸颊,带来一阵灼热的刺痛,但她没有停下。耳边响起模糊的呢喃,像是有人在哭泣,又像是在呼唤什么。 “别听。”沈砚舟的声音像一根绳索,将她从幻觉中拉回现实。 他们终于穿过走廊,来到档案室旧址。玻璃柜静静地立在角落,林婉儿的遗物被封印其中。柜门上缠绕着暗影会的咒文锁,泛着诡异的血光。 时雨刚要上前,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微的碎裂声。她猛地抬头,只见天花板裂缝中洒下一点狐火,落在柜门上,瞬间融化了咒文锁。 “你们两个,还真敢往虎口里钻。”楚红袖的声音带着笑意,人已从阴影中走出。她手中拎着一只青瓷酒壶,唇边挂着一抹朱砂般的红痕。 “你怎么会在这儿?”沈砚舟皱眉。 “这地方可不简单。”楚红袖抬手一弹,一粒狐火制成的朱砂糖落入玻璃柜中,精准地嵌入发簪缝隙。“底下藏着一个幽冥节点,你们要是贸然行动,怕是要被吸进前世的记忆漩涡。” 时雨伸手触碰发簪,甜味率先涌入鼻腔,是红糖夹心的香气,紧接着是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她的意识猛然沉入一片黑暗之中。 画面浮现—— 红嫁衣女子站在镜前,鬓边插着金步摇,烛光映得她肌肤如雪。她的眼角含着泪,却笑得温柔。一只手伸过来,替她戴上银质面具,指尖冰凉,动作却极其轻柔。 “此生不悔,来世再续。”那人低语,声音熟悉得令人心悸。 画面破碎。 时雨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她望向沈砚舟,他的神色凝重,仿佛也被那画面触动。 “你看到什么了?”他问。 “她……”时雨顿了顿,喉咙干涩,“她戴着银质面具,有人为她戴上。” 楚红袖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看来,你们离真相不远了。” 沈砚舟沉默片刻,转身看向窗外。远处钟楼的钟声悠悠响起,夜风卷起尘土,掠过废墟。 “我们必须下去。”他说,“那里藏着太多东西。” 时雨低头看着手中的发簪,内侧刻着一行小字:“此生不悔,来世再续。” 她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发簪上的红糖香,竟与她今夜吃下的桂花糕极为相似。 下一秒,地板忽然剧烈震动,一道裂缝自脚下蔓延开来,幽蓝的光芒从地底透出,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存在即将苏醒。 “快退!”沈砚舟一把拽住时雨的手臂。 楚红袖甩出酒壶,狐火腾空而起,照亮了裂缝下方的空间——那是一座古老的地宫,石壁上雕刻着无数交错的纹路,中央矗立着一块残缺的镜子,镜面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就是幽冥节点。”楚红袖眯起眼,“也是你们想找的答案。” 时雨的目光却被镜面上的一点反光吸引——那是一枚银质面具,静静躺在地宫深处,仿佛在等待某人的归来。 她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 沈砚舟立刻拦住她:“别靠太近。”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地宫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像是有人正从千年前醒来。 铜勺从时雨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镜面骤然亮起。 第7章 沈砚舟的怀表危机 地宫深处的蓝光在镜面上流转,像是某种古老咒文被唤醒。沈砚舟的手还搭在时雨臂弯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声叹息仿佛从千年前传来,带着不属于现世的寒意,顺着地面蔓延至他们脚边。 “走!”他低声喝道,语气里没有半分迟疑。 时雨低头捡起铜勺,指尖触到勺柄的一瞬,掌心一阵刺痛——方才跌落时磕破了皮。她没顾得上处理伤口,只是将铜勺紧紧攥住,跟着沈砚舟朝出口方向疾行。 脚步踩在石砖上的回音变得密集,不是他们的,是那些藏在阴影中的东西开始移动了。 沈砚舟右手摸向胸口的怀表,却在触及锁链的一瞬间僵住——表盖紧闭,指针静止不动,连一贯稳定的滴答声都不复存在。他的心跳漏了一拍,喉头泛起一丝苦涩。 “怀表……”他低喃。 “别停下!”时雨拽住他的手腕,拉着他继续向前冲,“我来带路。” 她咬碎随身携带的紫色桂花糕,甜香在舌尖炸开,紧接着是一股异样的苦味,像是陈年血锈混着铁锈的味道。记忆画面随之浮现—— 染缸翻涌,红衣女子沉入其中,一只手伸出来,将银质面具轻轻戴在她脸上。那人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极为整齐。 “银面……”她在心底默念,声音却被地宫深处传来的低语吞没。 “往左。”她突然开口,语气坚定。 沈砚舟没问理由,立刻调整方向。他们穿过一道狭窄的拱门,眼前豁然开朗,是通往地面的阶梯。然而刚踏上第一步,身后便传来重物拖曳的声音。 “来了。”时雨咬牙。 数个灵体从墙壁缝隙中渗出,形态模糊,但能看清它们身上缠绕着暗影会特有的咒印锁链。最前方的一个灵体张开嘴,发出尖锐的嘶鸣,眼眶里没有瞳孔,只有不断流淌的黑雾。 沈砚舟下意识去握怀表,却发现它依旧毫无反应。他深吸一口气,扯下尾戒,铃铛在指间轻晃,发出一串清越的响声。 镇魂音荡开,灵体的动作短暂停滞。 “快走!”他推了时雨一把。 时雨迅速撒出一把桂花糕碎屑,甜香弥漫开来,几个灵体果然被吸引,转而扑向香气来源。她趁机跃上台阶,回头见沈砚舟正与一个灵体缠斗,对方的手几乎已经扣住他的肩膀。 “别管我,先出去!”他怒吼。 “你疯了吗?”她反手将铜勺掷出,精准砸中灵体额心。那东西发出一声凄厉尖叫,化作一团黑烟散开。 沈砚舟喘着气,抬手抹去额角的冷汗,脸色比月光还要苍白。他看了一眼仍旧纹丝不动的怀表,眼神晦暗不明。 两人冲出地宫,夜风扑面而来,带着秋末特有的凉意。远处钟楼敲响十点整的钟声,余音悠远。 他们躲在纺织厂后巷的阴影中,四周寂静无声,唯有风吹过枯叶的沙沙声。 “现在怎么办?”时雨靠在墙边,喘着粗气。 沈砚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盯着手中的怀表。表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背面隐约可见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痕。他用拇指轻轻摩挲,忽然发现那裂痕旁刻着一行极小的字迹——“以血饲灵”。 他心头一震,指腹不自觉收紧。 “这表……和我妈有关。”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但我不能说太多。” 时雨看着他,眼中没有责备,只有理解。她从袖中取出布偶熊缝在内衬里的一个小口袋,里面装着几片泛黄的符纸。 “熊说,这些符纸或许能帮你解读怀表上的符文。”她将口袋递过去,“他说这是巫族留下的印记。” 沈砚舟接过,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远处传来犬吠,打破了短暂的宁静。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转身离开,消失在夜色之中。 风卷起落叶,落在地宫入口前,遮住了那枚残缺的银质面具。 【本章完】 第8章 林婉儿的家人 夜风卷起巷口的枯叶,打着旋儿掠过时雨的脚边。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地址单,又抬头望向眼前斑驳的铁门,门牌号在路灯下泛着锈色的光。 “青石巷七号。”她轻声念出,转头看向沈砚舟,“就是这里了。” 他站在她身后一步远的位置,神色冷淡,眉宇间仍带着从地宫逃出后的阴翳。怀表静静躺在掌心,裂痕像一道无声的嘲讽。他没有再试图打开它。 “走吧。”他说。 门锁早已锈死,两人翻墙而入。院内杂草丛生,藤蔓攀上残破的窗棂,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霉味。二楼的窗户半掩,风吹动窗帘,像是有人刚离开不久。 他们没说话,穿过庭院,敲响了主屋的门。 片刻后,门缝里探出一双警惕的眼睛。是个年轻女孩,约莫二十出头,穿着大学文化衫,鼻梁上架着防蓝光眼镜。 “你们是谁?”她问。 “特殊事件调查科。”沈砚舟亮出证件,“我们想了解一些关于林婉儿的事。” 女孩的脸色瞬间变了,门被猛地合上,传来插销落下的声音。 时雨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桂花糕,轻轻放在门前台阶上。 “不是催债的,也不是记者。”她说,“只是想帮她。” 屋内沉默了很久,最终,门重新打开了一条缝。 “进来吧。” 屋子比外面看起来整洁许多,客厅角落堆着几本旧书,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照片——两个少女并肩而立,一个穿红衣,一个穿白裙,笑得灿烂。 “我叫林小满。”女孩坐到沙发上,抱着膝盖,“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 “你姐姐去世前,有没有收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沈砚舟开门见山。 林小满抿了抿嘴,目光落在那包桂花糕上。 “她收到过一封信。”她低声说,“没有署名,只有一句话:‘纺织厂底下藏着不该被唤醒的东西。’” 时雨和沈砚舟对视一眼。 “你知道她有没有去过那里?”时雨问。 “去过。”林小满点头,“她说是去查资料,但回来之后……整个人都不太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她开始做噩梦,半夜惊醒,还总盯着镜子看。”林小满的声音有些发颤,“有一次,她说自己看见了一个戴银面具的男人,在梦里对她说话。”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他说什么?”沈砚舟问。 “他说……”林小满咬住嘴唇,“他说,她必须知道真相。” 时雨指尖微颤,铜勺在掌心发出一声轻响。她咬碎一颗桂花糕,甜香在舌尖蔓延开来,紧接着是一阵冰冷的悸动。 画面浮现—— 林婉儿站在槐树下,脸色苍白,眼中却燃着怒火。 “你不该瞒我!”她对着眼前的男子吼道。 男人背对着月光,面容模糊,唯有手中那枚银质面具反射出冷光。 “我不愿你卷入其中。”他的声音低沉,“可现在,你已经没有选择。” “我有选择。”林婉儿冷笑,“我可以毁掉它。” “你不会。”男子靠近一步,伸手将面具轻轻覆上她的脸,“因为你比我更清楚,它是唯一的答案。” 画面戛然而止。 时雨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靠在厨房的碗柜旁,指尖还贴着一只瓷碗。碗沿残留着些许糖霜,像是许久未洗。 “你怎么样?”沈砚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没事。”她摇头,缓过神来,“但我看到了。” 林小满站在门口,神情复杂。 “你们到底是谁?”她问。 沈砚舟没有回答,而是走向那张照片,仔细端详。 “这张照片,是你们在哪里拍的?” “就在纺织厂门口。”林小满说,“那天是我姐生日,我们一起去拍照留念。” “那天还有谁在场?” “我记得……有个摄影师。”林小满皱眉,“但他后来就消失了,没人知道他是谁。” 沈砚舟眼神一凝。 时雨走到她身边,轻声问:“你姐有没有说过,那个男人是谁?” 林小满摇头。 “她只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她顿了顿,缓缓开口,“她说,‘他戴着面具,是因为不愿让我认出他来。’” 话音落下,厨房窗外忽然闪过一抹影子。 沈砚舟迅速转身,却只见风吹动树枝,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握紧尾戒,铃铛轻晃,发出一串清越的响声。 屋里一片寂静。 林小满看着他们,忽然问:“你们相信吗?她说的那些事,是真的。” 时雨轻轻点头。 “我相信。”她说,“因为她曾真实地存在过。” 沈砚舟收起铃铛,望向窗外的夜色。 “真相。”他低声重复,眼神深沉如水,“也许,我们已经离它不远了。” 林小满怔怔地看着他们,忽然抓起桌上的手机,点开一个文件夹。 “这是姐姐留下的笔记。”她将手机递过去,“她写了很多关于纺织厂的事,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符号。” 时雨接过,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有一个图案反复出现——一朵四瓣海棠花,中央嵌着一枚银质面具。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沈砚舟的目光也停在那图案上,指腹轻轻摩挲铃铛边缘。 夜色更深,风更大了。 远处钟楼传来十一点整的钟声,余音悠长,仿佛穿透了时光的迷雾。 第9章 幽冥客栈的秘密会议 夜风裹着潮湿的雾气掠过街巷,时雨缩了缩脖子,将汉服领口拉紧了些。沈砚舟走在她身侧,脚步沉稳,却始终与她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路灯在他们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仿佛有两个沉默的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你觉得……楚红袖会告诉我们什么?”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这夜色。 他没有立刻回答,尾戒上的铃铛在指尖轻轻转了一圈,发出微不可闻的金属摩擦声。 “她知道的,比我们想象得多。”他说,“只是她愿不愿意说。” 两人并肩走进幽冥客栈时,门檐下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楚红袖早已等在吧台后,正用狐火缓缓加热一只青瓷杯。火光跃动间,映得她眼角的酒窝泛起一抹暖意。 “回来了?”她抬眼一笑,朱砂唇瓣微启,“来得正好。” 沈砚舟径直走到桌边坐下,目光落在她手中那杯尚未倒满的酒上。 “你知道怀表的事。”他开门见山,语气里透着压抑的锋利,“它不是普通的怀表。” 楚红袖将酒杯轻轻放下,火光随之熄灭。她望着他,眼神像是看穿了某种尘封已久的秘密。 “是巫族守护者的信物。”她慢条斯理地说,“也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最后一样东西。” 时雨站在门口,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铜勺边缘。她想说什么,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晕眩感压住了喉咙。她低头从衣袋中摸出一颗粉色桂花糕,咬了一口,甜味顺着舌尖蔓延,却掩不住心底翻涌的不安。 沈砚舟的手指无意识收紧,尾戒上的铃铛发出一声清越的响。 “我母亲……和巫族有关?” 楚红袖没直接回答,而是从抽屉里取出一卷泛黄的古卷,摊开在桌上。画卷中央是一幅祭祀图,一名女子身穿红嫁衣,头戴银质面具,跪于祭坛之上。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男子,手持匕首,面容模糊不清,但他的左手腕上,赫然刻着一枚与沈砚舟怀表相同的符文印记。 “这是千年前的献祭仪式。”楚红袖轻声道,“圣女以魂魄为引,唤醒沉睡的镜灵——三生镜。而守护者,则是负责护送她完成仪式的人。” 时雨的心跳漏了一拍。 “圣女……”她喃喃出声,喉间泛起一阵酸涩,“你是说……我就是那个圣女?”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楚红袖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你是她的转世。” 时雨猛地后退一步,脚下一滑,差点撞到墙角的木柜。她扶住桌面,手心沁出冷汗,又迅速抓起一把桂花糕塞进嘴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保持清醒。 “我不信。”她声音发颤,“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圣女。” “你以为那些记忆碎片、通灵能力、还有你对甜味的执着,都是巧合吗?”楚红袖的声音温柔却坚定,“你是注定要回来的人。” 沈砚舟一直沉默着,直到此刻才缓缓开口:“陆沉渊呢?他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楚红袖的目光微微一闪,随即恢复平静。 “他是暗影会教主,也是千年前的执念体。”她说,“每世轮回,他都在寻找圣女,只为唤醒她,重启三生镜。” “为什么?”时雨终于抬头,眼中泛着水光,“为什么要选我?” “因为你曾答应过他。”楚红袖叹息,“在前世,在那个红嫁衣的夜晚。” 时雨忽然想起刚才在林小满家吃下桂花糕时嗅到的那缕香气,那种不属于现世的味道,仿佛是从遥远的记忆深处飘来。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一幕画面—— 海棠花落满庭院,她穿着大红嫁衣,站在月光下。有人为她戴上银质面具,低声在耳边说了句什么。她听不清,只记得那人的眼睛,深不见底,却又炽热如火。 她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沈砚舟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却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还好吗?” 她摇头,又点头,手中的铜勺不小心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楚红袖弯腰捡起,递还给她时,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她的掌心,留下一道温热的触感。 “圣女不是宿命,而是选择。”她说,“你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选择逃离。但无论你选哪一条路,都会有人陪你走到最后。” 沈砚舟的眼神微微一动。 “谁?” 楚红袖笑了,端起酒杯轻啜一口:“自然是守护者。”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尾戒,铃铛在他指尖缓缓转动,发出细碎的响声,像某种遥远的呼唤。 密室中的烛火微微晃动,墙上古卷的影像在光影中若隐若现。某个角落里,一行字迹逐渐清晰—— “若圣女再临,必由守护者亲手唤醒。” 时雨靠在墙边,手里紧紧攥着最后一块桂花糕。她尝不出甜味了,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苦涩。 沈砚舟盯着那行字,喉结滚动了一下。 “所以……我母亲,她是巫族的人?” 楚红袖轻轻点头,目光落在他脸上,像是在等待什么。 他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将怀表握得更紧了一些。 窗外的风更大了,吹得屋檐下的铜铃不断作响。 而他尾戒上的铃铛,也在这夜风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共鸣。 第10章 怀表异常的真相 夜风穿过客栈的窗缝,在密室里掀起一层薄纱。时雨缩在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铜勺边缘,唇齿间残留着粉色桂花糕的余香,却尝不出甜味。 沈砚舟坐在桌前,掌心摊开那只怀表,金属外壳在烛光下泛出暗金色的光晕。他盯着它,像在审视一个沉默多年的旧友,又像在面对一段不愿揭开的记忆。 “我要拆了它。”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楚红袖倚在柜边,手中青瓷杯映着跳跃的火光。她没有阻止,只是将一杯温热的酒推到他面前,“别让灵力反噬你。” 沈砚舟点头,尾戒上的铃铛轻轻一转,发出细微的响动。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母亲最后一次使用怀表的画面—— 那是一个雪夜,她站在镜湖边,将怀表贴在胸口,低声念着什么。月光洒在她的侧脸,像是某种诀别的姿态。接着,画面一闪而过,只剩下空荡的湖面与飘落的雪花。 他睁开眼,手指迅速拨动表壳边缘的齿轮。随着一声微弱的咔哒声,怀表表面裂开一道细纹,仿佛冰层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小心。”楚红袖提醒。 沈砚舟没应声,继续施力。忽然,一股寒意从内部涌出,如水雾般漫过桌面,凝成淡蓝色的光点。空气骤然变冷,连烛火都为之一颤。 “是封印灵力。”时雨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涩,“和……我小时候用通感过度的感觉一样。” 沈砚舟皱眉,迅速将尾戒贴在表盖内侧。铃铛发出清越的震颤,那些光点随之稳定下来,化作一缕细线,沿着表盘边缘缓缓游走。 楚红袖抬手,指尖燃起一团狐火,轻轻靠近表盘。火焰触及的瞬间,一行古老符文浮现出来,排列方式竟与纺织厂地宫石壁上的刻痕完全一致。 “果然是同一种文字。”沈砚舟低声说,眉头拧得更紧。 时雨咬住下唇,伸手去拿装满桂花糕的小布袋。她摸出一块粉色糕点,轻轻咬了一口。甜味刚入口,一阵刺痛便从太阳穴炸开,记忆碎片毫无征兆地涌入脑海—— 她看见一名男子跪在幽冥地脉深处,身前是一块巨大的石碑。他手中握着一把骨刃,正一刀一刀地雕刻着相同的符文。血顺着石碑蜿蜒而下,浸透了他的衣袍。他抬起头,露出半张脸,目光沉静,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画面戛然而止。 时雨猛地睁开眼,呼吸急促,额角已渗出冷汗。她攥紧铜勺,指节发白。 “你怎么了?”沈砚舟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 “我……看到了一个人。”她声音发颤,“他在刻那些符文,就像……就像他知道它们的意义。” 楚红袖神色微变:“你能看清他的脸吗?” 时雨摇头,眼神茫然:“只看到一半,但……他不像是坏人。” 沈砚舟沉默片刻,低头看向怀表内侧,终于找到了那行隐藏的铭文:“巫族守护者信物。” 他指尖划过那几个字,喉结滚动了一下。 “所以……我母亲,也是巫族的人?” 楚红袖轻轻叹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她是第一代守护者,也是唯一一个试图以灵体形态留下线索的人。” 沈砚舟的手指微微收紧,尾戒上的铃铛发出一声低鸣。 “她留下的线索是什么?” 楚红袖放下酒杯,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片,轻轻展开。纸上是几行潦草的字迹,墨色已经褪成暗红,仿佛干涸的血迹。 “这是她在最后时刻写的血书。”她说,“上面提到,怀表不仅是时间之钥,更是连接幽冥地脉的媒介。” 沈砚舟接过纸片,目光扫过那些字句,心跳逐渐加快。他对比着怀表上的符文,发现两者不仅结构相同,连排列顺序也几乎一致。 “也就是说……”他缓缓开口,语气凝重,“怀表本身,就是解开地宫秘密的关键?” 楚红袖点头:“而且,它还藏着你母亲想告诉你的东西。” 沈砚舟看着那枚怀表,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它。它不再只是一个计时工具,而是一段尘封已久的真相,是他母亲留给他的最后讯息。 “她到底想告诉我什么?”他喃喃自语。 时雨靠在墙边,望着他紧绷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不安。她咬了咬嘴唇,再次将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试图稳住情绪。 可这一次,她尝到了苦味。 “沈砚舟……”她轻声唤他。 他抬头看她,眼中有一丝疲惫,却依旧清明。 “我想起来了。”她低声说,“那个刻符文的男人……他的手腕上,戴着一枚铃铛。” 沈砚舟瞳孔微缩。 “和你的一样。” 第11章 伪装情侣的计划 夜色如墨,幽冥客栈的烛火在窗纸上投下晃动的影子。时雨坐在二楼的客房里,手中铜勺轻轻敲着瓷碗的边沿,叮、叮、叮,三声一停,像是某种隐秘的节奏。她面前摆着几盒桂花糕,浅粉、淡黄、青绿,颜色像春日的花,可她却一点也尝不出甜味。 沈砚舟站在窗前,西装袖口露出一截银链,尾戒上的铃铛在他转动手腕时微微晃动。他低头看了眼怀表,表盖上的裂痕像一道未愈的伤口,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招标会是明天下午三点。”他低声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知道。”时雨应了一声,将一块粉色桂花糕放进嘴里,舌尖刚触到甜味,太阳穴便一阵刺痛。她闭上眼,眼前浮现出血色的画面——银质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握着匕首,刀刃上滴落的鲜血在青石板上溅开,像一朵朵凋零的海棠。 她猛地睁开眼,呼吸有些急促。 沈砚舟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转身走到她面前,“又看到了?” 她点点头,喉咙发干,“那个戴面具的人……他在杀人。” 沈砚舟沉默片刻,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盒新的桂花糕,递到她面前,“浅色的,别吃深色的。” 她接过盒子,指尖有些发颤,“你怎么知道我……” “你每次吃深色的,都会触发更深的通感。”他淡淡地说,像是早就注意到了,“我不想你在这时候失控。” 时雨低头看着那盒桂花糕,忽然觉得鼻尖有些发酸。她咬了咬唇,把盒子收进袖袋里。 “我们得有个计划。”沈砚舟转身拉开窗帘,外面的街道静悄悄的,只有远处的路灯映着湿漉漉的石板路,“伪装情侣,是最直接的方式。” “情侣?”时雨一愣,随即皱眉,“你确定?” “你觉得还有别的办法?”他反问,语气冷静,“招标会不是普通人能进的场合,我们需要身份掩护。SEID可以伪造投资背景,但如果没有合理的同行理由,我们会被盯上。”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铜勺,勺面上刻着一朵小小的海棠花,在烛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晕,“那……你怎么打算的?” “我叫沈子墨,是沈氏财团的二少爷。”他一边说,一边从皮夹里抽出一张证件,“你是我新请的私人助理,也是……未婚妻。” “未婚妻?!”时雨差点把铜勺掉进碗里。 “这样更容易解释我们的关系。”他语气平静,“而且,情侣之间的互动更容易让别人放松警惕。”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窗外的风忽然大了,吹得窗帘猎猎作响,像是某种不详的预兆。 沈砚舟合上证件,看了她一眼,“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们可以换一个身份。” “不是……”她摇头,声音轻了些,“我只是有点……没想到。”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将尾戒上的铃铛轻轻转了一圈,“你只需要配合,其他的,我会处理。” 时雨看着那枚铃铛,忽然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那柄染血的匕首,还有那只戴着手套的手腕上,赫然也戴着一枚铃铛,和他的一模一样。 她心头一跳,却没说话。 “今晚你先休息。”他站起身,将证件收好,“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说完,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等等。”她忽然叫住他。 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你母亲……她是不是认识我?”她问,声音有些颤抖。 沈砚舟的手指微微一顿,尾戒上的铃铛发出一声极轻的响动。 “我不知道。”他说,“但我一定会查清楚。” 门轻轻合上,房间里只剩时雨一个人。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铜勺,耳边还回响着那声铃铛的轻响,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在她心里。 招标会当天,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洒在纺织厂旧址上,尘土在光柱中缓缓飘浮。沈砚舟一身深灰西装,领带松松地系着,看起来随意却不失贵气。他站在会场门口,目光扫过人群,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他回头,看见时雨穿着一件淡青色改良汉服,发间别着一枚罗盘造型的簪子,铜铃在裙摆间轻轻摇晃。她手里提着一只小巧的布袋,里面装着桂花糕,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沈二少。”她轻声唤他,语气里带着几分俏皮。 他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一扬,“时小姐。” 两人并肩走进会场,瞬间吸引了数道目光。沈砚舟自然地将手搭在她腰侧,动作熟练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时雨心跳微微加快,却没躲开。 会场内部布置得极为考究,水晶吊灯下摆满了古董展品,每一件都标着天价。他们一边假装欣赏,一边悄悄观察四周。 忽然,时雨的目光落在展厅角落的一块展柜上。那里面放着一枚青铜铃铛碎片,与沈砚舟尾戒上的铃铛几乎一模一样。 她正想靠近,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小姐,这种东西,还是少碰为妙。” 她回头,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她身后。他戴着半张银质面具,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右手藏在袖中,隐约能看见一抹血色。 沈砚舟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身后,语气平静,“这位先生,我们只是好奇。” 男人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时雨望着他的背影,心跳如擂鼓。 沈砚舟低头看她,“你没事吧?” 她摇头,将手悄悄伸进布袋,摸出一块粉色桂花糕。 “这次的味道……有点苦。”她低声说。 沈砚舟闻言,眼神微沉,伸手将那盒桂花糕收进了西装内袋。 窗外的风忽然大了,吹得会场内的旗帜猎猎作响。远处的纺织厂废墟在阳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像是某种沉睡的巨兽,正缓缓睁开眼睛。 第12章 林婉儿的恋人 阳光从云层缝隙间洒落,落在招标会现场的玻璃穹顶上,折射出斑驳光影。沈砚舟站在展厅一侧,尾戒上的铃铛在指尖轻轻转动下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他的目光掠过人群,最终停在那个银面男子身上——对方正与一位西装革履的商人交谈,姿态从容,却掩不住袖口隐约透出的一抹暗红。 时雨站在他身旁,手中铜勺无意识地敲击着瓷碗边缘,节奏比平时慢了半拍。她方才在展柜前吃下的那块粉色桂花糕,在舌尖残留的味道确实有些苦涩,像是某种被遗忘的情绪沉淀。 “他在等什么?”她低声问。 沈砚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视线投向男子胸前别着的一枚小巧徽章,那是主办方特许进入贵宾区的标志。 “我们得靠近点。”他说,语气平静,“但不能太明显。” 两人沿着展厅边缘缓缓移动,避开巡视的安保人员。茶歇区的香气混杂着冷气,时雨忽然停下脚步,鼻尖微动。 “有味道。”她低声道,“不是香料,是……血。” 沈砚舟眼神一凝,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果然在一张圆桌旁发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他不动声色地取出怀表,指腹摩挲着表盖上的裂痕,下一秒,空气中浮现出一道极淡的灵力轨迹,蜿蜒向前,最终消失在贵宾通道的方向。 “他来过这里。”沈砚舟道。 时雨点点头,伸手摸进布袋,取出一块浅黄色的桂花糕。她咬了一口,甜味刚入口,太阳穴便传来一阵刺痛。眼前画面一闪而过——一间昏暗的房间,林婉儿坐在床边,手里握着一封信,神色焦急。 “你一定要相信我……”她听见自己在说这句话,声音却不是自己的。 画面破碎,她猛地回神,发现自己仍站在茶歇区,心跳却乱了几拍。 “怎么了?”沈砚舟察觉到她的异样,低声问道。 “我看到她了。”时雨喃喃,“林婉儿。” 沈砚舟沉默片刻,伸手将她手中的桂花糕收走,“不能再吃了,现在不行。” 时雨点头,喉咙发干。她知道刚才那一瞬的记忆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真相,或许就藏在那个男人的心里。 贵宾休息室内,男子独自坐在角落的沙发上,面具下的呼吸略显急促。沈砚舟推门而入,动作自然得仿佛是来谈生意的客人。 “沈先生。”男子抬头,语气不卑不亢。 沈砚舟在他对面坐下,尾戒上的铃铛轻响了一声,“听说你对纺织厂的事很感兴趣?” 男子嘴角微扬,却不答话。 沈砚舟也不着急,只是缓缓打开怀表,让那熟悉的铃铛音律在房间里轻轻回荡。男子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像是被什么牵动了记忆。 “你知道林婉儿还活着吗?”沈砚舟忽然开口。 男子瞳孔骤然收缩,手指紧紧攥住扶手。 “她没死。”沈砚舟继续道,“至少,在你最后一次见她之前,她还活着。”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男子的手指慢慢松开,声音沙哑:“不可能……我亲眼看见她倒在血泊里……” “你看见的是谁?”沈砚舟追问。 男子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那天晚上,她约我在仓库见面,说是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我。可当我赶到时,她已经……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旁边站着一个戴银面具的人,他说……林婉儿背叛了组织。” 沈砚舟眼神微沉,“然后呢?” “我杀了那个人。”男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扭曲的快意,“但我后来才知道,那人根本不是组织的人……他是暗影会的棋子。” 他抬起头,眼中泛起一丝痛苦,“他们让我以为林婉儿死了,让我成为复仇的刀。” 沈砚舟没有说话,而是再次转动铃铛。男子的眼神逐渐涣散,心理投影悄然展开。 画面中,夜色沉沉,仓库门口站着林婉儿,她穿着一身素色长裙,手中紧握着一封信。她似乎在等人,神色焦急。 忽然,门开了,男子走进来,脸上带着笑意。 “你来了。”林婉儿松了口气,“我有件事必须告诉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打斗声。林婉儿猛地推开男子,自己却被一刀刺中。 “别信他!”她在倒下的那一刻喊出最后一句话。 画面戛然而止。 沈砚舟收回怀表,眉头紧锁。 男子怔怔地看着地面,许久才低声道:“她当时想说什么?” 沈砚舟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门外。时雨正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双手微微颤抖。 “你又看到了?”他问。 她点头,声音有些发抖:“她说‘别信他’……可我不知道,她是指谁。” 沈砚舟沉默片刻,伸手将她护在身后,回头看向男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苦笑一声,“我已经很久没用真名了。但在遇见林婉儿之前,我叫……林小满的哥哥。” 时雨猛然抬头。 林小满的名字出现在来宾名单上,她本以为只是巧合。但现在看来,这背后藏着更深的秘密。 沈砚舟看着男子,缓缓开口:“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真相,就配合我们。” 男子盯着他看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 窗外的风渐渐大了,吹得窗帘猎猎作响。远处的纺织厂废墟在阳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时雨低头看着手中的铜勺,耳边还回响着林婉儿最后的呼喊。 “别信他。” 可她到底该信谁? 铜勺轻轻敲击碗沿,叮、叮、叮。 三声一停,像是某种隐秘的节奏。 下一刻,她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温柔却带着悲凉: “你终于来了……” 第13章 茶点中的血衣 时雨的指尖还残留着铜勺敲击瓷碗的余韵,三声短促,一声长。她望着窗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帘角,心口像是压了块未融化的桂花糖。 沈砚舟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尾戒上的铃铛不再转动。他的呼吸平稳,却透着一丝克制后的疲惫。两人谁都没有再提那句“你终于来了”,仿佛一旦说出口,就会惊动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我还能用通灵。”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从风里漏出来的,“只是……暂时尝不出味道。” 沈砚舟看了她一眼,没有追问,只是将手里的怀表轻轻合上,“那就先别吃桂花糕。” 茶歇区的香气依旧浓郁,但混杂着人群的喧闹与冷气,显得有些混沌。时雨闭上眼,耳朵捕捉着周围每一句低语、每一次餐具碰撞的声音。 “他们在等一个信号。”她说。 沈砚舟点头,手指在西装口袋中摩挲着那盒粉色桂花糕。他没有打开它,也没有递给时雨。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他们沿着走廊回到展厅外,脚步踩在地毯上的声音被淹没在背景音中。茶歇区的圆桌旁站着几位服务生,正端着托盘来回穿梭。时雨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桌子,忽然停在角落的一处—— 那里放着一盘点心,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糖霜,看起来与其他并无二致。可她的鼻尖微微抽动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 “血味。”她低声说。 沈砚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果然在那盘点心旁边发现了一件折叠整齐的深色衣物。布料边缘隐约可见细小的符文,在灯光下泛着微弱的青铜光泽。 他眯起眼。 那是与他怀表内侧相同的古老文字。 “他们在挑衅。”他说,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淡。 时雨点点头,铜勺在指间轻轻一转,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是陷阱。”她补充道,“但他们没想到我们会来。” 沈砚舟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缓缓走向那张圆桌,动作自然得像是要取一杯咖啡。时雨跟在他身后半步,目光落在那件衣服上,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拍。 她伸出手,指尖刚触到衣料,便听见沈砚舟低声提醒:“别碰。” 她收回手,抬头看他。 “你打算怎么做?” 沈砚舟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怀表,指腹摩挲着表盖上的裂痕,片刻后才道:“引蛇出洞。” 茶歇区人流如织,安保人员频繁巡视,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沈砚舟示意时雨退后几步,自己则不动声色地取出一枚铜铃,悄悄系在衣角。随后,他假装脚下一滑,踉跄着撞向旁边的餐桌,手中的咖啡杯摔碎在地。 “哎呀!”他低呼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引起附近几人的注意。 时雨配合地扶住他,顺势将铜铃踢进那张可疑的圆桌下方。 铜铃落地的瞬间,空气中的灵力波动悄然改变。时雨屏住呼吸,感觉到一阵轻微的震颤从地面传来——那是灵力阵法启动的前兆。 “来了。”她低声说。 果然,没过多久,一名身着黑色制服的服务生快步走来,弯腰捡拾碎片。他的动作很熟练,眼神却在扫过那件衣服时顿了一下。 就是这个瞬间。 沈砚舟猛地起身,右手一翻,尾戒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时间仿佛在那一秒凝滞,空气中浮现出一道道银白色的丝线,将那人牢牢困在原地。 时雨趁机绕至背后,铜勺轻轻一挥,几枚铜铃从袖中滑落,精准地落在四角,形成一个微型的封锁阵。 “你跑不掉了。”她轻声道。 那人挣扎了几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固定住了。他的表情由惊讶转为愤怒,最后定格在一种诡异的冷静中。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抓住我?”他冷笑一声,袖口突然亮起一抹暗红的光芒。 沈砚舟眼神一沉,迅速将怀表收入口袋,同时拉住时雨的手臂往后退了一步。 “小心!”他警告道。 话音刚落,那人身上的红光骤然炸开,一股强烈的灵力波动席卷四周。茶歇区的桌椅被掀翻,甜点滚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息。 但那名男子并未逃脱。铜铃阵发挥了作用,虽然无法完全束缚他,却成功限制了他的移动范围。沈砚舟抓住时机,再次启动怀表,短暂地冻结了空间。 男子的动作僵在半空,如同被定格的画面。 时雨走上前,伸手扯下他胸前的徽章——一枚小巧的银质徽章,背面刻着一串模糊的数字。 “这是什么?”她问。 沈砚舟接过徽章,目光微沉,“身份识别标志。” 他低头检查那人的手腕,发现上面有一道新旧交织的疤痕,形状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印记。 “他是自愿的。”沈砚舟说,“不是被控制,而是……主动加入。” 时雨心头一紧。 “所以,他们是靠信仰聚集起来的组织?” 沈砚舟没有回答,只是将徽章收好,然后示意时雨离开现场。 他们穿过人群,重新回到展厅门口。外面的风更大了些,吹乱了时雨鬓边的碎发。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个被铜铃阵困住的男人仍保持着僵硬的姿态,像是等待命运审判的雕像。 “我们接下来去哪?”她问。 沈砚舟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找到这串数字对应的地点。” 他抬手看了眼天色,阳光已经偏斜,投下的影子拉得很长。 “灯塔。” 第14章 灯塔的血色海棠 暮色将临江市的天际染成一片铁锈红,沈砚舟站在地图前,指尖划过北端那座孤立在海岸线尽头的灯塔。时雨坐在窗边,铜勺无意识地敲着瓷碗边缘,节奏断断续续,像是某种密码。 “林小满说那个数字和纺织厂的符文结构相似。”她轻声开口,声音像风里飘来的细雪,“他还在研究,但……我觉得我们不能再等了。” 沈砚舟没有应声,只是把徽章收进西装内袋。怀表在他掌心微微发烫,裂痕从表盖边缘延伸至中心,仿佛随时会碎成齑粉。 他们离开幽冥客栈的时候,风已经大了起来。布偶熊窝在时雨怀里,一反常态地沉默。它左眼的阴阳鱼扣子映着街灯,在她衣襟上投下一道扭曲的影子。 灯塔远远望去像一根插进海面的黑色手指。靠近时才发现,外墙斑驳不堪,藤蔓缠绕着生锈的铁门,仿佛整个建筑都沉睡在时间深处。沈砚舟站在台阶前,抬手摸了摸门框上的刻痕——是与怀表内侧相同的古老符文。 “这里曾经……”他顿了顿,没说完后半句。 时雨没问,只是将铜勺握得更紧了些。她尝不出味道了,但桂花糕的甜香仍在鼻尖萦绕。她知道,那不是幻觉。 门轻易地开了,像是有人在里面等着他们。 灯塔内部比想象中宽敞,螺旋楼梯盘旋而上,每一步都带着陈年木料特有的吱呀声。墙壁上挂着几盏锈迹斑斑的油灯,却未点燃。空气潮湿,混杂着海水的腥咸与某种淡淡的香气——像是血干涸后的余味。 他们在二楼停下脚步,沈砚舟蹲下身,指尖拂过一块掉落的铜铃碎片。灯光透过高窗斜射进来,映出他瞳孔中一闪而过的灰蓝色。 “你没事吧?”时雨低声问。 他摇头,站起身时动作稍显迟缓,“继续往上。” 三楼的走廊尽头有一扇半掩的门,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时雨靠在墙边,闭上眼,试图感知灵体波动,却只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她咬了咬舌尖,没有任何味道。 沈砚舟轻轻推开门。 房间不大,中央摆着一张长桌,桌上散落着几张泛黄的纸张,角落里堆着几个破旧的木箱。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那幅画——一朵盛开的海棠,花瓣呈现出诡异的深红色,仿佛被血浸染过。 “这是……”时雨走近几步,目光落在木牌下方的一行字上:“归途即罪证。” 沈砚舟的手指抚过木牌表面,符文在指尖微微发热。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母亲站在同样的房间里,手中握着一枚与此极为相似的木牌,脸上带着一种从未见过的神情——既温柔,又决绝。 “她在找什么?”他喃喃自语。 时雨没有回应,她忽然感到一阵晕眩,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下一秒,血腥味扑面而来—— 她看见一名男子站在画前,手中握着一把染血的匕首。银质面具遮住了他的脸,但她能清楚地看到面具下的轮廓——那是一张与沈砚舟极其相似的脸。 画面戛然而止。 她踉跄了一下,被沈砚舟扶住。他低头看她,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熟悉的冷静。 “我看到了他。”她喘息着说,“面具下面……是你。” 沈砚舟没有说话,只是将木牌小心地收进怀表夹层。他抬头望向窗外,最后一缕夕阳正从海平线上消失,灯塔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条通往未知的道路。 “这不是巧合。”他说,“我母亲……早就知道些什么。” 时雨靠着他,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记忆中的冰冷触感。她想吃块桂花糕,可她知道,现在尝不出任何味道。 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沈砚舟眼神一凛,尾戒上的铃铛悄然转动。时雨迅速退后一步,铜勺在掌心翻转,几枚铜铃滑入指间。 门缓缓打开。 一只黑猫跃了进来,尾巴扫过门槛,悄无声息地停在长桌边缘。它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着幽光,盯着两人看了片刻,忽然开口: “你们来得太早了。” 话音刚落,它纵身跃入黑暗之中,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沈砚舟的目光落在地上,那里多了一枚小巧的银质徽章,背面刻着一串新的数字。 “这次的目标。”他低声说。 时雨弯腰拾起徽章,指尖摩挲着冰冷的金属表面,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我们还得继续往前走。” 沈砚舟点头,转身走向门口。他的背影像被夜色吞噬一般,沉重而坚定。 时雨最后看了一眼那朵血色海棠,转身跟上。 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房间重归寂静。 只剩下那幅画,依旧静静悬挂于墙上,花瓣上的血色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 第15章 前世红嫁衣的真相 暮色沉得像墨,灯塔外的风裹挟着海腥气撞在窗上。时雨站在那扇密室门前,指尖触到红嫁衣的一瞬,空气骤然凝滞。 沈砚舟站在她身后一步,尾戒上的铃铛微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没有伸手拉她,只是盯着那行绣在衣角的字——“愿汝来世,不再负我”。 门无声地滑开。 密室比想象中宽敞,四壁嵌着铜镜,每一面都映出他们模糊的身影。最中央立着一面古旧铜镜,镜框上刻满符文,隐隐泛着暗红光晕。空气中浮动着桂花香,却不是甜的,而是苦涩的,像是泡久的茶渣。 时雨的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她走到铜镜前,忽然停下。镜中倒影却没有同步停住,而是继续向前走了一步。 沈砚舟瞳孔一缩,抬手抓住她的手腕。 “你看到了什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时雨没回答,目光死死盯着镜中自己身上的红嫁衣。那不是她穿的,可它就在那里,鲜红如血,刺目得让人喘不过气。 记忆涌来得毫无征兆。 画面里,她被抬进一座雕梁画栋的大殿,四周跪满了人。香火缭绕间,有人将红嫁衣披上她的肩头。她想挣扎,却发现手脚都被锁链束缚,动弹不得。 “圣女今日出嫁。”一个声音响起,低沉而熟悉。 她抬起头,看见了那个银质面具的男人。 他站在她面前,一手执杯,一手扶着她的肩,“喝了这杯酒,便与我结为夫妇。” 她咬紧牙关,不喝。 男人叹息一声,低头凑近她耳畔:“你若不喝,便是违逆天命。” 她猛地抬头,正对上他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那一瞬间,她认出了他。 是沈砚舟。 记忆在此刻断裂,如同被利刃劈开。时雨踉跄后退一步,呼吸急促,额头沁出冷汗。 沈砚舟松开她的手,快步走到铜镜前。他盯着镜中自己的倒影,瞳孔微微收缩。镜中的“他”穿着一身玄色长袍,胸前别着一枚青铜铃铛,神情冷淡,仿佛从未有过温度。 “这是……”他低声喃喃。 “你的前世。”时雨的声音有些哑,“也是我的劫。” 沈砚舟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按在镜面上。符文在他掌心亮起,一道微弱的光沿着纹路蔓延开来。镜中倒影随之扭曲,显现出另一幅画面—— 大殿中央燃起熊熊烈焰,红嫁衣在火中翻飞,女子的身影逐渐被吞噬。而在火光尽头,站着那个戴银质面具的男人,他手中握着一只铜铃,轻轻一晃,铃声清越,在夜空中久久不散。 “那是……我?”沈砚舟的嗓音干涩。 “是你。”时雨看着镜中燃烧的自己,眼底浮起一层雾气,“你说过,这一世你会护我周全。可前世……你亲手把我送上了祭坛。” 沈砚舟的手缓缓收紧,指节发白。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你生来就是守护者,注定要背负命运的枷锁。”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我不是来救你的。”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是来完成轮回的。” 时雨怔住。 沈砚舟转身看向她,眼神复杂,“我本以为能阻止这一切。但也许……我才是推动一切的人。” 他的话让空气陡然沉重。时雨望着他,忽然笑了,笑得有些苦涩,“所以,我们从来就不是偶然相遇。你是命中注定要遇见我、伤害我、再拯救我的那个人。” 沈砚舟没有否认。 他低头看向怀表,表盖上的裂痕更深了,仿佛随时会碎成齑粉。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你还记得守心咒吗?”他问。 时雨点头。那是母亲教给他的咒语,用来分辨真实与幻境。 沈砚舟闭上眼,缓缓念出那串古老的词句。铜镜上的符文随之震颤,镜面泛起涟漪般的波纹。 下一秒,整个密室开始震动。 墙壁上的铜镜接连炸裂,碎片四溅。时雨下意识抬手护脸,却被一股力量推得向后跌去。她重重撞在墙上,喉间一阵腥甜。 沈砚舟迅速挡在她身前,铃铛一响,冻结了部分空间。可镜中的倒影仍在移动,缓缓朝他们靠近。 “这不是幻觉。”他低声道,“是前世的残影。” 话音未落,铜镜轰然崩塌。 尘埃落下时,镜中倒影已然消失,只剩一块破碎的镜片落在地上。镜片中,隐约映出一个女人的身影——她穿着红嫁衣,脸上带着泪痕,嘴唇微启,似乎在说什么。 时雨弯腰拾起镜片,指尖拂过那道模糊的轮廓。她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叹息,仿佛跨越百年而来。 “你终于来了……” 沈砚舟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镜片上,眉头皱得更紧。他忽然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你哭了。”他说。 时雨愣了一下,才发现泪水已经滑落。 她摇头,“不是我哭,是她。” 沈砚舟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揽入怀中。他的手掌贴在她后背,隔着衣料传来温热的触感。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总会在梦中听见铃声,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她时,会有种莫名的心悸。 因为他们早已相识。 在百年前的火光中,在红嫁衣染血的那一刻。 “现在怎么办?”时雨轻声问。 沈砚舟低头看她,目光坚定,“既然这是我欠下的债,那就由我来还。” 他松开她,转身走向密室深处。那里,有一盏尚未熄灭的油灯,灯芯跳动,映照出墙角的一面铜镜。镜中,他们的身影依旧清晰可见。 只是这一次,红嫁衣不见了。 时雨跟上去,脚步轻稳。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知道,无论哪一世,她都会选择相信这个人。 因为他是沈砚舟。 是她命中注定的守护者。 铜镜映出他们并肩而立的身影,灯光摇曳间,镜面浮现出一行新刻的字迹: “归途即罪证,亦是救赎。” 灯火忽明忽暗,最终彻底熄灭。 密室重归黑暗。 第16章 陆沉渊的阴谋 密室的尘埃尚未落定,空气中仍浮动着碎镜与灰烬交织的气息。沈砚舟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怀表金属边缘的凉意。他低头看去,表盖上的裂痕像是一道横亘在时间里的伤口,隐隐透出微光。 时雨蹲在地上,手中握着那块破碎的镜片。她轻轻摩挲着红嫁衣的轮廓,仿佛能触摸到百年前的温度。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像是要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将镜片放进袖中。 “我们得继续查。”她低声说。 沈砚舟点头,转身走向密室深处。墙壁上残存的铜镜映出他们的身影,却不再扭曲。他伸手抚过那些符文,指腹传来细微的凸起感。这些刻痕比灯塔其他地方的更深,像是被反复雕刻过许多次。 “这里不是终点。”他说。 时雨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角落里一扇半掩的木门上。门边堆着些破旧的布料,隐约能看到上面绣着海棠花的图案。她皱了皱眉,从怀中摸出一小块桂花糕,咬了一口。 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她的眼前闪过一抹模糊的画面——有人跪在黑暗中,手执狼毫笔,蘸着血写下什么。字迹未干,一道银光闪过,纸张便燃成灰烬。 “有东西。”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就在那扇门后。” 沈砚舟没有多问,直接推开门。门后的空间比想象中宽敞,中央摆着一张长桌,桌上散落着几本封皮破损的书册,最上面那本的封面上印着一枚暗红色的海棠。 “日记。”他轻声道。 两人对视一眼,走近桌前。沈砚舟翻开封面,一股陈旧的墨香混着淡淡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第一页写着一行潦草的字: “献祭之日已近,圣女之魂终将归位。” 时雨的手指微微收紧。她看着那行字,心跳不自觉加快。沈砚舟翻动书页,发现里面详细记录了一连串仪式步骤,涉及三处幽冥节点的开启顺序、灵力引导方式,以及……她的名字。 “他们早就计划好了。”她喃喃道。 沈砚舟的目光扫过那些字句,忽然停在某一页。他的瞳孔微缩,低声念出其中一句:“唯有守护者亲手完成仪式,才能唤醒沉睡的地脉。” 时雨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沈砚舟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往下翻。越往后,字迹越凌乱,像是写的人情绪逐渐失控。最后一页只留下一句话: “我等千年,只为再见她一面。”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陆沉渊。”沈砚舟终于吐出这个名字。 时雨的喉咙动了动。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可当它从沈砚舟口中说出时,她的心脏竟泛起一阵钝痛,仿佛某个沉睡的记忆正在苏醒。 “他是谁?”她问。 沈砚舟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母亲曾说过,有一个男人,每一次轮回都会寻找圣女,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那句话的最后一个字,“我想,我们找到了他。” 时雨低头看向那本日记,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戴着银质面具的男人。他在火光中摇响铜铃,眼中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 只是那时,她还不叫“时雨”。 沈砚舟合上日记,神色冷峻。他从怀表夹层取出那枚血色海棠木牌,轻轻放在桌面上。木牌表面的符文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微弱的光,与日记上的某些符号极为相似。 “这不是普通的标记。”他低声道,“这是一把钥匙。” “钥匙?”时雨蹙眉。 “通往幽冥节点的钥匙。”沈砚舟抬眼,“也是陆沉渊计划的核心。” 时雨的呼吸微滞。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仅仅是这场阴谋的旁观者,而是最关键的那环。 她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也不是因为运气好才活到现在。她是被选中的,是被牵引来的。从她七岁那年失去味觉开始,命运的齿轮就已经转动。 “我不想去当什么圣女。”她忽然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倔强,“我不是谁的棋子。” 沈砚舟看着她,目光柔和了几分。他伸出手,将怀表放回她掌心,“你从来都不是。” 时雨低头看着那枚裂痕交错的怀表,心中泛起一丝暖意。她知道,沈砚舟不会让她成为牺牲品。他会阻止这一切。 可问题是,他们该从哪里开始? 沈砚舟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伸手翻开日记的最后一页。在一页几乎被烧毁的纸张背面,有一张泛黄的地图。地图上标注着三个地点,分别用不同颜色的墨水圈出。 “临江纺织厂。”沈砚舟念出其中一个位置,眉头紧锁,“那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火。” 时雨也认出了那个地方。她曾在通灵时看到过那场火灾的画面,火焰中有人影晃动,还有一个熟悉的背影…… “我记得。”她低声说,“我在梦里见过。” 沈砚舟点点头,将地图摊开在桌上。他指着另外两个标记,“这两个地方呢?” 时雨闭上眼,将手中的桂花糕碾碎,撒在地图上。她屏息静气,等待嗅觉带来的讯息。 片刻后,她睁开眼,指向其中一个标记,“这个味道……是我前世常去的地方。” 沈砚舟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是一个废弃的古宅,位于城南,周围几乎没有居民区。 “看来,我们必须去一趟那里。”他说。 时雨点头,却没有立刻行动。她的目光落在地图的边缘,那里有一行小字,几乎被岁月抹去。 “归途即罪证。” 她念出这句话,心头忽然一震。 沈砚舟也看到了,他的眼神变得深沉,“母亲留下的线索……她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 时雨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一个事实——沈砚舟的母亲,或许不是单纯的受害者。她在死前留下了太多痕迹,每一个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你相信她吗?”她问。 沈砚舟沉默许久,才缓缓点头,“我相信她想救我们。” “那就别再犹豫了。”时雨站起身,将地图收进袖中,“我们要抢在陆沉渊之前,找到剩下的节点。” 沈砚舟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嘴角微微扬起。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 “走吧。”他说。 两人并肩走出密室,身后是满地碎镜与未尽的余温。风穿过空荡的灯塔,吹熄了最后一盏油灯。 夜色如墨,星光隐匿。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一座古老的宅院静静伫立,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第17章 血色海棠木牌的秘密 夜色如墨,风裹挟着江水的腥气扑面而来。时雨将地图叠好塞进袖中,指尖还残留着桂花糕的甜香。沈砚舟走在她身侧,脚步沉稳,却在经过灯塔最后一阶台阶时微微一顿。 他低头看了眼怀表。 裂痕依旧横亘其上,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走吧。”他说。 两人沿着小巷前行,街灯昏黄,照出他们交错的影子。暗处有低语声游走,像是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正在窥视。时雨下意识摸了摸发间的阴阳罗盘簪子,铜铃轻响,微弱的灵力波动扫过四周。 “有人。”她低声说。 沈砚舟没有停步,只是轻轻转动尾戒上的青铜铃铛。铃音未响,时间已悄然凝滞。巡逻队的身影僵在远处,手持血色海棠木牌,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他们的脚下,几缕黑雾正缓缓爬行,仿佛嗅到了什么猎物的气息。 两人绕过他们,转入一条废弃的地铁通道。空气潮湿,墙缝间渗出青苔的气味。时雨咬了一口浅粉色的桂花糕,舌尖泛起一丝熟悉的苦涩——那是记忆的味道。 她的脚步忽然一顿。 画面在眼前闪现:一个身影站在黑暗中,手中握着狼毫笔,蘸着血书写什么。字迹未干,纸张便燃成灰烬。那人抬起头,银质面具下露出半张脸——那是一双熟悉的眼睛。 沈砚舟。 她眨了眨眼,画面消散,心跳却乱了几拍。 “怎么了?”沈砚舟察觉她的迟疑,低声问。 “我看到了……”她顿了顿,不确定地开口,“那个戴银质面具的人,在写血书。” 沈砚舟眉头微蹙,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桂花糕上,“你确定是‘他’?” “不是现在的你。”她摇头,“是……另一个你。” 沈砚舟沉默片刻,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侧,继续向前走。他的手掌温热,却带着一丝紧绷的力道。 “别让那些画面影响判断。”他说,“过去的事,不该成为你的枷锁。” 时雨看着他,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隧道尽头透出一线光亮,他们走出地下,迎面而来的却是另一片荒凉。 临江纺织厂旧址静静伫立在夜色中,锈蚀的铁门半掩,仿佛等待着什么人的归来。风吹过残破的窗棂,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入口就在那边。”时雨指着左侧一处塌陷的围墙,“布偶熊刚才给我信号,仓库里有大量木牌。” 沈砚舟点头,率先跃下台阶。地面满是碎玻璃与断裂的钢筋,每一步都需谨慎。他抬手挥动怀表,一圈淡蓝色的时间断层在他们周围展开,将周围的幻象隔绝在外。 时雨跟在他身后,鼻尖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她皱眉,试图分辨这味道的来源,却发现它竟来自脚下的土地。 “这里……埋过人。”她喃喃。 沈砚舟脚步一顿,弯腰捡起一块嵌在泥土中的铜片。半枚符文清晰可见,背面沾着早已干涸的血迹。形状与血色海棠木牌极为相似。 “不止一个。”他说。 他们在废墟中穿行,直到一堵倒塌的砖墙边停下。几具风化的骨架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上挂着碎裂的木牌。符文已经模糊,但依旧能辨认出与地图上的标注一致。 “这些木牌……不是装饰品。”时雨蹲下身,手指拂过其中一枚,“它们被用来标记命格。” 沈砚舟翻动一具骨架的手臂,发现一张泛黄的照片从指缝间滑落。照片上是一个女子的背影,长发垂落,身穿素白长裙。背面写着一行字: “她回来了。” 他盯着那句话许久,才缓缓将照片收入怀中。 “走。”他站起身,语气平静,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迫感。 仓库大门吱呀作响,他们推门而入。 血腥气扑面而来,墙上挂满了未完成的木牌,每一枚都刻着不同的符号。空气中浮动着怨气,仿佛这些木牌本身便是某种诅咒的载体。 “这些木材……”时雨走近一面架子,指尖刚触碰到一块木牌,脑海便一阵刺痛。 画面再次浮现。 一个身影站在中央,将木牌按顺序排列,仿佛在进行某种召唤仪式。他戴着银质面具,右手握着一把染血匕首,正指向画中女子的方向。 那女子,正是她。 “他在找我。”她声音沙哑。 沈砚舟迅速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别看那些木牌。” 他转身走向角落,翻开一本登记册。纸页泛黄,记录详尽,每一枚木牌都有对应的持有者信息,包括失踪者的姓名、死亡时间,甚至还有生辰八字。 “他们用木牌追踪转世之人。”沈砚舟低声念道,“每一次轮回,都会留下痕迹。” 时雨走到他身边,视线落在最后一页。 一幅画像静静躺在纸上。 画中女子身着红嫁衣,面容模糊,却佩戴着阴阳罗盘簪子——正是她现在的装扮。 画像下方,写着一句话: “圣女归位之日,即轮回终结之时。”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陆沉渊。”沈砚舟终于吐出这个名字。 时雨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可当它从沈砚舟口中说出时,她的心脏竟泛起一阵钝痛,仿佛某个沉睡的记忆正在苏醒。 “他是谁?”她问。 沈砚舟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母亲曾说过,有一个男人,每一次轮回都会寻找圣女,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那句话的最后一个字,“我想,我们找到了他。” 时雨低头看向那本日记,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戴着银质面具的男人。他在火光中摇响铜铃,眼中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 只是那时,她还不叫“时雨”。 沈砚舟合上日记,神色冷峻。他从怀表夹层取出那枚血色海棠木牌,轻轻放在桌面上。木牌表面的符文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微弱的光,与日记上的某些符号极为相似。 “这不是普通的标记。”他低声道,“这是一把钥匙。” “钥匙?”时雨蹙眉。 “通往幽冥节点的钥匙。”沈砚舟抬眼,“也是陆沉渊计划的核心。” 时雨的呼吸微滞。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仅仅是这场阴谋的旁观者,而是最关键的那环。 她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也不是因为运气好才活到现在。她是被选中的,是被牵引来的。从她七岁那年失去味觉开始,命运的齿轮就已经转动。 “我不想去当什么圣女。”她忽然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倔强,“我不是谁的棋子。” 沈砚舟看着她,目光柔和了几分。他伸出手,将怀表放回她掌心,“你从来都不是。” 时雨低头看着那枚裂痕交错的怀表,心中泛起一丝暖意。她知道,沈砚舟不会让她成为牺牲品。他会阻止这一切。 可问题是,他们该从哪里开始? 沈砚舟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伸手翻开日记的最后一页。在一页几乎被烧毁的纸张背面,有一张泛黄的地图。地图上标注着三个地点,分别用不同颜色的墨水圈出。 “临江纺织厂。”沈砚舟念出其中一个位置,眉头紧锁,“那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火。” 时雨也认出了那个地方。她曾在通灵时看到过那场火灾的画面,火焰中有人影晃动,还有一个熟悉的背影…… “我记得。”她低声说,“我在梦里见过。” 沈砚舟点点头,将地图摊开在桌上。他指着另外两个标记,“这两个地方呢?” 时雨闭上眼,将手中的桂花糕碾碎,撒在地图上。她屏息静气,等待嗅觉带来的讯息。 片刻后,她睁开眼,指向其中一个标记,“这个味道……是我前世常去的地方。” 沈砚舟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是一个废弃的古宅,位于城南,周围几乎没有居民区。 “看来,我们必须去一趟那里。”他说。 时雨点头,却没有立刻行动。她的目光落在地图的边缘,那里有一行小字,几乎被岁月抹去。 “归途即罪证。” 她念出这句话,心头忽然一震。 沈砚舟也看到了,他的眼神变得深沉,“母亲留下的线索……她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 时雨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一个事实——沈砚舟的母亲,或许不是单纯的受害者。她在死前留下了太多痕迹,每一个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你相信她吗?”她问。 沈砚舟沉默许久,才缓缓点头,“我相信她想救我们。” “那就别再犹豫了。”时雨站起身,将地图收进袖中,“我们要抢在陆沉渊之前,找到剩下的节点。” 沈砚舟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嘴角微微扬起。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 “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密室,身后是满地碎镜与未尽的余温。风穿过空荡的灯塔,吹熄了最后一盏油灯。 夜色如墨,星光隐匿。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一座古老的宅院静静伫立,等待着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