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残破的玻璃窗斜射进纺织厂,灰尘在光柱中缓缓浮动,仿佛时间也变得迟缓。染缸边沿的字迹依旧阴冷刺骨——“以血为引,染命归魂”。
时雨站在原地,心跳如擂鼓,脑海中那个名字挥之不去。
沈砚舟低头看了眼怀表,指针刚刚恢复平稳,却仍泛着一丝不寻常的微光。他抬头看向时雨:“你还好吗?”
她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铜勺柄上的海棠花纹,喉间干涩得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走吧。”他说,转身朝出口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坍塌的厂房,脚步轻而谨慎。风从破碎的墙洞灌入,带着潮湿的锈味与霉气,仿佛连空气都在低语。
就在他们即将踏出主厂房的一瞬间,一阵奇异的铃声响起。
不是青铜铃,也不是金属碰撞的声音,而是某种介于木质与皮革之间的摩擦声,像是枯叶被踩碎,又像老木门缓慢开启。
沈砚舟猛地停下脚步,尾戒上的铃铛微微震动了一下。
“有人。”他低声说。
时雨立刻屏住呼吸,手中的铜勺轻轻敲了敲碗沿,发出一声清越的响音。空气中顿时泛起一圈轻微的波动,如同水面涟漪般扩散开来。
五道黑影从四面八方浮现,悄无声息地围拢过来。
他们穿着统一的深色长袍,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半张苍白的嘴和下颌线条。胸前各挂着一块血红色的海棠木牌,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暗影会。”沈砚舟语气平静,但手已经按在了怀表盖子上。
最前方那人抬起手,五枚木牌同时亮起红光,紧接着,三头灵体从虚空中撕裂而出,浑身缠绕着黑色锁链,眼眶中燃烧着幽蓝火焰。
它们发出尖锐的嘶吼,朝两人扑来。
“跑!”沈砚舟一把抓住时雨的手腕,拉着她迅速后撤。
可地面早已年久失修,几块松动的地砖在脚下一滑,时雨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
那头最前面的灵体趁机扑来,利爪划破空气,直取她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沈砚舟猛然甩开怀表,链坠上的铃铛碎片发出一道高频震颤,空气中仿佛有一层无形屏障骤然展开,将灵体的动作短暂定格了一瞬。
“快走!”他推了时雨一把。
她咬牙稳住身形,迅速从口袋里摸出最后一块桂花糕,一口咬下。
甜味在舌尖炸开,灵力随之涌动。她抬手将剩下的半块抛向空中,糖粉洒落,竟引来两头灵体的注意,它们猛地调转方向,追着那缕甜香而去。
“这边!”沈砚舟拉住她,朝着断墙的方向疾奔。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是另一头灵体撞上了支撑梁柱,整座厂房都为之震颤。
“跳!”沈砚舟在断墙前猛地发力,背起时雨跃起。
他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沈砚舟利用怀表最后一点能量,再次冻结了半秒的时间。
就是这短短的半秒,让他们成功落地,滚过瓦砾堆,冲出了包围圈。
黑袍人没有追出厂房,只是静静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去。
其中一人缓缓伸手,将斗篷边缘的一角拉开,露出半张布满烧伤疤痕的脸。
——
两人一路狂奔至厂区外,才终于停下来喘口气。
时雨靠在路边的石墩上,胸口剧烈起伏,指尖还残留着刚才那一跳时抓着沈砚舟肩膀的触感。
沈砚舟则蹲在地上,打开怀表查看内部情况。指针还在轻微颤动,表面多了一道新的裂痕。
“你的怀表……”她低声问。
“还能用。”他合上盖子,站起身,“但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时雨沉默片刻,从地上捡起一枚掉落的铜铃碎片。它原本属于怀表的一部分,此刻却失去了光泽,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力量。
“他们在等我们。”她说。
沈砚舟眼神一沉。
远处的厂房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破败,风吹过时,那些挂在屋檐下的铁皮风铃发出空洞的嗡鸣。
“你听到什么了吗?”她忽然问。
“什么?”
“刚才……我好像听见有人说话。”
沈砚舟皱眉,耳中回荡着那句模糊的呢喃:“你终究还是来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尾戒上的铃铛。
——
天色渐暗,江水拍打着岸边礁石,发出沉闷的回响。
两人回到市区,走在一条偏僻的小巷中。路灯尚未亮起,街边店铺大多已关门,只有几家便利店还亮着暖黄的灯光。
“接下来怎么办?”时雨问。
沈砚舟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铜勺上。
“我们需要一个能稳定灵力的地方。”他说,“而且……你刚才看到的画面,还没说完。”
时雨抿了抿唇,点头:“那个人……戴着银质面具,手里拿着一把染血的匕首。他站在染缸旁边,对红衣女子说了句‘对不起’。”
沈砚舟瞳孔微缩。
“然后呢?”
“然后……”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我看到了他的手,戴着一枚铜戒指,上面刻着一个字。”
“什么字?”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神认真而坚定。
“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