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舟站在巷口,望着远处渐渐熄灭的霓虹灯,低声说道:“你刚才听到的铃音……是不是还夹杂着别的声音?”
“嗯。”时雨点头,“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谁在唱歌。”
沈砚舟沉默片刻,抬手转动尾戒上的铃铛。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静:“那是‘献祭’的余响。”
时雨闻言一怔。
“我们得合作。”沈砚舟转身看向她,目光坚定,“否则,下一个消失的,可能是你。”
时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看着手中的桂花糕,眼神逐渐变得认真起来。
她终于明白,这不只是关于一场命案。
而是,一段被遗忘百年的诅咒,正悄然苏醒。
——
夜风穿过街巷,带着江水潮湿的腥气,也吹动了时雨发间的铜铃。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铜勺,勺柄上的海棠花纹在月光下泛起一层淡淡的银光。
“你知道怎么去幽冥客栈吗?”她忽然问。
沈砚舟眉梢微挑,似乎并不意外她会这么问。他将尾戒转了一圈,青铜铃铛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它不是个地方,是种状态。”
“那我们就得让它‘显形’。”时雨咬了一口桂花糕,甜味入口,却不像平常那样令人心安。她闭上眼,舌尖残留的糖霜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像——黑瓦飞檐,灯笼摇曳,门楣上悬着一块斑驳的木牌:幽冥客栈。
睁开眼时,他们已站在一条狭长的青石巷中。
客栈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随风轻轻晃动。灯笼纸面上映出模糊的人影,仿佛有人在屋内走动。可当两人走近,那些人影又像雾气般消散不见。
“结界。”沈砚舟低声说,指尖在空气中划过,像是触碰到了某种无形的屏障。
时雨绕着客栈外墙走了半圈,最后停在东南角的一座烛台前。烛台上插着一支未燃尽的蜡烛,底座刻着一枚模糊的海棠纹路,边缘染着暗红色的痕迹。
“这里。”她用铜勺轻轻敲了敲烛台,“结界的弱点。”
沈砚舟蹲下身,仔细观察那枚纹路。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尾戒上的铃铛无声震动了一下。
“这不是普通的装饰。”他低声道,“这是封印符的一部分。”
话音刚落,一阵狐火从客栈二楼飘落下来,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缓缓向他们逼近。火光跳动间,隐约可见其中浮动着细碎的符文。
“巡逻的守卫。”沈砚舟站起身,语气平静,“每五分钟变换一次路径。”
时雨靠在他身后,小声问:“多久空窗期?”
“三十秒。”他说,“准备好了就说。”
时雨深吸一口气,吃下最后一口桂花糕。糖分在体内炸开,她的感官瞬间敏锐到极致。耳边传来细微的火焰爆裂声,鼻尖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
“现在。”她轻声说。
沈砚舟迅速迈步向前,手掌贴在烛台表面。他手腕一翻,怀表链坠上的铃铛碎片发出一声清脆的共鸣。空气中的结界如同水面般荡开涟漪,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
两人几乎是同时闪入客栈大门。
——
大厅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混合着酒、血与旧书的味道。柜台后站着一位女子,正慢条斯理地擦拭一只琉璃杯。她穿着绣满彼岸花的旗袍,发间玳瑁簪在灯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两位,不请自来?”她抬起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楚老板。”沈砚舟走上前,将铃铛碎片放在柜台上,“有些事,想请教。”
楚红袖的目光落在那枚碎片上,指尖不经意地在桌面画了一个小小的符号。她放下酒杯,轻轻一笑:“你们找错人了。”
“真的吗?”时雨突然开口,“那你告诉我,‘百年染坊’的气味,是什么样的?”
楚红袖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小姑娘,别拿你那一套通灵术来吓唬我。”她语气轻佻,却掩不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惊疑,“你想知道什么?”
“那个红衣女人是谁?”沈砚舟直视她的眼睛,“她为什么会被推入染缸?”
楚红袖轻轻叹了口气,端起一杯酒,用狐火加热至沸腾。她抿了一口,才缓缓道:“那是百年前的事了。纺织厂大火那天,有个红衣女子死在染坊里。有人说她是被情所困,有人说她是被诅咒缠身……但真正的原因,没人知道。”
“可你知道。”时雨盯着她,“对不对?”
楚红袖没有否认,只是将酒杯轻轻搁下,目光转向窗外:“你们不该来这里。”
“但我们来了。”沈砚舟的声音冷了几分,“而且,我们会查到底。”
楚红袖终于笑了,笑意却比寒霜更冷:“那就祝你们好运吧。”
——
二楼走廊昏暗而寂静,墙上挂着几幅陈旧的画像,画中人的脸都被抹去了。尽头有一扇雕花木门,门边挂着一只古旧的铜钟,钟摆缓慢摆动,每一次震颤都让空气产生细微的波动。
“空间位移。”沈砚舟看着钟摆节奏,“每隔七秒,真实空间就会移动一次。”
“那我要抓紧时间。”时雨从怀里掏出一块粉色桂花糕,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甜味在舌尖炸开,紧接着是一股强烈的血腥气。她眼前的世界骤然扭曲,画面如幻灯片般快速切换。
一间染坊,红色染液翻滚不止。
红衣女子背对着她,跪在染缸边缘,双手被铁链锁住。她挣扎着回头,脸上布满泪痕和血迹。
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个身影缓缓走进来,穿青衫,戴银质面具。他手中握着一把带倒刺的匕首,刀锋上还沾着新鲜的血珠。
“对不起。”那人低声说,“我必须这么做。”
红衣女子眼中闪过震惊与绝望。
下一秒,她被猛地推向染缸,铁链断裂,身体落入猩红液体中。她拼命挣扎,手指紧紧抓住染缸边缘,指甲撕裂,鲜血滴落。
画面戛然而止。
时雨猛然睁开眼,呼吸急促,额上冷汗涔涔。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桂花糕,只剩半块,糖粉洒落在地上,像是一滩干涸的血渍。
沈砚舟伸手扶住她,眉头紧蹙:“你看到了什么?”
“那个人……”时雨喘息着,声音发哑,“他戴着银质面具,手里拿着一把带倒刺的匕首。”
沈砚舟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
“我知道他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