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在迅速远离摄政王府后,没有立刻回枕水楼,而是趁着尚未宵禁,一头钻进了州桥西大街的晚市。
州桥晚市热闹非凡,叫卖声不绝于耳,阑珊灯影下,人群熙熙攘攘。
心脏在胸腔中狂跳不已,黎安在几乎不能遏制住自己起伏不定的呼吸。
方才那一瞬间发生的一切都太快,所做出的一切动作几乎都是出自本能反应和直觉判断。
黎安在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正确,也不知道那声裂帛后,涂了剧毒的短匕究竟有没有刺破燕歧的皮肤。
直至现在,黎安在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感到害怕。
刺杀前全凭着一腔热血,刺杀的时候根本顾不得紧张,直到现在,一直被他压着的负面情绪才剧烈上涌。
他竟然真的敢就那样提剑而上,只身对上防卫森严的大人物。
他手脚发凉,有点想把自己缩到角落里,但却依旧强撑着停止脊梁。
他还需要做些后续的工作。
黎安在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行人之中,一边走,一边用长袖将脸上易容的脂粉抹去,然后脱下外袍,翻了个面,重新套在身上,褐色的布衣就变成了鲜亮清新的月白色绸缎。
黎安在退至街边,随手在地上捡起一支不知被谁斫断的枯枝,将散落的长发在脑后随意绾起。
转眼,再从人群中钻出来的时候,羸弱苍白的眼盲少年早就不见,取而代之的翩翩而立的少年君子。
黎安在沿着西大街逛了两圈,确保周围没有追踪而来的护卫后,狂跳不已的心脏才缓缓归定,黎安在这才敢回到枕水楼。
“小黎?”
“小黎!你可算是回来了!”
黎安在刚一推推开后院的侧门,就看见一众师兄师姐蹲守在门口,眼巴巴地盯着他。
“诶?”黎安在眨眨眼,“大家怎么都没休息?”
“小黎,这可是你的第一个任务,那摄政王又是个不好惹的,我们担心你的安危。”
“可不是嘛!听说你今天去刺杀摄政王,我们都紧张得睡不着觉。”
“你平安归来就好。”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关心从四面八方涌来,看着枕水楼里师兄师姐担忧关切的目光,黎安在的心里顿时涌入一股暖流。
就像是孤身在外打拼的孩子,就算在艰难,也都觉得一切都没什么,忽然间家人传来一句关心问候,顷刻间就能击碎心房,那种委屈就一瞬间再也压制不住,冲上眼眶。
黎安在瘪了瘪嘴,今日一晚上在燕歧那里受到的挫,连带着好几日蹲点观察都没找到合适时机的憋屈,忽然就被放大了无数倍。
黎安在立刻将在马车上的试探、刁难,和下车后突然扮住他的肩膀发难的事情一一讲给师兄师姐听。
少年愤愤地咬着牙:“燕歧那厮就是个——”
“就是个……”黎安在忽然词穷,顺风顺水长这么大,他从未骂过人,也不会骂人,一句话卡住,憋了半天,搜肠刮肚,终于拧着眉,咬牙切齿碾出一个贬义词,“就、就是个大坏蛋!”
“O.O”
“OoO”
“……”
“扑哧。”
一句话出来,师兄师姐愣住了,沉默好半响,大师姐忽然没绷住,以袖掩面,别过头去,笑出了声。
黎安在:“……”
他抬手轻轻拍拍自己的嘴。
呸呸呸。
二师兄大笑着勾住黎安在的肩膀:“黎啊,哪有你这样骂人的,毫无气势。来,跟着师兄学——”
二师兄猛吸一口气,叉腰而立,破口大骂:“燕歧!汝个竖子!混账!巧言令色的奸臣!衣冠禽兽!非人哉,瞧你给我们小师弟气成什么样子!”
黎安在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这般有气势的么!
“来,给大家凶一个!”二师兄捏了捏黎安在的肩膀,鼓励道。
黎安在仍是不敢骂人的,但见二师兄威风凛凛,黎安在一双眼眸中满是钦佩,决定要好好学学。
黎安在捏着衣角,咽了咽口水壮胆,慢慢地呼吸,闭上眼硬着头皮,却因有些羞赧,脸颊上飘上一丝绯红,小声喃喃:“燕、燕歧……你混账……禽兽……不是人!”
终于,磕磕绊绊,也算是囫囵将师兄的话复述了出来。
二师兄陷入了沉默:“……”
小院子里也陷入了沉默。
良久,二师兄长叹一声,拍了拍黎安在的肩膀,沉痛地说:“师弟啊,以后还是少骂人吧……骂人不像是骂人,别给人骂爽了……”
黎安在:“?”
黎安在没听懂,并且一头雾水,歪了歪脑袋。
“好了,佘远,别闹。”大师姐开口打断了大家叽叽喳喳闹成一团的状态,然后看向黎安在,“小黎,怎么样,刺杀成功了吗?”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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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安在从怀中取出拐杖,弹出短匕,又合上,深深蹙着一双好看的眉毛,努力回忆,“出手的时机比较赶,我划破了他的衣袖,但有没有伤及皮肉……我不知道……当时眼前蒙着白布,第二刀被挡住了,情况紧急,来不及再补刀,我便先撤了。抱歉,我……”
少年双手捧着武器,眼神忐忑,有些不安地看着师兄师姐。
这是他第一次行动,结果并不算圆满,黎安在发泄之余,更多的是慌乱,生怕自己搞砸,愧对枕水楼的名声。
“无妨。”大师姐温柔道,“你是对的,小黎,我们只是拿钱办事的刺客,并不承载崇高的理念,也无需玉石俱焚,在行动中,最应当保证自身的安危,赏金还能再赚,命可只有一条,你将师父教的知识践行得很好。”
黎安在怔怔低下头,抹了下鼻子,低声说:“我知道了。”
“就是啊!”佘远爽朗一笑,用力拍了拍黎安在的肩膀,“再说那燕歧就是很难搞,我们都不敢接这个悬赏呢,那样无懈可击的一个人,师弟你竟然能找到机会接近,甚至让他吃了个大亏,超棒的好吧!”
黎安在被拍了一个趔趄,抬头,双眼微微睁大,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所以真的不是因为他盲目自大接下悬赏,却因优柔寡断,错失了最好的刺杀机会,以至于仓皇行刺,不知是否成功,甚至很有可能打草惊蛇,惹来通缉令,让燕歧警惕,更难下手?
“轻松些,小黎,去睡一觉吧。”大师姐温声说,“这些日子辛苦了,先不要想那么多。”
佘远嗓门大,动作快,直接把黎安在推进屋里,拍拍胸脯说:“你就安心睡到日上三竿,师兄我明早帮你探探燕歧死没死。”
黎安在被按在榻上,他缓缓闭上眼。
一整日精神紧绷后,他很快睡着了。
却依旧做了噩梦。
他梦见,床榻边逐渐开满了赤红色的彼岸花,燕歧的鬼魂从花丛中幻化出来,蟒服的衣袖断裂,双目赤红,淌下血泪,阴恻恻地笑着,盯着他。
“就是你杀了我?”
“很好,你需要付出代价。”
说着,逐渐俯身压到榻上,压在他的身上,黎安在只觉得四肢僵硬,挣扎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燕歧离他越来越近,用覆目的白布绑住他的双手,张口咬在他的脖颈上。
啊啊啊!
鬼啊!
鬼吃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