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在的手指按在拐杖卡扣上,却迟迟没有动手。
直觉告诉他,现在不是最好的出手时机。
眼前,燕歧的姿态散漫松弛,单手倚靠凭几,垂眸轻将茶盏放回车中央的案几上,抬腕拿起置于桌上的一卷卷宗,看似毫不设防的模样。
但黎安在不确定那双狭长深沉的眼眸下,藏了多少老谋深算的计策。
黎安在却不会听错,方才这男人拔剑的速度极快,剑锋凌厉。
燕歧为何突然发难?用长剑摘掉他的覆目的白布后,看似随意地问了一个问题,就不再开口。
难道是起了疑心?还是在等待着他露出破绽?
这摄政王就像是一个老狐狸,用突如其来的发难打断了黎安在的计划。
此前黎安在也曾在枕水楼的藏卷阁查阅过密报,摄政王以武起家、上阵杀敌,有一身武艺傍身,倘若在对方有准备的情况下动手,黎安在没有把握可以一击制敌,而马车周围遍布披甲带刀的护卫。
若一击不中,护卫回过神来,那他要面对的,可就是被层层包围的局面了。
他是刺客,不是死士。
他不仅要刺杀成功,还要全身而退。
而倘若目前对局面是燕歧设下的陷阱,只等着他莽撞闯入其中……
黎安在可不想第一次任务就折戟沉沙。
由于需要伪装眼盲之人,黎安在不仅不能眨眼,还得一直保持瞳孔空洞茫然的模样,时间久了,眼睛传来不适的酸痛感。
他却不能有异动,谁知道这老狐狸有没有在暗中观察他的破绽
黎安在深吸一口气,他需要先试探,也需要破局。
思及此,黎安在将身子微微向前倾,整个人保持着普通平民装上大人物时的惶恐姿态,颤抖着小声嗫喏:“王爷……”
燕歧闻声抬眸,视线轻轻缀在他的眼瞳上,用眼神表达了三个字:什么事?
黎安在好险就被骗到了。
幸好他时刻谨记他现在的身份是个盲人。
黎安在的视线飘忽在燕歧脸侧,自然而然地,像个真正的盲人那样,错开了燕歧对上来的视线。
许久没有等到回应的声音,黎安在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袖,试探着又轻唤一声:“王爷……?”
燕歧这才不急不缓地开口,惜字如金般:“说。”
“王爷……”黎安在抿了抿唇,轻声问:“可、可否将蒙眼的布条还给草民?”
重新蒙上白布,黎安在就不用像现在一样时刻警惕紧绷。
燕歧缓缓垂眸,将白布握在他的手心里,燕歧慢条斯理地又将布条折上一折,淡声开口:“在桌上,自己拿。”
黎安在:“……?”
黎安在明晃晃地看到,自己蒙眼的白布落在燕歧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中,这人却告诉他,布条在桌上??
是人吗?
无奈,黎安在现在是个瞎子,他不应知道燕歧这厮在戏弄他。
黎安在将双手缓慢向前伸过去,试探着一点点触碰上面前的案几,小心地来回摸索。
而罪魁祸首就坐在对面,支着脑袋,手中摩挲把玩着白布,静静看着他始终也摸索不到的焦急模样。
终于,燕歧像是看够了戏一般,大发慈悲地将手中的白布递给他。
“这儿。”
白布被放到黎安在的手边,燕歧的指尖随着动作,不经意划过黎安在的手背。
一抹微凉的触感落在手背上,转瞬即逝。
很熟悉。
但想一时半会儿不出。
黎安在握紧了白布,连声说:“多、多谢王爷……”
终于取回了白布,黎安在依旧保持着抬头、眼神空洞的模样,双手置于腿上,一点点将布条捋顺开,重新蒙住双眼,在脑后系好。
直到再次蒙住双眼,黎安在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要回白布后,燕歧方才试探的那一关算是过了,对方应该相信,他真的是个盲人。
黎安在将双手落回拐杖上。
他要寻一个动手的机会。
一时间车内寂静无声,燕歧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只是垂眸翻看卷宗,车内只偶尔响起几声纸张被翻动的莎莎声响。
“王爷……”黎安在主动开头打破了这份平静。
燕歧没抬眼,只淡淡一句:“讲。”
“您要带我……草民去何处?”
燕歧说:“回府。”
回府啊……
黎安在懵懵地“啊”了一声,似乎有些状况外。
燕歧捏着纸张的手指紧了紧,忍住了想要抬头看看黎安在现在是什么表情的欲望。
“嗯。”他依旧淡漠,说,“既是本王的车架在御街上撞伤了无辜百姓,理应负责,带你回府,让府中医师看诊一番。”
这可了得?
黎安在他根本就没扭伤脚踝。
若是让摄政王府的医师识破,那不就坐实了他居心不纯的意图?
在王府内,可不好下手。
黎安在立刻慌忙摆手:“不不……多谢王爷,草民卑贱之身,哪敢如此劳烦王爷费心……”
“本王不想再说第二遍。”燕歧语气没什么起伏,但听着却比方才那句更不容置喙。
黎安在:“……”
行。
那他该动手了。
可就在这时,马车却缓缓停下了。
黎安在不动声色地轻轻蹙起眉。
“来人,扶他下车。”
可恶,竟然这么快就到摄政王府了么?
现在不好下手了。
车帷被从外挑开,还是之前那名搀扶他离开的刀甲卫,托起他的手臂,将他小心地扶下了马车。
在他身后,燕歧也从马车中下来。
黎安在侧耳细听,仔细计算着他与燕歧的距离,现在落后于他身后五步,而他因眼盲,行走的步子慢,燕歧的步子比他要快,且贵为王爷,回府定要走在他前面。
只需要等待错身的那一刻,黎安在就会直接推开这名刀甲卫,冲向燕歧。
黎安在慢吞吞地走着,他将手握在拐杖上,手心已沁出了冷汗。
而在他身后,燕歧下了马车,抬眼看向黎安在。
少年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倒腾着絮絮的小碎步,走两步跛一下,甚是可爱,尽心尽力伪装,只为接近他。
趁着黎安在背对他,燕歧终于将绷了一路的嘴唇放松下来,不自觉莞尔轻笑。这一笑,傍边的护卫不明所以,只看到自家王爷莫名盯着府邸的大门,阴恻恻勾唇,笑得阴森,吓了一跳。
燕歧眼里自然看不见周围的护卫,满眼只盯着黎安在的背影——虽然黎安在费劲心思接近他是为了杀他,但燕歧自动将这半句抹去。
就是黎安在身边那个挨得极近的刀甲卫,让燕歧莫名觉得碍眼。
只是搀扶着领路,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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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近做什么?
燕歧颇有些心烦地皱眉,他走上前去。
黎安在脚底磨着地面,他听见了燕歧从身后走来的声音。
三步。
两步。
很近了。
就是现在!
黎安在正准备回头,却忽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按住了肩膀,下一瞬,另一股力道握在了他手上的拐杖上。
黎安在:!!!
怎么回事?!
心中陡然一惊,他没想到燕歧竟然又一次突然发难。
这老狐狸,城府深沉,行事更是捉摸不透。
黎安在咬了咬牙。
事已至此,那便不能再耽搁了,不论出于何种理由,燕歧现在近身了,机会绝佳,等进了府邸,就更没有机会了。
电光石火之间,黎安在立刻做出了判断。
他猛地按下一直搭在卡扣上的手指。
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拐杖的一端瞬间向外弹出,短匕悄无声息地被黎安在稳稳攥在手心里。
与此同时,燕歧忽然察觉到手掌下黎安在的肩胛瞬间绷紧,燕歧以为是黎安在猝不及防被叫住的下意识紧张,便没在意,开口对那刀甲卫说:“你退下吧,本王搀扶……”
话音未落,忽然手掌被猛地甩脱,随着锋利的破空声,一点寒芒在灯火的阴影里骤然乍亮。
黎安在左手持半截拐杖,用尾端狠狠敲击刀甲卫的腰腹,将人逼退,腾出空间,双脚点滴而起,迅捷地在空中旋过半周。
蒙眼白布在空中飘扬,黎安在右手握紧匕首,精准地向着燕歧的咽喉刺去!
燕歧身经百战,他瞬间感受到向着致命要害的攻击,立刻抬起手臂格挡。
刺啦——!
清脆的裂帛声在宅邸门口骤然撕破昏茫夜幕。
短匕割破了燕歧蟒服长袖,黎安在的攻击被错开方向,与燕歧擦身,而燕歧的反应也极为迅速,反手扯住随着黎安在的动作,仍荡在空中的白布,用力一拽。
布条瞬间散开,长发陡落,黎安在回身将欲再刺,燕歧的长剑却闪电般出鞘半程,侧身再次挡住短匕的攻击。
铛!!!
清脆的兵戈碰撞声响。
短短一息之间,就已交锋两次。
此时,周围的护卫猛然反应过来,那伪装成瞎子的刺客被拽下蒙眼白布,一双星眸亮得惊人,眼神坚定地盯着他们王爷,哪还有在御街上的胆怯懦弱?瞧那灵敏的身姿,哪有伤到脚踝,分明就是装的!
“有刺客!”
“拔刀!”
“保护王爷!”
两击不中。
黎安在落在地上,双眉紧紧皱着,感受到周围的刀甲卫正逐渐包围逼近,而燕歧也已经拔出了长剑。
啧。先撤。
黎安在当机立断,没有一丝犹豫,立刻抽身后退,毫不恋战,趁着包围圈尚未形成,双足点地,运转轻功,瞬间跃上树梢,轻盈连贯跳跃,身形转瞬就隐匿在夜色下的树丛中。
“王爷,您没事吧!”
摄政王府门口,有护卫围上前来,余下的互相对视一眼,大喊:“追!”
刀甲卫纷纷朝着林中追去。
“慢着。”
燕歧站在门口,袖袍被撕裂半截,手中握着白色长布条,双目眺望林中被惊起的飞鸟,淡声开口。
“不必追了。”